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众人无不引颈企盼的时刻,德亲王最骄傲的小儿子御沙贝勒终于成亲了!
他深沉霸气、俊美赛神,有着颠倒众生的魅力,多少闺女芳心暗许,然而德亲王的前七个儿子皆已娶妻,小萝卜头也都生了好几个,就御沙这个最有成就的文武全才对女人没兴趣。
于是一年又一年,德亲王夫妇苦口婆心的要他娶妻生子,叨叨念念的念到他今年二十七岁了,终于耐心归零,火大的下了最后通牒──
今年再不娶,他们两个老的就一个去当和尚、一个去当尼姑,让外人知道他这个小儿子有多么不孝!
当然,这种话是随便说说的,他们两老每餐一定要有鸡鸭鱼肉,再加上他们一连生了八名壮丁,两人在床上有多恩爱也就不言而喻了。
可是,天灵灵、地灵灵,没想到这招竟然灵了!御沙才去了一趟京城,就在皇宫里看上一名秀女,并要求皇上指婚,小俩口在昨日成亲,他们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今儿个,在御沙独居的御贝勒府中,他们其他的儿子、媳妇儿都带了萝卜头前来认识御沙的小媳妇。
也因大大小小人数众多,共办了三桌筵席。只是美味佳肴也享用不少了,怎么还不见昨日的新娘出来见人呢?
“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快叫她出来呗。”德亲王等这一刻等了好些年呢。
他身旁的妻子也频频点头,“是啊、是啊,我们这群人看来阵仗虽大,但好相处得很,叫她不必担心。”
老福晋这一说,七名媳妇儿更是点头如捣蒜。她们都很好奇小贝勒的新婚妻子长啥模样?因为她们有些人是先倾心于小贝勒的,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才接受其他贝勒爷的说媒,结成一家人。
这几年小贝勒爷身边无花朵,所以她们更加好奇是什么天仙美人能让小贝勒惊为天人、一见倾心的向皇上请求指婚?
“我去带她来,你们先多吃些。”御沙见大家已经等得不耐烦,遂从座位上起身。
老福晋立即轻斥,“不对,你们别急着吃,等小媳妇儿来,大家一起吃。”
“额娘,你就跟大家多少先吃些吧,我怕待会儿你会吃不下去。”御沙给了一个良心建议。
“为什么会吃不下去?”老福晋纳闷,其他人也不懂。
蓦地,御沙的唇扬起浅浅笑意,黑眸绽放出一抹饶富兴味的眸光,似乎有什么趣事要发生了。
他这一笑可不得了了,因为他在众人眼中一直是深沉、冷漠的,但此刻竟笑得如此愉悦,可见那名小媳妇有多讨他的欢心了。
御沙离开设宴的大厅,阔步走入“熙春阁”。
大人们猜测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边吃边喝;小萝卜头则嘻笑玩耍。
半晌,高大英挺的御沙手挽着一名女子走出来,她一身高贵旗装、脚踩着寸子,只是怎么脸上还盖了一块红巾?
“昨儿都拜过堂了,今儿怎么还戴喜帕呢?”有人忍俊不住的说了、笑了,小娃儿们更是夸张的捧腹大笑。
御沙若有所思的黑眸瞥了娇小的妻子一眼,“她很害羞。”
不意外的,身高仅到他腋下的小妻子立即就将寸子往他的脚踩过来,不过他的动作比她更快,结果是他的皮靴踩上她的脚,在她要哎叫出声时,他又不着痕迹的迅速点了她几个穴道,让她顿时叫不了也动不了,但他可以确定,红头巾下的表情定然是咬牙切齿。
众人的好奇心蠢动好久,个个屏息的想看看是怎样的国色天香擒获御沙贝勒的心?然而,就在御沙准备要掀起她的喜帕时,一名调皮的小萝卜头突然从她身后跳起,一把扯下她的红巾,再以胜利者的姿态跑向前要还给她,但他蓦地瞪大了眼,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手上的红帕飘然落地。
然而,其他人的表情也是瞠目结舌,一脸的不可置信。
就在瞬间的寂静后,“砰”地一声,德亲王看到小媳妇的“花容月貌”,是连人带椅的直接摔个四脚朝天。
“噗~”老福晋刚入口的美酒全数喷了出来,平日的雍容优雅不见了。
“咳咳……”大贝勒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烈的咳了起来。
“ !”二贝勒手上的筷子掉在桌上,手还停在半空中,呆滞不动。
“唔!”三贝勒刚咬了一口鸡腿,肉才撕扯到一半,也成了木头人。
“烫……”四贝勒手上的热汤一个没拿稳,汤倒了,也烫伤自个儿。
至于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乍见小福晋的这副“尊容”,吓傻、吓呆、跌得歪七扭八,“哎哟、哎哟”的呻吟声不断,紧接着的是那些最大七、八岁,最小还抱在手上的几个月大的娃儿,像是说好了似的,先是眉头一皱,嘴巴一扁,接着「哇……哇……哇……”大哭起来。
惊吓过度的小萝卜这时候开始卯足了劲大哭,哭声响彻云霄。
“你……你……她……她……是……”脸色发白的德亲王好不容易坐起身来,也从惊愕中回过神,“你的媳妇?”
