“若轩,听说你最近把工作辞了,真有这回事吗?”江采瑜端出刚泡好的热咖啡,十坪不到的小套房顿时充满浓郁的香气。
“嗯。”轻轻点头应声,安若轩眸光落在窗外的蓝天白云。她今天没戴眼镜,柔亮的秀发披散肩后,恬静的秀颜没有面对尚熙爵时的倔傲,像只温驯无害的小猫蜷曲在桌边。
“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我还以为你很满意那个总经理助理秘书的职位。”像是怕触动到她的伤处,江采瑜问得很小心。
她的好朋友、最最知心的手帕交,在半年前遭逢感情剧变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再爱笑,经常发呆,还瘦了一大圈,让她看了心疼不已。
“我换了新工作。”像是猛然回过神,安若轩双手捧起热烫的咖啡杯,深深吸口气。“好香。”
有鬼!
依她江采瑜对她的了解,若轩此刻的反应绝对有鬼,要不然她不会闪避她的问题。
“若轩,你换了什么工作?”不是她爱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有时候好友执著的个性实在很需要人从旁拉一把。
“就是很一般、很普通的工作。”心虚的飘开目光,安若轩不敢迎上江采瑜探询的视线。
“有多一般?多普通?”
“很一般,很普通。”咬咬唇,安若轩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将她不自然的反应全看在眼底,江采瑜眯细眼。
“若轩,你该不会去尚氏企业工作吧?”看见她动作明显一僵,江采瑜简直有种想仰天长啸的冲动,她忍不住高亢的语气问道:“你真的去了?我不是千叮咛万交代你要远离那里吗?那些尚家人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坏人,为什么你就是听不进去,非要往火坑里跳呢?飞蛾扑火也不是像你这样的扑法!”
好友激动的字字句句扎在安若轩心版上,尚未结痂的伤口顿时又血肉模糊。她低头不语。
“难道你忘记当初他们是怎么对待你的?他又是如何对你无情无义?你好不容易才走出来,为什么又──”猛地,江采瑜倏然住口,看见安若轩的泪水已经无声无息的往下坠。
她话说得太重了。
“若轩,你别哭,唉~~我不是说你错,只是……”只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她只是不希望她再受欺负啊!当时她受的委屈,她们这些好友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一个个都为她打抱不平。
若轩很单纯,很执著,一旦爱上了就义无反顾的付出,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摔得这么重啊!
“我懂,我明白。”她一边点头,一边泪珠儿往下坠。
往事历历在目,每一幕都是如此血淋淋不堪回首,安若轩当然明白好友是在为她担心,但是……
有些事情提起容易,放下很难,她真的还放不开。说穿了很傻,可是她就是无法不爱他。
“采瑜,你放心,我没有在尚氏企业工作。”她轻声解释。
“那你──”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截断好友的话。
“……”她会知道才有鬼咧!她固执的个性她还会不了解吗?非要到伤痕累累,她不会觉悟。
换句话说,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若轩,这世上的好男人很多,并非一定要姓尚的才可以。”顿了顿,江采瑜意有所指的开口。
“……”
“没有他,你的人生会更美好。”
“……”
见她还是沉默不语,含泪的眼眸又看向窗外,江采瑜真的无言了。当事人不肯清醒,旁观者再怎么苦劝也没用。
“若轩,你别哭,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是最支持你的。”江采瑜轻拍她的肩。
她只希望若轩别再受伤,她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击,她──
唉!见她难过,她也会心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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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大门,纳入眼帘是一室昏暗。
安若轩蹙眉,快步走向落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她不喜欢这种阴暗的空间,会让人喘不过气,对他的病情更没有帮助。
“是谁准许你进来的?”冷不防,身后扬起冰冷的嗓音,尚熙爵面无表情地斜靠门边,漂亮的黑眸没有一丝温度。
听见他的声音,安若轩背脊微僵,但她还是保持平静的转过身。
“是尚夫人给我钥匙。”她扬高手中的钥匙串。
“我不管谁给你钥匙,这是我的地方,你未经我的允许擅自闯入就是侵犯我的隐私,我大可以报警将你带走。”尚熙爵一字一句慢慢地说,摆明不欢迎。
“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但我领的是尚夫人给的薪水,我就必须完成我的工作。”扬起小巧白皙的下巴,安若轩不卑不亢的回答。
“我从不曾见过像你这般不讨人喜欢的女人。”她倔傲的态度再一次激怒他,漂亮的黑眸眯细,尚熙爵冷冷地道。
他的话像尖锐的刀锋,安若轩被刺得瑟缩一下,但她旋即恢复不在意的态度。
“尚先生喜不喜欢我并不重要,我的工作内容不包括讨你喜欢。”
“非但不讨人喜欢,我也不曾见过像你这样厚脸皮的女人。”像是要刻意伤害她,尚熙爵字字句句犀利刻薄,他慢慢走到她面前停步,俊颜与她靠得极近
淡淡的香气再次窜入他鼻内,心中突然起了阵阵骚动,是他自己也陌生的情绪。
这种香气,他似曾相识。
抿住唇没吭声,安若轩美眸里映满他深刻俊逸的俊颜,身体明显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致命魅力和热气,她仓皇敛眸,避开他的注视。
是的,尚熙爵一直是个充满男性魅力的男人,与他相处,她必须把持住自己。
同样的地方,她不能再跌一次!
