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严夏映。他是戚凡凌。”
“幸会了,侯小姐。”戚凡凌的态度不冷不热,仅维持基本礼仪。
“你好……”侯智雅的双颊微微泛红。
严夏映狐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怪哉怪哉,现在是怎么回事,明明她也在现场,可是侯智雅却好似把她当成隐形人,眼中只看得见戚凡凌,而且她还发现,侯智雅的表情看似平静,但望着他的目光却饱含深意,啧,难不成他们之间这样的念头才刚窜过,侯智雅又开口了——
“两位是男女朋友?”
“当然不是!”严夏映一副踩到狗大便的表情,用最快的速度反驳。
戚凡凌在一旁看了、听了,感到非常不是滋味。是怎样,当他女朋友跟他在一起是很丢脸的事吗?他可是众未婚女性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他本想反唇相稽,可就在话语即将脱口而出之际,他突地一顿,不对,认真就输了,万一被别人误以为他是得不到正名的地下情人,未免太伤他的男性自尊了,像这种伤人一千、自伤八百的事情,抱歉,不干,于是他选择用沉默代替回答。
听到严夏映的回答,侯智雅稍微放心了,又道:“我刚回台湾,认识的朋友不多,我能不能加入你们的谈话?”说完,她的一双美目再一次不着痕迹的偷偷睐向戚凡凌,接着飞快收回。
“当然欢迎呀!”严夏映开心的笑道,不过她表面上忙着释放善意,一双大眼却按捺不住好奇,不断在侯智雅和戚凡凌之间看来看去。
这家伙真是好样的,面对她的时候,活像是天生颜面神经有问题兼整容失败,脸色从来没好看过,不是冷冰冰的活像她欠了他几百万,就是阴沉着脸像是黑道围事的弟兄,现在一看到美女在场,就变成了绅士,虚伪!
想到他的差别待遇,严夏映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他们之间流窜的暧昧味道浓烈得令她很不舒服,再者,想到自己可能当了碍眼的电灯泡,她郁闷的决定撤退。
怎料她才刚转过身,就觉得手被攫住,她不解的回过头一看,拉着她的人是戚凡凌。
“你要去哪里?我们的话题还没结束。”戚凡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不是不想让她离开。
“是什么样的话题?”侯智雅兴致盎然的问。
看着侯智雅亟欲加入话题的样子,严夏映无奈轻叹,没办法,她最看不得美女尴尬了,万一她扭头走人,侯智雅一定很受伤,她只好道:“还不就是我对珠宝没啥研究,就想说向戚先生请教一下今晚捐出义卖的珠宝中,有没有哪些是他比较建议收藏的,交换一下不负责意见。我看侯小姐的首饰很别致,你的品味肯定不赖,不如也给我一点建议吧!”
侯智雅立刻如数家珍般开始介绍起今晚要义卖的珠宝品项。
“可是刚刚有人说我配不上这么好的珠宝。”严夏映嘟着嘴道,还刻意瞟了戚凡凌一眼。
他有些受不了的回望她一眼,这女人还真会乱说话。
“珠宝本来就是用来搭配、衬托的,怎么会有配不上的说法?”
“就是就是,好歹我也是女孩子,我真受伤……”
最好她会受伤啦,能够这样数落他,她明明就很开心,瞧,嘴角都在颤抖了。
“你看,我现在身上配戴的这串项链,取名为“真爱”,是家母特地捐出来当做今晚义卖的珠宝之一,起标价格一百五十万,不算太贵,如果严小姐喜欢,待会欢迎竞标。”侯智雅又深深看了戚凡凌一眼。“戚先生也是。”
瞧,同样都是集团千金,怎么一百五十万从侯小姐嘴里说出来就成了一百五十块?严夏映不免欷吁,不过……“真爱这名字我喜欢。”
瞧严夏映狼光大放,活像只饥饿的大野狼,戚凡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待侯智雅离开后,他立刻问:“你真的喜欢“真爱”?”
“没错,就算你说我配不上,我还是喜欢。”严夏映故意挑衅道。
“你真的很会颠倒黑白,我明明是说不适合,不是配不上。”
“那你说嘛,我为什么不适合?”
“会捐出来义卖的珠宝饰品,大多是在展现主人的面子,也就是炫耀用的,昂贵有余,实用不足,那种过度繁复华丽的设计,之于你的形象,只会让你看起来老气,而不是贵气。”
“原来在你眼中我还有形象?”她调侃道。
不只有,还很鲜明,谁让她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他的目光一次次浏览过她清秀的五官,又一次次徘徊在她细致的锁骨,合身V领礼服在她胸前形成美丽的阴影,令人不禁浮想联翩。
“你模样清秀,锁骨也漂亮,拉里拉杂挂一大串宝石项链对你来说只是累赘,简单小巧的单钻式项链反而更好看。”戚凡凌甚至自动在脑中模拟她配戴着单钻项链时的样子,想象独一无二的闪亮在锁骨处发光,一定很抢眼。
奇了,以为他又会酸她几句,没想到他居然说她样子清秀,锁骨漂亮,原来这家伙也有说好话的时候,她忍不住偷偷窃喜。
本想揶揄他几句,抬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意料之外的四目交会,让严夏映竟一时无言,只能娇憨的回望着他。
被这一双纯净得如同水晶般的眼眸注视着,戚凡凌的心好像被什么扎实的撞击了一下,周遭都静了下来,只剩下回音在他胸口低荡。
她芙颊染红,孩子气的咬了咬下唇,无助的神情让他很想做点别的事情,比如说抱抱她,或是像那天那样亲吻她,又或者……更多?
