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学?!沈羽菁一听,大受打击,却不敢反驳。的确是她理亏,但她却有一种有冤无处伸诉的痛苦,她真的不是有意……
她泪眼朦胧的望那块玉一眼,随即心情沉重地离开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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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竞宇在纽约猛看手表。根据他估算的时间,沈羽菁此时应该早在中国落地,且已回到西安挖掘队的落脚处、整理好东西,然后……应该要记得打一通电话给他报平安,但直到此时却毫无消息!
他不想当个紧迫盯人的情人,时时掌握对方的行踪,也知道自己不需要操心,羽菁已经是大人了,就算发生了事情,她也可以自己处理;只是,没听到她的声音,他就是无法心安。
耐住性子等待,担忧了一整晚没办法好好睡,硬撑着一双熊猫眼到艺术馆上班,跟属下开会讨论新案子。
晚上回到家后,他看了看时间,已经近十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叶竞宇终于忍不住打了通电话给她。
「喂?」
「羽菁!」听到她的声音,他总算安下心,轻松地问:「怎么样?你还好吗?我等好久……」
电话那端的沈羽菁突然吸了下鼻子,哽咽着说:「竞宇,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叶竞宇怔愣住,仔细听耳边传来的仿佛似哭过的浓重鼻音,他一阵心悸,觉得不对劲。
「等等,羽菁!」然而,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沈羽菁已经挂断了电话。
叶竞宇蓦地呆住,被这意外的发展搞得一头雾水。他赶紧再打一通电话,却已经直接转到语音信箱。
羽菁真的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也包括他……
他烦闷地将手机扔到桌上,心情愈来愈焦躁。到底出了什么事?
自从她来到纽约陪伴他,一切就像是攀上了云端,兴奋的心情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摘到了天上的星星跟月亮,结果她才不过离开短短的时间,他却像在瞬间跌下地狱,周遭宛若被黑雾覆盖,再也看不清方向。
他无法不担心羽菁,依她朗爽的个性,如果不是真遇上大事,不可能会这么难过,但偏偏她什么都不说。她愈是如此,就愈让他担心。
虽然他现在手中还有一堆公事和琐事得处理,但心头记挂着她,什么事也做不好。
羽菁已经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只要为了她,什么都可以暂时放下。
叶竞宇当机立断,决定亲自去一趟西安,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第七章
公元前七百八十五年
今日是荥公六十大寿,荥国全国上下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欢庆声,有邦谊的各国纷纷派遣使者送礼来表达贺意;其中曾经是荥国的死对头、后来却帮荥国打退入侵蛮族的咢侯更是亲自来访,随行者还有大国蔩君,两国君主特地送来昂贵贺礼。
咢侯、蔩君被奉为座上宾,大殿上热闹非凡,文武百官抢着在筵席送上珍贵的宝物和阿谀祝词,后宫佳丽争奇斗艳,几位郡主装扮得仿若天仙下凡。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即将出嫁的荥姬,已届及笄之年,身着藕色衣裳,仪态亭亭玉立,明艳有如出水芙蓉。
丰飖既属后宫侍女,自是忙碌穿梭在筵席间,却在见到两位远道的贵客落座时,整个人呆愣住,手中的青铜酒卮匡一声掉落地上。
魁梧高大的身躯,一双细小眼睛中隐藏狡诈……他,不就是……蔩君?!
丰飖早已将他的容貌深刻烙印在脑海,一见到他,几乎想奔上前,拔剑刺瞎他的眼睛、砍去他的头颅,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荥国遇见亡国仇人。
「飘,你怎么了?」
另一名侍女低声提醒他,他赶紧镇定心绪,若无其事地捡起酒卮,双眼却无法从蔩君身上移开。
那张恶鬼般的脸庞瞬间令他体内复仇的血液沸腾起来,点燃他胸口郁积的愤怒之火。
在这宫中平静度日,几乎让他忘了仇恨,心思逐渐转变,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忘记仇恨,但此刻亲眼见到仇人,他仿佛又看到当日蔩君率领大军蹂躏他国土、欺凌他百姓、杀害他至亲的情景,他最爱的娘亲便是在自己眼前惨死……
原来仇恨并没有连根被拔起,只是蛰伏不动。
他想立刻冲上前杀死他!
