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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女休夫 page 6 作者:季可蔷

  她迟疑地接过文件。

  “这上面除了载明我们夫妻的财产各自分开以外,还有,你必须聘请我当管理顾问,改造‘云锦纺织’,在三年内达成正盈余,每年EPS至少四块以上。”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可思议。“你干么要这样做?”

  “你之所以要嫁进张家,不就是为了保住家族事业吗?我只是提供你另一种方法而已。”

  “谁告诉你我是为了公司才跟世展结婚的?”她震惊地反驳。“我是为了……我是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你爱他吗?”他漠然质问。

  她哑然。

  “你不用瞒我了,我问过张世展,他表示得很清楚,这只是一桩利益联姻,你们之间,谁也不爱谁。”

  “那又怎样?”她倔气地别过眸。“就算我不爱他,也不代表我必须嫁给你。”

  “我知道,因为你也不爱我,对吗?”他尽量轻描淡写地问。

  可她咬着唇,不说一句话的模样却仍是重伤了他。

  “不管你爱也好,不爱也好,总之你现在需要有人帮忙你挽救家族事业,不是吗?”

  她的确需要,但——

  “我不想嫁给你。”

  他瞳光倏地灭暗。“你说什么?”

  “我不想嫁给你。”她幽幽地重复。

  她说“不想”,不是“不能”,是“不想”——这意味着什么?她宁愿嫁给张世展,嫁给其他任何富家子弟,就是不愿嫁给他!

  季石磊僵立原地,绷紧的肌肉一束束地突起,恨意在血流里脉动着。他恨艾织心,恨她的无情,更恨自己太多情。

  他听见自己的嗓音如最狂野的暴风雨,在室内肆卷。“你给我听好,如果今天没有婚礼,明天‘云锦纺织’面临财务危机的新闻就会见报,你最好祈祷,银行在发现你们在东南亚的投资一败涂地后,不会急着抽银根。”

  “你这是……什么意思?”艾织心慌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东南亚的投资?”

  季石磊冷哼,锐利的眸刀毫不留情地雕琢她苍白的脸蛋。“也许你不相信,不过这几年我在业界建立了不少人脉,这点小事,我还不至于查不出来。”他顿了顿,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股权转让同意书,除了你跟你弟弟,‘云锦’其他几个大股东都已经答应将部分股权卖给我跟我的投资人了。”

  “你是说你买了我们公司的股票?”她嗓音发颤。“你买了多少?”

  “不多,只有百分之四十而已。”他微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她骇然震住。

  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够他在董事会占据将近一半的席次了,万一连其他大股东都挺他,她这个代理董事长的宝座怕是不保。

  “这怎么可能?”她难以置信。“你哪来这么多钱?”

  为何她总是能轻易激怒他?

  季石磊眉心纠结。“没错,我只是个小小的管理顾问,财产是没多少,不过我认识一些很有钱的投资人。”

  “可我们只是一间连年亏损的传统企业啊!投资人怎么可能有兴趣?”

  “他们不是对‘云锦纺织’有兴趣,是对我有兴趣。”他冷淡地解释。“他们相信我有能力改造这间公司。”

  也就是说,他们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愿意挹注资金到一家看似前途黯淡的夕阳公司。艾织心怅惘地寻思,唇间似噙着某种又酸又甜的滋味。

  “你果然成功了。”她早料到凭他的才智与毅力,终有一天一定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我是有一点小成就。”他自嘲地撇唇。

  “如果当初你没离开台湾,现在说不定只能把前途葬送在我们家的公司。”她叹息般地低语。

  他眯起眼。“你这是怨我当初没留在台湾吗?”

  她摇头,迎视他的瞳眸清透如水晶。“我的意思是,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他做了正确的选择?季石磊胸口拧痛。不知怎地,他宁愿她到现在还恨他当初的离开,至少表示她还有一点点在乎他,在乎这份初恋。

  可她却如此落落大方地赞同他的选择……

  “我走了,才方便你跟另一个男人谈恋爱,是吧?”他语气讥诮。“大小姐总是要人疼、要人宠的,没有我,你还是可以找别人。”

  她一窒,言语在唇畔吞吐,好片刻,才高傲地扬起下颔。“没错,我就是值得人疼、值得人宠,不行吗?”

  挑衅的眼神与他相接,他气到脸色铁青。

  她继续用那种娇狂的语锋刺他。“话又说回来,季石磊,你到底为什么非娶我不可?你该不会到现在还在迷恋我吧?”

  迷恋?说他迷恋她?

  季石磊微微晕眩,血液因狂怒而沸腾,胸口却凝霜。“像你这种刁蛮的千金大小姐,有哪里值得我迷恋的?”他冷哼,从西装口袋取出一枚银戒,镶着颗心形碎钻,戒身呈8字形交缠。“还记得这个吗?”

