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一定,你们这里的人通常说话带把刀。”笨蛋才会相信,除了斐无玦外,其他人他一概不信任。
“可是就算你不吃,你一样在我手上,我仍然可以拿你来威胁他。”殷非凡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一样,一种是有自尊的凌辱,一种是下流的威胁,所以完全不同。”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勇敢,这个时候还能够开玩笑。想来一定是太久没跟濯鹏抬杠,嘴巴太痒了。
“我突然很怀疑,一向冷然不多话的斐无玦竟然可以忍受你聒噪的个性。”如果是他,就算再怎么迷恋这张面孔,也无法承受每天得要应付的话语。
“嗯,你的建议我会跟无玦提。”下意识的,季濯霆认为这个男子对他和无玦都没有威胁性。
“快吃吧!我不希望我的人质病恹恹的,那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殷非凡开始有点喜欢眼前这个家伙,不知道他做军师适不适合。
“要整无玦吗?太好了,我也要参一脚,他欠我的可多了。”好心情让季濯霆开始进食。
一顿饭,两人就在和乐的气氛下吃完。
而当季濯霆让人带进去的时候,自旁边的内室步出一名女子。
“我是叫你把他捉来,不是要你跟他攀亲带故的。”余向晚方才恨不得冲出来杀了那个夺她所爱的男人。
“啧,你要知道我做事一向没有人敢质疑。”
殷非凡阴寒宛如地狱使者的冷笑让她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好,不过你答应我的事也要做到。”余向晚撑着身子离去,不想在外人面前表露她的惧意。
“慢走。”敢跟他做生意,就该有承受的能力。
***********************************
“嗯……你是余向晚那恶毒女人派来掳走我的?”季濯霆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绿眸男子。
既然是奉令捉他,怎么还把一切事情告诉他?最重要的是,他都快觉得自已是来度假而不是被绑票。有谁被绑票是每天大鱼大肉,而且能到处自由走动的?
最好笑的是,他还得帮忙他们对付山脚下的官府。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季濯霆端着杯子,贪恋地饮了一杯又一杯。嗯,这种酒喝起来虽不会醉却会让人上瘾。
“欣赏。再者你帮了我们不少忙,寨里的兄弟都很感激你。”因为季濯霆提出的法子让他们免去许多麻烦,也让兄弟们都有饭吃。
以往他们掠夺的对象也都是些贪官污吏,或是势利的富豪,而所劫来的银两也都是四、六分帐,他们拿四,城里的贫户拿六,所以他们可谓是侠盗。
但是官府却总是朝钱看,什么人碍着他们的财路就是跟他们作对,是以这些年来官府处心积虑的想铲除信阳山上的马贼。
而在绑来季濯霆后,他提供的计谋让他们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也避去了官府的刁难!是以寨中的兄弟个个都很尊敬季濯霆。
“哦?但是你毕竟收了余向晚的钱不是吗?”他来这里快一个月了吧,不知道无玦是不是已经把整个镇都翻烂了。
“那是她的事,我也可以不做她的生意。”殷非凡实在是受够了那个女人,她几乎天天来这里烦他。
“那不就可以放我走了?”季濯霆发现自己好想无玦,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当然不是贪恋他的身躯,而是习惯了以他的手臂当枕头,没有那个温暖的“枕头”他发现自己夜夜都很难入眠。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难道不想解除身上的血咒吗?”
殷非凡的话语让季濯霆顿时抬眼看他。对啊!说到他的血咒,他似乎已经很久没再发作,身子也好像越来越好,他不讲自己还没想到。
“你解了我身上的血咒?”季濯霆惊愕地看向他。
“我并没有解掉你身上的血咒,只是暂时压制住罢了,你每天所喝的甜酒就是我师父特地为解这种血咒而制的。其实你所中的血咒来自于关外,当年我师父在关外碰到过不少这样的例子,无非是一些关外女子为了牵绊住关内男子的心而下血咒,我师父研究数年终于制成了这种解药。其实血咒是可以解除的,但是因为你身上的血咒是传自于他人,故不在这个范围内。我已快马加鞭要人通知我在关外的师父,他若想到解除血咒的法子就会让我知道,现下我们只能把希望放在余向晚或是我师父身上。”殷非凡缓缓地道。
原来是这样,血咒跟下蛊是同样的意思。
只是若要等余向晚,他不如自己先死比较快,至于殷非凡的师父或许会有好消息也不一定,但是现在他只想要见无玦,哪怕只是一面也好。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通知斐无玦,明日他大概就会到了吧。”殷非凡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好心!有谁看过这么善良的马贼呢?
