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她脸儿红了，想问他什么时候还会有空？但她不敢真的问他，也没敢真要他当她的主厨，她不敢……万一她要的更多怎么办？
“这怎么好意思？你一定很忙吧？”
“总有不忙的时候。”纪森一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内心有种奇异的满足感，说也奇怪，他煮饭给自己吃时都没有这种感觉。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秀气，脸上甜甜的笑意没停过，注视着她，他心里有幸福和宁静。
在今天之前，他从未请过任何一个女人进他的屋子，在国外他也不曾邀人进他的住处。
他以为自己喜欢一个人吃饭，但她让他首度觉察到，分享原来比独享更快乐。
“说真的，昨天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感觉你不是很平易近人……”她老实地说。“有人说见面的前三秒印象很重要，我现在觉得一点也不重要，认识一个人是需要时间的。”
他淡淡地笑问：“那你要给我多少时间？”
啊？！她无法立刻回答，很诧异他竟然这么主动积极，她心头那只断了线的风筝又在乱乱飘了。
“我……也请你来我家吃饭好吗？”这样算不算给他时间了？
“什么时候？”
“明天。”
他从口袋拿出手机看行事历。“明天手术排满了。”
“晚上也没有空？”
“恐怕八点后才有空。”
“如果你要来，我会预先做好饭菜，你什么都不要做，由我来做；只是我没你做得那么好，你得多包容。”她是很真诚的。
“那就晚上见。”他会把原本属于他的私人时间留给她……只给她。
他们说定了，吃完了大餐，他又招待水果，这一餐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愉快。
将近十点，她要告辞了……
“我送你去那家Pub。”他拿了车钥匙和她一起到门口。
“你可以……帮我叫计程车。”
“反正我也没事。”他坚持要载她。
她默许了，难得今晚当了公主，到哪里都有他接送，她怕自己会上瘾。
于是他开车送她到Pub，她从车里看见同事们都在门口集合。
“你要一起来吗？”
“不了。”纪森一从来不去吵嘈的Pub。
“是不是医生都听古典乐？”她突然没那么想进Pub了，她还想再多看他一眼。
纪森一摇头。“我听西洋老歌。”
她觉得自己的问题很白痴。“再见了。”为了让自己脑子清醒点，她得下车，有点距离，她才看得清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你有空可以打个电话给我。”他也还不想说再见，也想多看她一眼，他内心低回着跟她相同的悸动。
“我没有你的电话。”
他立刻在车上找到一支加油站送的原子笔，但独缺了纸。
“写在我手臂上。”她伸出手臂给他。
他爽快地答应，拉着她的手臂，写上他的号码。
她的心热烫着，他居然也伸出手臂，把笔交给她。
“也留你的号码给我。”
她手指颤动地扶在他结实的手臂上写号码，问他：“万一你没空接呢？”
“有语音，你留话，我会回电。”
“嗯！”
“再见。”他说，给了她一个拥抱，亲吻她的两颊。
她突然成了木头人了，而且是满脸通红的木头人，她清晰地嗅到他的气息，那绝不是医院的药水味，而是很Man、很阳刚的木质香味。
她不习惯洋派的亲吻和拥抱，她没有那么前卫，她甚至是保守的，他这一抱让她像醉酒一样头晕。
“再见。”她低着头，下了车，在风中看着他的车远去。
“雨瑶，我们在这里。”同事们看见她，纷纷向她招手。
她走向他们，一伙人进了Occan Pub，但她人到了，心留在他的车上并没有跟进来，他用最短的时间生擒她的胃，留下她的心。
巨浪般的音乐、滚动的灯光都影响不了她，她脑子里除了纪森一其余空白，她头一次有了掉进爱情的感觉。
她对他心动了。
翌日，纪森一忙了一整天终于得以下班回家。
他彻底地洗澡，换上轻便的衣着，再度开车出门直奔邱雨瑶的住处。
通常这个时候他已经疲倦了，今天却反常，他精神好得很，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他内心里奔流。
昨晚道别他拥抱她时，她羞怯的样子在他心里掀起疯狂的悸动，她看起来是个成熟的女人，偶尔却又流露天真的神情和言语。
他在她身上发现了这个奇特的惊喜，他很想再见到她。
他加足马力，奔向她。
邱雨瑶等着纪森一，她准备好了香菇鸡汤泡饭，碗筷都摆好在她的小桌子上了，但她没有打电话给他，她感觉到他一定会准时来到。
“喔喔~~”电脑发出提示，表姊上网Call她了，平常的时候她们大半都在网路上聊天，但今天不一样。
邱雨瑶坐到电脑前，心想要不要告诉叶无双她和纪森一约会的事。
她还在考虑，叶无双就先说了——