  艾织心认出那正是当年两人私订终身时他送的戒指。他说,这银戒织着一颗心,象征两人心心相印的爱情,也象征他的一颗心,由她掌管。

  “你……到现在还留着?”她不敢相信。

  “很意外吗?”他面无表情。“不过不要以为我还爱你,我是因为恨你,才保留这枚戒指。”

  他恨她?

  她惊骇地望他。“你到底想怎样?”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眼眸如北极冰海,冻伤她。

  她震颤无语。

  “你就当我是为了报恩吧!因为艾伯伯收留过我,供过我念书吃住,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云锦纺织’断送在你手里,所以……”他无声地笑,忽地一把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将银戒扣上她手指。

  “艾织心,我要你履行十年前欠我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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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你会直接逼我姊跟你结婚。”

  艾璇风定定凝望站在落地窗边的男人,窗扉半敞,夜风戏弄着纱帘,他斜倚着墙,月光暧昧地抚过他的脸,落向他手上的那杯酒,与金色液体相映成辉。

  这个姊夫,看来心事重重啊!

  “新婚之夜,你居然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该不会是我姊为婚礼的事不高兴,不让你进房吧?”艾璇风刻意以戏谑的口吻缓和沉重的气氛。

  季石磊淡淡勾唇。“她的确很不高兴,任何女人被迫临时在婚礼上换新郎,都不会开心的。”

  “那你还这么做?”艾璇风落定他面前,大摇其头。“你答应帮忙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想出更高明的办法,而不是直接逼我姊跟你结婚。”

  季石磊又是一个嘲讽的微笑,他摇摇酒杯。“我敢跟你打赌,就算今天取消婚礼,你姊还是会想办法把自己卖给别的有钱公子哥。”

  “所以你的意思是,与其看她又随便乱嫁,干脆自己先下手为强?”

  “没错。”

  艾璇风嗤笑,双手一撑,没规没矩地坐上沙发椅背,晶亮的星眸直瞅着今日刚刚“赚到”的姊夫。

  说也奇怪,虽然他跟这个姊夫很不熟,却对他很有好感,难道真是因为他小时候曾抱过自己?

  “姊夫……呃,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季石磊剑眉一扬,彷佛意外他何时变得如此礼貌。

  艾璇风耸耸肩,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很彬彬有礼的。“你以后真的会帮我们重振家业吧?”

  “我答应过你了,下是吗?”

  那日,当艾璇风拿着杂志冲进办公室质问姊姊时,季石磊也随后现身阻止,之后两人在附近的咖啡馆,有了一次Men'stalk

  艾璇风坦言自己调查过季石磊的底细,知道他在美国一家知名的管理顾问公司工作,表现出色,在业界评价很好,许多大老板都很欣赏他。

  “我看到网上有很多关于你的报导,都很称赞你。”

  “那些英文报导你都看得懂?”季石磊颇意外。“挺厉害的嘛!”

  “厉害的是你。”

  艾璇风并未因他的赞许感到得意,严肃地切入正题,说自己曾打电话给几年前移民澳洲的奶妈,确定他以前是否真的寄住在艾家,是否真和姊姊谈过恋爱。

  “奶妈说,你们两个是私下偷偷交往的,瞒着不让大家知道,可是她看得出来。”

  “是吗?”季石磊苦笑。他一直以为他们掩饰得很好,原来谁都骗不过。

  “季大哥,你还关心我姊姊吗?你不希望我姊姊嫁给张世展,是不是因为还有一点点爱她?”艾璇风问得坦率。

  季石磊却无法同样坦率地回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想问你,如果我姊姊有困难,你颐不愿意帮她?”

  经由艾璇风的告知,季石磊才明白原来艾织心并不是为爱下嫁张世展,是为了挽救家族事业。

  于是,他自作主张地安排了这一切,为“云锦纺织”寻找新的投资人,又拟了那样一份婚前协议——

  “姊夫,你们当初到底为什么分手?”艾璇风好奇地追问。

  季石磊僵住,好片刻,才涩涩扬嗓。“这个应该问你姊姊吧?据说她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爱上别的男人?”艾璇风愕然。“难道是方大哥?”

  “方大哥?”季石磊神智一凛。那是谁?

  “没什么,我乱猜的,应该不是他。”艾璇风急忙否定自己的推论。

  但疑惑的种子已在季石磊心田萌芽,他猜想着那个姓方的男人,究竟是谁?跟自己的新婚妻子是什么样的关系?

  “姊夫,你以后应该会好好对待我姊姊吧?”艾璇风朗声问,嘴上挂着痞痞的笑,却掩不住心下的忐忑不安。

  父亲刚刚去世,又迎来一个陌生姊夫,他其实很彷徨吧?不确定姊姊会不会因此更受伤害,虽然外表看似是个玩世不恭的少年,但其实是个关心姊姊的好弟弟。

  季石磊微微一笑,安慰地握了握少年的肩膀。“你放心,我不会虐待你姊的。”

  可也不会对她太好。他在心里阴郁地补充。

  他不会对她好,不会宠她,也绝不会容许她像从前那样在他面前耍小姐脾气。

  他会……好好地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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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做什么?”

