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拉开两人胶着的唇,她差点就栽在沸腾的情欲底下。
以前,她与杰森之间,从没有过如此热烈的火焰,那炙人的温度让她表现得像个青涩且会为金克浩那个王八蛋倾倒的小女孩!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承认,她是真的为了他的吻而感到神魂颠倒。
安娜跑出了为恋人精心布置的房间,跑出了汽车旅馆精致华丽的大门,跑出了热闹的市集;狂风扫过她的发,发丝在她身后缠成一团,就像她眉间无解的思绪……
她的颊像火烧般的透红,她不知那是因为疾跑而流的热汗,还是因为刚才……刚才的吻!
金克浩来不及拦住她,只好跟在她身后猛追,见她愈来愈往禁忌之地冲去,心里愈是发凉。
偏偏安娜平常就是个慢跑高手,这会儿被金克浩的吻一搅和,更是肾上腺素急速上升。
金克浩在后面是追也追不着、唤也唤不回!
不、不该是他!那该是属于她和杰森之间才有的热烈啊!
杰森才是她该神魂颠倒的人——他从一流的学府毕业,服务于一流的企业,是一流的基金经理人,更有着一流的身分地位及一流的投资头脑……当然还有一流的外表。
杰森是如此的优秀,所有华尔街人羡慕的一切,全在他的身上实现。
可为何她会直到今天才初识情滋味?甚至连未曾献上的身子都差点在金克浩的吻下而软化?
安娜找不到原因,只知道自己必须逃离那个令人心烦意乱的男子,远远的、远远的!
她不敢想、不敢深究,不敢知道哪一个才是吓坏她的原因!她只能放纵自己狂奔,直跑到气喘吁吁时,才靠在公园的大树,低着头喘息。
“呼、呼、呼……”直到她的鼻息渐渐回稳,一股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让她发现,这个晚上的公园似乎不怎么平静。
在阴冷的空气里,浮散着一股不安的气息。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一双双如恶狼般发亮的眼睛就隐身在荒草弥漫的丛林,直勾勾的盯着她这个外国面孔。
风在旷野中呼啸,像是在说着;!
“瞧!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观光客,竟敢在夜晚闯进这个超过晚上十一点,连在地人都会绕路、不敢经过的公园?”
这里是一块人烟稀少的公园,留着台北的黑暗面,更是现代化都市的治安死角,就位于台北着名的艋胛附近。
白天时,这里就乏人问津,是连骑脚踏车的人都不愿踏上的崎岖之地;晚上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曾有三三两两的小情侣来此幽会,却也因屡传的抢劫伤人而变得销声匿迹。
在恶性循环下,这座公园的犯罪行为愈来愈多,公园也变得愈来愈荒凉。
也因此,不要说一般人了,就连员警接获报案,都要绕着公园外围鸣笛十分钟,确定歹人散尽才颐意靠近。
这下可惨了!她这头如花似玉的小绵羊,岂不是一脚踏入了虎口吗?
安娜一察觉到四周的不对劲,全身的寒毛立刻因警戒而竖起。
不知是因为刚才的疾跑,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她的额头在这微寒的夜晚竞已冷汗涔潍;她小心的环视四周,像是怕惊动食人的野兽般,慢慢的移动脚步,往出口走去。
眼看离出口只剩那么几步,突然窜出的人影让她吓得立刻拔腿就跑!
可来不及了!
十来个神情恍惚的少年将她团团围住,嘴里发出桀桀怪笑。
由他们手上的针孔及疯狂的神情来看,应该是一群毒品吸食者。
“老大,这女的看起来还不错耶!”其中一个小混混形容猥琐的顶了顶旁边的人。
被称为老大的人,捶了猵琐的小混混一拳。“什么不错,是极品!”
一旁的人见有人被揍,连忙发声叫嚣。“大哥说得没错,外国人的功夫铁定不错,包君满意。”
“大哥,自动送上门的金丝猫,不吃太可惜了。”
“等老大吃完,能不能让小弟我——”另一个手上有刺青的小混混没把话说尽,只是搓着手,露出猥亵的笑容。
老大被手下的一阵鼓噪,下半身更是亢奋不已,混浊的吐着气,垂涎三尺的朝她逼近,眼看那双下流的脏手就要扣住她洁白的手腕。
叽!突然自公园的出口处,传来一声刺耳的煞车声——是金克浩从车上迈了下来。
老实说,虽然安娜曾经说过跟他誓不两立,不过能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看到他,她还是觉得感动不已。
“金克浩、快救我!”安娜扬声大喊,话语里透着罕见的脆弱与无助,以及一丝丝难以言喻的依赖。
老大捉住安娜的手,朝靠近的男人叫嚣。“你这家伙最好少管闲事!”
想不到金克浩开口的话,让李安娜刚才看到他的感动,“咻——”的一声,像是没绑紧的气球,一松手就泄光光!
