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帽?重型机车?难道……这是他的车?
吕隽风戴好了黑色全罩式安全帽,修长的双脚利落地跨上重型机车,发动引擎,重型机车噗噗作响,一副即将往前冲的模样。
何芷琳一脸难以置信,还愣愣地抱着安全帽呆站着。
见她没动作,吕隽风比比后座,催她:“干么?戴好安全帽上车啊!”
“我们要坐这辆机车去?”何芷琳一脸害怕地看着眼前的重型机车,那表情彷佛重型机车是野兽,会咬她似的。
“不然呢?”吕隽风不耐烦地反问。
“我、我穿裙子,而且……”而且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守交通规则的人,速度会飙很快,她不敢坐。
吕隽风看出她的心思,挑眉问:“不敢坐啊?”
因为怕激怒他,何芷琳咬着唇不敢承认。“也不是啦……”
吕隽风大吼一声。“不是就快上车!”
烦耶!女人就是这样,扭扭捏捏、拖拖拉拉。
“好、好、好。”他一吼,她缩着脖子赶紧戴上安全帽,爬上重型机车后座侧坐。
但是她一坐上去,前座的吕隽风马上深呼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侧头忍耐地说:“这位小姐!你看过有人坐重型机车是侧坐的吗?”女人真是麻烦!
“没有吗?”傻气的问话传进耳朵里,他差点吐血。
“当、然、没、有!”吕隽风大吼。“要跨坐啦!你是想摔出去还是想自杀?”
“好!你别骂了,我马上坐好。”
何芷琳吓到,赶紧撩高裙摆跨坐,原本及膝的裙摆因此往上跑,露出了雪白大腿,她怪别扭的,双手压着裙摆,深怕春光外泄。
“抱紧!”通知一声后,吕隽风的耐性用完,一催油门,重型机车倏地飙出,同时,尖叫声也一并从何芷琳的嘴巴里飙出。
“啊——”
何芷琳被这惊人的车速吓得花容失色,已经无暇介意裙摆飘飘、春光外泄的事了,她双手很听话地紧紧抱住吕隽风的腰,就怕小命不保。
第2章(2)
十几分钟后,唧地一声,重型机车在KTV门口前煞车。
“到了。”吕隽风熄了轰轰叫的引擎,摘下安全帽,对后头的何芷琳说话。
但是后头没有回应。
吕隽风疑惑地转头,看到何芷琳仍戴着安全帽,动都不动。
“到了,可以下车了。”他再说一次。
何芷琳还是没回应。
吕隽风伸出手指头将她安全帽的黑色护目镜往上推,被不期然看见的画面吓一跳。
吓!他是载着一尊蜡像馆里的假人吗?好苍白的脸,毫无血色、表情僵硬,再配上一身白洋装,白到一个吓人的地步。
“喂!何芷琳,你怎么了?”他伸手摇摇她,哇!被她手臂的温度冻到,好冰!
太夸张了吧!她刚刚沿路尖叫,叫到他耳膜都快破了,所以他已经有所节制了,转弯时没有车身侧压、没有超速,连停红灯时都没有超线,她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只见何芷琳惊魂未定,喃喃说:“我、我没事……”
太好了,她没事,没有摔出去,没有出车祸,活着真好,她好想哭……她以后绝对不再坐他的车了。
“我的脚……”她动作僵硬地取下安全帽要下车,但是余悸犹存,脚在发抖,不受她的控制。
吕隽风往下看,注意到她优美的腿部曲线,但膝盖处却是一片红肿!
他随即想到这应该是稍早之前她在休息室摔倒造成的伤口,她看起来细皮嫩肉的,禁不起痛,现在又被他吓得脸色苍白,一定很不好受。
心软的瞬间,他做出一个连自己都讶异的绅士举动。
他跨下机车,扶着她从重型机车上下来,而何芷琳的情绪还停留在刚刚飙车的恐惧当中,吓得只差没脚软瘫倒,所以她压根儿没抗拒,任由吕隽风的健臂扣住她的肩膀。
吕隽风扶着她,心里的感觉很微妙,她的肩膀好娇小、手好细嫩,跟他的粗糙阳刚截然不同,内心不由自主地兴起一股保护欲。
他将她扶到大厅的等候椅上坐着,这一幕刚好被出来接他们的阿修和陈苡星瞧个正着。
阿修露出果不其然的微笑,跟陈苡星说:“看来隽风真的晕船了。我告诉你,其实他们两个早就认识了,刚刚在休息室时……”
他把自己推论的结果以及吕、何两人共处一室的情形跟陈苡星说,还评论着:“总之他们两个很暧昧,一开始还不承认,你看!现在多甜蜜啊!”