“雨瑶，我好想喜欢上一个人了……”
“别告诉我你在梦中见到未来姊夫出现，然后跟他恋爱了。”
“不是啦！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喔，中奖的幸运儿是哪个？他怎会受到你的钦点？”
“他外表有点酷，可是一个星期下来，我觉得他人挺好的；但是……其实，他并不知道我喜欢他。”叶无双说着心事。
“那就是暗恋了。”邱雨瑶可以试着去了解她的心情。
“算是吧……我如果主动一点……不知道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主动没什么不好，他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你见过的那个外科医生，纪森一。”
邱雨瑶屏息，突然地沉默无声……
“你怎么不讲话？”叶无双问她。
她们喜欢上同一个人，这感觉很惊讶，也很糟糕，她都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了。
“你……打算追求他吗？”邱雨瑶心揪得死紧。
“我想先问你……像我这样天天去他的医院换药，他会不会对我……日久生情？”
“这……应该要问他。”她也想问问他，他是做了什么，让叶无双对他“生情”？
乱放电吗？那就不可原谅了。
她发现自己冰凉的小手紧握着拳，心里很激动，很混乱。
叮当……
门铃在这时响了，邱雨瑶心大震，肯定是纪森一到了。
“那么晚了，谁在按你的门铃？”叶无双隐约听到了。
邱雨瑶不知要怎么同时应付两个人，只好很抱歉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先下线了，我去看一下，待会儿再说。”
她匆匆下线，没听到叶无双在电脑另一端说：“我待会儿下楼去找你……”
她走到门口，从门孔看出去，纪森一就站在她门外。
本来满心期待的约会变成心情沉重且疑云重重，她突然不想请他进屋里来了，干脆就假装她不在好了。
她离开门边，没有开门。
第3章(1)
叩叩叩……
“雨瑶……你在吗？”纪森一按了电铃仍没人来应门，索性敲门。
不在、不在！邱雨瑶的心跳随着敲门声起伏，她仍不开门，等他以为她不在应该就会走了。
怎知……她的手机响了，她走到桌前一看是纪森一打的，她早该想到他们有彼此的手机号码，他找不到她自然会打电话的……
而他恐怕在门外已听见她的手机铃响了吧！她总不能隔着一道门，很瞎地根他说“我不在家”吧！
眼看是躲不了，她这才走去开门。
“嗨！”纪森一打了招呼。
“嗨！”邱雨瑶两眼阴郁地瞅着他。
“不请我进去吗？”纪森一唇上的笑逐渐淡去，她竟笑也不笑一个，全身像笼罩着一层幽渺的乌云。
“请进。”她退开身，他都开口了，她怎好不请他进来。
纪森一走进她的漂亮套房里，两房一厅，很雅致，散发着……香菇鸡汤的香味。
“我看看你做了什么好菜！”他走到小餐桌旁瞧一瞧，有锅饭盒一锅香菇鸡汤，锅子都不大，勉强能煮上两人份的食物，他可以猜测她常一个人用餐。
邱雨瑶双手防备地交叠在胸前，看着他的背，心里想问他关于他和表姊之间是否有什么暧昧？也想跟他说要是他想脚踏两条船是不可能的事。
她和叶无双就算感情再好，也不会两女共事一夫，他别想得太美。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纪森一转过身说。
邱雨瑶一接触到他带着笑意的双眼，到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来，她很不想让他认为她乱耍脾气；事实上她现在的情绪是不太好，说出口的话一定不会太理性，再多等一下好了，反正他人在这里，她找到适当的时候再问他就行了，总要把话摊开来说比较好。
“我做了香菇鸡汤泡饭，我不太会做饭，我还有买饮料。”她垂下眼睫，闷闷地走到小冰箱前，拿了两罐易开罐的啤酒。
“喏！”她转向他，丢了一罐给他。
纪森一牢牢地把啤酒罐接在手上，拉开拉环，喝了一口，夜般深邃的眸子直盯着她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邱雨瑶别开脸去，她都忘了他会看相了。
“哪有，开饭了。”她可不承认，直接走到餐桌边。
纪森一也走过去，两人坐了下来，椅子都还没坐热，也还没开饭，门铃响了。
“你还有请别人来吗？”他问。
“没有啊，我去看看。”邱雨瑶并不晓得谁来按她的门铃，走到门口从门孔里先瞄一下。
天啊！叶无双来了，她穿着卡通图案的睡衣，拎着两包零食站在门外。
邱雨瑶匆匆忙忙地跑回餐桌，拉起纪森一。
“你可不可以……躲起来一下？”她拉着他跑，心想要把他藏起来，卧室还是小厨房……都不太合适，但她的地方就这么点大，要把他塞在哪里好？
“为什么？”纪森一困惑地问，被动地让她拉着跑，没注意口袋里的手机掉在椅子上了。