“不、不、不——我不是来管闲事的,我只是来看戏的!你们继续、继续……”
老大一听,心情大好,仰头狂笑三声。“好!算你识相。”
安安娜怒瞪着他——想不到金克浩这么卑鄙,竟然来个见死不救!
金克浩还在说:“我的钱全在这里,都给你们,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边说边往自己的西装内袋一阵摸索。
老大心里一阵酥爽,想到待会儿有美女可以享用,又有肥羊自动送上白花花的钞票,当下笑得乐不可支。
金克浩捧着好不容易掏出来的皮夹,讨好似的以双手奉了上去。
接着——他迅速把手里的钱包朝抓着安娜的人的脸上丢过去!
小混混的老大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赶紧闭上眼,手里忙着挡住凌空飞来的异物。
而金克浩就趁这个空档,一扬腿踢得那名老大东倒西歪,然后拉着李安娜的手就往前冲!
“跑!快跑!”
小混混们眼见老大遭袭,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赶紧冲过去要扶起他来。
老大不领情,朝伸来的手一人一下,气急败坏的嚷着,“x!扶什么扶?还不先把他们给捉回来!”煮熟的天鹅肉飞了,教他怎么不生气?
好心给雷亲的小混混们也不敢反抗,俗话说:有奶便是娘,老大可是大伙儿的药头,他们这群毒虫可是全赖老大给好东西呢!
于是那群小混混只好悻悻然的、步履蹒珊的朝两人追去,“站住!不要跑!”
幸好金克浩的车就停在公园门口,一等两人上了车,他油门一踩,劳斯莱斯还真的像法拉利般,从街尾往街头喷射而去。
一直到两人脱离了险境,金克浩才放慢速度,开始对着她发飙——
“你这个女人是白痴啊!叫你不要往那边跑,你偏要往那边去!你可知道刚才情况有多危急吗?居然还要我去救你?”
在与外隔绝的车厢里,安娜一声不吭,静静的低着头。
金克浩倒是愈骂愈起劲。“你知不知道我的命有多重要?多少人靠金氏吃饭,如果我为了你这个笨女人而命丧黄泉,你是要拿什么来赔给他们?”
“呜……”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声从驾驶座旁传来。
骂得正起劲的金克浩当然没发现,一想到刚才那群混混围着她的画面,他的嘴就像个老妈子般停不下来,迳自狮吼个不停。“玩不起就要乖乖认输,跑就有用吗?”
“呜、呜呜……哇——”终于,刚刚历险的恐惧及脱险的安心,让安娜的情绪崩溃,放声大哭。
金克浩这才终于停下喋喋不休的叨念,见她哭得声嘶力竭、可怜兮兮,只能焦躁的爬爬头发。“女人就是麻烦!”
“哇哇哇……”安娜还是哭个不停。
金克浩被哭怕了,总算放软了语气。“好啦!现在没事了,别哭了、别哭……”
没想到这一安慰,反而让她哭得更凶。
“好、好、好——是我错、是我错,我不该骂你、不该凶你,你别哭了好不好?”金克浩一边开车、一边道歉,还要一边分神打开驾驶座中间的置物柜,抽出几张面纸递给她。
安娜接过面纸,没什么气质的用力擤了擤鼻子,然后震耳欲聋的哭声,照样从劳斯莱斯隔音十分良好的气密玻璃里传了出来。
金克浩没辙了!
安娜就这样哭过一个又一个的红绿灯,哭过一栋又一栋飞逝的建筑物,从万华哭到西门町,再从台北车站哭到东区,到最后她总算是哭累了,停下嚎啕的哭声,抽抽噎噎的睡着了。
金克浩斜睨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一眼,想起她刚才的生涩,不禁喃喃自语。“明明是个小女孩,却又好强、又不服输……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第5章(1)
金氏总裁的办公室里,金克浩手夹着奄奄一息的香烟,自它被点着后,就没有人再给予燃烧的助力。
他远眺窗外,长指压在自己的薄唇上,回想起几天前那紧贴的红唇,以及红唇的主人——他知道那不会是她的第一个吻,当然也不会是他的。
但不晓得为什么,他就是忘不了,反覆想起那分柔软的触感。
虽然金克浩总是一副浪荡子的表现,却没人知道,其实所有的事,全在他的掌控当中!什么女人能碰、什么女人不该碰,他比谁都清楚,否则也不会游戏人间这么久,爷爷也不吭声。
但那个吻,差点让他回不了头!
若不是安娜羞涩的反应让他吃惊,他早已因为那沸腾的欲望而疯狂的要了一个不该碰的女人!
自那一晚后,他不断试图找出原因——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沉醉在温柔乡,所以他挡不住汹涌而来的激情,才会沉醉在那个吻里。
然而这个理由没多久就被他给否定,只因酒国名花的吻比安娜更火热、更纯熟,却无法让他失控。
还是他为了不被安娜抓到小辫子,禁欲太久,所以才会觉得母猪赛貂蝉?