  泡了个长长的热水澡,洗净一身疲惫,艾织心随意裹上浴袍步出浴室,迎向她的竟是她从天外飞来的新婚夫婿。

  他闲闲地半躺在沙发上,正对着浴室门扉的方向,她怀疑他透过那扇毛玻璃,观赏她若隐若现的倩影。

  他看到了什么?看的时候,心里又想些什么?

  她倏地乱了心神,思绪纷纷,不觉伸手抓拢半敞的衣襟。“我们不是说好了分房睡吗?你来我的房间做什么?”

  面对她气急败坏的质问,他显得好整以暇。“我不能来找我的老婆聊聊天吗?”

  有什么好聊的?“现在已经很晚了!”

  “你已经困了吗?”他潇洒地跃起身,走向她。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

  “怎么?”他笑了,笑容竟渲染着几分邪。“怕我吃了你吗?”

  颊畔的血色,因他意带双关的挑衅肆意蔓延。她懊恼地咬唇。他什么时候学会这样逗一个女人了?

  他以前不会这么说话的,他是那么正经八百的一颗石头……

  仿佛看透她的窘迫,他笑得更放肆了。“你放心吧,我今天吃得够多了,现在已经没什么胃口。”

  她该为此感到高兴吗?她不悦地瞪他。当着她的面说自己没胃口,岂不正是揶揄她的女性魅力不足?

  她忿恼地在床沿坐下,拿毛巾擦拭湿发。

  他静静地盯着她。

  “你看什么?”她蹙眉,停下动作,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他的眼神似乎燃着火,教她肌肤滚烫,几乎跟着烧起来。

  他倏地闭眸,再张眼时,火焰已灭,只余几点星星闪光。

  他落定她面前,也不征求她同意,迳自抢过她手上的毛巾,替她拭干湿发。他的动作很仔细、很温柔,她心弦一紧,珍藏的回忆忽然在脑海浮现……

  “以前你最讨厌洗头发了,你说自己的头发太多太长,要弄干很麻烦,所以总是要我帮你——你还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从前的她,是多么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娇宠啊!

  “你记得你十七岁那年吗?”低哑的嗓音持续在她耳畔搔痒。“明明已经够大了,却还是耍赖着不想吹头发,一定要我帮你吹,你还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心韵狂乱。“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没答腔,大手掌住她纤腰,举高她,她顿时如飞鸟,从床上翩然偎进他宽广的胸怀,他低头,用两道谜样的眼神,囚住她。

  “记不记得我那时候吻了你?像这样,还有这样……”方唇轻轻地啄吻她,一次又一次,挑逗她感官的极限。

  她全身虚软,叹息般地呢喃。“石头……”

  “不是说过,不会再这样喊我了吗?”

  修长的手指调皮地挑弄她发丝,像爱抚,更像折磨。“你现在还会不吹干头发,就上床睡觉吗?”

  她几乎无法出声。“……有时候会。”

  他淡淡扬唇,忽地松开她,抓来吹风机,懒洋洋地递到她手上。“现在,把头发吹干。”

  她愕然望他,傻傻地坠入那深不见底的眸海。

  “以后,我不会再帮你了。”他似笑非笑的,每个字句都像坚硬的石子,精准地击痛她。“头发要自己吹干,公司也要自己救,我可以指点你怎么重整家业,但真正动手去做的人是你自己,懂吗?”

  “你的意思是……”

  “不许依赖我,也不准对我撒娇,你不是以前那个大小姐了,我也不做你的骑士——简单一句话,我不会让你好过。”

  艾织心颤栗地屏息。

  她猜得没错,他之所以强迫她跟他结婚,并非为了报恩,而是藉此惩罚她、报复她……

  “我从没想过依赖任何人!”她倔强地反驳。“我说过,我不需要谁来保护。”

  “真的不需要吗?”他冷笑。“那你为什么要嫁给张世展?难道不是希望张家的资金能帮你救公司吗?”

  她一窒。“我——”

  “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依赖任何人?不需要人保护?除了用婚姻换取夫家的援助,你没有其他办法能救这家公司吗?”

  “……”

  “你根本没想过,因为这个办法最方便,最不费事,所以你就这么做了。”冷锐的话锋,毫不留情地砍向她。“艾织心,你表面上是长了几岁,可本质上还是从前那个大小姐。”

  她本质上还是大小姐?

  艾织心惊骇不已。这十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长大了,成熟了,原来在他眼里,她仍是从前那个任性的女孩。

  好痛!她抚按着心口,徒劳地想压下那一阵阵的抽凛。

  果然,还是只有他能令她如此痛楚,他一个责备的眼神,就足以让她否定自己所有的努力。

  她做得还不够,成长得还不够,他瞧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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