“是。”俊脸上的笑容勾勒得更明显了。
“可她……她的脸……”老福晋捂着微颤的唇,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阿玛刚刚不是说过了,‘丑媳妇也要见公婆’?”
御沙平静的陈述这句话时,他身旁那张吓死人不偿命的脸蛋上,右眼皮上肿了一个大包的眼眸是出奇的璀璨,而这个璀亮来自于沸腾的怒火。
他不畏的与这双眼眸对上后,缓缓的绽放笑意,在众人惊骇得头皮发麻的状况下,他那张英俊得过火的容颜竟然贴上那张“丑得过分”的五官,令他们是猛抽凉气、打起冷颤,鸡皮疙瘩掉满地。
“你输了。”
夏芸儿定定的瞪着这张俊颜。没错,她是输了!她没想到他真的有胆量将她这么“大方”且“慎重”的介绍给他的家人。
“所以,今晚你是我的了。”
哼!你要是啃得下这样的我,我就随便你!
冒火的星眸无言的传递这个挑衅的讯息,然后,连她都难以置信的,他竟然狂妄的吻上她的唇──
“恶……”
四周似乎传来呕吐声,但她不确定,好像也听不见了……
第一章
三个月前──
大清皇朝,皇帝诏书,凡八旗王公、一至九品官员家中有待字闺中的千金,皆征召入宫选秀女。
此时,负责选秀的衮衮诸公一字排开,看着台下一个个体态婀娜的国色天香,啊,美人、大美人、勾魂夺魄的美人哪,诸公们个个眼神着迷,仿佛置身在人间仙境──
冷不防地,诸公们看到一个异类,他们瞠眸,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再定眼一看,双眼再次瞪大,但仍不愿相信的又用力的、粗鲁的揉揉眼睛,再看──
猛地倒抽了一声凉气,他们个个像是从天堂摔到了地狱,颤抖的手直指着那名鱼目混珠却被其他的美人儿隔开的丑八怪。
“那个!带走!快带走!”
天啊,简直在污辱他们的眼睛嘛,这号人物怎么能来选秀
第一关就拜拜啰!夏芸儿在心中窃笑,却刻意装出一脸哀怨,瞅了那些没眼光的诸公一眼,没想到他们个个像见到鬼似,一副要昏厥的样子。
她擤了擤鼻子,假装一手甩泪、一手甩鼻涕的,将那些美人儿吓得是花容失色,急忙闪躲。
接着,她就在一名面无表情的太监带领下,被丢到“失败区”去等待。
看看四周没人了,她嘴角提起,舒服的伸直了脚,太好了!她这下子就当不成皇妃,也成不了贝勒爷的福晋,可以妥妥当当的回去继续当她那个九品芝麻官的老爹的宝贝女儿了。
本来嘛,皇宫内苑争风吃醋的后宫风云可让说书的及史官们给说烂、写烂了,尔虞我诈、兄弟阋墙、父子相残、甚至母子乱伦……聪明如她,怎么会让自个儿陷进那个大杂锅里去呢
不过老爹要是看到她把自己的脸弄得凹凸不平,还一块红、一块黑的,肯定会口吐白沫的昏过去吧!想到这里,她还挺得意的,庆幸自己交了一个好朋友,只要薄薄的一张人皮面具就搞定了。
只是好无聊,到底还要她等多久啊
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她都快打瞌睡了,突然有人咳了两声,“咳、咳。”
她顿时清醒,连忙起身,原来又是那个没表情的太监。
“我可以出宫回家了吗?”
“不可以。”
“不可以”她柳眉一攒。
“咳咳!”他再咳两声,“秀女夏芸儿被分派至御花园打扫,即刻上任。”
有没有听错啊?她难以置信的瞪着太监,“我?秀女?什么鬼啊,长这样也能当秀女是谁眼睛瞎了啊?”
“没人眼瞎,所以派你去扫地。”他还是面无表情,但古灵精怪的夏芸儿可是清楚的看到一道几难察觉的笑意一闪而过那双尖而细长的眼睛。
太扯了,叫她拿扫把!
“那──那要扫多久啊?”她是可以勉强自己日行一善,扫个一天再走人。
他没回答她,只是以眼神示意要她跟着他走。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一个很漂亮的花园,夏芸儿还看到一名有着银白发丝的老宫女正驼着背在扫落叶。
“咳咳,”他又咳了两声,“她就扫到今日,便可出宫回家了。”
“因为我代替她了?”她指着自己的鼻子。
他点头。
“那她扫了多久?”
“嗯~十六岁入宫至今,也有四十个年头了吧?”
天啊,她目露惊恐,她在选秀时故意扮丑,结果竟是要她跟着一把扫把相依为命的过四十年这……让她死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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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的西暖阁里,雍容的皇上看着眼前这名俊美无俦的御沙贝勒,神情有些懊恼,他的爱臣德亲王要他当说客,劝劝这个小儿子娶妻,看来又是白搭了!
