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想把一干闲杂人等或者重要角色得罪殆尽,他最好还是乖乖一人独处来得妥当,因此,这天下班后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像颗马铃薯似的杵在计算机前,卯起来猛打怪,杀气腾腾地把那些怪物全当成是那个涂姓妖孽,杀他个片甲不留。
这可恶的女人还真狠心,薛宸淏忍不住喃喃抱怨,那天他都已经气到七窍生烟,她居然还能无视他的感受,转身走向那个浑球,甚至还说出类似分手的绝情话!
整整七天,一百六十八个小时,一千零八十分钟,六十万四千八百秒!他消失了这么久,她竟然也不担心,就这么不把他放在心上!
哼,她八成认为,他铁定很快就会现身涎着笑脸向她赔罪,绝不!这回他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无论如何绝对不会再轻易低头……
只是既然都已经打定主意,他干么无时无刻留心电话铃声,还让电话二十四小时都处于开机状态?
想着想着不免悲从中来,难道他们的感情如此不堪一击?难道在她心中,他甚至连个涂永宾都比不上?呜呜呜……
“不过叫你假日来开个小会,就这么不舒服啊?”穆谚书皱眉看着薛宸淏,这人不但在讨论公事时大胆放空,还忽然捶起心肝。
“不是,是心情郁卒啊!”薛宸淏作势拭泪,好不委屈。
“你的心情起伏落差还真是剧烈啊,之前天天春风满面,走路有风,最近却老是绷着张脸,难道是被人倒了会,还是内分泌失调?”旁座的霍正轩一脸正经,却语出调侃。
“是情伤啊!情伤啊!”薛宸淏歇斯底里的狂嚎。“爱情,真是折磨人的东西!”然后崩溃地趴桌低嚷。
哇咧……这是演哪出?穆谚书和霍正轩面面相觑。
尽管早习惯薛宸淏无论事情好坏,总爱夸大其辞的睥性,却从不曾是因为感情问题,可见这回他是用足了真心,不过,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曾经游戏人间的浪子,如不经过重重试探、层层考验,怎能记取教训,好好珍惜得来不易的真情挚爱。
“可怜的孩子。”霍正轩也只能拍拍他肩膀,帮他加油打气。
倒是穆谚书提出了还颇贴心的提议。“别说我不够意思,今天就舍命陪君子,和你一起去喝两杯,把烦恼忘掉。”
人云,借酒浇愁愁更愁,殊不知,总得先一醉解千愁后,才有能耐担心是否愁上加愁。
闻言,薛宸淏霍地抬起头,夜店?喝醉?万礼棻不喜欢,继而又想,可那又怎样?反正她都没把自己当回事,那么他又何必在乎她的喜恶?“好,”带着点负气,他豪气干云地说。“今晚就来个不醉不归。”
得以自由出PUB的男女,若不是非富即贵,就是外型独树一帜的俊男美女,置身其中,依然卓绝群伦者当数薛宸淏、穆谚书和霍正轩三人!
他们不只外型昂藏伟岸,玉树临风的翩翩气质,更是教人目不转睛,三人才刚踏入店内,随即引起一阵小小骚动,惊叹、耳语声四起,连吧台酒保老K也未能免俗,不过却是因为想起自己的承诺--关于军中同袍涂永宾的请托和计划。
老K转身交代了另一名酒保。“吧台你看一下,我去打个电话。”拿起手机,他走出吧台,寻了个较安静的角落,打电话找涂永宾。
“欸,你要我帮你留意的那个男人,今天来了。”
电话彼端的涂永宾喜出望外。“太好了,那么我们就照既定计划进行。”
“不过,你动作要快!”老K不忘叮嘱。“不然等你人到,他却走了,岂不功亏一篑!”
“别担心,我会注意的。随时保持连络唷。”嘿嘿嘿,今晚,可有好戏看了。
第7章(2)
晚上近九点,万礼棻开着福斯金龟车前往某个路口与涂永宾会合。
“涂大哥,你说我男朋友到底怎么了?”万礼棻坐在驾驶座上,问向车窗外的涂永宾。
方才她在家里,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劈头就说:“不好了,我好像看见薛宸淏自己一个人在夜店里,喝了不少酒!万一真的是他,是不是要把他带回家,比较妥当?”
他为什么又跑夜店、喝醉酒?难道是因为她吗?万礼棻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谢绝了涂永宾开车到她家接她一起到夜店一探究竟的好意,除了避嫌--经过上次在寿司小栈外那件事后,她决定,无论涂永宾是否对自己有意,还是尽量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比较好--此外,也想着万一那人真的是薛宸淏,自己开车也好方便载醉酒的他返家。
一碰面,就听见涂永宾欲言又止。“我想那个人应该是他没错,人已经喝醉了,而且……”
“而且什么呀?”她蹙起眉头,急急追问,要说不说的,教人感觉更加不安!
