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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过招 page 2 作者:季洁

  在他寿终将寝之时,水叮叮是他唯一的挂念。

  “呸、呸!你才说傻话哩!”古老爹忧愁的神情让她的心揪了下,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只能没大没小的啐了他一声。

  “叮叮,是老爹对不住你……”

  水叮叮受不了地大叫:“天!我的好老爹,你今儿个是怎么了?这么啰嗦?我可是买了碗热粥和蒸饼回来,凉了我又得升火热粥,你存心折腾我吗?”

  古老爹微微笑。“好、好,老爹不碎嘴。”

  “就是嘛,少折腾我吧!我肚子饿得直敲鼓呢!”将油纸包好的相思馅饼放进古老爹手里,她轻拧眉又道:“我先喂你喝杏仁白粥,润润口。”

  “好。”眼角泛着泪光,古老爹张口喝下白粥,露出满足的笑。“叮叮,这杏仁白粥实在又香又甜。”

  瞧着他脸上满足的神情,水叮叮感到鼻头发酸。“那当然了,这可是特地买来给你吃的。”

  她知道古老爹不是她的亲爹,她不记得自己是谁,更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有家。

  只知道这些年她虽然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即使有一顿、没一顿的,但古老爹却不离不弃,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就算瘸着一条腿,打打零工杂役,古老爹却极尽所能的不让她饿着、冻着。

  这些年来,古老爹年事渐高,熬不了几顿饿,身体每下愈况。

  当时她才十四、五岁,为了生活,只得想办法攒钱。

  谁知道商家见她清雅可人,聘了她,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一气之下,便长年做男子装扮,不让人有觊觎她的机会。

  原以为做了男子装扮,她应该能多些机会找差事,但老板又嫌她太过文弱,怕是个赔钱工而不肯聘她。

  在处处碰壁却不得不求生存的情况下,她只能同人乞讨、扮男装当扒贼……

  突地,一连串剧咳拉回她的思绪,水叮叮回过神来,轻拍古老爹的背,责怪的开口道:“杏仁白粥好吃也别急呀!你喜欢,顶多把我的份让给你就是了。”

  古老爹这次咳得严重,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要呛出来似的,让水叮叮吓得脸色发白。

  古老爷拚命平抚着紊乱的喘息,一手抚胸,勉强睁开混浊的灰眼,良久才喑哑的道:“叮叮……老爹有你伴着,死而无憾呐!”

  她红着眼,习惯了压抑。

  好半晌她才开口道:“如果你敢丢下我,我会恨死你!”

  “傻姑娘,生死有命……”

  紧握着古老爹枯瘦的手,水叮叮表面坚强,心底却也敌不过孤苦伶仃的不安。

  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呀……

  第二章

  来到十字大街上,水叮叮缓步其间,无心理会身旁热切叫卖的热闹光景,只是沉重地移动着脚步。

  天候有些冷,那冷面官差身上虽没多少银两,但省着点吃用,应该还可以撑些时日。

  她的心中想着,这些天古老爹咳嗽的状况并未减缓,再这么拖下去,小病酿成大病可不好。

  或许先抓帖药,再买碗白粥……她心想自己年轻力壮,饿个几顿无妨,最重要的是让老爹赶紧恢复健康。

  “先抓药……”她轻咬下唇,摊开嫩白掌心,酌量该怎么花那几文钱比较好。

  一打定了主意,水叮叮的脚步立即转往药铺,只是她还没踏进药铺门槛,就被身旁急掠而过的身形微微一碰,手中的铜板咚的一声,滚落在石板道上。

  “是哪个瞎了眼的莽汉子!”她朝转眼便消失踪影的黑影骂了一声,赶紧弯腰将铜板一一捡回。

  就在她准备捡齐最后一个铜板时,一个小乞丐却早一步拾起那枚滚到脚边的铜板。

  “老天爷赏饭吃!”小乞丐见状,眼睛为之一亮的喜道。

  “什么老天爷赏饭,那是我的铜板,还我!”见自个儿的铜板落入他人之手,水叮叮怒叱一声,朝他冲去。

  小乞丐闪了闪身,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啐!铜板上有刻字吗?”

