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涵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
高井单手托着下巴，说出自己刚才观察的结果——
“与其说观月是不在行柔性动作，倒不说……他是故意要让你纠正他的动作。”
修长的黑眸顿时眯起，似乎在考虑高井说词的可能性。
片刻之后，哲涵的眸中闪过一丝冷然——
很好——
梁子，从今天起正式结下！
第五章
老实说，小哲晃司是个很有趣的人。
——从一年前第一次看到他时我就这么觉得了。
——那一次是因为老姐的要挟而不得不陪她去看现在的同门师兄Wings的夏日巡演。至今我仍然记得在那场演唱会中他认真得近乎一丝不苟的舞步和肢体动作，专注得近乎执着的视线，还有，那仿佛守护着世界上最重要的宝物般的神情——这让很少会对什么事物感兴趣的我觉得兴味昂然。
或许就是因为这种觉得很有趣的意念一直存在于我的潜意识里吧，所以三个月前我才会在路过FANTACY的艺人选拔大赛报名处时因为一时玩心大起而填写了报名表格——我知道我会很轻松地获得胜利，因为我有这个能力，只是懒得在不必要的时候浪费精力而已。
所以，再度见到他是我意料之中的事，而他会被事务所规划为Sea的舞蹈教练则给了我另外一个意外的Happy——
我几乎可以预见我今后充满乐趣的生活！快哉快哉！
***
“我出门了。”
时间是早上7点，地点是位于东京二丁目的一幢颇有古意的和式建筑，人物则是两位虽然长着相同面孔，但风格却截然不同的一男一女。
“你最近是越来越早了。”正在摆弄鲜花造型的和服美少女抬起头，漂亮的大眼里有着和那张看来十分沉静飘逸的容颜全然不搭调的调皮和揶揄。
“是啊。”
因为一大早就被忽然跳进他房间的爷爷大人抓起来练习格斗技术，从而导致睡眠不足的美少年边打呵欠边穿鞋子。
“是因为某个很有趣的人吗？”美少女朝弟弟眨眨眼。
“再加上出道日逼近了。”美少年再度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在灿烂的阳光下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确实。”美少女咭咭地轻笑，“你这样的长相不当一下演艺界的‘流’星的话是有点可惜。”
“老姐大人，请不要忘记我们的脸是一样的。”
美少年舒展了一下双臂和长腿，准备起跑。
“这一回大约会持续多久？”抓紧时间，美少女再问一个问题，“阿星他们已经在偷偷地跟我抱怨说他们已经有十来天没有跟着你去享受午夜飙车的感觉了。”
“如果我一直都这么有兴趣的话，可能会有半年他们都飙不了车！”
挥挥手，美少年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跑去。
“他们好可怜哦。”
望着弟弟活力十足的身影消失在大门的转角处，美少女唇边的笑也多了几许坏坏的味道——
“不过，那个引起小翼兴趣的人会更可怜也说不定呢。”
始终保持着平稳的呼吸和脚步节奏，观月翼以非常轻松的姿态跑过大街小巷，朝事务所的所在地笔直前进。偶尔与他擦肩而过的欧巴桑们大都会回头再看他一眼，同时在心里忍不住赞道：好漂亮的孩子！
和事务所的警卫打了声招呼，观月继续以小跑的状态进入事务所内部。才上到第3楼，就遇见了同门师兄Wings的经纪人兼经纪人部门主管——阪野一郎。
“很早啊，观月君。”
“早，阪野先生。”
“走楼梯健身？”阪野笑。
“是啊，同时还可以热身。”观月扬了扬眉。
“看来Sea的总队里有不少和你有同样想法的人啊，刚才小哲君也是这么上楼的。”
“老师已经来了？”观月的心情顿时好上加好。
“没错。”
“那我就先上去了。”
“去吧。离正式出道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请加油。”
“好的。”
暂别了阪野，观月加快脚程，朝位于第十层的13号练舞室径直而去。
推开练舞室的门，轻快的Jazz节奏不觉令人精神一振。
“早。”
以一个滑步进入练舞室的观月得到的第一个欢迎是一条白色的毛巾。
“早。”
神情淡然的哲涵站在CD机边喝水。
“我是第二个。”
紧接着擦汗的第二个动作就是脱去运动外套——今天是蓝白相间的明快色彩。
“既然来得早就一个人先热身。”哲涵按下CD的暂停键，用《Fly in the sea》的纯音乐碟替换原来的Jazz。
“哦。”
扔开毛巾，观月走到正中间，面朝巨大的落地镜墙而立。
“注意细节动作的流畅度。”
“OK。”