然而,御沙年已二十七,却尚未娶妻,说来,他这个皇上也该负点责任,将黄河水患的重责大任交由他去治理,而他也不负众望,从清江浦、云梯关至海口加筑堤岸、束水刷沙、引导河流方向后,再堵塞其河道分流处、疏浚河道,顺利治理了黄河水患。
只是这项工程耗时费力,几年下来,让一个原本就比同龄的少年早熟又展现狂妄霸气的小贝勒,多了一份沉静的内敛,淡漠的表情更是让人猜不透他的思绪。
皇上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他都快找不到词儿来说他了,“御沙,你的七位哥哥都已经娶妻──”
“恕臣斗胆,皇上已开始重复赘述了。”御沙拱手打断皇帝老子的话。
“咳!咳!”他猛呛了两声,身旁的太监总管急忙上前替他顺顺胸口,又端了杯茶让他润润喉,他这才没好气的瞪御沙一眼,“你确实是很大胆,但你是重臣,你的祖父在先皇时安定平乱有功,先帝册封为国安公,你的阿玛是朕倚赖的贤臣德亲王,你的额娘则是以蛮横出名的十二格格,是朕的姑姑,你说,朕又能拿你如何呢”
御沙的神情仍是一片冷淡,不卑不亢,“皇上仍可以判臣不敬之罪。”
唉,难怪他老子头疼,连他这皇帝老子也头疼了!
此时,太监总管突地附耳在皇上耳畔说了些话,他眼睛倏地一亮,“是了,朕真是忙昏头了,怎么忘了宫里刚选进一批秀女,你就在宫中暂住两、三日,见见那些秀女。”
御沙在进宫前,就已听闻本届有一名以丑出名的秀女,这整体水准会好到哪里去?他实在存疑,“皇上,臣想──”
“不用想了!就这么决定,不管你有没有看中意,至少也让朕对你的阿玛及额娘有个交代,下去吧。”皇上在心中暗吐了口气,总算结束了。
御沙则不得不行礼,退出西暖阁。
要他成亲?他真的不懂,看阿玛老被额娘吃得死死的;多名哥哥也不知是否因为处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对另一半也是畏畏缩缩的。娶妻有什么好?娶个人来管自己吗?
再说到女人──
甭说额娘,那些出身王公贵族的嫂嫂们,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规矩礼教皆宜,但在相夫教子时却又是另一副嘴脸,不见气质,倒像泼妇骂街,不过一旦有外人到访,她们又成了温柔甜美的福晋,女人的善变虚伪,真是莫过于此了。
当然,还有那些调皮到令人头疼的小小娃儿,简直是灾难。
所以“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是几个哥哥私下常挂在嘴上的至理名言,并要他独善其身,是谓聪明也。
沉浸于思绪中的他,竟走到御花园来了,而就在假山上的御景亭上,站了三个人,从背影及衣着看来,应是两名太监跟一名拿着扫把的小宫女,三人全仰头看天?还是看前面的那栋高大的树?
突然间,三人惊喜的大叫,“下来了!下来了!”
什么东西下来了?他不解的看过去,但什么也没有,就只有一片飘零的落叶在暖暖的阳光下随着风儿打转一圈后,缓缓落地。
“呵呵呵……我赢了,赢了!”
如银铃般的清脆笑声陡起,他看到那名小宫女雀跃的跳了几下,两名太监双肩一垮,分别从袖口里拿了不知什么东西给小宫女,接着就摇头晃脑的往前走了,不过两人的谈话声倒是顺着风儿传到他耳里。
“真是的,怎么可能每次都输?”
“就是,每片叶子都那么听她的话,我这个月的薪饷都输光了……”
叶子会听人话他好奇的走向亭台,见那名宫女正低着头转过来,而她身后的地上画了三个大圆,其中有一片落叶就落在最旁边的那个圆上。
夏芸儿腋下夹着扫把,双手正数着两名太监输给她的碎银子,脑袋里想的是她还得存多少银两才能打通关节,找个有力的人士以“有碍观瞻”、与这美丽雅致的御花园严重不搭为理由,让她出宫回家去。
由于太专心想这个问题,她低着头往前走,没想到竟撞到了人,碎银子掉满地,她想也没想的就开口大骂,“这个皇宫是怎么了?老是有不长眼的人!”
御沙浓眉一挑。没想到一名小小宫女,口气这么大。
她蹲着在地上猛捡碎银子,却看到一双黑皮靴动也没动的杵在原地,“喂,你懂不懂礼貌啊?”
她抬头斥骂,却倏地住了口。这男人怎么长得粉雕玉琢、俊美得不可思议?
她直觉的站起身来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矮得可怜,只到他的胳肢窝而已。
御沙则被她那张丑脸给怔住了,除了八字眉外,她的眼皮肿个包,脸上又是黑痣、又是青色胎记,鼻子上还有小肉瘤,这张脸是被马车辗过还是怎样?
夏芸儿的视线很快的被他身上尊贵的黄马褂给吸引住了。马褂中以黄马褂最尊贵,非皇上特赐不得穿戴,而这是有勋绩的军将或文官才能有的殊荣,可见眼前这名卓尔不凡的男子绝非泛泛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