相较于阿修乐见其成的态度,陈苡星表情微僵,心里很惊讶。
难道芷琳真的和吕隽风之间有什么关系?可是她也很欣赏吕隽风说。
陈苡星压下心头的不是滋味,不着痕迹地上前插入吕隽风和何芷琳中间。
“谢谢你帮忙载芷琳来。”她对着吕隽风娇柔一笑,转头对何芷琳说:“走!我们进去吧,我们已经开始点歌了,你想唱哪一首……”
KTV包厢里。
阿修、阿凯、阿雄、陈苡星兴高采烈地欢唱着,尤其阿修和陈苡星都是K歌高手,两人热烈地互相尬歌。
何芷琳没有参与抢麦克风的行列,拿着一罐可乐安静地坐在角落,微笑地看他们玩。
吕隽风偶尔穿插唱几首歌,其它时间不是吃东西,或是和阿凯、阿雄聊天,就是偷觑何芷琳。
她怎么还是一脸苍白样,还没收惊吗?也没跟大家一起唱歌,是因为隐形眼镜掉了,看不清楚字幕的关系吗?
这时,屏幕上跳出“广岛之恋”的字样,陈苡星忽然叫:“芷琳快点,你的歌,我帮你点的。”说着,把她拉到前方,把手中的麦克风塞给她。
何芷琳进来到现在一首歌都没唱,还是她这个朋友够意思,先帮芷琳把拿手的歌点好,她可以分唱男生部分,两人一起合唱。
但是想不到,阿凯先抢话。“这首隽风也很拿手耶!隽风,你上去唱。”
他把吕隽风推到圆桌前,还把麦克风塞到他手上。
局面演变成何芷琳和吕隽风手上各有一支麦克风,音乐前奏响起,屏幕上字幕出现,两人非合唱不可了。
吕隽风从善如流,浑厚中略带沧桑的嗓音唱出——
妹早就该拒绝我,不该放任我的追求,给我渴望的故事,留下丢不掉的名字……
何芷琳拿着麦克风,细柔清亮的嗓音唱着——
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二十四小时的爱情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这是何芷琳很喜欢的一首歌,歌词早已倒背如流,不用看字幕也能唱得一字不漏,以往常是她和陈苡星一起合唱,今天跟吕隽风合唱,那独特低沉的男音配上她细柔的女音,让这首歌更有韵味。
阿修、阿凯、阿雄听得频频点头,陈苡星则是咬着下唇,眼神复杂地看着站在一起的何芷琳和吕隽风,他们看起来很……很相衬。
歌声继续着——
爱恨消失前,用手温暖我的脸,为我证明我曾用心爱过你……
(撷取自〈广岛之恋〉,词、曲:张洪量,编曲:张洪量/屠颖,演唱:张洪量/莫文蔚)
一曲唱毕,何芷琳看着站在身旁的吕隽风,心里微讶,两人明明是第一次合唱,但是默契好得毫无破绽,她觉得很不可思议,整个人融入了这首歌的意境里,眼神迷蒙恍惚地凝望着他。
吕隽风察觉到她的目光,回视她,表情同样惊异。
她和他,似乎在某些点上波长相符,就连欣赏的歌都一样,方才对唱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心口处微微颤动,感觉不对劲,像是有什么要破柙而出似的。尤其是当她像这样眼神迷蒙看着他的模样,该死地让人心悸,是怎样?
大近视眼没了隐形眼镜所以眼神迷蒙?又或者是……在对他放电?
就在他们目光交缠对看的时候,阿雄和阿凯在一旁嘻嘻笑着,阿修调侃道:“不错喔!情歌对唱,唱对眼了。”
何芷琳一听,羞窘得撇开眼,头低低地放下麦克风,回到位子上坐好。
吕隽风警告性地瞥了阿雄一眼,要他别乱说话,朝门口努了努下巴,说:“走了!别顾着说话,时间到了。”他们预约的钟点已经到了。
一行人离开KTV时已经晚上八点多,散场前,阿修提议要送女孩子们回家,但是这一次何芷琳连连摇头,无论如何都不肯,就怕又被安排去搭吕隽风的重型机车,她怕喉咙会叫哑。
“这里是市区,我们可以自己搭捷运,很方便的,不用麻烦了,谢谢你的好意。”
陈苡星原本是想享受让男生接送的服务,但是向来好说话的何芷琳这次很坚持,她只好顺着她。
“好吧!”阿修又提议:“大家留下联络电话,方便下次一起约出来玩。”
何芷琳面露迟疑,不认为该随便把电话号码给才认识一天的男人。
“好啊!”
但是热情的陈苡星马上应允,她雀跃地拿出手机,先跟吕隽风要手机号码。
“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我拨给你,这样一来,你就知道我的号码了。”
因为对方是阿修认识的旧邻居,算不上是完全陌生的女子,吕隽风无所谓地耸肩,很阿莎力地念出一串号码。
陈苡星拨出手机,让号码储存在电话簿里,之后,又分别问了阿修、阿凯和阿雄的电话。
“咦?怎么阿雄的手机没响?”陈苡星最后拨出的是阿雄的电话,但是却没拨通。
何芷琳凑过去看陈苡星的手机屏幕,眼尖地发现她输入错误,轻声提醒。“苡星,你按错了,刚刚阿雄是说0927,可是你输入的却是0921。”
“真的耶!”陈苡星恍然大悟。“芷琳,还是你的视力好,马上就看到号码输错了,我都没看清楚,真羡慕你一点近视都没有。”
“还好啦!”