他被这样的念头吓到了,他在做什么?虽说对她有好感,可也才见过几次面,怎么对她的欲望已经这么多了?
戚凡凌暗斥自己,定了定心神,几声掩饰性的清咳后,他的嗓音恢复一贯的清冷。
“达菲尔酒店有许多名牌珠宝进驻,也有不少符合你需求的设计,你若有兴趣,欢迎下楼选购,或者我找个时间把目录送到严家也行。”他很乐意亲自服务。
他原是想为自己制造和她相处的机会,没想到这话听在她耳里,却明显走钟。切,这家伙根本女性杀手来着!
“是有没有这么拚命,随时随地都不忘帮自家酒店做业绩。”
“身为商人,但凡有利可图,没有放手的道理。”
只是,他图的利并不是严夏映以为的金钱之利,他想要的利,不过是跟她多点接触的机会罢了。
好好好,原来是奸商来着!
照理严夏映应该要很怒很怒的,可他的说词偏又让她无比满意,冲着那句有利可图就不能放手,让她更加坚信,他绝对会是她复仇的最好伙伴。
至于那个不高兴的小小自我……成为严夏映之后,真正的自我早就萎缩了,复仇的灵魂是没有资格奢望什么的,哪怕半点欢愉,想到这儿,她不禁自嘲的笑了。
戚凡凌原以为她又会生气的赏他白眼,怎知她却是冲着他笑了,而且笑得极甜极美,令他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正想试着深究,她却像只翩然的蝴蝶,又要飞走。
“你又要去哪里?”他马上问道。
严夏映嫣然回眸一笑。“喝香槟,难得来一次,总要喝个够本。”
刚想追上她,晚会司仪正好透过麦克风宣布今晚的重头戏即将开始,由于两人被安排在不同的座位区,戚凡凌只能兀自在心里觉得惋惜。
来到座位,想起母亲的叮咛,他收拾好被某人搅乱的心情,严阵以待。
他真心希望严夏映方才的狼光大放,只是一时顽皮,因为侯夫人捐出的“真爱”可不只是一件华而不实的珠宝而已,那可是他的救命灵丹,他一定要标到手,至于她,只要他能留在台湾,虏获她的心,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他将身子向后靠着椅背,偷偷用眼角余光瞄她,却浑然不知,他温暖的神情全落在侯智雅眼中,让她打翻了醋桶。
戚凡凌脸色阴郁,紧紧握着方向盘,力道之大,连指关节都泛白了。
母亲指定的生日礼物,现在就静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上,照理说他应该很开心才对,但是,人生就是有太多无法预测的变化。
“真爱”是在他车上没错,却是属于严夏映所有。
这个用香槟灌醉自己的女人,怀里紧紧抱着她成功抢标得来的“真爱”,一脸满足酣甜的歪倒在副驾驶座上,还兴致大发的开起个人演唱会。
她到底把他的耳朵当成什么了,装饰品吗?
呼!戚凡凌觉得他的世界正在毁灭,而他整个人也在粉碎。
他真的是摸不透严夏映的心思,也不知道她是存心和他杠上了,还是酒喝太多神智不清,不过就是条一百五十万的项链,她大小姐居然砸了两千万抢标,搞得现场一阵哗然不说,她本人还一副赚到的样子,十足的败家女嘴脸。
这下好了,母亲大人只怕不会善罢罢休,他就等着把脖子洗干净,乖乖束手就擒吧。
他不喜欢惊喜,偏偏严夏映硬是给他这样一个大惊喜,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太阳穴隐隐泛疼。
“不要唱了。”戚凡凌咬牙低声警告。
“你……你好凶,呜呜。”严夏映故作可怜的说完,随即扯开笑容,照唱不误。
他感到头痛欲裂,突然很后悔他干么多事要送她回家,现在想想,他觉得自己似乎也有点疯狂,才会给自己找麻烦。
未免他悔恨交加,一时冲动拿面条勒死自己,他只好在心里默默宣示,他会这么做,是因为他实在不放心让喝醉的她带着百万珠宝乱逛,再加上他必须想办法把母亲大人的生日礼物弄到手。
也许看在他好人做到底的分上,等她明天酒醒了,她会愿意跟他谈谈,也许她会答应割爱,好让他完美交差,顺便让他了解一下,她这颗小脑袋到底都在想什么。
就在戚凡凌腾出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时,严夏映突然正坐起身,异常认真的问道:“戚凡凌,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我不想跟酒鬼说话,睡觉。”谁知道明天醒来她还记得什么。
“我可以让你赚更多更多的钱,你不是商人吗?”