“我表姊来了。”邱雨瑶是急得冒汗。
“叶小姐？有什么关系吗？”纪森一感到莫名其妙。
“你觉得没关系？”她突然煞车，生气又失望地瞪着他，觉得他反应很快地叫出“叶小姐”，表示他特别记得表姊。
难道他真的招惹了无双表姊？
叶无双是很单纯的，他一定是给过她什么暗示，表姊才会喜欢上他的。
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保护叶无双，她不能让叶无双知道纪森一在这里，叶无双喜欢纪森一，可是叶无双并不知道纪学慧已经把纪森一介绍给她了。
在这种情势未明的时候，大家得避免碰头，否则会弄得难堪、尴尬。
“大不了一起吃饭。”纪森一不以为意，不懂邱雨瑶为何要紧张兮兮？
邱雨瑶真的生气了，整个人快化成一团火，她打开阳台的门，把他推了出去，命令他——
“你先待在这里，不要出声，否则我会翻脸喔！”
纪森一凝着她有点骄纵，有点野蛮，又满脸通红的样子，她分明是已经翻脸了，但她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他举双手，暂时投降，心想她有可能是还不想让叶小姐知道他们在一起；毕竟时间不早了，他待在她的香闺里，被知道她会害羞，就依着她，他不会让她为难。
邱雨瑶刷地拉上帘幔，跑去开门。
叶无双等得不耐烦地问：“小姐，你怎么喘得这么厉害？开个门要这么久？你是在做什么？”
“我在忙，你怎么来了？”邱雨瑶胡乱找了个借口。
“你这么问很古怪，我一向想来就来了。”叶无双钻过她身边，进了里面。
说的也是，她不该问这种可笑的问题，她们去彼此的家一向是通行无阻，都怪三角关系带来的压力太大了。
邱雨瑶心脏无力地关上门，一转身看见叶无双很主动地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喜孜孜地笑着说：“哇！你煮了香菇鸡汤泡饭，刚好两人份的碗筷，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知道我的伤快复原了得补充胶原蛋白。”
邱雨瑶无言，那并不是煮给她的啊！但她什么也不能说，深怕伤害了表姊。
叶无双欢喜地放下零食，坐了下来拿起碗筷要开动，感觉屁股下卡卡的，她起身一看，原来坐到了一支手机。
“你什么时候又换手机了？”叶无双放下碗筷，拿起手机来看了看。
邱雨瑶美眸瞪得快掉下来，那并不是她的手机，是纪森一的。
噢！真糟。
“别理那支手机了。”邱雨瑶有气无力地走到她对面，垂着双肩坐下来。
叶无双对3C产品本来就不感兴趣，也没再问，将手机放到桌角，端起碗盛鸡汤和饭，仔细地品尝了。
“刚刚是谁按你门铃？”叶无双边吃边问她。
“嗯……管理员。”邱雨瑶一说谎脸都红了。
“这么晚还来收管理费？”
“嗯……嗯……”她两道眉毛都下垂了，心虚得很。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她神经绷紧了。
“我要不要主动约纪森一医生喝个茶？”
“看你自己，直接向他示爱也行，他不是已经有暗示过你了吗？不然你怎么会喜欢上他？”她很苦恼，也不知为何这句话突然说得很大声，她是想让阳台上的人听见吗？
愚蠢、幼稚！她在心里咒骂自己。
“他是很亲切，但……这样算暗示吗？”叶无双自己不敢确定。
“你觉得是就是了。”
纪森一耳力极佳，她们的对话他全听到了，大略推断出邱雨瑶为何会看来乌云罩顶，而且要他避开叶无双了。
叶无双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他，而雨瑶以为他给过叶无双暗示。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他就算是对八十岁的老太太也是一样的态度。
他对病患亲切只是希望病患对医生安心，产生信任感，这点好意竟能被误会成某种暗示？
他真不晓得叶无双在想些什么。
铃铃……
餐桌上的手机响了。
纪森一听见他的手机响声，看看表已经九点，这时候找他多半是医院的病患有紧急情况。
这下可毁了，他要是进去雨瑶会崩溃；要不进去，对不起病患，他陷入两难之中。
邱雨瑶瞪着餐桌上响不停的手机，一颗心无措地颤动，该怎么办？假装是自己的手机，然后若无其事地接听吗？
她实在做不到，她不是演戏的料，一定会穿帮的。
“雨瑶，你手机响了，怎么不接？”叶无双吃着鸡汤泡饭问她。
“嗯……”因为那不是她的手机啊！邱雨瑶欲言又止。
“我来帮你接。”叶无双放下碗，鸡婆地拿起手机接听。
不……邱雨瑶心里在呐喊，而叶无双已接听了。
“喂。”
“请找纪医师，有紧急状况……”
叶无双愣了一愣，对方好像打错电话，而且声音听起来很紧急的样子。“你说你找谁？什么‘技师’？”她问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