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不定是他记错了也不一定。
况且,人总是会变不是吗?
他总是猜不透王上的心理在想什么。
不,正确的说来,除了罗处,大概没有一个勋爵能够说他了解都蓝。
王上的心意本来就是不能揣测的,自阿尔帕德王的时代开始,他就已经明白,身为臣下,他的命运是相信。
──虽然不懂,也不能懂,但是却相信。
对他而言,他不会傻到去过问王上的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以他的个性,他也不会去探究一些更深一点的东西──因为危险。
但这不代表他迟钝。
像现在,鲁特斯就清楚的感觉到都蓝的眼神似乎很遥远,彷佛在注视着某一点。
好熟悉的神情…多年前,这样的表情也曾出现在这里。
顺着都蓝的视线望去,鲁特斯能远远的看到奥罗根军营。
奥罗根军旗飘扬着,清一色的雪白让夕阳给染得火红。
那是你沉思的理由吗?王上。
……在那样一双深沈美丽蓝眸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占据?
在鲁斯特发愣的当儿,都蓝忽然回过身来,身旁的光晕让鲁特斯一时间竟觉得有点无法逼视。
「…鲁特斯,你有没有遇到过你觉得非得到不可的东西?」
「?」鲁特斯想了一下。
「…有啊。」
「那,你有得到吗?」
都蓝微微的笑着,光线在他的表情上刻下分明的线条,却也亮得让鲁特斯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没有。」
点点头。
都蓝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了半晌,都蓝开口。
「…传令沃尔夫,在奥罗根军外十公里驻扎。集中兵力,小心暗袭,但先不要和奥罗根军正面冲突。」
「是。」
鲁特斯正打算退下,都蓝却又开口,淡淡的语气,淡淡的表情。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将你想要的东西牢牢的抓住?」
再给我一次机会?
鲁特斯实在不懂什么都蓝要这么问,考虑半秒。
「会。」
如果能够的话…
光线自都蓝的身后射来,耀眼得让鲁特斯几乎睁不开眼,但他确实的看到了都蓝唇线挑起的弧度。
「下去吧。」
「谨遵王命。」
都蓝独自站在长廊上,远眺着夕阳下的奥罗根军营,极目所及,马札尔帝国的土地上插满了奥罗根的旗帜。
──但就是独缺了那一面鲜黄色的王旗。
你想要饿死索波伦城吗?斐。
拨开长发,笑意再度浮现。
没有那么简单呢。
在见到你之前,我绝对不会死。
x x x
围城第十天。
夜晚,奥罗根军大帐里,斐刚和几个勋爵开完会议,勋爵们散去后,他独自坐在床上,这时候小厮进来,沉默的为斐脱去铠甲,一种异样的感觉让斐瞄了一眼小厮,他然发现小厮今天好象矮了一点。
他不动声色的抽起腰间的配剑,指向低着头的小厮。
「你是谁?抬起头来。」
冷冷的音调让小厮停下动作,斐盯着小厮的手,这个小厮的手也太细嫩了一点,嫩得就像是…就像是…
这时候小厮忽然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娇俏可爱的脸蛋,冲着斐笑了笑。
「瑞贝卡???」斐吃惊的说了一声,配剑都忘了放下。
瑞贝卡轻轻的推开他的剑尖,一跃而上的抱住斐。
「斐哥哥,还是瞒不过你,本来我打算看看你会被我骗多久呢。」
瑞贝卡开心地笑着。
「妳怎么会在这里?」斐稍微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瞪着瑞贝卡。后者无辜天真的容颜让斐想要生起气来都很难。
「你不是说过要带我一起来打仗吗?所以我就来啦。」她理所当然的说着。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斐头疼的看着瑞贝卡,后者却假装没听见。
「别说啦,我躲在这里一天都快闷死了,我们出去走一走吧。」
说着瑞贝卡就捥起了斐的手,拉着他步出大帐,他们绕过了士兵聚集的营火堆,走到溪水边。
奥罗根主营驻扎的位置,就在一条小溪边,小溪原本是地下的涌泉,流成一条溪水最后注入菲尔特湖。小溪的另一侧是拉尔达森林,靠着小溪的滋养,拉尔达森林一年四季都维持着茂盛丰沛的绿意。
「现在妳总可以告诉我,妳是怎么跑出来的?」
斐拉着瑞贝卡在溪边的石头上坐下,他看着身旁一身小厮服装仍难掩秀丽之色的瑞贝卡。
「我当然是偷偷跑出来的啰,本来我是躲在一些杂货里头,跟着一起被运来的。」
她吐了吐舌头,想来这一趟的滋味并不好受。
原来是跟着军需补给品一起运来的,斐简直哭笑不得。
「可是后来我不小心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驻扎在这里啦。所以我就偷了一件小厮的衣服,混到你身边来啊,我才刚刚开始玩就被你抓到了。」
