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人以为的几天,最后变成了一个月——因为他们压根没料到康沐雨会病了。
为了小命着想,所以他们很识相的把几天延长成了j个月。
直到谷亦欢得知恭亲王进宫寻国师商议国事时,他像是逮着好机会,立刻回恭亲王府探望康沐雨。
“姊姊,你没事吧?”
康沐雨正在屋前的小院子晒着太阳,招财趴在一旁,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它。
“没事,我八成没享福的命,日子好过了,身子反而更差了,”她丢给他戏让的一眼,“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谷亦欢讨好的坐在她身旁,“这不是怕姊夫找我算帐。”
“你啊!”康沐雨忍不住一笑,“在宫里住得可还习惯?”
“还行,屋子挺大的,吃得也不错。”谷亦欢老实的道:“但没在外头自在。”
“虽说皇上与你打打闹闹惯了,但你也别失了分寸,再如何他都是皇上。”
“我不怕他,反正我有姊姊。”
康沐雨轻摇了下头,“我可没这么大的面子。”
“你能左右恭亲王,这面子才大。”
“伴君如伴虎,谁知将来会如何?”
“别人我不敢说,轩辕韬那小子不会的,你看他风风光光,一呼百诺,实际上寂寞得很,宫中是有很多人,但那心思弯来绕去,烦都烦死了,无怪乎他整天想往恭亲王府跑,就算没有姊姊,至少姊夫是真心诚意关心他的。”
“总之相识是缘分,你跟他好好相处,别再说什么轩辕家的没一个好东西,这可也把进宝给骂进去了。”
“知道了。”谷亦欢勉强的点头同意。
他看着康沐雨大病初愈还有些病恹恹的,不禁道:“姊姊,要不你去幽兰山庄吧?”
康沐雨不解的看着他,“怎么突然提及此事?”
“贵州的天气好,四季如春,你畏寒,那里正好适合你,山庄里的奇花异草也不少,加上我师娘医术了得,或许可以替你调养身子,让你不再为体弱多病所苦。不如赶在我师父的生辰前,你跟我一起回贵州去?”
康沐雨心知肚明,以轩辕澈的能耐,若她的身子有法子转好,他也不会毫无作为,谷亦欢对自己的关心,她感动于心,她也想去贵州一趟,就算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体,也想见识谷亦欢口中所言美不胜收的幽兰山庄,只是轩辕澈与齐天烈的心结难解,为了避免纷争,她还是不走这一趟。
“我不跟你走这一趟,但一定给你备份厚礼回去。”
谷亦欢听到她拒绝,心中难免失望,只是考量到轩辕澈和齐天烈的关系,康沐雨的决定也不令人意外。
“在说些什么?”
听到轩辕澈的声音,谷亦欢一惊,连忙跳了起来。
轩辕澈冷冷瞄他一眼,直接无视他,只是看着康沐雨。
“没什么,阿欢提了他师父的寿辰,我想给他备些礼让他带回去。”
齐天烈的生辰轩辕澈没兴趣,但康沐雨开了口,他便轻描淡写的道:“你拿主意吧。”
“嗯。”康沐雨轻点了下头。
看着两人,谷亦欢忍不住脱口道,“姊夫,不如你让姊姊陪我去贵州好吗?”
轩辕澈眉头微皱的看向他。
谷亦欢心一抖,有些气弱的说:“我师娘兴许能给姊姊调理身子。”
“她的体弱是天生的。”
谷亦欢本以为自己说了这话会被逐出去,却没料到轩辕澈会平心静气的跟他说话,他有些受宠若惊。
“你关心你姊姊,本王感激于心,但有些事无法尽如人意。”
谷亦欢听轩辕澈所言,也知道康沐雨的情况棘手,不由得眼底浮现担忧。
“傻瓜,”康沐雨一笑,“只是体弱罢了,怎么一副我就快死似的表情?”
“媳妇儿!”轩辕澈不悦地喝止她。
康沐雨匆匆地看他一眼,“说笑罢了。”
“我不喜欢。”
“进宝不喜欢,”她往他的怀里一靠,顺手把招财给抱了起来,“我就不说了。”
若再留下去,就真的不识相了,谷亦欢也没招呼一声就走了,反正没人在乎。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的早,明明觉得还在盛夏,转眼秋天到,轩辕澈如愿的娶了康沐雨,此后这声“媳妇儿”唤得货真价实,小夫妻过了恩爱的一段日子,昨天京城里第一场雪无声无息地到来。
再如何精心伺候着,在今晨恭亲王妃第一声轻咳之后,恭亲王整张脸立刻变得比外头的冰雪还冷,众仆婢吓得连走路都显得小心翼翼。
“别怪奴婢,是我自个儿没分寸。”康沐雨的脸色因为发热而显得微红,虽然身子难受,但精神看来还不错。
轩辕澈抿着唇,接过奴才送上来的药碗。
这药还真不是普通的苦,但是康沐雨很识相的连眉毛都不皱一下全喝下肚。
“明知身子不好,还胡闹。”他昨天进宫面圣,天便降下白雪,回来就看到她穿得厚实、带着招财和好几个丫鬟在园子里玩雪,这可着实把他震惊了一把。
“不是胡闹,前些时候圣上到王府来,跟我提及他入冬总是心烦气躁,我记得我娘亲提过有种清心丸可解,这丹药需四十几味药材,更重要的是要用初冬之雪熬制。”
“那小子身子好得很,就爱无病呻吟。你越是关爱他,他越是得意,硬往你面前凑。”
虽说当今圣上与自己有叔侄、手足之亲,但不代表他乐意对方三不五时来霸占他王妃的时间,让康沐雨花心思在他身上。
“他自小受尽委屈,身边只有你,你又总是说一不二,他是苦在心里。”
轩辕澈觉得好笑,“他苦?!他可是当今圣上,等着关爱他的人何其多,何苦之有?”
