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洁书不相信,他又不是壁虎,有修复能力,才过一天伤口就好了。
眯了眯眼,她伸手往他的右手臂探去。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严毅钧躲开了,“你以为我还会让你打第二次吗?”
她收回手,“明明就还没好,逞什么强。”
“那你想听什么,很痛,还没好?这样伤口就会好吗?”
“你这么说也没错……对了,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谢谢你昨天帮我追回皮包。”
他看了腕上的手表一眼,“我只有一小时。”
这么短,不过总比被拒绝好。
“我吃饭很快的,这里有哪里好吃的?”
“跟我来。”
关洁书跟着严毅钧来到附近的一间小餐馆,各自点了一份餐点。
“可以跟你要手机号码吗?”
严毅钧微愣,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关洁书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然会要求这种事,但她并不觉得丢脸或后悔。“我总不好天天过来看你伤好了没有。”
望着她笑盈盈的娇容,他报上了电话号码。
将他的号码输入手机之后,刚好服务生将餐点送来,她吃了几口,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昨天忘了问,有报案吗?”
“有。”
“那些人真可怕。”
严毅钧正要回话,手机铃声响起,他朝她微微点了下头,接听,“……我今天没有要回去,还有些事没做完……怎么会呢,我最喜欢王嫂做的料理……好,我会尽快把手头上的事忙完,有空的时候我一定会去看你。”结束通话后,他一抬头就对上她直勾勾的视线,“我没什么八卦好挖,也没有新闻的价值。”
听出他话语中的暗讽,关洁书尴尬地笑了笑,“你就在我对面,很难装作没听到。”
“你这么说也对。”
“本来就是。对了,你没住在刘家吗?”见他一脸愕然,她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要探你隐私,只是好奇而已。”
“没有。”
想到他落寞的表情,她不由得追问道:“为什么?”
严毅钧犹豫了一下才回道:“那是刘家。”
“他们对你不好?”她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他们对我很好,只是……快吃吧。”对他好又如何?若不是刘允辉,他父母不会自杀,他也不会成为孤儿。
关洁书很想再问,但见他一副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的模样,她只能压下满腹疑问。
而后两人静静地用餐,谁都没有试着打破这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沉闷的气氛。
自从那天跟严毅钧一起吃午餐后,关洁书觉得胸口有一种好像被什么东西鲠住的感觉,闷闷的,很不舒服。
拿起手机,她点开通讯簿,瞪着严毅钧的名字好半晌,最后又把手机放回桌子上。
总要有个去找他的理由,上次已经用谢谢他帮她拿回皮包当借口,这一次该用什么理由呢?
这三天来,她的脑袋不受控制地一直浮现他落寞的神情,他看起似乎很不快乐。
莫名其妙,他快不快乐关她什么事,她干么为了一个见没几次面的男人这么牵肠挂肚?但偏偏就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
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决定找点事情来做,不再让他占据她的思绪。
该做什么呢?对了,上回拍的照片还没整理。
关洁书拿出相机,接上传输线连到计算机,打开档案进行分类,愕然发现一张令她惊釾不已的照片。
放大照片,她仔细观察,喷水池后面的人是严毅钧!她什么时候拍到他了?看一下日期,她扬起微笑。
没想到在他们还没有见面时,她就拍到他了,该说是有缘吗?
拿起手机,她拨电话给他。
“你好,严毅钧。”
低沉的嗓音令她的心不自觉用力一跳。要命,他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怎么这么好听?
迟迟没听到回应,严毅钧又问道:“哪位?”
怕他挂电话,她连忙出声,“我是关洁书。”
“有事?”他本来在想,要是再过两天她还是没消没息的,他就要制造和她不期而遇的机会了。
“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照片。”
“什么照片?”严毅钧嘴上虽是这么问,心里则是想着她果然拍到了。
“你成为我照片里的背景。”关洁书用右手食指轻抚着屏幕上绷着脸的男人,真是天助她也,让她找到去见他的理由。
“好。”接着他和她约了时间。
挂上电话,关洁书笑得好开心,迫不及待想见到他。
晚上,关洁书带着喜悦的心情,来到约好的餐厅,一路上她一直想着见到他时该说些什么。
那天饭吃到一半,气氛就变得很僵,都没聊到什么,这次她绝对不要再提有关刘家的事,等之后有恰当的时机再问。
不过话说回来,她到底在高兴、期待什么?一副没见过男人、没跟男人吃过饭似的,不过那些毛毛躁躁的大男孩,怎么跟成熟稳重,散发出独特男人魅力的严毅铃相比……
不对不对,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难道她喜欢严毅钧?不行,去国外当志工是她人生的规划之一旦陷入爱,情的漩涡,心有牵挂就会离不开,当初她不想谈恋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怎么可以自打嘴巴?
