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俊不住地噗哧一笑,「是,当然是,当我乱说好了。你还好吧?我可没跟窦茵吵哦。我绝不会让这里变成女人的战场,一定会让你看到女人真善美昀一面。」
明白她的心思,他黑眸里的温柔更深一层。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窦茵似乎还不肯放弃。」这一点很棘手。
她主动偎向他怀里,「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联手,不费吹灰之力将那些黏人的皇亲贵胄给踢开的吗?」
他低头凝睇她,声音变得沙哑,「我可不能常常失控。」
灼烫的视线暗示了某件事,令她娇颜酡红,「当众吻我?不用了啦。何况,他们在那个吻还没发生前,就走得清洁溜溜了。」
「清洁溜溜?」他细细咀嚼这四个字后,失笑了,「你的一些用语总是很不一样,而且什么都不懂的你,看似迷糊却又慧黠,我也被你搞得糊涂了。」
「你难得糊涂,有什么关系?」
「难得糊涂?是,不过,我决定了,此生只对你的事糊涂。」他温柔但坚定的说。
这话有弦外之音,浓浓的深情全藏在字句里,聪敏的她听明白了,眼中有诧异的惊喜泪光。
原来有些事情他也是有疑惑的,只是他始终没说破,也不打算去追究,只要她是她便行。这一生,他愿意带着这份糊涂跟她共度余生。
她好感动,用力的抱住他,「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跟你是灵魂的相遇,这真的很不可思议,却是万分美好,千金万金我也不换。」
听她如此坦率的表达情感,祁晏心口一熟,不由得也将她拥得更紧。
他爱她如此直接的热情,也知道她与每个人印象中的靖闵格格半点都不像。她有太多的不寻常,根本就和出生在书香世家的果亲王府小格格不一样,家人引以为傲的琴棋书画她完全不擅长,更甭提为人所称道的温雅端庄。
就连陪嫁过来的两个丫鬟,也曾为她的一些脱序言行吓到手软脚软……
这么多事清楚地呈现在眼前,他却选择「难得糊涂」,视而不见,个中原因他自己很明白。
因为他认同了她曾说过的话,最重要的事是他们在一起,否则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他连想都不愿去想这个可能。
「球、球、舅……舅……」窗外,佑儿拿着球,笑咪咪的喊着他。
相拥的两人这才放开彼此,手牵手一趄迎向眉开眼笑的佑儿。
为了让窦茵知难而退,靖闵展开了爱情大作战,她很努力的对祁晏好,却也懂得给他空间。
深知他的作息,不该打扰时她绝不打扰,该递上宵夜时,她便送上。
有时,总会遇上窦茵也送来热汤餐点的时刻,可她不吵不闹,只是静静的在旁拿了本书看,祁晏也默然处理他的政务。只有偶尔两人目光对视时,像是看再久也不厌倦,总让某人气得牙痒痒,就像现在——
书房内,四目胶着的夫妻两人全心全意都在对方身上,窦茵的存在明显多余,但她不肯认输,硬是要杵在这满是温馨的氛围里。
只不过两人仍视她为无物,即使没说话,对望的眼眸也无言传递着彼此的深情。
见状,窦茵的脸色涨得通红,双手倏地握紧,失控大叫,「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吗?我什么都没有了,是个拿了休书的女人,哥,你不可怜我吗?我执意要嫁,又执意要夫婿休了我,阿玛跟我娘对我很生气——」
「所以我收留了你,但也仅仅这样而已。」祁晏口气坚定,可这是应该的,不然他跟靖闵的感情愈好,窦菌想博取他同情的言语就会更悲切。
「你已经错了一次,为何还要错第二次?」靖闵也忍不住开口。
「闭嘴!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人。是你抢走我的祁晏哥哥,都是你的错!」窦茵气得从椅子上起身,说完就跑出去。
哪来的红番仔?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靖闵在心里低叹。
第8章(2)
叩叩——
「王爷,京城铠靳贝勒的探子夜访,说是有紧急的事要通知。」门外突然传来屈总管的声音。
「让他进来。」
书房门被推开,一名看来风尘仆仆的大汉快步走进,从怀里拿出一封密摺交给祁晏。
祁晏看向屈总管,后者立即明白的点头,「请跟我来。」两人随即退出,书房门又关上了。
靖闵好奇的看着他坐下后打开密摺,愈看脸色愈凝重。
祁晏确实心里一沉,因为东方紫又拿到反皇党的另一部分名单,而这一次,有更多的皇室成员牵连其中。
皇上这回的动作极快,两天内京城即有多名高官、皇族遭逮捕,但最重要的是,在对这些人严刑逼供时,他们查到上次脱逃的杜穆是往西北逃窜,还有人接应窝藏他。
目前虽然未查出是谁让他投靠,可川陕总督这次进京代祁晏及受伤的潘恩接受皇上赏赐,却也滞留京城多日,与齐单齐王爷密集私会,两人并决定在总督离京时一起北上。
令人起疑的是,齐单北上的人马已有四十人先行,而且还是分散的扮成普通百姓潜入西北区域。随行的将领则有十名,这五十人全都是武功过人的高手。
为此,铠靳特别差人快马通知他这个消息,算算日子齐单一群人再过十日即会抵达,要他格外注意。
齐单北上的确颇令人费解,因为这段日子陆明强很安分,不再耀武扬威,毛皮也以合理价格收购,此时齐单带着大匹人马前来,意欲为何?