不!不要说男人要做坏事是不会被抓包的……安娜也绝不是母猪!
最后,他只能相信那是征服猎物的快感,没错,一定是!
能够打败骄纵的女魔头,那可是狮子座大男人胸前一枚闪亮的徽章啊!
像是为了坚定他的想法似的,金克浩一副在起誓般,用力捻熄香烟。
他下意识的举动就好似长期受到家暴的妇女总是深信施暴者迟早会改变般,即使答案再如何显而易见,人总是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金克浩用力捶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露出惯有的笑容,但可惜的是,他才得意没多久,苏珊便难得不顾礼仪的闯了进来,手上拿着的旺周刊让他当下收起微笑。
“糟糕了!”金克浩捧着两颊,哀鸣不已。
若不是事情真的太大条,苏珊真的差点就被他的表情给惹笑了。“我都还没报告,你怎么会知道?”
“你不用说,我光看你的表情就知道!”
“如果你未卜先知的能力能在闯祸前发挥出来,那该有多好?”苏珊把旺周刊摊在他的桌上,指着糟糕了的报导。“你自己看吧!”
金克浩像在看恐怖片般,捂着两眼,透过指缝瞄着斗大的标题——
酒店名花泣诉,金氏代理主席流连花丛,散播爱滋散播爱——
底下衬着他与酒国名花进入汽车旅馆的模糊照片,然后是捏造到荒谬至极的报导。
瞎!原来只是这种小花边;切!更年期的女人就爱穷紧张。“苏珊大婶——您行行好,别吓我行了吧!这种小里小气的八卦报导,之前就不知被报过多少次了,不碍事的啦!”金克浩满不在乎的顺手一拨,把旺周刊往桌边挤。
“哼哼——”苏珊冷笑两声,又把杂志摊回桌子中央。“之前报多少当然没关系,因为之前你还不是金氏的主席,还不用顾虑到社会观感,也没投入大量资金在搜购金氏的股票上,更不须在意音一金被冻结在股市里。”顺手扭开电视机,把频道设在财金台。
一名股市名嘴正在画面上说得口沫横飞——
“老师在讲,你有没有在听?”主持人把手里的笔一丢,停顿了三秒钟,一双眼睛贼溜溜的东转西转。 “没有嘛!早就跟你说金氏那个新子不可靠、不可靠、不可靠!你们就是不相信,这下关套房了吧……”
“不可能!”金克浩呐呐的喊,一则小八卦怎会有这般的威力,竟能让金氏股价像滑铁卢般一路隆绿?
他来来回回盯着电视及桌上的八卦周刊研究着,突然“砰”一声,一拳捶在桧木桌上!
可恶!都是李安娜惹的祸!
刚刚的红唇柔情,已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抽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拿着桌上的旺周刊,旋风式的飙出办公室。
只剩下苏珊在他后头,不知情的大喊。“董事长、董事长!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找人算帐!”四个大字从远远的电梯口传来,转眼间苏珊已经看不见愤怒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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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端的安娜不知风雨欲来,还沉浸在混沌的思绪里。
她静静的坐在吧枱椅上,一手捧着温热的马克杯,另一手则是傻傻的摸着嘴唇。
那一晚历劫归来后,一直到金克浩拧了湿毛巾擦拭她的脸后,她才在黑色丝质的床上苏醒。
他难得温柔的动作让她回想起旅馆里那惊心动魄的吻,她的反应超乎金克浩的想像,也超乎她自己的。
她很难想像那个如恋人般酸甜的吻,竟会来自于金克浩那张刻薄的唇;她仔细回想当天发生的蛛丝马迹,难道……
她竞会对他有什么……一直到她瞥见橱窗里的自己满脸通红,这才疯狂摇头,想摇去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不!不可能!
才多久的时间,她不可能会对那个讨厌鬼的感觉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再、再说,她思思念念的情人该是杰森才对,那她为什么会反覆想起那个吻呢?
安娜拍拍额头,想藉着这个动作让混沌的脑袋清醒一点。
最后,她为那一晚的失常找了个理由——应、应该是因为异国风情而一时意乱晴迷,很多人都说人在他乡,总是容易动情,难免会有一些差丽的邂逅……
可这理由是如此薄弱,薄弱得像吹满气的气球般,禁不起一根针的轻触。
也许……还有别的原因,而那个原因她不想正视、不想知道,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她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脑海里像是有什么生物一直急着想潜出水面,窜出头来告诉她答案,最后她强迫自己相信,肯定是因为那个大情圣的经验老道,才会让她一时失了分寸!
唉!爱情的面目有百百种,有一种两小无猜,就像小男生特别爱欺负喜欢的女生一样,让人搞不清楚究竟是讨厌,还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