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其瞄了他一眼:“不再反抗?”小七像猫一般蹭到他的身边,极尽讨好的笑着:“我有一种直觉,跟在你的身边绝对没错。”趁着他没注意,小七又咬了一口。
看看手中的肉,再看看撒娇似的靠着自己的人。子其忽然从心里觉得:让他跟在身边,也许会是个是以后悔终身的决定。
一日的奔波让小七疲惫不堪,跟子其聊着聊着——虽然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在说——就睡着了。山洞的气温较低,他下意识的蜷起了身子,整个人往子其的怀里缩去。看着他单薄的身子,子其叹了口气,也没推开他,反而选择了一个让他睡得更舒服的姿势,自己也阖上了双眼。
夜深深,人安眠。不停晃动的火苗投影在两个少年的脸上。没有了防备的脸上露出了符合年龄的稚气表情,似乎只有此刻,他们才是孩子。
好热……好热……小七有点难受的挪了挪身子,可是依旧无法摆脱那股燥热。忽然间,一种被水淹没的感觉让他又陷入快窒息的状态……不对!不是感觉!
小七猛地睁开眼,水啊!“呼啊……咕噜噜……”想张开嘴呼救,只喝进了大口大口的水。拼命挣扎的浮出水面,透过模糊的视线小七看到了岸上的人:“救,咳咳……救命啊!”偏偏岸上的人依旧伫立不动。“殷子其!”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小七吼出这三个字,然后又“呼噜呼噜”的往下沉了。
似乎满意他现在的狼狈状态后,子其才跳过去把小七一把捞起来。
“咳咳咳……”费了好大功夫才缓过劲来,小七又花尽身上才恢复没多少的力气质问:“是不是你小子扔我下去的?”
“应该说是我救了你,”子其挑起他额前的一缕头发,眼神中充满了嘲笑,“没想到你竟会愚蠢到把头凑进火堆里去取暖。”
小七吃惊的看着他手中的头发,顿时涨红了脸:果然那段头发被烧焦了一半。自知理亏,小七狼狈的后退一步,还想争辩:“就、就算如此……你也不应该扔我进水里!要是淹死怎么办!”
漂亮的脸蛋再度出现罕见的微笑,却充满了讥讽的味道:“不是说‘祸害遗万年’吗?你不会那么快死的。”双目瞪人,小七从没想过竟会有人如此为自己的罪行开脱。
深吸一口气,他转身走回山洞。不必生气不必生气……
小七只有如此安慰自己。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沉重得让人行动不方便,小七认命的拧干衣服,可初春的寒意还是让他打了好几个喷嚏。“可恶……”
正说着,一件衣服从天而降盖住了他的头,惊讶的扯下衣服,精美的做工让小七愣了一下,回过头,子其只是淡淡地说:“快点换上吧!我才不想和病号上路。”……抿了抿嘴巴,抑制拼命想上扬的嘴角,小七的心情就像被大风吹走乌云般快速晴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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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其实你还是关心我的吧?”一路上,这个问题不知被提问了多少次,尽管每次得到的都是子其的白眼或冷笑,到最后连反应都省了,小七还是锲而不舍的追问下去。
最后,忍无可忍的某人终于停下马,把同样坐在马背上的另一人扔了下去。“那么想知道吗?那就请你今晚在这里待一宿吧!”
跌坐在地上的小七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等、等一下!这和你关不关心我有什么关系!”
“这里可是野兽经常出没的深林,自求多福。”语罢,他就策马扬长而去了。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气死我啦!”愤怒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狠狠砸向马屁股,然而得到的只是马蹄飞扬起的尘土。第几次了?这是第几次被耍了?饶是脾气好的他,也没法再忍耐下去了!这个所谓的少年侠客,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心胸狭窄,冷血黑心,幼稚可笑!
“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顶多就是个有点三脚猫功夫的毛孩罢了!要是我对你下点药,你早就死了!”明明那人早已不见,小七还是朝着他离开的方向大吼,不吼心不甘啊!
怒吼了好几回,终于累垮的小七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这下可好,没了老巢,没了银子,还迷失在这个人迹罕至的深十小里。他该怎么办……
又再度被遗弃了吗?
看向天空,夕阳散开的红晕美得有点不切实际。那年,也是这个时间吧?也是这般火红的天空吗?也是……逐渐涣散的视线被水化开来……
他害怕看天。
他无忧无虑,却不愿看向被称为最美的天空。
因为在那一年,毫无力量的他只能看着天空,耳边灌满了父母亲人被人杀害的惨叫声。被压在母亲的尸体下,穿过那透明的红绫,他才看到了天空。
母亲那时穿的,只是白绫啊!