不过严毅钧是个成熟的男人,就算他们在一起好了,他应该也不会阻挡她的梦想才对……唉呀,他们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她在担心什么,他才不会看上她这个黄毛丫头。
第2章(2)
“等很久了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关洁书马上将那些胡思乱想抛到脑后,转过头,咧开大大的微笑,“我才刚到。”
严毅钧坐到她对面,眸底掠过一抹深思,其实他早就到了,当然也注意到她比约定时间提早了二十分钟到。
他比她大了六岁,要撩拨一个从未谈过恋爱的青涩女孩可说是轻而易举,虽然手段有些卑劣,但复仇的序幕即将展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他只能在心里对她说声抱歉。
“照片呢?”
她从皮包里拿出相片递给他。
接过相片,严毅钧的眸底掠过一抹讶异,她竟然拍到了他们和孙力东交谈的画面!虽然喷水池将他们的身影挡去一半,而且他们的脸是模糊的,但只要认识他的人,仔细一看就可以看出来。
“就只有这一张?”
“对,昨天整理相片的时候发现到的,先说好,我不是要拍你,没有要侵犯你的隐私。”
他相信她是无意中拍到的,“档案呢?”
“在家里。”
“给照片也应该给档案吧。”没有档案,要这张照片做什么?她想洗几张就洗几张。
“我拍的主景又不是你。”他只是不小心入镜而已。
“可是你把我拍进去了。”因为她的无意,他们才会有所牵扯,“不然你开个价,我买下这张照片。”
“我不想卖。”见他不快,关洁书急忙说道:“拜托,难得我拍得这么好看,我的技术不够好,不是每次都可以拍到满意的照片。”
“那你应该多练习。”又不是在国外,再去拍一次就好了。
怪了,他干么这么在乎这张照片?在她看来,这张照片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只是他和两个男人在讲话而已,想到这里,她不免好奇地问道:“你这么在乎这张照片,该不会有什么秘密吧?”
严毅铃心头一惊,望向她疑惑的小脸,故意叹了口气,“我现在可以确定你有当媒体人的本事,光凭一张照片就可以自己脑补这么多,我说过我没有新闻价值。”
关洁书皱了皱俏鼻,“干么把媒体人说得那么难听,大家也是混口饭吃。”
“可以把档案给我吗?”他把问题再导回来。
“今天?”
“对。”
“现在?”
严毅钧深吸口气,轻唤一声,“洁书。”
讨厌,干么用这种无可奈何的语气叫她的名字,好像她是一个在耍任性的小孩。“好啦,你要跟我回家拿吗?”
“对。”
“可是我们都来这里了,吃点东西再走吧。”
“等一下我会请你吃饭。”
“有必要这么急吗?”关洁书小声嘀咕。
严毅钧假装没听到,没拿到档案以前,都有泄露出去的可能性。之前是不确定,现在确定了,就必须尽快拿到。
两人回到关洁书家,关洁书打开计算机,将档案拷贝出来,再将计算机里的档案删掉,这一切动作当然都在严毅钧的监视之下,只是……
拿着随身碟,她突然反悔,不想给他了。
见她紧握着随身碟的那只手突然背到身后,他有些头疼,“洁书。”
“你说要买这张照片。”既然这张照片对他这么重要,那她要开出一个好价钱。
“开个价。”只要她敢开,他就敢付。
“我开的价格,你不见得付得起。”她脑中飘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严毅钧眉毛一挑,“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付不起?”
回望他噙着嘲讽笑意的俊容,关洁书不自觉吞了口口水,鼓起勇气道:“如果我说……我要的是你呢?”