“别告诉我你没有目的。”季濯霆一点都不相信他会没目的就做这么多事。
“果然是作为军师的好人才。我不过是要你留在寨中当军师罢了。”殷非凡可舍不得这样的好人才流失。
“我不准!”一声娇叱出自于门口的余向晚。
“你怎么进来的?”殷非凡震怒地看着站在余向晚身后无措的守卫。
“哼!你竟然破坏了我们的约定。没关系,我有的是法子治他们,既然你知道移至他身上的血咒无解,就该知道我会怎样对付他。”余向晚狰狞的面孔再也掩饰不住她的残忍。
“来人,把她带出去!”殷非凡不容许有人欺到他头上来。
“殷非凡,你明明已答应我的要求,就该将这个可恶的男人杀掉。”余向晚带着恨意的眼眸一一扫过两人。
“余姑娘,我说过我并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而且你要是识相的话,就把解除血咒的方法交出来,否则的话……”殷非凡挥手示意四周涌上前的部众退下。
“哈哈!季濯霆,你果然是个狐狸精,想不到一个男的狐狸精可以在迷倒斐无玦之后又迷惑了殷非凡,你果然厉害。不过,我当然不会这么简单的就放过你们两人,我要你死,你就一定要死。”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手慢慢地探入衣袖间。
“这位姑娘,我想你误会了吧!”季濯霆才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时,却让余向晚挥撒而来的迷药波及。
“小心,是迷药,众人退开。”殷非凡只来得及伸手拉开季濯霆,但他已经中了迷药。“可恶!你……”但下一刻,他又让余向晚的举止给吓愣了。
余向晚竟然拿出一把匕首硬生生地往自己的手腕划下,瞬间,大量的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裳,而她疯狂的举止让殷非凡等人不敢向前。
“你为什么这么做?”殷非凡疑惑地问。
“哈……你们一定不知道我下的血咒内容吧!你以为我会这么简单的放过他们?我告诉你,我的血就是血咒的另一部分,我死,季濯霆就会永远昏迷,斐无玦再也看不到他心爱的人,哈……”随着血液渐渐地流失,余向晚的意识也渐渐模糊,甚至没注意到斐无玦已经悄悄地来到现场,不敢置信的搂抱着已经晕眩过去的季濯霆。
“为什么?为什么?”斐无玦难忍心痛的吼着。
他都已经尽力的快马赶来,没想到迎接他的竟是濯霆无意识的躯体。为什么余向晚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好不容易他才找着了高人能够救他,她却又硬生生将他的希望打破。
“可恶,你……”殷非凡气得就要上前结束这恶毒女人的生命。
“住手,别杀她!”斐无玦的提醒让殷非凡停住了动作。
此时,余向晚却努力撑起身子,阴冷地道:“不可能,我就是要你恨我……即使你心中没有我,但是却会因为恨我而永远的记住我,哈……季濯霆永远不可能再醒来的,哈……”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她竟然奔了出去跳下断崖,结束了她苦恋斐无玦的一生。
此时的斐无玦只能紧紧地抱住季濯霆,不发一语。
连殷非凡都已经不知道谁对谁错,余向晚错了吗?错在她爱斐无玦吗?还是说她不该破坏这对恋人?但是季濯霆现在的情况又该由谁来负责?
***********************************
迷药的药效过了后,季濯霆虽然醒了,但却有如一具行尸走肉。他不会笑、不会说话,不会跟殷非凡斗嘴,不会再骂斐无玦色情狂;他无神的双眸以及面无表情的模样在在都折磨着斐无玦,提醒着这一切都是由他而起的。
幸福已经远离了斐无玦,不管他怎么呼唤季濯霆,怎么紧搂着他,回应他的只是一具没有任何反应的躯壳。
殷非凡十分自责,是他保护不周,才让季濯霆变成这般模样,要是他不劫走他,或许他和斐无玦还能够幸福的在一起。斐无玦虽然不怪他,但他却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所造成的。
“斐无玦,你已经看守他好几夜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你歇一歇吧!我来帮你看着濯霆。”殷非凡拍了拍跪伏在床畔的斐无玦。
“不用了,我怕他醒来没看到我,他会担心的。”斐无玦摇着头。
“你……”除了叹气,他发现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静静地看着这两个深爱着对方的两人,这样的爱是多么的深沉,却又让人承担不起。
殷非凡步出房门,转身关上门,才要跨出步伐离开,却让眼前的老人给吓着了。“师父?”