低下头,他闭紧了双眼。
“终于被我找到你们了!”尖锐的声音唤醒了陷入噩梦的小七。
一睁开眼,前方已站了笠六个男人,清一色的黑衣让人想到了某个曾经来找碴的家伙。“就是这个小子,他使出的‘毒逸散’害我们一败涂地!”
熟悉的声音,小七看向那群人的身后,果然……“是你?”
“哈哈哈……没想到我们这么快便追上来吧!”子其口中的左护法此时正虚弱的被人搀扶着,但脸上还是挂着得意的笑容,“殷子其不在?……好,正好可以收拾你这个使毒的小子!”
第一次处于这种危险境地,小七忍不住发抖:“你们别过来,我身上有三十三种毒药,随时可以……”一瞬间手上传来麻痹感,让他大惊失色。
“哈哈哈……你以为我们还会让你再使毒吗?把他抓起来,拿去唐门质问!”
越来越逼近的人让小七窒息,他再度闭上双眼,握紧双拳……温热的液体飞溅到脸上,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有冷剑划过血肉的声音和男人们的惨叫。
他没有睁开双眼。
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地喊道:“殷子其!殷子其!殷子其!”是你!一定要是你!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那就不要让我看见!
“你唤鬼吗?连眼睛都不睁开……”冷冷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的青涩感……除了他还有谁?
小七眼睛还是不肯张开,“你这王八蛋不是说不关心我的吗?”非常难得的,小七骂出了脏话。
“……你死了就没那么好玩了。”刀剑交碰的声音还在继续,子其却连气也不喘一口。
渐渐的,声音变少,最后消失……
小七猛地睁开眼。横七竖八的尸体间站着一白衣沾血的少年,那眉那眼无不如那落凡的仙子,仿佛只是被凡人沾染了灵气而不得不堕入魔道。掏出一块软布,子其拭去剑上的血迹,又缓缓的插回剑鞘内。
“我们走吧。”子其看向小七,那人却愣在原地。
“你不会再扔下我了?”他很小心的询问,不自觉表情也变得可怜巴巴的。
“只要你不废话。”他转过身去牵马,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真的不会了?”不是他烦人,实在是因为眼前这人的恶劣记录太多了。
“如果你再问下去我会改变主意。”本来就冰冷的声音此时剧降至冰点。小七立刻用手捂住嘴巴,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就算他不说,他也知道,嘿嘿嘿……他也不过就是个小毛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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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的繁华程度已经到了奢靡的地步。来往如梭的行人,熙熙攘攘的街市,都让小七看花了眼。“这个是什么?”
不怕死的扯着散发着冰凉气息的某人,小七兴致勃勃地指着某个看起来很精致的小瓶子。
“春药。”毫不回避的,子其就把答案扔给他。
“……”正要伸过去的毛爪又缩了回来。哀怨的瞪了他一眼,小七嘀嘀咕咕的跟在那人身后:“人家是第一次来苏州嘛,也不体谅一下。”从有人出现的地方开始,他就很难受的承受着路人的瞩目——当然是那个长得过分漂亮的某人的缘故。
“若你想逛街,自便。”子其也不阻拦。
我走了,你肯定就不见人影了吧?小七恨恨的想,却敢怒不敢言。
两人一路穿过繁华喧闹的苏州城中心,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总算到达位于南郊的无名山庄。虽然无名山庄是个江湖门派,但同时也是苏州,甚至全国最出名的布料商行。因此……
“你,就住在这里?”小七试图把脱臼的下巴接上,却徒劳无功。这这这……这简直比那些达官贵人的房子好太多了吧?而这家伙竟然在来之前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大院……大院?那他之前住的恐怕只能称之为破茅房了!
站在门口的小厮们眼尖的看到子其,立刻恭敬的弯下腰:“三少爷!您回来了!”
三、三少爷?噗……小七拼命忍住笑看向面无表情的子其,那人还真是天生一副少爷相呢!就算说他是皇太子也许也有人相信吧!
子其迈进门内,头也不回的吩咐小厮:“告诉那人,再不进来就让他到柴房睡去。”柴房?在这种还带着寒意的初春让他住柴房?这人……唉……早已被气得很好脾气的小七认命的跟上去。
“子其你回来啦!”一个如同洪钟般震撼的男声从主屋内传出,下一刻,小七毫无预警的被人举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尖叫在看清举起自己的人后才中止,“是你?”
“哈哈哈……想不到子其真把我的恩人带回来啦!”严昊高兴的举着小七,像对一个小孩子般戏弄着。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的小七这才发现自己的狼狈处境,开始不停挣扎:“喂,放我下来!这是你对恩人的报答吗?”
轻松的把他抛上天又接住后,严昊才意犹未尽的放下他,仍旧一脸笑意:“我很久以前就想这样做了,这样瘦小的身子抛起来该多好玩!”