  水叮叮用手卷起袖子,恶狠狠的嚷道:“你这蛮不讲理的恶贼,把我的铜板还我!”

  “疯婆娘!”到手的铜板哪能轻易还人,小乞丐朝她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着让她追。

  “你敢跑!好,逮着你我一定刨开你的心瞧瞧是不是黑的!”

  气呼呼的涨红了脸,水叮叮一鼓作气使出吃奶的力气追着,誓言要拿回那一枚铜板。

  “就一个铜板,当赏了我不就得了。”没想到她会为了一个铜板计较,小乞丐边跑边喊。

  “虽然咱们同是天涯‘穷苦人’,但我可比你穷、比你凄惨,你要是拿了我这一个铜板,会遭五雷轰顶、天打雷劈!”不顾众人侧目,她吼着,誓死捍卫她的铜板。

  小乞丐怔了怔,被水叮叮激动的模样吓住了。

  街井市集的喧嚣声竟遮掩不住水叮叮怒不可遏的吼叫,小乞丐低下头,忍不住想确定握在手中的并不只是一个铜板。

  “把我的钱还我!”

  姑娘激动的声音再次在热闹街巷中响起,小乞丐软了腿,已猜想到自己被她捉到的下场。“你、你不要过来……”

  于是,为了一个铜板,十字大街上展开一场教人一头雾水的追逐战。

  “该死!”

  燕天煞的缉捕令发布后,整个衙门加强了巡逻,果然在几日后,便发现燕天煞在平波县出没的踪迹。

  江慎与燕天煞正面交手过数回,明白燕天煞武功不凡且生性机警狡狯,否则不会几番逃过追捕。

  只是连江慎自己也没料到,燕天煞会利用他急于将他缉捕到案的心态,将他玩弄于股掌。

  周旋了几个时辰,他被引进平波县的十字大街,身处人声鼎沸的嘈杂街市中,燕天煞的确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不期然地,一股恼意由心底窜升,他板着脸准备回衙门时,耳底落入一声响亮的叫骂——

  “臭乞丐,把我的铜板还我!”

  又是窃贼?近日的小贼可真是猖狂。

  江慎面藏愠色,伸手拦住迎面而来的姑娘问道:“姑娘遇上扒手了?”

  突然被拦了下来,水叮叮张口结舌地瞅着眼前冷峻的脸,磅礴的气势在瞬间消失无踪。

  难道真的是冤家路窄?她……她怎么会这般“幸运”,竟又遇上当日要拽着她上衙门搜身的冷面官差?

  呜,真教她欲哭无泪呀!

  “姑娘……”见她没反应,江慎瞅着她好一会儿,觉得眼前面容清雅的女子有几分面熟。

  感觉到他专注的眸光,水叮叮芙颊沁出红霞,一抹心虚悄悄攀上心头,忍不住恶声恶气地道:“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一丝错愕掠过江慎的俊颜,他抱了抱拳。“失礼,我只是……”

  察觉到他疑惑的神情,水叮叮这才发现今儿个自己换回女装,而眼前这笨蛋官差眼拙,铁定没认出她。

  暗自窃喜之下,她不给江慎反应的机会,连忙说:“前面那个小乞丐偷了我的银子,快去追呀!”

  闻言,江慎拧起眉,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行窃,想来平波县的治安变差了。

  足尖轻点,他的身形敏捷如鹰隼,转瞬间便消失在水叮叮眼前。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水叮叮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自己是不是该放弃那一个铜板?因为和冷面官差周旋的时间愈长,他认出她的可能性就愈大。

  为了那一个铜板,她举棋不定,陷入两难,突地,一抹冷嗓打断她的思绪。

  “一个铜板?”