“哎,还是等你自己亲眼看看比较好。”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那好吧,麻烦你带路。”她握好方向盘,准备跟着他的车。
内心隐约可以猜测得到涂永宾欲言又止的状况会是什么,一颗心像挂了十五个水桶般,七上八下。
刻意忽视她的这段时间里,他又故态复萌,开始留连声色场所?好不容易戒除的醉酒恶习,为何如此轻易再犯?不是已经收拾玩心、改过向善,难道他又开始游戏人间?
她心情复杂,既担心他,又害怕会看到令她失望的状况……
苦水吐多了,酒也喝得不少,轮番喝了好几回后,酒量不好的霍正轩,在阵亡前已经先行离开;穆谚书则因为巧遇熟人,暂时离座去打声招呼;薛宸淏因为心情不佳喝茫的速度更甚以往,一个人落单之后,还继续喝着闷酒。
“嗨,可以请我喝杯酒吗?”
一名身穿V领包臀连衣裙的性感辣妹,拿着只剩冰块的威士忌酒杯,大方地靠向薛宸淏,涎着笑脸讨酒喝。
薛宸淏抬眸瞥了她一眼,无所谓地扬了扬手示意。
“谢谢。”辣妹自动替自己斟了杯酒,然后往薛宸淏贴得更紧,拿酒杯碰碰他的杯,暧昧地嚷。“一个人喝酒多闷啊,我陪你喝啊!”
“跟陌生人喝酒才闷吧。”薛宸淏快快不乐地将杯中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浓烈辛辣呛皱了他的睑。
他把杯子一搁,辣妹就立刻替他把酒倒满,整个人已经挨坐得几乎要将自己瘫入他怀里。
“那我们可以快点变熟啊!”辣妹在语意中暗示,眼神和小动作都蕴含了勾引的意味。
“我现在不能随便跟别的女人熟,我啊,名草有主了。”对她的勾引视而不见,他即使醉了,还是直白的昭示自己心有所属。
“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要当你的小三,我们只要……”她更加肆无忌惮,俏臀开始轻蹭他腿侧,一双手也开始不安分地游走,眼看就要深入禁区。“开心就好。”
薛宸淏摇摇头,长腿往旁移了移。“不行,这样我女朋友会伤心。”顺道也闪开了那只企图使坏的手。
“你不说,我不说,她不知道就没事啦……”辣妹完全不死心,再接再励,这次则是八爪章鱼似地,整个人已经缠上他。
薛宸淏冷不防就这么被缠抱住,迷蒙醉眼定定地与她互视,唉,醉了,眼前的女人成了三头六臂的妖怪……
辣妹心想就要成功了,嘴角勾起魅惑笑容,眨着眼睫放电,等着他开口邀约,片刻,薛宸淏也终于开口--
“我、不、要,哼!”他掷地有声地拒绝,挣脱了八爪章鱼般的钳制,远远地挪开两人距离,还把头撇开,兀自又开始喝起酒。
辣妹一愣,这男人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反而像个风流种,怎么可能对送上门的便宜无动于衷?
只是装腔作势?以退为进?那么让她再确定一下好了……这次则是正面交锋,整个人就往他大腿上坐,大腿小腿加臀部,卯起来磨蹭他,摆明了勾引诱惑。
“专情的男人更有魅力呢……”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是皮在痒哦?干么一直蹭我?”薛宸淏踉跄起身,让辣妹险些摔落地。
吼,感觉很不舒服……他直接坐到另一张椅子去,烦躁的下逐客令。“小姐,酒喝完就请吧,我心情超差,不要再来烦我!”
“你!”辣妹勾引失败,懊恼气结。
她都已经磨蹭到这种程度,他还不明白,竟然说她是皮在痒?
“小姐,请你离开吧,我要带他回家了。”一道低柔嗓音陡然出现,立刻昭示所有权。
“你又是谁?”辣妹好奇打量这一身装扮轻便却不掩清丽的女人。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要他知道我是谁就行了。”万礼棻绷着脸,走过来搀住他臂弯,方才他们的对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对于勾引自己男人的情敌无须客气。
薛宸淏吃力地眯眼盯着万礼棻,像在确认她是谁。
他是醉了有幻觉还是怎么了?万礼棻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不,这人一定只是长得像而已,礼棻不可能来夜店的!
“你哪位?”薛宸淏疑问,可这一问却恰巧扯了万礼棻的后腿。
“他也不知道你是谁耶!”辣妹逮着机会嘲笑她。
醉得连人都不认得了引万礼棻顿时觉得颜面尽失,克尽全力才能忍住不从他的脑袋瓜巴下去。
“薛宸淏,连我都不认得,你麻烦大了!”她扯住他,却被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展臂阻挡。
“我是宸淏的朋友穆谚书,请问你是?”穆谚书讶异自己才离开没多久,这里就一团混乱。
还有,这女人一身素雅,脂粉末施,不像是出入夜店的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不过去跟熟人打声招呼,难道就错过什么好戏?