用震惊、错愕也不足以形容严毅钧此刻的心情,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女人,竟然敢说出这么大胆的话!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就算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
“当然知道。”,突然觉得,一旦把话说出口,接下来就没这么难了。
“我现在不想谈恋爱。”换,个说词,严毅钧看得出来她对他有好感,可是一旦他们有感情上的纠葛,到时候抽不了身的人是她,他并不想伤害她。
“我也没打算谈恋爱,我知道你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再过几个月我就要离开台湾,打算在国外四处走走看看,谈恋爱会让我有压力,我不想为男友放弃我的规划,也不想到时候以远距离来维持感情,太累了。”顿了顿,关洁书又道:“我想找一段没有负担的陪伴,我厌倦了孤独。”
厌倦了孤独是吗?他能够体会那种回到家只有一个人的感觉,有时候真的很希望家里能有多一点声音。
严毅钧没有说话,脚步往前移动。
望着他莫测高深的表情,她心头微惊,很自然地往后退,直到背靠在墙上,无路可退为止。
他身子微倾,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瞅着她紧张的神情。
关洁书下意识别开视线,他打量的眼神让她有种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之感,但下一秒她又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干么不敢看他,这样显得她很心虚,她又没有说错,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对上他深浓灼亮的眼眸,不自觉地又吞了口口水。
严毅铃缓缓低下头,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你确定你玩得起成人的游戏?”
她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吐在脸上,让她的心跳顿时加速,她倔强地回道:“当然,我二十二岁了。”
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关洁书瞬间睁大双眼,无法反应,他的唇是热的,可为什么带给她一股冷冰冰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严毅钧离开她的唇,高大身躯密密实实地贴着她的娇躯,“你真的玩得起吗?”
虽然他穿着衣服,但她仍旧感觉得到他结实的肌肉,她压抑着心头的慌乱,故意挑衅道:“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我玩不起?”
他瞅着她许久,这才退后一步站直身子,“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压迫的重量一消失,关洁书吁了一口气,待心情稍稍平复后,她迎上他打量的目光,骄傲地道:“我刚才不就说了,你付不起。”
“成交。”他朝她伸出手。
关洁书立刻交出随身碟。
握着小巧的随身碟,严毅钧好笑地问道:“你不怕我东西一到手就反悔吗?”
“你会吗?”她反问。
“搬到我那里住。”
“什么?”她没听错吧?
“你先住客房,想好再说。”
关洁书登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希望她考虑清楚。
搬来严毅钧的住处至今已经半个月了,他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睡客房,他睡主卧室。
白天他们各自出门,至于晚上他回来的时间不一定,有时候比她早,有时候比她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很忙,非常非常的忙,清晨一、两点还可以听到他走动的声音。
一开始她非常紧张,以为他是想对她做“那种事”,结果有一次她半夜到厨房倒水喝,看到他手拿着杯子出来倒水,才发现是自己多心了。
当时她跟他闲聊了几句,才知道特助的工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除了协调公司内部的各单位,最重要的是交给顶头上司的任何一份文件都得是正确无误的,从合约企划营销乃至财务报表,甚至一些她光是用听的就觉得头痛的文件,他都必须要精通。
人又不是万能的,哪可能什么都懂,所以他必须要不断又不断的学习,他说他乐于工作,问他原因,他只给她一记淡淡的微笑,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记微笑让她感到心疼,她猜想他是为了报答刘家的收养恩情才这么努力。
压力来自对自己的要求,他应该要让自己放轻松一点,所以只要她比他早回到家,她就会把论文或者工作拿到客厅去做,目的是想跟他多说几句话,偶尔还会跟他分享几则她看到的冷笑话,但是得到的响应都是他的白眼。
不过关洁书并不在意,她只想要他待的空间里有一点点声音而已。
父母刚去世、她一个人住的那段时间,家里没有声音,只有回声,尤其到了凌晨三、四点时,她常常被寂静孤独的气氛给吓醒。
冷冰冰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温度,空间太大,热源太小,还来不及将热源传达到四面八方,就被寂静的空气给冷却下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观察到他的生活态度相当认真、严谨,不容许一丝错误,这样的他,很容易让自己陷入紧绷的状态。
只是,今天她的心情糟透了,没有力气跟他说话。
她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下午发生的事。
严毅钧回到家,看到她一脸倍受打击的模样,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关洁书回过神来,抬起眼,就看到他站在面前,她勉强微微勾起嘴角,“你回来了。”
他坐到她身边,直言道:“你心情很不好。”
“哪有。”她马上否认。
“是不是出了糗?你说出来没关系,我不会笑你的。”他想她一定是碰上什么难受的事,才会这么烦闷。
关洁书白了他一眼,“没事。”
她看起来都快哭了,最好是没事,“我都已经坐在这里准备洗耳恭听,你就当作给我个面子吧。”
他那正经的表情配上不正经的语气,令她忍不住笑了,“我今天跟学姊去看一个受虐儿,好过分,他的亲生父母把他打到全身瘀青,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下这样的毒手?”说到后来她忍不住握紧拳头,揍了抱枕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