  逮到了小贼,江慎由乞丐手中拿回那一个铜板时,脸都青了。

  “什么?”她闻声抬起头,眼底瞬即落入江慎紧绷的神情。

  “你就为了一个铜板追那个乞丐追了几条街?”江慎扬眉,语气隐着淡淡质询的意味。

  见他顷刻间即回,水叮叮的思绪还有些茫然。“我不能为了一个铜板,追那个乞丐几条街吗?”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铜板追几条街。”他语调冷沉地开口,为她大费周章的行事深感不解。

  水叮叮悻悻然的凝睇他冷漠、不以为然的俊脸,语气不自觉变得理直气壮、慷慨激昂。

  “怎么?看不起一个铜板?你没听过一文钱逼死一个英雄吗?你知不知道,少了一个铜板,药铺就不会让我抓药!”

  或许他不曾体会过穷途末路的感觉,所以不会了解这一个铜板的重要性。少了这一个铜板,她可是什么事也不能做!

  眸底映入她寒着霜颜的严肃脸庞,水眸晶灿如星,江慎竟有一瞬间的恍神。

  “姑娘需要银子?”虽然有些不妥,江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这话由他口中说出,实在刺耳得紧。

  她的确是需要银子,也曾经从他身上“拿”过一笔银子,思及此,水叮叮忽然有点别扭地红了脸。

  登时她有种受辱的错觉。“把我的铜板还我。”

  以为自己的言词伤了姑娘的尊严,江慎将铜板交还她。“在下并没有看轻姑娘的意思。”

  她的反应让江慎感到惭愧,领公家粮饷,本就该为百姓谋福利,即便只是鸡毛蒜皮的事,只要百姓有求于他,他便该纳入职责范围之内。

  所以,就算只是一个铜板被抢,他也该克尽职守,不负江家世代被奉为神捕、正义凛然的威名。

  水叮叮打量他俊朗却冷峻的脸庞,心头兴起一股莫名的厌恶及诡异的感觉,好半晌她才道:“有劳了!”

  收回那一个铜板,水叮叮不待他回应,飞快地掠过他身旁。

  官差与扒贼是不该有交集的,万一被他忆起她的容貌,再把她请进牢里做客可不妙。

  水叮叮加快脚步,直到两人的距离愈拉愈远,她才没命似的拚命往前跑。

  目送水叮叮远去的背影,江慎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仍是挥之不去。

  入夜后的深秋,萧冷秋意让黑夜苍穹的一轮孤清明月,更透着一股凄冷。

  水叮叮步出冷清清的破屋,望着明亮的月色,纳闷的轻喃道:“真怪,这么晚了,他上哪儿去了呢?”

  见古老爹的病在吃了几帖药后仍没多大起色,稍早,她又用仅剩的银子到药铺抓了帖药。然而,当她一回破屋却发现,病得甚重的古老爹竟失了踪影。

  深怕古老爹一个想不开会做出傻事,水叮叮的脚步愈跺愈远,心情忐忑难安。

  “你可别做什么傻事呀!”她不让思绪陷入悲观,但微蹙的柳眉却透露出她的不安。

  突地,刀剑相交的打斗声传来,水叮叮本想转头就走,脚步却因为落入耳底的话而顿了顿。

  “今天我燕天煞就是要挫挫你御赐神捕的锐气。”

  他……说的是江慎吗?

  遇过冷面官差两回后,她才发现他是巷尾街头里,人人津津乐道的对象。

  听说承圣上恩泽、御封“神捕”之名的江慎,出生捕快世家,目前是平波县新到任的捕头。

  听说他为人刚正,以除暴安良为己任,再加上武功高强、俊逸挺拔,很快便成为平波县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论对象,暗倾芳心的姑娘更是不可胜数。

  在她思绪流转之际,江慎冷硬的嗓便落入耳底。

  “卑鄙!”单手按着不断沁血的伤口,江慎铁青着脸,冷沉的开口。

  正所谓明刀易挡、暗箭难防,与燕天煞第十次交手,却不意中了燕天煞的暗器偷袭,落居下风。

  燕天煞嘴角扬起一抹淡笑,狂妄的开口。“没想到神捕威名不过尔尔,既然技不如人,又何必说些推诿之词。”