“你也知他是皇上,众人对他好是因为他的身分,但你我不同,我们待他好只是因为他是亲人,皇上也心知肚明。”
“你关心他,我只能由你,但若是让你自个儿也病了,这就不成。”
“我这身子就是这么差劲,”她无奈的抚着被角,“也庆幸是遇上了你,若是这时候我还在外头,只怕早病得下不了床。”
看着她一脸认命,他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好好养着,身子会好的。”
“连娘亲都没法子,还有谁能帮我?”她轻咳了一声,察觉他身子一僵,她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只是得躺个几天。招财呢?”
看着她打了个哈欠,微眯着眼,他不由得轻摇了下头,“它好得好!众人只差没开口唤它一声世子爷了。再睡一会儿吧!等醒了,用膳时,让人把它带来。”
“好。”她嘴角带着笑,闭上了眼睛,“陪我躺一躺。”
他依言躺在她身旁,顺手将她抱进怀里。
她安稳的在他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他身上温暖,只要靠着,就能使她一夜好眠。
她睡熟之后,原本闭着眼的轩辕澈睁开了眼,静静的看着她,他厌恶看到她虚弱的模样,或许解毒之后,身子有希望好转,只是若要去贵州齐家……他沉着脸,原本就缺少表情的五官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阵阵冷意。
第十六章 原来她是齐家人(1)
“天寒地冻,王爷不在府里陪着王妃,怎么月夜之下独自一人来这荒芜废墟?”
轩辕澈听到声音,微转过身,看着身后的齐云曦,他一身白色雪擎,似乎与白雪融合一起,多了几分飘然的味道。
这是康家进京替先皇炼丹时所住的宅第,已被轩辕澈下令一把火烧了,如今放眼望去,只剩断垣残壁。
轩辕澈凭着记忆走来,他还记得七岁那年进京,崔云妍便是带着自己居住在这里,原以为康家居住于此只是巧合,如今回想,一切都是崔云妍运筹帷幄多年的棋局。
多年来,他一心只想着要灭掉蛮夷族,毕竟若没有那族长的厚颜无耻,很多事便会不一样;他也从未想过踏足这块伤心地,就是在这里,他看到崔云妍被打了一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后来便听说她死了。有些事他此生不愿再想起,然而现在他不得不踩在被烧得漆黑的残瓦和白雪之间,试图寻找过去的一些回忆片段。
齐云曦没多语,只是静静的跟在他身后。
近来轩辕澈对外宣称长久征战,身患隐疾,鲜少再踏足宫廷,昨日进京与皇上深谈,虽说皇上发了顿脾气,但是也奈何不了这位王爷。
齐云曦知道等皇上年纪再大些,天下人便会看到昭告——恭亲王久病离世,而今看着轩辕澈的样子,齐云曦心知,恭亲王“离世”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轩辕澈突然停下脚步,双手负在身后,道:“这里原本有几棵梧桐树。”
听到他的话,齐云曦微敛下眼,没有答腔。
“你说是我姨母喜欢梧桐树,还是他喜欢?”
齐云曦依然无语。
轩辕澈也不在意他有没有回答,隐约好似看到崔云妍在她最爱的梧桐树前,被那人打了一掌,脸上不带血色的躺在地上。
他闭了下眼,情绪平复之后才道:“本王昨日听闻,你要回贵州。”
“是。”齐云曦也没隐瞒,“回去前会先去益州城与我舅父会合,再一同回幽兰山庄。”
齐云曦很清楚,若是没有白洛卿相挺,只怕他连家门都无法踏进一步。一思及此,他脸上不禁泛着一抹无奈。
只希望父亲这次可以看在舅父和娘亲的面子上,给他些颜面。
“本王打算随你走一趟。”曾经,他以为这辈子他不会再踏足贵州,但如今为了康沐雨,他不得不去。
“王爷这岂不是在为难微臣?”他爹跟恭亲王形同水火,若他真与王爷同行,就算有娘亲和舅父撑腰,恐怕他还是会被打出去。
“放心吧!我不会与你爹起冲突,只是顺道要去祭拜那个人。”轩辕澈的口气没有太大的起伏。
齐云曦脸上温和的笑容随之消失,神情高深莫测,“王爷,人死如灯灭,纵是遗憾也无法弥补,不如就让尘归尘,土归土,随风散了吧。”
轩辕澈眸色深沉,看不出在想什么,久久,他口气清冷的说:“只怕这笔胡涂帐,怎么也算不清。”
齐云曦在心中一叹,“今天寒地冻,王妃的身子不好,王爷舍得离她而去?”
