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这下子老板傻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用报警,他是……是我的……”何芷琳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解释。
吕隽风倒是很大方地替她把话说完。“我是她的男朋友。”
“喂!”她警告地瞟他一眼,正要开口辩解时,吕隽风霸气的吻猝不及防地落下。
“唔……”何芷琳瞪大眼,毫无招架能力,只能被动承接他的吻,那是一个带着激烈不满足、带着些惩罚意味、带着失而复得激动情绪、带着深情怜爱的吻……
何芷琳需要一个隐密的空间和吕隽风谈判。
公开的咖啡店或餐厅都不适合,加上吕隽风坚持载她,于是她上了他的车。
车子开到何芷琳外婆家附近的马路旁,熄了火,他们直接在车里谈。
何芷琳坐得远远的,头都已经贴在车窗玻璃上了,身子还是努力地往后缩,她怕他又抱她亲她,被他一抱,她的脑子便一团乱。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庆雅跟你说的?”她不解,明明庆雅说过不会插手的,应该不会背着她跟吕隽风透露消息才对。
一听见梅庆雅的名字,吕隽风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说:“你是说我那个冷血无情,看着小叔谦卑哀求了老半天,还是不肯透露半点消息的大嫂吗?”
何芷琳颦眉。“不是庆雅说的?那你怎么知道……”
“婚宴那天,我看见你和大嫂的娘家亲戚一起离开,我觉得太巧了,大嫂的娘家在高雄,你外婆家刚好也在高雄,我根据喜帖上的住址找到大嫂娘家,跟邻居打听,知道有个从台北下来的亲戚暂住,而且还在附近才艺班当钢琴老师,我百分之百肯定那个人是你。芷琳,你可真会躲,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疯了!”搞了半天,原来她跟大嫂是亲戚,大哥和大嫂也真不够意思,都不说一声,他愈想愈呕。
听见他说找她找得疯狂,看见他说这话时神情有多认真,何芷琳心口窜过一阵悸动,但仍力持冷静,淡淡地开口问:“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嗄?!”一句话呛得吕隽风吹胡子瞪眼,很想当场撞墙。
“我找你做什么?我找你做什么?”他难以置信地吼问,愈问愈大声。
“还用问吗?你是我女朋友,却背着我去跟别的男人相亲,接着无缘无故闹失踪,说你不想再见我,我急疯了,深怕你当真去嫁别人,你说我可以不找你吗?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失踪不理人,是你父母给你的压力吗?你就这么乖乖听话,就这么甩了我?”
吕隽风说得青筋暴凸,不明白那个曾经深深相爱的女人怎能说翻脸就翻脸,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她转变如此之大?
何芷琳困惑地看着他,他看起来暴跳如雷,好像错的是无故消失不见的她,她不懂,明明是他劈腿在先,他在生什么气?
向来温和的何芷琳难得压不下心中委屈,双手握拳,正色说道:“我没有相亲,也没有人给我压力,是我自己离开的。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又何必来找我,找到我又如何?苡星呢?你难道不用顾虑她吗?”
吕隽风觉得他们在鸡同鸭讲,躁郁地以手拍额,低吼着:“关陈苡星什么事?”
“当然有关系!”她气到音量也跟着提高。
“有什么关系?”
“你跟她……”何芷琳顿住,一口气梗在胸口,说不出“上床”两个字。
吕隽风摸不着头绪,追问道:“我跟陈苡星怎样?”难道说她不告而别跟陈苡星有关?但当初他去问陈苡星时,她为什么说不知道?
“你真是……”何芷琳怒极想哭,他摆明不认帐,似乎想一路否认到底,她不屑他这种敢做不敢当的行为,彻底看清楚她当初爱错了人。
“真是……过分!”她想骂更难听的字眼,但却找不到适合的词汇。
吕隽风两手一摊,冤枉至极。“我究竟哪里过分了?”
“你敢做不敢当,明明就跟苡星上床!”
她终于说出口了,在说出口的同时,那一幕也同时在她脑海里回放,痛得她心如刀割。
“我什么?!”吕隽风咆哮着,一脸怔忡,百分之百无辜的表情。
还想否认,她都亲眼看见了!何芷琳索性豁出去说个清楚。“那天苡星打电话给我,说你赛车出了意外,我担心死了,为了你,我不惜爬窗偷溜出去,我以为你会开心看见我来探望,但是你没有……”
她咬牙,绝望地摇头,想到那件事,眼眶就红了。
“我到了你家,打开门,迫不及待奔进去,却看见……”她一阵哽咽,咬牙想忍住气愤,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落泪的模样、控诉的哀怨表情让吕隽风的心像是被鞭子抽过一样,他替她觉得心痛,也紧绷着神经聆听,连他自己也不懂,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见你和她……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
吕隽风愣住,彷佛她说的是外星语,既然听不懂,除了傻眼地看着她之外,他要怎么回应呢?