何芷琳后知后觉地抿唇浅笑,直到发现站在一旁的吕隽风用带着杀气的目光盯着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咬牙切齿地问:“搞什么?原来……你没近视?”
是谁说她近视七百多度,是谁说她跌倒时隐形眼镜掉了,什么都看不清楚的?
骗人!她其实看得一清二楚!
陈苡星和另外三个人疑惑地看着何芷琳,异口同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啦!苡星,快点!我们快点走。”何芷琳心虚涩笑,眼睛东瞟西瞟,就是不敢看铁青着脸的吕隽风。
陈苡星不明所以地叫道:“干么那么急?”
“快点就是了。”说完,一向很有礼貌的她连再见都没说,就拉着陈苡星小碎步跑离开。
吕隽风在后面还一直瞪着她,心里呕得很,怎么能不呕呢?他怎么会笨到轻易相信她的话,大近视?才怪!
阿修拍了拍吕隽风的肩膀问:“怎么回事?你跟芷琳之间有什么小秘密吗?跟近视有关?”
吕隽风当然不可能说实话,摇头否认。“没有,我跟她之间没有秘密,只有一点点的……私人恩怨。”
对!就是私人恩怨,不足对外人道的私人恩怨……
另一边,在前往搭捷运的车上,陈苡星好奇探问。“芷琳,你怎么了,我刚刚听阿修说你和吕隽风一起在车队的休息室里,你怎么会去那里?你在里头做什么?”
“没什么啦!只是一场误会加意外。”何芷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一场意外。
“说给我听嘛!”陈苡星不放弃地追问。
“这个……唉唷……就是我去找你,以为你会在银风车队的休息室里……”何芷琳把误闯休息室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谨慎地避开了不小心看见的春光画面……
第3章(1)
隔天,星期日中午,一人在外独居的吕隽风被母亲的一通电话call回家吃午饭。
他开着吉普车回到父母家,父母居住在位于市郊的一栋别墅,那是个有花园庭院、屋内摆设古意考究的豪宅。
吕父是个白手起家的商人,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公司,专门经营汽车零组件的内外销,业绩很出色,这与他严谨的做事态度以及一丝不苟的个性有很大的关系。
他不只是对公司如此,对儿子的教育方式也是如此,吕隽风还有一个大他五岁的哥哥,两人都是在父亲严厉的教育方式下成长。
但哥哥吕晋洋的个性和他相当不同,他个性外放,爱好自由,讨厌被局限在固定的框框里;而哥哥则是内敛稳健,从小到大各项表现都聪颖突出,虽然跟他一样不喜欢父亲的教育方式,但还是能达到父亲严厉的标准。
家里就他和哥哥两兄弟,他常常被父亲拿来和哥哥做比较,比学业、比奖状、比成就,比得他跟哥哥之间渐渐有了隔阂,比得他跟哥哥愈来愈疏离,比得他根本不想住在家里;加上五年前哥哥又接下公司的总经理职务,辅佐半退休状态的父亲处理公事,个性冷静又聪明的哥哥一接手公司,业绩扶摇直上,父亲叨念他的次数就更多了。
这一天回到家,父亲拿出报纸的体育版,上面有他在F3赛事夺冠的一小篇报导,很不巧地被父亲看见了,他免不了又挨了一顿骂。
餐桌上,吕父不顾坐在身旁的妻子眨眼暗示他少说几句,板着脸固执地念着小儿子。“你怎么就是不肯跟你哥哥一样到公司去上班,好好地学,看是从业务部还是管理部做起都行,整天只知道玩赛车,赛车能当饭吃吗?”
“唉……”吕隽风叹了一口气,手指烦躁地扒过浓密的黑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父亲说话都是先从叹气开始,父亲不了解他,总是以自己认为的标准来界定好与坏,像赛车就是坏事,进公司上班就是好事。
“爸!我从赛车当中一样能赚到钱,比赛的奖金很可观,像我现在住的那间公寓,还有车子和机车就是用奖金买的,等哪天我晋升到F2等级的赛事,奖金更是丰厚。”虽然身为富家子弟,但吕隽风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挣来的,打从大学毕业后他就没跟家里伸手拿过钱。
吕父也学儿子叹气,冷眼看着他问:“你还想要进入F2啊?你想的就只有这么浅?你的眼光就不能看得更远一点?”
吕隽风深呼吸,心里一把火在烧。
一旁的吕母看得出小儿子正在隐忍脾气,笑咪咪地转移话题打圆场“隽风,来,妈帮你舀碗人参鸡汤,补气的,你多喝点,一个人住外头,饮食一定很不正常。”
吕母是标准的贵夫人,连在自家都是一身优雅的白色套装,头发也绾得整齐端庄,个性亲切温和的她经常都笑容满面,对待自个儿的儿子更是慈爱。
“谢谢妈。”吕隽风接过母亲端来的碗。
吕隽风不想让母亲操心,没继续和父亲顶嘴,而是静静地吹凉了鸡汤,两、三口喝完之后,暂时离开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