“这次去便是为她。”轩韩澈抿了下唇。“我要寻法子替她解毒。”
“我阿爹不会帮忙的。”虽说齐云曦也不舍看康沐雨难受,但是他爹那脾气是谁说也说不动,除非……“不如微臣此次返家,寻个机会向我阿娘一提,或许我阿娘能劝动我阿爹。”
“要你们救人,还得相求?”轩辕澈冷冷一哼,“可笑。”
“王爷——”齐云曦正想相劝,但到嘴边的话因为看到轩辕澈对自己摊开的掌中那把黑得发亮的匕首而微隐。
他也顾不得犯上,大步向前,将匕首拿在自己手上。
这把匕首看来钝重,可握在手中却很轻巧好握,他的手细细的滑过匕首刀柄上刻划的人首鸟身,虽因为已经过了多年,有些模糊,可他依然可以辨别出是齐家的家徽。
“王爷手上怎么会有这把匕首?”
“说来真巧,”轩辕澈嘴角似笑非笑,“是我的王妃所有。”
齐云曦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怎么会……”
“你虽查出沐雨是康家人,却没查出她是康府七姨娘所出,更没查出,她娘是怀着她嫁入康家。”
齐云曦握着刀柄的手一紧。
“你说,单凭这点,你们齐家救或不救?”
齐云曦难得哑口无言,康沐雨天生体弱、内力不足……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离开。
轩辕澈表情一变,出手拦住他。
齐云曦冷着脸,闪过了轩辕澈的手。
或许轩辕澈功夫了得,但是在轻功的修为上却是差了他一截,一道白色的身影速度快得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之下,闯进了恭亲王府。
康沐雨睡得正熟,忽觉得指尖一痛,睁开眼,看着床边的阴影,还来不及惊恐的喊出声,人就落入了熟悉的怀抱,在黑暗之中看到轩辕澈一掌打在齐云曦的身上。
齐云曦没站稳,连退了好几步,吐了一口血。
“进宝?!别——”康沐雨紧揪着轩辕澈的衣襟,虽说她搞不清状况,但她隐约察觉齐云曦并不是真的想伤她,只是他为什么——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食指被划了一刀,血还在流。
轩辕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鲜红的血液令他的眼中戾气闪动。
齐云曦丝毫不顾轩辕澈盛怒,目光只是紧盯着匕首,上古神器向来滴血不沾,但康沐雨的血却清楚的消失在匕首之中。
“她真有返古骨血。”齐云曦难掩惊讶的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
轩辕澈诅咒了一声,要不是康沐雨拉着他,他已经动手跟齐云曦打起来。
他飞快的点亮烛火,替康沐雨包扎,边动作边冷冷说:“但纵有返古骨血,也与齐家无关。”
齐云曦回过神,猛然抬头看着轩辕澈,“她是齐家人,怎么会与齐家无关?”
“在齐家人杀了我姨母的那一刻,她就与齐家再无干系。”
齐云曦向来温和的神情难得凝重,“王爷,微臣多年来追随左右,便是盼着你能放 下仇恨,而今——请你让我带她回幽兰山庄。”
“幽兰山庄我会去,但是她,只能留在京里。”轩畅澈替康沐雨包扎好伤口。
“王爷……”
康沐雨一脸迷糊,“你们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王妃,这把匕首跟青冥剑一样是用神族血液所制,”齐云曦目光柔和的看着康沐雨,向来温和的语调,此刻也难掩激动,“只是神族血液经过千年,代代更替,血脉早已不复当年,最精纯的骨血几代才可能出现一位。相传,凤凰神族皆各有神通,或炼器、或炼丹、或窥三界、知天命,但拥有精纯骨血之人却天生无法修谏,与常人无异,可一身骨血能炼丹造器,甚至能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康沐雨认为自己一定是在作梦,凤凰神族、神血?那不都是传说吗?上一世康家那个挂名爹还胡言乱语,让人信以为她真有返古骨血,害得她赔上一条命,现在竟连她视如天神般存在的国师都这么说——
她立刻恐惧的缩进轩辕澈的怀中,喃喃的说道:“进宝,我不是什么神族之人,我不要被捉去当血奴炼造兵器。”她紧靠着他,知道天下人都可能害她,只有她的进宝不会。
轩辕澈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是啊!王妃别怕,回家来吧,我们会守着你。”
轩辕澈不悦的看着齐云曦,“出去!”
“王爷,你不能阻止王妃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康沐雨的心微动,愣愣的看向齐云曦。
齐云曦一身白衣飘飘,看着她的双眼,接着在她面前衣袖一抖,让她仔细的看清上头所绣的图腾,“这是齐家的家徽,跟你手中匕首刀柄上的图样一模一样,所以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齐家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