丰飖异样的神情同时落在荥姬和系子眼中,前者为他担忧,后者则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好像逮到可以整他的机会似。
「妹妹,何不让你的侍女舞一曲助兴?」
他知晓蔩君颇好女色,要是见着貌美的丰飖,一定不会放过,就让她尝尝被蹂躏糟蹋的滋味。
「哥哥……」
荥姬感觉到大哥别有用心,心中不觉警惕,然而系子早已先一步请求父君荥公的允许,让丰飖为众人舞一曲。
「飘?」
荥公锐利的目光瞥了眼丰飖美艳的姿色,回想起曾见过她的曼妙舞姿,霎时明了系子的用意。
如能用一名侍女换取蔩国的友谊,也未尝不可。
对这突如其来的安排,丰飖内心没有一丝不满,因为他不希望蔩君忽视他的存在,他绝不放过难得的机会。
平静已经被复仇的恨意掠夺,黑暗吞食了理智,他愿意用自身的性命交换仇人的死亡。
丝竹声中,盛装的艳丽舞者缓步上场。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钟鼓既设,一朝飨之。
彤弓弨兮,受言载之。我有嘉宾,中心喜之。钟鼓既设,一朝右之。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宾,中心好之。钟鼓既设,一朝酬之。
(注)
蔩君贪婪的眼神原本紧追着荥姬绝美的容貌,此时注意力逐渐转至堂上翩翩飞舞的身影,丰飖的举手投足都清楚地映入他眼底。
四目相对之时,丰飖绝艳的脸上露出一抹诱惑的魅笑,蔩君的眼睛蓦然闪动一下,像是捕捉到猎物时灿亮的兴奋光芒。
荥姬心头逐渐笼罩着不安的阴影,她在丰飖眼中看到了仇恨的光芒,宛若一发不可收拾的烈火。
这火,彷若连他自身都跟着燃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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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菁!羽菁!」
「什么……」
美君用力摇晃沈羽菁的肩膀,终于将她从梦中摇醒。
她睁开眼睛,恍然看着四周喧闹的人群,此时她正身处咸阳机场内,准备搭飞机离开西安。
又梦到那个少年,而且这次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好像即将要发生什么事般……
她摸了下自己的额头跟脸颊,竟不自觉冒出冷汗。
「羽菁,你怎么了?是不是作恶梦?」
美君担忧地询问,手上拿了两罐果汁在她身旁坐下。她今天特地跟教授请假来机场送羽菁离开,但刚才稍稍离开她身边一会,没想到她竟然昏睡在椅子上,还露出痛苦的表情……
唉,这个学妹最近的情况真是不大妙啊。
「我……」沈羽菁勉强牵动唇角。「我没事……」就算有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为什么又作梦?明明那块玉已不在她身上,为什么梦境还会继续?莫非其中有什么重要的关键她还不知道?会不会跟玉面上的血色有关?
想不到在短短的待机时间里也会作恶梦,看来她跟那块玉之间的缘分还没有完全结束。
她不禁联想到另一块玉的主人叶竞宇。他还不知道她的处境,而她又刻意挂断电话,暂时不跟他联络,不知道他会不会很担心她?
她不是有意让他挂念担忧,只是依自己目前的情况,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总觉得自己做了件很蠢的事,毁了一切;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偷藏那块玉,现在不仅毁了自己的前途,更可能因此而惹上官司。
而且,被她这么一搅和,这一对玉佩会不会永远都没有复合的一天?沈羽菁愈想,心情愈低落。
美君将一罐果汁递给她,然后迳自打开自己手上的一罐,叹道:「羽菁,你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
她想尽了办法,终于从郭教授口中探听到为何羽菁必须离开的原因,才知道她竟然做出这种小偷行径,实在令她难以置信。
沈羽菁望着她,眼神复杂。到底该怎么解释呢?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见得会相信这种事情吧?
「我也不知道,好像鬼迷心窍……」这其中蕴含的深意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解释清楚的,她暗付。
「鬼迷心窍?」
美君蓦然想到学妹前阵子老是跟她说作了奇怪的梦,还有那天她看见的透明幽魂……莫非羽菁真的被鬼附身了?
沈羽菁看到学姐的眼神突然变得很诡异,仿佛她身上有什么怪东西似,不觉失笑。
「学姐,你怎么了?我脸上有写字?」她该不会误会什么吧?