想不到他的怔忡反应却引来何芷琳的误解,以为他是谎言被拆穿所以心虚默认,说不出话来。
她失望地看着他,想到两人的爱情充满谎言、欺骗,不禁觉得自己好愚蠢可笑。
她颤抖着手打开车门,冷冷地瞟了仍处在震惊当中的吕隽风一眼。“你无话可说了吧?”
说完,下了车,低头任眼泪奔流,重重地踩着步伐,往外婆家走去。
她绝望无情的面容震慑着他,他反应过来,冲下车挡住她的去路。
“等等!听我说,这件事很奇怪,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但问题是,他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何芷琳抬头,挺直腰杆,扬高下巴对他说:“请你……滚、开!”
第10章(1)
如果说先前失去何芷琳消息的吕隽风接近疯狂边缘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应该是真的疯了。
此刻他待在高雄的屋子里,暴跳如雷地摔着抱枕,摔完抱枕之后又想摔手机,但是手一扬高,马上想到不能摔,摔了就真的很难找到她了。她不接电话没关系,他可以再接再厉,夺命连环call,一定要拨到她接电话为止。
深呼吸几次,烦躁地抹了抹脸之后,他再一次拨打电话,只不过这次是拨给陈苡星,眼前唯一能帮他解答疑问的人就只有陈苡星。
虽然稍早之前当何芷琳决绝离去后,他便立刻call陈苡星,告诉她已经在高雄找到何芷琳,并且追问何芷琳所指控的那件事,但陈苡星马上支吾其词,接着突然挂断电话,之后就关机了;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再多试几次。
然而,结果还是一样,手机关机中。
“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吕隽风焦躁地来回走着。“不行!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要是再不弄清楚事情原委,他真的会因为何芷琳不理他而痛苦至死。
他看了看手表,现在才晚上六点,他当机立断,打电话给阿修,问到陈苡星的住处地址,挂了电话随即抓了车钥匙出门开车北上。
虽然已经几个月没碰赛车了,但凭着曾经身为赛车手的优异技术,高雄到台北的这一趟路对他来讲是小事,他只需花四个小时便能到达,他要亲自去陈苡星家门口堵人。
晚上十点,外头下着雨,天色一片灰蒙,气象报告说可能会有台风袭台。
“怎么办……”陈苡星坐在租赁的小套房里,双手掩面,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出哀嚎。“我完了、毁了……我当时怎么会鬼迷心窍做出那种胡涂事,他们两个一定恨死我了。”
惨叫完,又是咬唇、又是拍打自己的额头,她内心悔不当初,不知该如何收拾自己惹出的麻烦。
就在她坐立难安地过了四个小时之后,忽然,室内对讲机响起铃声,她吓了一跳,跑到对讲机前看楼下的访客是谁,这一看她简直快哭出来,她看到吕隽风就站在公寓的大门口等着她响应。
完了!吕隽风来找她算帐了,她不敢接啊!
陈苡星干脆熄了室内的灯,故意装出不在家的假象,就是要让吕隽风等不到人放弃离开。
就这样,她和吕隽风各自僵持着,当时间来到凌晨两点的时候,陈苡星偷偷从窗户探望楼下的情形。
“咦?”吉普车已经不见了?
陈苡星暂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并不因此感到开心。
因为她知道,如果没有问出答案,吕隽风还是会再一次找上门,今天找不到,明天、后天、大后天、将来……她可以逃避一时,却不可能永远逃避。
她仔细回想当初所做的那件荒唐事,其实这几个月来,她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个不能说的秘密,就怕炸弹会有引爆的一天,每天都在紧张害怕中过日子,她也很不好受。
“我到底该怎么办?”她心慌意乱到拿不定主意,烦到掩面哭泣。
哭了半晌之后,心情更差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无睡意,干脆起身打开计算机,点入某一个数据夹。
那是储存照片的数据夹,里头一张张的照片档自动播放着,内容是当初何芷琳、阿修、吕隽风还有她四个人一起去爬山的照片。
她按了鼠标,让其中一张照片停格,计算机屏幕上出现她和何芷琳一起在山间小径的凉亭上合照的画面。当时,何芷琳还温婉浅笑地勾着她的手,而她也开心地搭着何芷琳的肩膀,那时,她们曾经是多么亲密的好朋友。
陈苡星看着屏幕,回想起当时热红茶不慎泼在何芷琳的脚上时,何芷琳全然不顾自己,还反而急着帮她擦靴子,突然一阵鼻酸,心中作了决定,她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凌晨五点,高雄,外头也跟台北一样,天色阴暗飘着细雨,吕隽风身心俱疲地回到高雄。
他一进门,车钥匙随手丢茶几,整个人重重地跌躺沙发上,此刻的他宛如一只狩猎失败的老虎,又疲又倦。
他找不到陈苡星!