“万礼棻,宸淏的女朋友。”
万礼棻抬眸看向这仪表不凡、散发尊贵气韵的男人,对他的名字,莫名有种熟悉感,好似曾在什么人的口中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算了,不重要,醉醺醺的薛宸淏才是她现在要伤脑筋的。
“久仰大名。”穆谚书哂然,薛宸淏这家伙开口闭口都礼棻长、礼棻短的,想忘记都难。
“他醉了,我想先带他回去。”万礼棻吃力地扶着薛宸淏,他连站都站不稳,好重。
“其实他酒量挺好,是因为心情差才会醉倒的。那么就交给你喽。”穆谚书点到为止,相信这女子蕙质兰心,应该能够理解他意有所指。
心情差所以来买醉……思及此,万礼棻的心揪了起来。果然是她害他伤心的!
朝穆谚书颔首示意,万礼棻搀扶着薛宸淏离开PUB,至于一开始通风报信的涂永宾,她早在进入夜店前,就请他先行离开,避免薛宸淏见状,又引起不必要的误解,穆谚书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扑,不禁勾起了一弯笑。
看来,薛宸淏是白伤心失望了,万礼棻都专程来接人,这无疑是重视与在乎的证明啊!
要一个纤纤弱女子搞定醉得糊里糊涂、东倒西歪的醉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万礼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薛宸淏送回家。
可这事还没完,送他到家后,大概是酒精后座力发作,他在车上也睡得迷迷糊糊,所以他们现在沟通上有困难,如何能让他好好上床安睡,不只是个大工程,还是个具有危险性的工程。
“我的天!你不可以在浴缸尿尿!”从厨房端茶返回卧室的万礼棻,没看见该在床上的男人,环顾房内,浴室门开开,赫然见到薛宸淏正对着浴缸……她赶紧搁下茶杯,以跑百米的速度冲进浴室,在他“掏出来”前,将他拉到马桶前。“这里才是马桶。”
“没礼貌,不要偷看别人尿尿!”
喝醉了还是记得什么叫隐私,薛宸淏砰的一声关上门,万礼棻措手不及地直接额撞门板,痛呼出声。
“噢,臭薛宸淏!”
她痛得飘泪,揉着额头退回卧室,但对一个喝醉的人计较是自找罪受,只能生闷气。
薛宸淏上完厕所后回房,浑然不觉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咚地就倒在床上。
“欸,先别躺,把衣服换下啊。”万礼棻来不及阻止,他整个人已倒成大字形,拉也拉不动,她只好想办法帮他脱衣服,无可奈何地碎碎念,“醉成这样真的很糟糕耶,不是说好了要改掉坏习惯吗?跟我赌气就不算数了哦?还好你没有对别人酒后乱性,不然……”
之前刚进夜店时看到他和个女人交头接耳好不亲密,当下她心一沉,怒气却陡升,本想上前质问,可没想到随着脚步接近,他们的对话传入耳里,她愈听,那沉下的心就又愈渐浮起,历经心情三温暖,转为欣慰甜蜜。
就像老一辈的人说,当过船长的人,过大风浪也不会晕船,因为经历得多了,不会轻易被影响。
薛宸淏拒绝了诱惑,是个经得起考验的男人!她不禁因他的忠诚而觉得骄傲,涌升的爱意淹没先前争执冷战的所有不愉快。
“你想干么?!”薛宸淏霍地弹坐起身,揪住自己裤头。
“把裤子脱掉啊,你不是习惯只穿内裤睡觉的吗?”万礼棻拉开他的手,继续动作。
“你这个邪恶的女人,想要硬上是吗?跟你说用强的是没用的……我有女朋友了,我纯洁的肉体是属于我女朋友的,你别想我会屈服!”薛宸淏夹住双腿,蜷曲成一尾虾子,坚决抵抗,坚守贞操。
她邪恶?!万礼棻怔住。
该不会是把她当成别的女人了吧?看他一副宁死不屈,好像要被人“按捺”的样子,她实在又好气又好笑。
“拜托,纯洁的肉体?你敢说我还不敢听咧!”她嗤笑出声。“真是自我感觉良好耶你,谁要硬上啊!”
她故意去扯他裤子,没想到他当真反抗得更激烈,双腿狂踢猛蹬,还差点滚下床。
“不可以、不可以……我的身体只有我女朋友能使用……我绝对不能对不起她的。”薛宸淏哇啦哇啦地嚷,连滚带爬到衣柜前,翻出一堆内裤,手忙脚乱地套上。“你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是怎样?”万礼棻实在笑翻了,挑衅地问,没想到喝醉了的薛宸淏这么好玩。
“我、我会把你踹飞哦!”他作势抬腿,用大脚丫对着她。
“好啦,那你就这样睡吧,不管你了。”她放弃逗他,免得在这种状况下被踹,届时只能自认倒霉。
“哼哼,会怕就好。”薛宸淏跳回大床,裹上薄被,把自己卷成蛋卷,背过身安心入睡。
万礼棻抿着一弯甜笑,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