在音乐响起的同一秒钟，观月的后滑步动作已帅气而利落地出现在镜子里，紧接着是前臂伸展做一个Climb，右侧转身，双手在胸前短暂交叉后借助一个波浪转向脑后，前靠同时左脚上提，做左侧滑步，头部360度顺时针旋转。
观月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如其分地紧跟着《Fly in the sea》的节奏，显得流畅而自然，就连几天前他存心挑衅哲涵的那个全身波浪行走也做得近乎完美，几乎没什么可被挑剔的地方。
——以一个初习舞者来看，他的资质好得让人嫉妒；在短短十来天的时间里，他已经完全掌握了针对新单曲而设计的Poping Style舞步的基本要领，而且还在其中下意识地加入了少许自己的风格。
4分32秒的单曲音乐结束于观月最后一个无比帅气的倾腰右侧身卡位动作——
“很不错哦！”
音乐停的同时，舞队成员高井和森内也边拍手边走了进来。
“虽然还有些多余的小动作，但整体来看已经相当流畅了。”
观月微微扬起嘴角，拿起毛巾擦汗的同时下意识地看向哲涵。
“勉强过关。”
哲涵并没有将没什么情绪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而是用和两位伙伴击掌互道早安的动作自然地转开了视角。
“老师这么说就是我最大的褒奖了。”观月唇边噙着的笑容依然是带着微微邪气的。
“你若是想要陷入美好的幻想，我也没什么理由反对。”
走向练习场地，哲涵修长的背影散发着淡淡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当然，这个‘生人’绝对是包括观月在内的。
“好了，开始团体热身练习。”
在他们简短的针锋相对期间，舞队的成员又到了三位，连Sea的中岛和依知川也边努力睁大惺忪的睡眼，边走进来和他们打招呼。
今天团体的热身曲目风格是韩式的Hip-hop，有着亚洲系的嬉皮味道，很容易自由发挥。
轻松地跟上五位舞队成员的节奏，观月不时地看向左前方那个高大的背影。不过，与其说他是在观摩哲涵的动作，倒不如说他是在兴致勃勃地观察哲涵周身散发的气质。
一曲终了，即使睡意再浓的人也清醒了过来——开玩笑，这么动感的节奏和激烈的全身动作，就是僵尸也会扭腰了。
“现在人到到齐了？”
虽然是问话，但哲涵那黑得见不到底的瞳孔中已有了全员的映像——十个舞队成员再加Sea的五只菜鸟，总数是十五。
和刚开始时有人进来大家就停止热身等他加入时不同，现在这个十五人的团体已经培养出了一定的练习默契——晚到的人以禁声的状态自发自动地加入团体热身中，等热身完毕后再向大家道早安。
“没错。”
大家看看自己周围的人后异口同声地回答。
“值得表扬。”
当然，这话是对Sea的五只菜鸟说的。
哲涵走到CD机边，顺手拿起阪野放置在架子上的Sea本日练习进度看了一眼后宣布了今日的练习计划——
“10点之前，Sea继续昨天的团体默契练习，其他人帮助纠正他们的动作；10之后到午餐之前，在Sea的团体舞蹈练习中加入观月的主唱，并修正观月个人的动作；下午再加入中岛和渡边的RAP，并修正他们两人的动作。”
“明白。”
“那么，就开始吧。”
“好。”
***
虽然在这十天里除去练习舞蹈的时间外，都在专职声乐教师的指导下练习如何正确发声，以及如何使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具有穿透力；但安静地站着唱歌毕竟是只要有声带的人都会做的事，而要在激烈的舞步中依然平稳而正确地唱出每一个音则是需要经过大量训练才能做到。
在10点之前的Sea团体舞蹈默契训练中，观月在舞步中加入了自己的默唱——虽然只是动口不动声，却也只能维持到曲子一半多一点的地方，再下去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倘若是正常发声——自然是要带入高潮部分的高音，怕是到三分之一的地方他就已经像缺氧的金鱼了。
思及此，即使不怎么情愿，观月也不免对Wings的橘龙平生出几分佩服来——Wings的Breaking舞步是比他们更激烈的Style，但身为主唱的橘龙平竟然能脸不红气不喘地在如此强节奏的连续舞步中唱完演唱会三分之二的曲目，可见其功底和体力的扎实程度。
拧上水瓶的盖子，观月看了看腕上表，发现休息的时间已临近结束。于是，他一边踱步到场地中央的位置，一边练习《Fly in the sea》的演唱。
与Sea的其他四位成员不同，这是舞队的十来位队员，包括哲涵在内，第一次听到最纯粹的观月的歌声——
“变换着的季节
搭载着阳光味道的风
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