稳住自己的脚步,小七狠狠地瞪着开始交换耍人心得的两人:果然是兄弟!
“大哥呢?”子其环顾四周,却没见着向来最爱凑热闹的那人。“这两天不知道那家伙去哪里了,但他留书说明天就会回来。”严昊大手盖上小七的头,不停揉乱那头黑发,如同婴儿毛发般的柔软感让他享受不已。
“那家伙只有惹了一堆麻烦后才会回来。”不着痕迹的从大掌下拉出饱受蹂躏却无法申诉的小七,子其轻轻皱眉。
就算已经明白抗议无效,但他也太心甘情愿被二哥戏弄了吧?
严昊露出一个不易见的贼笑。已经会吃醋了?
“我准备了一桌盛宴,走了那么久的路,也该饿坏了,快进来吃吧!”纪云啊纪云,你竟然错过了这么好的戏!我真替你惋惜。
往主屋走的路上,小七总有一种误入狼穴的感觉。
盛宴的确很丰富,许多小七平日里叫得出名字却吃不上的美味都摆上桌面,直把劳累了几天的他馋得两眼发光。
尽管如此,作为客人应有的礼仪他还是有的。半天下来,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还不够填牙缝,倒是流进肚子里的口水都快把他撑饱了。
“你不是客人,斯文什么。”冷冷说着,子其把一大块鱼肉夹进小七碗里,“当初在山洞里,连两只兔子都吃得下,这会儿胃口倒变小了?”
小七盯着碗里的鱼肉,正是无刺的精华部分,为了强忍笑意,他急忙扒了些饭进口中,可嘴角的笑意还是漏了出来。
“是啊,既然要长住这里,当然不是客人。”说着,严昊又把一个鸡腿夹进他碗中,“吃多点,这么瘦弱,要不山庄里的风都能把你吹到云南去!”
就算他是风筝,也飞不到云南吧?小七嘴角抽搐了一下。
本以为可以放下心的他不知怎么,总觉得背脊有点发凉,扭头向后一看,除了几个站立在一旁的丫鬟和小厮,还有门外几个来往拿东西、打水的人外,并没有什么不妥。疑惑的他只好又转头继续吃饭,
子其却突然开口:“冷总管,今日屋中失火吗?”
所有人一愣。站在门口的冷总管急忙回道:“没有。”
“那为何屋外来来往往的人比平日里多了许多?”
声音不小,屋外足以听清。正在走动的人都停下来,傻笑。
总管笑道:“三少爷果真是敏锐。大伙听说庄里来了个少年神医,都想来瞧瞧,又怕打搅到他,只好出此下策。”还有一个无法明说的原因:人是三少爷带来的。向来不爱与人亲近的三少爷竟会带个少年回来,怎么不让人吃惊好奇?
“少年神医”一词自然是捧对了地方,小七立刻眉开眼笑:“原来大家这样看得起我。”
“他们只是看新鲜而已。就像看到会说话的人参,人人都会好奇的。”不等他飘飘自得,子其的一盆冷水立刻给他浇个透心凉。噘着嘴,小七认命的填肚子。寄人篱下,哀哉!
旁人看了,只是暗笑在心头:这对小冤家……
饭后,小七被安排住在子其睡房旁边的客房里。入夜,子其把他扔到房内,就去和二哥商量事情了。直到确定脚步声已经听不见,小七才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径直向后花园溜去。因为日间已探查过地形,他很快就找到了心仪的位子。
手捧着一个已经相当破旧的药煲,小七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还是把你拿在手中才安心啊!”小心翼翼的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一包药,倒进药煲里,加入一碗水后,他又熟练的架起药煲生火熬药。
夜里的寒风吹在没穿多少衣服的小七身上,催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抱紧双臂,他全神贯注的盯着火苗,小心的控制着火势,那股专注劲让人担心他会不会一头扎进火里。
“你在干什么?”冷冷的声音把小七从另一个世界拉回来,回过头,子其斜靠着走廊的柱子看着自己,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小七也不知道他是否在生气。“我在熬药……”吃了无数次亏后,小七深知只有说实话才能免于被恶整。不过……有时就是说实话也免不了被耍的下场就是了。
“在夜里熬药?”他的声音稍稍扬高,是在生气吗?“我……我身子不好,所以必须按时服药。”小七有点手足无措,他又做错什么了?
子其只是沉默。
一阵冷风吹得小七再度缩紧了身体。“怕冷就多穿衣服!”虽然是没好气地说着,子其却还是扔了一件衣服给他。
嘻嘻……他好想笑哦!小七抿着嘴心想。笨手笨脚的穿上做工精致的衣服,小七再度死盯着火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