瑞贝卡的神情不但一点忏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露出了扼腕的表情。
「妳喔…真不知道怎么说妳才好。战争不是儿戏,跑到战场上来对一个淑女来说是不适合的,妳知道吗?」
斐不得不版起脸来训她,这样胡闹。
「我知道啊,可是我是真的想要帮你的忙啊。」
瑞贝卡低下头,似乎很难过,寞落的语调让斐于心不忍。他伸出手勾住瑞贝卡的肩,轻轻的安抚她。
「我知道你想要帮助我,可是战场真的不适合妳,如果妳真想帮我…」
这时瑞贝卡忽然抬起头,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哪里有半分伤心的模样。
「我可以留下来吗?」她兴奋地问着,简直让斐哭笑不得。
「如果妳真的想帮我,就快点回去。」斐说完,瑞贝卡的神情瞬间暗了下来。
「不过…」斐故意停顿了一下,让瑞贝卡又重燃希望。
「不过什么?」她焦急地问着,发亮的蓝眸就像是找到宝一般。
「不过如果威廉爵士答应让妳留在这里,那我就同意妳留下来。」
「什么?爸爸?」
哎呀,这下子不是肯定没希望了吗?瑞贝卡又叹了口气,这简直就比登天还难,看样子她今天就得回家啦。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去吧。」
斐鼓励着她,瑞贝卡戏剧性的表情简直要让他笑出来,这个鬼灵精。
「那好吧。」瑞贝卡说着就站起身,一脸绝决的样子。
「反正都要去问,我现在就去自首吧。」晶亮的浅蓝眸看着斐。
「祝我好运。」说着,瑞贝卡伸出纤手抬到斐的眼前
斐对她笑了笑,拾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的吻了吻。
「祝妳好运。」斐笑着,目送着瑞贝卡的背影离开。
瑞贝卡走了之后,斐独自一人坐在溪石上,享受着属于一个人的宁静。
今晚的星空彷如盛夏一般,点点的闪耀着惊人的色彩。
春天的晚风冰凉的沁入他的肺里,一瞬间的空白洗净了他整天烦心的脑袋。
他实在很想好好放松一下,连日来为了应付战事。他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战争才刚刚开打,他可不想这么快就倒下。
回头看了看营区,士兵们大多都早早的休息了。
斐沿着溪流的浅水处涉水而过,到了对面的拉尔达森林。斐曾经听父王说过拉尔达森林里有温泉,正好有这样的机会,斐想要趁此一探究竟。
拉尔达森林里的树木不如多罗森林里的阴森高大,稀疏的散生着,但是在树林的遮掩下,原本在森林外看得见的营区火光也完全被遮蔽了,林子里唯有月光。
借着斐顺手带出来的油灯,他用油灯里的油燃起一根松枝,将油灯熄灭之后放在树下,斐就走入了森林里的更深处。
随着越来越深入森林,斐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莫名的水蒸气就像雾一样从斐的眼前飘过,感觉上就像是从地面冒上来的,温暖潮湿的雾气。
当眼前的水气越来越浓,斐犹豫着是不是该回去的时候,斐看见了一个天然的水池,淡绿色的水池上飘着水气,整个水池雾蒙蒙的,空气中的温度异常温暖。
斐知道这应该就是他所寻找的温泉。
正当他想要蹲下身试探温泉的热度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
「你似乎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是吗?」
一阵恶寒窜过斐的背脊。
心念电转,一时间,他竟没有办法动弹。
这个他永远也不想再听到的声音。
也是他誓言要打败的声音。
一咬牙,斐转过身。
一个黑影优雅的倚在树旁,迈着慵懒而危险的步伐,他走出树影。
月光下,彷若死神一般俊美的金发男子就是最最不该在此时出现的──都蓝。
「是你。」
一见到都蓝,斐的手马上摸向腰间的配剑位置。唰的一声,银亮的剑身出鞘,在月光下显得雪白锋利。
斐无所畏惧的看着都蓝,剑尖微颤。
「除了我你还能期待谁?」
都蓝笑着,但是眼神中没有一点笑意。
「除了你以外谁都可以。」
明明没什么好说的,斐就是忍不住要回嘴。
「……」都蓝起眼。
斐长剑一翻。
「我没时间和你废话。」
「你是我的奴隶,你怎么会和我没时间和我废话?」
都蓝嘲讽地提醒斐。
这一句话激起了斐的怒气,一个跳跃,斐的长剑砍向都蓝。都蓝马上抽起腰间的黑柄配剑迎击。
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两个人就缠斗了起来。
森林里只剩下呼吸声和金属相撞击的声音。
一瞬间,两人手上的长剑已经不知交手过了几下。
「对你这种只会派人暗杀,自己躲在背后,没胆子的懦夫说任何话都是废话。」
斐不屑的说着,手里也没闲着,长剑一个转弯砍向都蓝的肩膀,都蓝微微侧身闪过,长剑不守反攻,逼得斐不得不回架长剑,护住胸口。
「你说什么?刺杀?」都蓝的眉心微皱,斐到底在说什么?