时间很快到四更天,靖闵并没有凑近看密摺,见他终于阖起它后,她才上前窝进他的怀里,不舍的道:「你对自己太坏了吧?又要亲身征战,又要管反皇党,还要管此地居民的安乐、还有家里的事……你可没有三头六臂啊。」
「放心,仍有很多事我不用事必躬亲。我跟另外两个好友在民间各地都设有很多探子,协助情资传递,可以精准掌握反皇党的活动。」
「是吗?」她伸手轻抚他微皱的眉头,「要我放心,你看来怎么很担忧?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他低头轻吻她的额际,「没事,只是事情比较多而已。我们回房睡下吧。」
他不希望她担心,所以隐瞒了密摺内透露的讯息。他希望她像现在一样快快乐乐的过日子,至于那些麻烦的事,由他承担便行。
寂静的夜,西园里,一名蒙面黑衣人进到内院,避开侍卫小心翼翼来到潘恩的房间门口,可缓缓推门而入后,一把利刃立即抵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不然我马上送你见阎王。」潘恩冷冷的威吓。
「我是杜王爷的人,送消息来。」蒙画黑衣人低声说着,慢慢从胸前衣襟里拿出一封信函。
潘恩蹙眉,伸手去拿,但刀子仍一手架在黑衣人的脖子上,直到单手打开信封、看到熟悉的字迹后,他才拿开刀子,就着微弱的烛火观看。
看了里面的内容后,他立即将侰给烧毁,「告诉杜王爷,我会照他的意思去做。他近来可好?」
「不好,忍辱负重度日,天天跟那些动物毛皮处在一起,苦不堪言。」
「什么?!齐王爷怎能如此安置他?」他脸色丕变。
「不是齐王爷的问题,这原本是杜王爷要接近靖闵王妃所演的一出戏,想伺机生擒她做饵来钓祁晏郡王……」黑衣人又摇头说:「没想到,大战完刚回营区的祁晏竟也尾随王妃而来,当下杜王爷只能按兵不动,就怕被他认出了自己。」
「也是,祁晏武功高强,齐王爷安排的人不一定伤得了他。」
「没错,这可苦了王爷了。因为郡王派人长期留在山城关注毛皮买卖,还不时上门关心,王爷成了名副其实的猎户老头,迟迟无法前来跟你接触,只好找机会要我送信来。」蒙面黑衣人道。
「我明白了。」
「总之,爷说计划与原先的有变,请你照信函上的去办即可。我得走了。」
「小心。」
潘恩神情凝重,看着黑衣人迅速出了门,跃上屋檐,消失在夜色中。
「嘿,我们来了。」
翌日,靖闵跟祁晏在用完早膳、陪佑儿玩了好一会儿的球后,即转来西园探视潘恩。
经过这么长一段日子的休养,潘恩复原得不错,已能自行活动。
「我想我该回营区了,这段日子真的太麻烦王爷。」他神情诚挚的说。
祁晏蹙眉,「十天后再回去吧。川陕总督跟齐王爷即将到访,为的正是皇上犒赏我跟你的事。」
「可是——」潘恩面露迟疑。
靖闵见两个男人谈话,自己杵在这里也无聊,不禁说:「你们慢慢谈好了,我想带佑儿上街走走。」
「不,从今天开始,你尽量留在王府内。后院出去有个山坡,后方还有个小林子,如果不想待在府内,就到那里走走。」想到那些已乔装成百姓潜入西北的四十名精英,他就无法放心。事实上,这个消息他也已通知屈海,做足必要的防范措施。
「是因为昨晚的密摺吗?」她直觉的问。
他点头。
她嫣然一笑,「好吧,知道你不要我担心所以隐瞒我一些事,那我就乖一点,免得成了你的累赘。」说完,她便配合的退下了。
他深情凝睇她,有个如此善解人意的妻子,是他今生的福气。
潘恩见她先行离开后,立即关切的问:「什么密摺?」
「没什么,只是反皇党的一些例行报告。」
「但王爷希望王妃不要外出,应该是有所顾忌。」潘恩问得直接。
「你大病初愈,还是别操心太多。」
「王爷这样说就太见外了,为了王爷,我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但……王爷似乎在防我?」潘恩低下头,神情看来有丝落寞。
「并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担心。」
「爷一再见外,看来是没将我当成自己人了?罢了,我打包行囊后就离开。」潘恩说着,转身就要去收拾衣物。
「潘恩。」祁晏连忙挡住他,「我知道你为我两肘插刀、在所不惜……好吧,其实反皇党极可能在西北掀起事端,我不想王妃出事,所以才要她别出去。」
闻言,潘恩的脸色和缓不少,但也颇为感叹,「说来反皇党打着反清复明的口号意图谋反,为的也不过是自己的荣华富贵。」
「不,荣华富贵之外,他们更要权势。那些勾结反皇党的皇亲国戚里,杜穆是最大的叛乱分子,他也的确了得。数月前,他的义子预备用来买大炮的黄金白银被全数找到、送进了国库,而那些都是他的老本,可惜他现在逃亡度日,竟还不知觉悟。」
「杜穆是个深思熟虑又狡猞的人,正所谓『狡免三窟』,即使杜晦失手了,杜穆联手他人再掀波涛,我也不意外——」注意到祁晏脸包一僵,潘恩问:「怎么了?王爷?」
祁晏心里一惊。杜晦乃是杜王爷在外私收的义子,行踪神秘,就连名字他们三少也是在最后与他碰面时才得知的,怎么潘恩竟然知晓?