“她给你多少钱,我付双倍,只要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修长的大手轻抚过她柔美的轮廓,就像对爱人亲匿的触碰,偏偏说出口的冷漠话语和他的动作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照理说他对谁都不该有任何激烈的情绪反应,包括老是用哀伤眼神看著他的尚夫人、细心照顾他生活起居的高婶,他一直就像个局外人般,冷眼看著她们的反应,心里激不起一点涟漪。
但是这名叫安若轩的女人不同,打从第一眼看到她,他的血液就隐隐沸腾,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在抗拒,抗拒她接近他身边。
为什么?!
别过头,安若轩拒绝他的碰触,清冷的美眸透过镜片深深看住他,像在控诉。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情,对你我问心无愧,犯不著被你羞辱。”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微微不稳的声线泄漏一丝受伤的情绪。
对你我问心无愧,犯不著被你羞辱。
似曾相识又模糊的声音在脑中回荡,隐隐约约中,仿佛有个女子含泪对他说著同样的话。可惜画面一闪而逝,他来不及抓住。
“你──”瞪著她清丽的娇颜,尚熙爵什么也想不起来,眼前的脸孔依然陌生,找不出任何熟悉感。
“我认识你吗?”念头才在转,话已经先一步说出口。
他的问题来得突然,安若轩震惊地迎上他墨黑色的眼瞳。
“从前我们见过面吗?”黑眸眯得极细,尚熙爵又问。
她是唯一让他有这种奇特感觉的女人,就像有根看不见的丝,将他们紧紧纠缠在一起,刹那之间,他几乎能确定他们之间有过什么,要不然他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感受。
安若轩纤细的娇躯倏然紧绷。
“我认识你吗?”见她不回答,尚熙爵激动地握住她的双臂,仿佛这样就能重拾失去的记忆。
“……不。”扬眸看著他俊美无俦的俊颜半晌,安若轩的语气好轻,像是随时会被吹散在空气里。“我和你从不曾见过面。”
第二章
一声巨响,破碎一地的酒瓶就像是她破碎的心。从他口中吐出“分手”两个字,让她连替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从今而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和我到死不相往来。”男人背对著她,字字句句如此用力,仿佛是从骨血里吐出来的。
“你要我走?你不信我?”他的话粉碎她最后的希望,她泪眼蒙眬的看著他。
“……别用这种百般委屈的声音和我说话,我不会再受你可怜兮兮的假象蛊惑,先背叛我的人是你,而且是我亲眼所见,我这么爱你,而你却——”男子的话倏然顿住,全身力气像被掏尽了。
“你走吧!所有的一切我不追究,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宽容……以后,就算我们再见面,也就当作不曾认识。”
心痛!
黑夜中倏然睁眸,安若轩赫然发现两颊一片冰滑……不知道这是第几回,她在半夜哭醒。
又梦见了。
他冷冽如冰的嗓音不断在耳边回响,狠心绝情的模样她永远无法忘记,他的一宇一句都深深刺痛她的心,伤得她血肉模糊。
他不要她、不要她……
每每想到这里,止不住的泪又会再次溃堤。坐起身,安若轩双手环膝,小脸无助地埋入膝间,任泪水放肆宣泄。
他不信她,所以不要她,甚至永远不想再看见她!
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她了……
心好痛,痛得快无法呼吸,紧缩的胸口喘不过气来,一阵阵强烈的晕眩朝她席卷而来,安若轩急忙拉开抽屉,取出药罐将药服下。
我向来言出必行,我爱你,永远也不会改变,神前跪下立重誓,谁先变心谁先埋……
他的承诺言犹在耳,如今却人事已非,只留下她孤伶伶一个人……
吞下药后,身体的不适逐渐减缓,可心痛的泪水仍无法停止。明明是很温暖的天气,安若轩却打从骨子里发冷,她搂紧发冷的双臂,垂下红肿的美眸,任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地落在衣衫。
这样的夜晚,好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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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先生,你该吃药了。”
冷冷地从手中的书中抬头,尚熙爵的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安若轩略白的秀颜上,没错过隐藏在镜片后浅浅的阴影。
没想到张牙舞爪的小野猫也会有如此虚弱的时候。
“你怎么了?”冷不防,他问。
“嗯?”他问得没头没脑,安若轩不明白的回望他。
“你的脸色白得跟鬼一样,是昨夜没睡好吗?”