“如果败家女都能让我赚大钱,我干脆找小学生来当财务长算了。”这一次他直接用手把她压躺回座椅上,直接打消她还想胡说八道的念头,而她当真没有反抗,顺势躺下去后便一秒入睡。
见状,他受不了的暗啧了一声,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他没有她的联络方式,再者,有些台面下的事情不好大剌剌的找上门去,于是趁着红灯停车时,他侧过身看着她,又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严夏映,起来!”
“唔……”严夏映不悦的皴起细眉,低喃一声。
“快点起来。”
第4章(2)
她如梦初醒,连忙坐起身,惊问:“要下车了是不是?好,我下车……下车……”
“坐好,还没要下车!我问你,你的手机号码几号?”
“一二三四五六七……”
现在是要他自己排列组合吗?戚凡凌无言叹气。
“手机给我。”
好不容易半哄半骗,终于从她口中问出手机密码,戚凡凌用她的手机打电话给自己,确定拿到电话号码,才把手机还给她,刚好这时绿灯也亮了,他再次开着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都说喝醉的人特别卢,到了严家大宅外的马路上,她小姐果然发癫了,坚持要自己走进去,不由分说就打开车门下了车,沿着篱笆踉踉跄臆的走。
戚凡凌本想丢下她不管,但又觉得不放心,毕竟社会新闻常报导喝醉酒的人发生的意外,反正就只是一小段路,实在没必要冒险,最后他只好跟着下车,一路尾随在她身后,直到亲眼看见她走进严家大宅。
而他这双媲美机场安检门的鹰眼,还看到了非常“有趣”的一幕,说来也巧了,那位据说去上海出差、不克出席慈善拍卖晚会的林彰宏,此时就站在二楼,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撩起纱帘一角,窥视着下方的一切。
林彰宏真不愧是只老狐狸,不晓得他知道严夏今晚的壮举后会有什么反应,但愿不会得内伤。
回到房间后,严夏映立刻变了个人,她神思清明,浑然不见半点醉意。
她连忙打开计算机检查她私设的监视器画面,仔细确认在她外出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任何人进过她房间,所有摆设也都维持原样,她这才真正放松,软软的往双人大床扑倒。
她揉着被高跟鞋折腾一整晚的可怜双脚,半掩在被窝里的脸庞勾动嘴角的肌肉,浅浅笑了起来。
说真的,戚凡凌看似冷酷,嘴巴也特坏,但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不只亲自送她这个麻烦的酒鬼回家,一路上还很绅士,没有趁机占她便宜,也没有乱碰“真爱”,尽管他真的很想要。
老实说,原本她也没那么在意,不过是卖个面子给侯小姐,意思意思跟着喊喊价,可是看戚凡凌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当下她就想,若是她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就等于是增加自己谈判的筹码,再加上她也想要好好整一下林彰宏,义卖活动明摆着是个大好机会,她没道理错过,便一路追着戚凡凌疯狂喊价,然后情况就开始失控,最后才会演变成这样。
严夏映实在想不通戚凡凌为什么非要“真爱”不可,不过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懒得去探究,且依照他那么想要拿到手的态势,她有预感,二十四小时内她就会接到他主动联系的电话。
戚凡凌这边算是搞定了。
至于林彰宏,想来他也已经听到消息了。
严夏映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白天在办公室时,林彰宏给她一组电话,交代她得标后可以联络他的助理,由他去帮忙处理得标后的付款手续。
她只怕这辈子都忘不了,助理接到电话,带着巨款匆匆赶到会场,得知她疯狂的壮举后,当场面色惨白,一副下巴都快要吓掉的样子,说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她花了两千万买了价值才一百五十万的珠宝,加上她又是代表严氏集团,林彰宏想赖也赖不掉,小气如他,内伤之余又不好直接对她发难,只怕要憋得肝气郁结,怒火难消。
光是想象他脸孔严重扭曲的样子,想象他像只困兽关在书房捶胸顿足,却有气不能发的模样,严夏映就觉得身心舒畅。
她霍然起身,赤脚下床,缓缓来到落地窗前,刷的一声拉开曳地的纱帘,她仰望无垠天空,宁静无波的眼眸,看似清澈,又似幽深。
“爸,夜晚是那么宁静,月色如此美好,不知道你的心是否能如这暗夜般宁静祥和?好好把握所剩无几的美好吧,因为接下来,你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丑陋打击,那样残酷的白日,会让你只想永远躲在黑暗里,就像你当初对我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