守株待兔在陈苡星家门口等了一个晚上都不见人,真是够了,全世界的人都在躲他是不是?怎么他想找谁的时候,谁就给他闹失踪!
说到闹失踪,他很担心何芷琳又来这一招。
思及此,他倏地从沙发上起身,进到浴室淋浴梳洗,他要去找她,就算她冷言冷语叫他滚开,他还是要去见她,他不能再次让她溜走。
早上七点半。
吕隽风一手撑伞、一手拎着食物,一身规矩西装装扮地出现在何芷琳的外婆家门口。
他按了电铃,何芷琳的阿姨,也就是梅庆雅的母亲来开门。
“阿姨早!”吕隽风扬起爽朗笑容,态度恭敬有礼,对长辈很小心翼翼,什么狂妄、什么不羁全都收敛了,就怕长辈对他印象不好。
“你……”梅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记得你,你是晋洋的弟弟,亲家小叔。”
“对,是我,阿姨,我想找芷琳,她在吗?”
梅母面露为难,尴尬地笑了一下。“她是在里头,但是我不确定她……”
想不想见你?
女儿告诉过她这位亲家小叔跟芷琳的故事,所以在婚宴上她特别留意过他,几次交谈之下,她发现他是个拥有真性情的年轻人,所以她也实在不懂,他和芷琳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吕隽风点头,面露理解神色。
“没关系,她还在就好。”只要没落跑失踪,他就稍稍放心了。“阿姨,她昨天回家后还好吧?有没有好好吃饭,有哭吗?”
他最担心她的身体,昨天看见她瘦了一圈,他心痛得要命,又看到她哭,他整颗心都拧着。
听他这么问,梅母这才懂了,原来昨天芷琳和他见了面,难怪昨天芷琳回家时红着眼眶,晚餐也没什么吃就躲进房里不出来。
梅母把芷琳的情况简略说了一下,毕竟有姻亲关系在,她不好对吕隽风太严厉。
吕隽风听见何芷琳昨晚的状况,感到很心疼不舍,随即将手里的那袋东西转交给梅母。
“阿姨,我想芷琳昨晚肯定没睡好,这样胃口绝对不会好,我买了一些东西,你帮我拿给芷琳吃,当然,阿姨跟外婆也一起吃,我晚上会再过来。”
交代完,他落寞地转身离去,开车到工厂上班去了。
稍后,何芷琳从阿姨手中接过一只玻璃瓶装的人参饮。
“给你补身子的,快喝。”梅母催促她喝下,心里对吕隽风感到又好笑又赞赏,亏他有心,准备了满满一大袋的人参饮、四物饮、鸡精、冰糖燕窝,如果手上再多提一篮水果,就更像是来探病的了。
“谢谢阿姨。”一整晚翻来覆去没睡好,何芷琳面容憔悴,真的需要补补气。
她不觉有异地乖乖喝下阿姨准备的爱心,梅母这才说:“这是吕隽风特地准备给你喝的。”
何芷琳一听,呛咳了一下,人参饮差点从嘴里喷出来。“阿姨,你让他进来了?”
“没,阿姨怕影响你的心情,没让他进来,他把东西交给我就走了。不过他看起来很落寞,眼睛里都是血丝,眼眶下都是黑影,好像没怎么睡的样子,他说晚上还会再过来。”
“哦。”何芷琳淡淡地应了一声,她不懂他怎么还有脸来找她?
一整天,她连上课时间都心乱如麻,原本安宁的生活再度因为吕隽风出现而大乱,她不断想起他,同时又紧张着要是晚上他再来访,她要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
窗外的天气就像是呼应她的心情一样,到了傍晚,雨愈下愈大,天色阴暗沉重。
她失神地看着窗外,还是小朋友唤她,才将她唤回神。
“何老师,下课时间已经到了耶!”
“哦!”何芷琳朝小朋友尴尬一笑,喊着:“小朋友,赶快把东西收拾好,下课了!”
一群小孩开心地拎着上课用的背袋往外跑,何芷琳把教室的桌椅稍收拾一下,走到柜台准备打卡下班。
小小一间私人才艺班,由老板兼任柜台人员,当何芷琳走到柜台前时,老板不断对她眨眼暗示。
“怎么了?老板,你……眼睛不舒服?”何芷琳关心地问。
“不是。”老板摇头,但是眼睛仍拚命眨着,结巴地说:“门外、七点钟方向、那个男的……”
何芷琳微微偏头往七点钟方向看去,当她看见吉普车和撑着伞站在车旁的吕隽风时,一张俏脸随即僵住,心跳开始急速起来。
老板小声说:“他等了十几分钟,来接小朋友的妈妈们都笑咪咪地直盯着他瞧,他也对家长微笑点头。”
何芷琳点头说:“我知道了,我来处理。”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打完卡,对老板说再见,踩着微颤的步伐朝吕隽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