像鱼一样在大海中自由地飞翔
与你一起寻找没有止尽的梦想。”
尽管是最后的高音部分，观月仍然唱得很轻松——在站定不动的状态下。
“虽然不如龙平的声音清澈，但观月的嗓音有一种性感的味道，蛮有特色的。”高井在哲涵的耳边中肯地评论道。
“你觉得太早性感是件好事？”哲涵没什么表情。
“只是说他声音性感。”高井失笑，“虽然观月的长相也确实挺性感的——对女孩子来说。”
“皮相而已。”
哲涵取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搁置在一边的架子上，准备集合全员。
“你这家伙，是不是习惯了个性好又比较可爱的Wings，所以特别看不惯不太乖的观月？”高井揶揄他。
“是啊。”哲涵对自己的态度供认不讳。
高井对他的直截了当大为感叹，“呵呵，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啊。”
“一点不错。”
“不过现在的小女生们可能会非常喜欢观月这种看起来有点坏坏的小男生吧。”高井笑得乐不可支。
“没品味。”
毫不犹豫的‘毒舌’再度清晰地表明了某人丝毫也不觉得观月有什么可爱之处的态度。
“全员集合，准备第二阶段的练习。”
听到哲涵的指令，大家纷纷举着手集合到练习场地，各自摆好起始动作。
“准备OK？”
问话的对象虽然是全体人员，但哲涵多看了神经似乎有点绷紧的观月一眼——
“放松点，即使没办法一口气坚持最后也不会有人拿你怎样。”
“我很好。”观月挑挑眉。
“那就好。”
话虽这么说，但哲涵已经好整以待他半路接不上气的那一刻了。
事实证明，喜欢作怪的小孩通常还会有逞强的坏习惯——
明明唱到一半多的时候呼吸的频率已经开始有接不上的趋势了，但观月居然宁可不呼吸也要坚持唱下去，其结果就是等到他好不容易唱完整首歌，原本漂亮白净的脸也涨成猪体内某个器官的颜色。
哲涵闷笑到差点得内伤的程度，虽然同时还对观月有点小小的改观——坚持到底的精神可嘉，虽然行为很蠢。
原以为心高气傲的观月会因为大家的偷笑而大发雷霆——至少，也该是很生气的样子，岂料他只是很平常地靠在墙上喝水，平静地等待脸色恢复正常，不理会有人实在忍不住的一笑再笑。
——涵养不错，又多了一个可取之处。
哲涵走近他，扔给他一条毛巾——
“你太心急了，这项基本功不是第一次练习就能一口气完成的。”
“我一直有做体能训练。”观月扬了扬眉。
“但你显然没有有意识地把体能训练中呼吸频率的切换法运用进去。”哲涵点出了他的问题。
观月思考了片刻——
“是没有。”
“唱歌和舞步练习一样，也是运动的一种。”
看了一眼他脖子里比平时流量还多的汗水——
“有时唱歌的体能消耗甚至比舞蹈还剧烈，因为飙高音的关系。”
“这样啊。”观月伸手把滴着汗珠的黑亮短发向后拨去，“这样长久以往的话，我会不会跟橘龙平一样瘦？”
哲涵先是失笑，而后肯定道，“也许吧，每一个具有实力的偶像组合中主唱的压力总是最大的。”
因为剧烈运动而显得血色很好的唇抿了抿后又朝右边撇了撇，带着些微的不屑，观月道，“就算压力再大，我也不会让自己瘦成那样。”
“橘龙平的瘦有很多原因，不过最近他已经开始恢复原来的样子了。”哲涵用淡淡的口吻带过这个话题，“如果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了的话，就继续练习吧。”
果然是一提到某人，他的情绪就会有波动啊。
观月侧着头看着他走向另一端。
不过没关系，呼，他向来是只做有挑战的事情不是么？
***
按照哲涵的建议，观月在之后的第二遍练习中有意识地调整了呼吸的节奏，这一次，他顺利地坚持到了曲子三分之二的地方。
“有进步，但耐力仍然有待加强。”
哲涵下了评语，并在同一时刻按下了‘Stop’键。
“呼，呼，不行了！热死我了！”依知川边嚷嚷着边把身上仅剩的T恤脱下来扔在一边，拿起毛巾奋力地擦汗。
“喂，这样太不雅观了吧。”中岛半开玩笑地调侃他，“身材不好就不要拿出来Show。”
“敢嘲笑我！”依知川笑着扑上前去，“我倒要看看你的身材如何？”
“非礼啦！”中岛一边耍宝一边做象征性的抵抗，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两人顿时闹作一团，依知川凭着灵活的身手三下五除二便把中岛已经湿透了的苹果绿T恤从他身上剥了下来——
“啧，啧，也没比我好多少嘛！”这下轮到依知川嘲笑他了。
“所以才不拿出来现啊。”中岛理直气壮地做扩胸运动，好让自己的肌肉看起来稍微有点分量，“要说身材好的话，我们五个人当中肯定是非团长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