「没什么……」美君僵笑,心想改天介绍个道士帮她收惊。
「学姐,我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想到未来,沈羽菁的眼神逐渐迷蒙。如果这件事情传了出去,或许她就再也没办法回学校了,更严重的,或许以后她就不能再涉足考古的领域……前途一片茫然。
「羽菁……」
美君当然明白她话中的含意,心情也跟着变得沉重。她知道羽菁真的很喜欢考古这一行,要是因为这个过错而伤了前途,一定会很痛苦。
「教授会原谅我吗?」
这件事的结果取决于郭华打算如何处置她,而他的个性一向嫉恶如仇,如果他不肯原谅她,那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羽菁,你先不要想那么多,我相信教授一定会念在你是他得意门生的情分上放你一马。」学妹并没有真的拿玉佩去变卖,实在没必要赶尽杀绝,毁了她的前途。
美君的手机突然响起,沈羽菁见她接听时脸上紧张的表情,暗自揣测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等美君一挂断,她立刻体贴地说:「学姐,你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我自己等就行了。」她肯来陪她她已经很高兴。
美君点点头。挖掘基地那边突然有事要她赶回去处理,她只好先走一步了。
「羽菁,记住,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嗯?」美君临走前还不断叮咛她,就怕她钻牛角尖,想不开。
「知道啦。」沈羽菁露出笑容要她安心,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还是忍不住叹气。
她很想积极一些、乐观一点,但现在她实在看不见丝毫希望之光。
沈羽菁拿起手提行李离开大厅,准备搭飞机离开。而在同一时间,叶竞宇刚刚落地西安。
这回,幸运之神没有眷顾他们,两人来不及见上一面,就各自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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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竞宇和郭华的第二次会面,气氛比上次更为紧张。郭华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庞露出严厉的表情,眼中还带着轻蔑。
连可以消除紧张的茶香也没有了,摆明着不欢迎他来访,一点也没有招呼他的意思。
叶竞宇也不打算多停留,他紧急来一趟西安只是想谈一谈沈羽菁的事。但直到目前,他还是无法跟她联络上,心焦加上毫无头绪,让他更加心浮气躁。
如果不能亲眼看到她平安出现、对他露出笑脸,他的心情根本无法平静,也没办法处理任何事。
「郭教授,我就有话直说了。我这次来是想跟您谈羽菁的事。」
既然羽菁不肯说,他只好亲自过来问;毕竟他是羽菁的老师,一定清楚她出了什么事情。
「羽菁?」郭华一听,不屑地撇了下嘴角。「原来她向你求助,想找你当说客,帮她求情?」他立刻做了揣测。
叶竞宇听了,却是一头雾水。求救?说客?求情?到底怎么回事?
「郭教授,我希望您能说清楚一点,羽菁到底怎么了?」他的口气越发着急,只想马上知道答案。
郭华沉下脸,心想没想到叶竞宇竟是这般的恬不知耻,到现在还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
「叶先生,我已经知道你做了些什么,我没想到像你这样号称热爱艺术的人,也会做出这么卑劣的事情。」
「卑劣?」怎么事情还扯到他身上?「教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哼!」郭华冷哼一声,把他跟沈羽菁在纽约相会的照片跟沈羽菁偷拿走的那块玉佩放到桌上。
「你还想狡辩?」他冷冰冰地说:「羽菁还年轻,一定是被你诱惑了。你打算付她多少钱?没想到鼎鼎大名的『Oriental Channel』馆长的行事竟如此无耻。」
郭华愈说愈激动,叶竞宇倒是因此而冷静了下来。看到这两样东西,他大致可以猜到曾发生过什么事。羽菁偷拿走玉佩的事情被揭穿了,而且因为照片的关系,被误会跟他私下交易。
想至此,他心头微微发疼,为她所受的不白之冤感到心疼。事实上,他的确诱惑过她,希望能留下她手上的古玉,她却坚持一定要带回中国,结果反而因此而遭受责难,含冤莫白。
羽菁此时此刻一定非常难过、痛苦。叶竞宇一想到她独自承担那莫须有的罪责,暗自躲在角落痛哭,他就恨不得立刻飞奔到她身旁安慰她。
叶竞宇叹口气,平静地看着郭华说:「教授,您真的误会羽菁了。我们并没有谈任何交易。」
「误会?」
郭华两道眉毛挤皱在一起,不敢置信他竟敢这么说,简直是睁眼说瞎话!难道照片上的女人是沈羽菁的孪生姊妹不成?!
叶竞宇心知要能说服郭华并不容易,但为了羽菁,也只好试试了;再怎么说,他不能让她不明不白扛下责任而不出手相助。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恐怕您得花点时间听我说了。」
郭华沉住气,十指交握放在桌上,以一种极度不信任的眼神凝视着他,一边听他娓娓道来。
故事从梦境开始,他跟羽菁同时听到呼唤的声音、作了连续的梦境,然后发现到两人竟同时梦到一对玉,而且各自拥有其中一块玉佩,于是他们相约在纽约会面,证实彼此的经历……
叶竞宇一边描述着,同时掏出收藏在盒子里的串饰放到桌上。
郭华睁大眼睛仔细瞧,甚至拿出放大镜观察两块玉的大小、玉质、雕工……还有玉面上隐约发亮的血色。无须进一步监定,他几乎可以确定它们确实是一对玉。
但,这一对玉当初怎么会分散?
或许,又是另一段历史谜题了。难道沈羽菁跟叶竞宇两人真的梦到了两千多年前的玉饰拥有者?
叶竞宇看郭华沉默不语,陷入深思,知道自己的坦诚相告已达到效果,于是进一步劝说:「教授,您见多识广,看的世面够,相信自身也有过类似的奇特经历。其实羽菁只是受到了这块玉的驱使,并不是真的打算将玉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