  燕天煞这话虽说得张狂,但事实上他也受了江慎一掌,内伤不轻,若非暗器相辅,此刻怕是要束手就擒。

  “胜负仍未定。”江慎扬刀,即便身负重伤、步履巍巍颤颤,他也不愿放弃逮捕燕天煞的机会。

  原本可以不动声色的退开,但此刻水叮叮却忍不住在心底咒骂数声。

  连脚步都站不稳了,还硬撑什么?她在心底嘲笑江慎的死脑筋。

  这时月光偏移,就着月色,水叮叮这才瞧清黑衣人的脸,她蓦地一惊——这黑衣人竟是朝廷、官府欲缉拿的恶人,看他一脸凶悍残忍,便知不是好人。

  “既然你执意要见阎王,我十分乐意送你一程。”

  凌厉剑锋一转,剑光映着刀光,杀戮之气陡浓,眨眼间,皆负伤的两道身影又开始交起手。

  燕天煞身藏暗器,几番出手,皆被江慎识破避过。

  只是或许是失血过多,江慎应对的招式已趋向凌乱。

  瞥见这一幕,水叮叮突地打了个冷颤,不知自己在这攸关生死之际,该不该出手帮忙。

  机灵的眸子一转,她不假思索地拿出藏在腰间的弹弓,“答答答”连朝黑衣人弹出三颗石子。

  确定“暗器”射往燕天煞身上后,水叮叮利用娇小的身形,往一旁人高的杂草移动。

  燕天煞不察中招,瞥见江慎支撑不住的踉跄倒地,他的额角青筋张狂的跃动,恶声道:“是谁?”

  挥剑扫往发出石子的方向,燕天煞的长剑在杂草中乱砍一通,无奈黑暗中根本毫无人迹。

  “老子不信神、不怕鬼,如果让老子逮出是谁搞鬼,定将你剁个十块八截!”燕天煞咬牙切齿的嚷道。

  仅差一步,他便可以解决心腹之患,名扬天下、威风八面,如果让他逮到坏他好事之人,定将对方抽筋剥骨!

  逮得着再说。水叮叮闻言暗自窃笑,藉着熟悉地形,开始掩唇鸣声低泣。

  为了不让其他乞丐和她争落脚处,装神弄鬼可是她最得意的专长之一。

  燕天煞本就无恶不作,天生不知畏惧为何物,偏偏此刻冷风袭来,耳边哀鸣不断,隐隐之中,似有黑影由眼前疾掠而过。他抹了抹眼,只见浮云掩月,眼前漆暗莫辨之处,连月光都不愿驻足,一时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真是邪门得紧。”见江慎倒地不起,他啐了一声,就这么着了水叮叮的道,倏然离去。

  为了怕燕天煞使诈再折回,水叮叮只敢屏气凝神的躲在草丛,暗暗观察江慎的状况。

  可惜距离太远,她连发出几声短促的“嘘嘘”声,却始终得不到江慎的回应。

  不会真这么去了吧?水叮叮暗忖,也许是自己声音太小,于是拿起草丛旁的小石子,开始丢他。

  一颗、两颗……转眼手心里的小石子都快用光时,水叮叮终于失去了耐性,缓缓匍匐前进,向他靠近。

  抵达目标后,她扬指戳了戳他的臂,轻声问道:“喂!你还活着吗?”

  江慎气若游丝的挤出一句话。“哪个笨蛋?”

  其实他还有知觉,只是无力回应。先是听到对方“嘘”他,接着拿小石头攻击他,现下竟还问他活着吗?

  若是他还有气力,绝对会跳起来掐住这搞怪家伙,问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

  “呿!没死干嘛不出个声。”水叮叮气呼呼的猛戳了他好几下,亏她还在担心他的安危呢!

  江慎侧过头,冷冷瞪着她,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得教她一惊。

  “本来就是嘛!我见你一声未哼,还以为你驾鹤升天,当然问你还活着吗?”水叮叮低喝了他一声,俏脸上尽是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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