他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无法适应,她怔然回望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不说话?我记得你平时挺牙尖嘴利的啊!我说一句,你就应上十句,怎么?被猫叼走舌头了?”尚熙爵讥诮地挑眉,就算是关心听来也不甚舒服。
“我只是很惊讶尚先生会关心我,感到受宠若惊而已。”安若轩别过头不看他,尽量保持心平静气的口吻。
她以为他很讨厌她的,恨不得眼不见为净。
“虽然我不欢迎你,但既然你赶也赶不走,坚持要当我的看护,我也不希望别人误会我虐待员工,”尚熙爵轻哼。“你别想太多。”
一丝黯芒从她眼底疾闪而逝。“……我不会想太多。”
是的,她不会多想,也没什么好想的,早在很久以前,他们之间就已一刀两断了不是吗?
倏然眯眸,尚熙爵漂亮的眼瞳深深将她打量过一回。她要死不活的模样让他浑身不对劲,他还比较希望她趾高气昂的和自己针锋相对!
她可以反驳,但别用这种麻木的语气跟他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这一回,他的语气更差。她不开心的模样彻底影响到他的心情。
真是活见鬼了!他不是很讨厌她吗?甚至希望她闪得越远越好,偏偏见她失去元气,他也跟著不开心。
“我很好。”安若轩皱眉,避重就轻的回。
尚熙爵不悦的挑了挑眉。
他是失忆,不是瞎子!倘若她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叫做没事,那全世界的人都有事了。
“你哭过?”忽地,他闷闷出声。
像是惊讶他敏锐的观察力,安若轩不禁睁圆美眸。
“有人欺负你吗?”不想多管闲事,偏偏关心的话就是这般自然的脱口而出。
“没有。”安若轩摇摇头。
“若是没有,你会这个样子?”重重合起书本,尚熙爵不以为然的反问。
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笨蛋吗?
“……我以为我们只是主雇关系,雇主应该没有权力过问员工的私生活吧!”停顿三秒,她语气毫无平仄起伏回答,巧妙拒绝他的关心。
言下之意,她不要他管。
这不知好歹的女人!
她不可爱的态度激怒了尚熙爵。给她三分颜色,她倒开起染房了。
“的确,我不该过问你的私生活,毕竟你的死活和我无关。”他面无表情的起身,字字冷冽如冰。
听见他的话,安若轩娇小的身躯明显瑟缩一下,她别开脸,避开他的注视。
你的死活和我无关!
这句熟悉的话让她心中的旧伤口再度被撕裂。
“现在,麻烦你离开我的视线,以免影响我的心情。”墨黑色的眼瞳冷冷的望住她,充满厌恶。“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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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脚步声,高婶先一步打开厨房门,纳入眼帘的是一脸疲惫的安若轩。她急忙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安小姐,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好难看啊!”高婶担忧的问。
她的脸色好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很好,高婶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只是有些累了。”安若轩小手握住她的,要她安心。
“安小姐,是我不好,明知道你现在的情况,还硬要你来照顾少爷,”高婶难过的低下头,“我真的好自私。”
“高婶,你别自责,就算你不说,我自己也会来的。”安若轩微微一笑,温和体贴的态度和面对尚熙爵的冷淡截然不同。
她的坚强是硬撑起来的,因为她太了解尚熙爵的个性,千万不能在他面前示弱。可每每面对尚熙爵过后,她就像历经一场大战般虚弱乏力,整个人就像要虚脱了。
要她这样和他相处,比她想像中难啊!
“少爷对你还是一样不亲近吗?”
“嗯。”她点点头。
或许他对她的恨太深吧!所以连失忆都对她充满敌意。
“唉!少爷自从出事之后,这三个月来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坏,难为你了,安小姐。”高婶频频叹气,可能也只有安若轩受得了他的脾气。
“无妨,我能体谅他的不安。”
“安小姐,依你的观察,少爷的病情有转好的迹象吗?”顿了下,高婶又问。
“我不知道,若说他完全没反应,可是他看著我的时候,仿彿又有些不同,说实话,我也没有把握真能帮助他回复记忆。二局婶的疑问,安若轩也常常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