“嗯,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吗?”他就是殷非凡口中的师父,也就是斐无玦所说的高人。
“师父,你一定可以救季濯霆的。”他也没等老人反应,就径自推开门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斐无玦。
“啊!是前辈。前辈,求求你救救濯霆。”跪麻的双脚一时间无法站立,斐无玦干脆就跪倒在地上求助老人。
“唉!你先起来吧!没想到我不过是去采个药,晚几天上山,竟然一切就来不及了。”
老人的话仿佛就是要斐无玦绝望似的,他只能睁着失神的双眼一个劲儿的看着老人。
“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殷非凡急得扯住老人的衣袖问着。
“依据斐公子跟我说的血咒内容,我是找到解除的方法没错,但是我没料到余向晚会下最后一招,也就是最狠毒的一招——玉石俱焚,这种状况我也没遇过。唉!”
他的话又将斐无玦重燃的希望给熄灭了。
“师父,你好歹也试试看,”殷非凡犹未死心的喊着。
“这……”老人也不愿意这么说,只是这一切他真的是莫可奈何。
“算了,不用了。”斐无玦以脸颊来回地轻轻摩挲着季濯霆苍白的面容,哀伤的黑眸无神地看着躺在自己面前一动也不动的爱人。
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绝望的他,让这些天来的无助打倒了。他只是一遍遍轻声唤着季濯霆的名字,一遍遍以手指牢记住季濯霆的面容,以吻膜拜着季濯霆。他的灵魂似乎也脱离了他的躯壳,在茫无边际的天涯找寻着季濯霆。
老人拉着殷非凡离开房间,这是他们惟一能够替这对苦恋的人做的事。
“濯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爱你?濯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濯霆,你为什么不看看我?为什么不打打我……以前我这么亲你,你不是都会打我吗?为什么你不打我……”
再坚强的铁汉也有脆弱的一面,斐无玦的热泪不断地涌出,他总是没有把握能拥有季濯霆,但是却没有一次让他真的这么害怕会失去他,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真的会失去他,他知道的……
“濯霆,你说你还要回去找濯鹏斗嘴不是吗?你说你还要回去找行风算帐,你还说你娘看到我会把我打死,但是你要护住我的不是吗?为什么?难道你都在骗我……你不要我了吗?不要我了吗?濯霆……”
斐无玦一遍遍的呼唤着,但回应他的还是一双空洞眼神。
斐无玦急了,他无措地搂紧他放声大哭。失去了濯霆,他要怎么活下去?
***********************************
谁在唤他?是谁在唤他?为什么这般伤心?季濯霆漫游在黑色的空间里,却发现自己碰不着地、也碰不着墙。
是什么东西滴洒在他脸上?为什么他觉得好烫?
斐无玦像是无所觉的让自己温热的鲜血一滴滴地滴在季濯霆苍白的面容上,落在季濯霆洁白的衣裳上。
他拿着刀不要命似的拼命在自己的手上划着,如果余向晚的血能够诅咒他!那么他的血就应该能够救濯霆,他爱他!如果没有了他,他该怎么办?
斐无玦不在乎的继续划着,左手划完,右手再划,直到整个床铺染满了他的血还不停止;他就像疯了似的自残,但是季濯霆还是茫然地看着他,就像不曾爱过他似的。
不该是这样,为什么他不能救濯霆?为什么?
这就是殷非凡冲进来时看到的血腥画面,他再怎么想也没想到斐无玦会拿自己的生命来表明对季濯霆的爱。
“够了,斐无玦,你清醒一点,你这样做濯霆还是不会醒过来的。何况,要是濯霆知道的话会更担心的!”殷非凡想要上前扶起斐无玦,却让他给拨了开。
“走开,我正在帮濯霆解血咒你没看到吗?”斐无扶将自己的手举至季濯霆面前,让鲜血不断地滴落在他脸上。
天啊!这真是太疯狂了。殷非凡只能浑身发颤地看着斐无玦。
“濯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斐无玦喃喃自语着。
“点住他的穴道。”老人冲了进来,慌忙示意殷非凡。
“啊……对!”殷非凡趁着斐无玦一个失神之际,点住他的昏穴,随即将他带出厢房。
老人连忙跟着殷非凡身后去帮忙包扎。
这个时候,季濯霆的意识却慢慢清晰起来。
这个声音是无玦,是无玦在唤他,为什么无玦会哭成这个样子?
是他?这个躺在床榻上的是他?
为什么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啊!无玦在做什么?他为什么一刀刀的伤害自己?不要……无玦……
他拼命想阻止斐无玦,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刀又一刀的划过自己的肌肤,他根本无能为力。
为什么?这么多血他会死的,不行……他一定要阻止无玦。
无玦,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为什么你不理我?不要再划了,求求你,不要再划……
“不……”他终于痛苦地喊出声。
飘散的灵魂慢慢地回归躯体,意识渐渐地让浓烈的爱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