斐退了一步,一个侧身,趁着都蓝往前收势不及,一剑削向都蓝握着长剑的手,都蓝不得已松手,长剑锵然落地。
斐趁机再度刺向都蓝,都蓝想也不想,旋身躲过,一个弯身又拾起了长剑。斐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剑,划破了都蓝的上衣。
都蓝跳开闪躲,斐也借机转过身,两人再度面对面。
「你不用装傻,明明是你派人来刺杀我的不是吗?」
斐一个刺击,都蓝长剑拦腰砍去,又是一阵缠斗,月光下只看到两人在水气中打斗的朦胧身影,不断变换着位置,长剑在雾气中交织成光影。
锵的一声,斐又是一剑,都蓝挡下斐一剑之后,斐趁胜追击再补一剑,想不到都蓝竟然拋去手中长剑──从侧面硬生生的握住了斐刺向他的长剑。
「我没有派任何人去刺杀你。」
鲜血沿着斐长剑的剑缘一滴一滴地落在草地上,混着温暖的水气,空气中很快的就散满了鲜血的味道。
月光下,这样的情景实在很诡异。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动。这一下粹然突起,斐竟然全然不能反应就这样愣在哪里,金眸里满是不可置信,握着长剑的手一动也不动。
都蓝对手上的伤好象一点也不在意,深蓝色眸子眼中彷佛酝酿了更深沉的怒火。
抽去斐手中的长剑拋向身后,长剑被拋在半空中,银白色的剑身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光,流星般直线坠入水池中。
斐就像是忽然清醒过来一般,转身就跑。
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害怕,在都蓝握住长剑的那一刻,斐其实可以抽出长剑,废了都蓝的手。
可是他竟然一动也不能动。
都蓝眼中的嗜血,还有一抹他不能理解的执着与怒意让他害怕。
斐不止千百次的在心里想着,再度见到他的时候要怎么向他讨回公道,但现在,他却忍不住想逃。
他只能逃,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跑。
现在的斐根本不能顾及究竟是什么方向,树枝划过他的脸颊、身上。
忽然斐绊到树枝,脚下一个踉跄,瞬间就被追上的都蓝扑倒在草地上。
都蓝从背面压住斐,双手将斐的手钉住。
「放开我。」斐挣扎着,这个野蛮人到底又想干嘛。
「她是谁?」
都蓝的音调里有着不容错辨的怒意。可是他的问题却让挣扎中的斐完全听不懂,他挣扎着转动头颈,搜寻着任何有可能成为武器的东西。
「回答我!」
都蓝就像是濒临爆发的边缘,怒意无可抑制的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的呼吸吐在斐的后颈上,近得让斐难以然忍受。
「我偏不。」
斐咬牙切齿的说着,虽然斐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概念都蓝到底在问什么,可是出于对都蓝的痛恨,他毫不迟疑的这样回答。
反正不管敌人问什么,他都不能回答。
如果能顺带气死都蓝──那是最好的。
果然,都蓝气极反笑。
「是吗?那我们只好试试看别的方法。」
他的唇几乎贴在斐的耳朵边,低声的说着。
意味深长的语调让斐背脊一阵发凉,虽然他看不见都蓝此刻的表情,但斐可感觉出来,都蓝的声音里隐藏的愤怒甚至比刚才更盛。
「你想干嘛。」
斐惊觉到都蓝将手伸进他的背后,抚上他的脊椎,扭身想逃。
「你说呢?」
都蓝不怀好意的说着,从背后撕裂了斐的上衣。
冰凉的夜风让斐的背感觉到一阵凉意,都蓝的这个动作勾起了他恶劣的回忆。
果然,都蓝的唇就这样印上斐的背部,轻舔咬舐,那种麻痒的感觉让斐低咒了一声。
忽然间,斐瞄见了掉落在头顶上方的一根断裂的树枝,他伸出手抓住树枝,猛力一扯,用断裂的部分毫不犹豫地刺向都蓝。
这一下刺中了都蓝的肩膀,他吃痛双手一松,斐趁机爬了起来。
可是当他挣扎着想要站稳,都蓝却也站直了身子。
他看起来,就像是月光下的恶魔,左手掌心的鲜血不止,树枝插在都蓝的左肩上,金色的发丝上不知何时染上了血迹,俊美得过于苍白的脸在月光下就像是森林深处跑出来的魍魉,深蓝色的眼眸中酝酿着一场风暴。
而斐此刻就像是双脚被诅咒一般,看着都蓝的接近,只能一步一步的倒退。
最后,斐的背脊撞到了一棵树干,他转身想逃却让都蓝先一步抓住。
他被圈在都蓝的手臂里,想也不想的,斐抓起依旧刺在都蓝肩膀上的树枝用力的拔出来。
都蓝咒了一声,鲜血缓缓的顺着都蓝的肩膀流下,可是他却没有再松手让斐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都蓝用手圈住斐,将他紧压在树干上。
低下头,都蓝吻上斐的脖子,他近乎粗暴的啃舐着他,从锁骨开始,在肩膀和颈项间游移。滑腻的唇就像是丝缎般,但是却比丝缎更炙烈,像火一般烧过斐。
「放…手…」
斐喘着气,都蓝的手肆无忌惮的向下探索,双唇占有的在他的耳朵旁边吹着热气,等到斐挣扎着想要躲开,都蓝却一口衔住了斐的耳朵,肆意的蹂躏着,辗转吸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