「王爷,想到什么事了?」潘恩忍不住又问。
祁晏压下惊愕的情绪,很快神色自若道:「没事,只是突然想到我还没回信给昨晚送信来的探子。我得将这段日子的情资交给他,让他快马送去给铠靳贝勒。」
「是吗?」潘恩眼中迅速闪过一道冷光,又随即一笑,「那我也准备回营区吧,几日后,会再回来恭候川陕总督跟齐王爷的到来。」
「如此甚好,就这么办吧。」语毕祁晏走出房外,一双原本含笑的黑眸瞬间转为阴郁。
第9章(1)
从潘恩离府的那天开始,祁晏就莫名变得很忙,常常在书房或议事厅接见许多陌生人,近几日甚至忙到连寝室都没回就在书房里睡下了。
窦茵不会看脸色,也不管祁晏在忙什么仍不时去打扰,最后落得他一句吩咐——只要是郡主来,守卫的侍从不借动武也要阻止,这个命令一下,窦茵的气闷可想而知。
但靖闵就不会这么白目了,她自己找事做,成了府里的孩子王,不只佑儿喜欢她,仆役院也有一些幼儿在她亲切的招揽下,聚集在一起,由她安排功课表上课,早上先教他们念书写字,下午才能玩。
因为佑儿爱玩球,加上为了让祁晏放心,所以受限于活动范围,他们只能天天在后院丢球,或到后山坡去踢球,从大球玩到小球,最后甚至连弹弓都拿出来了。
只不过,子弹他们是用小沙包来取代,打到人也不会疼。
童心未泯的靖闵,将此还改良成二十一世纪流行的漆弹游戏,就是在攻击前将小沙包泡好各色染料,谁身上中的沙包颜色最多,谁就是输家。
然而玩一次下来,每人身上都是五颜六色,清洗上实在很麻烦,也因为有染料加上天气炎热,后来靖闵便要下人直接扛来几桶水,让小娃儿们在后院来个露天洗澡,由大人拿刷子将他们刷干净。
虽是金枝玉叶,靖闵也跟着小叮、小琳及几名小厮一起刷洗那些咯咯笑的小娃儿,连佑儿也拿着一柄刷子刷自己,频频大笑。
今日,这些大小孩子们的笑声,终究还是将镇日繁忙的祁晏吸引过来,他一到后院,见状整个人不禁傻眼,但看见自己眼中最美丽的女人脸上也有好几道被沙包砸出的颜色,他忍不住笑了。
「你简直像个野孩子。」
说是这样说,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王爷有多么宠爱王妃,此刻还亲自拿着湿毛巾为王妃擦拭她染了好几色的美丽脸孔呢。
「我知道你忙,尽量不去吵你,怎么你自己倒找来了?」她笑道。
他是真的很忙,而她也从他口中得知,那些来接见他的陌生人,不只是他分布在西北各区的探子,还有镗斯贝勒以及南方霸主东方紫的人o
她明白有大事要发生了,但更看得出来他并不希望她跟着紧张。
祁晏深情凝睇着她快乐俏皮的表情,一切的疲惫与烦恼好似都没了。「你的笑脸是我在处理烦心事时最想见到的,再忙,也要来看看你。」
她螓首一倾、翦水美眸浮现不舍,「你压力太大了……」瞧他蹙起眉,她知道他又听不懂了。
「我是说你有太多事要想,但你只有一颗脑袋,就像一艘船超载了是会沉的一样,所以你要舒压……呃,就是要发泄一下,然后船才不会翻,才能继续往前行驶,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他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来。
「哇!我身上都是颜料啊——」她吓得大叫。
「所以,我帮你洗一洗。」这句挑逗的话,他是贴在她耳畔说的。
「不要吧,大白天的……」她粉脸爆红,低声回应,一颗心却已经怦怦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