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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龟也会飞 page 2 作者:寄秋

  从小在黑道世家长大的乔品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她怕看医生,尤其是牙医,她觉得把人体最容易受创的部位交到叽叽作响的仪器中是一大冒险,尖细的钻牙器会直接钻进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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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你不要太激动,慢慢来别紧张,我耳朵没聋,听得见你中气十足的大吼声……不孝?妈,你误会了,我是怕你血压升高对身体不好,年纪都一大把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咦!忤逆,儿子我明明是关心你的健康,你怎么说我咒你早死……没、没这回事……」

  电话那头有个悲情的母亲正在哭诉儿子的不孝,虽然她自称眼泪流了十大缸仍止不住,可是宏亮有力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出悲切,反而有些令耳膜受不了的尖锐。

  同样的,话筒这端也有个据说「孝顺」的儿子,因为母亲的殷切呼唤,他放下美国的事业回国当孝子,以便承欢膝下。

  而且他还非常有诚意地邀一位好友回来一起打拚,两人「如胶似漆」的感情好得可以同睡一张床,同穿一条内裤,可见他有多么爱他的母亲,用两人份的爱回报她的养育之恩。

  只不过呢!惊喜变惊吓,这位孝子的母亲并未感动,反而镇日惶惶不安地盯著儿子的一举一动,就怕他哪天来个同志宣言,绝了她含饴弄孙的心愿。

  「什么?将司……喔!他就在我身边,躺在我腿上念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你要不要他来跟你问声好,以我跟他的关系,他叫你一声妈也不为过……」

  杀人似的冷芒由不远处射来,身穿白袍的「孝子」不以为意地噙著笑意,以十分帅气的姿势撩撩发,轻佻地朝面色不豫的好友飞送一个吻。

  他认为这叫乐趣,用以舒缓工作上的紧绷情绪,无伤大雅又可省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一举数得利人利己,没人会受到伤害。

  可是对被他拖下水的将司而言,这类的玩笑话不叫乐趣,而是陷害,令他深恶痛绝,一点也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然而很不幸的,因为将司的整形美容医院仍在赶工中,所以只能暂时和他住在一起。

  一锅好汤弄得混浊不清,就算没什么也好像有什么,暧昧不清的叫为人父母者捧著胸口心惊胆战。

  「过年我当然会回家围炉!你不要忘了多准备一副碗筷,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吃火锅……嘎?不是女朋友啦!是我们家将司,他跟我们也是一家……喂!妈!你在抽气,好大一口气,是不是心脏病发作,我赶快替你叫救护车……」

  将司正好走过他身旁,横肘一击正中他胃袋的位置,示意他别胡说八道。

  「你……你想谋杀我这绝世美男子吗?」太可耻了,居然嫉妒他比他高一公分。

  「美男子?」冷哼一声,将司转身关掉正在运转的风扇,留一方清静。

  「和你一比当然不敢借用这个美字,顶多算是个无与伦比的大帅哥,和你贵公子般的美貌刚好配成一对。」眉挑高,他做出深情款款的呕心表情。

  「想气死伯母请自便,少拉我一同当罪人。」他的性向很正常,对男人没那方面的兴趣。

  长发飘逸的将司有张天使般美丽面孔,浑然天成的气质和阴柔的长相很有零号的味道,与同样俊逸的商左逸并肩一站,真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型图昼。

  可惜他们都不是那圈圈里的人,而且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对女性同胞的喜爱各有见解,想踏上那条布满荆棘的同志之路还有点难。

  不过呢!他们一个没有特定对象,一个不交女友,在旁人眼中著实有那么一点点诡异,再加上商左逸不时制造些启人疑窦的言行,让人彷佛雾里看花,越看越模糊,直往同一个想法猜测——

  他们是不是一对同志爱人呢?

  男人点头,女人摇头,各占一半,打平,欲知结果请耐心往下瞧。

  「哎呀!亲爱的司,你这么说多无情,以我们多年的感情还用得著分彼此吗?我妈不就是你妈,我们都要孝顺她。」眼带笑意的商左逸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对著他敏感的耳朵呼气。

  「你玩不腻吗?」遇到睑皮比钢板还厚的男人,他的回应是冷视一眼。

  「我玩得正起兴怎么会腻呢!你想我们要不要干脆凑成一对,来个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哇!小心我的俊睑,那刀子可是很利的。」幸好他问过了,不然真要毁容了。

  「开开玩笑干么认真?」他嘟嚷著,笑容不减的地做出为他痴迷的表情。

  「有些事不能开玩笑。」他一睑正经地说道,对他刻意惊吓的言行不予置评。

  虽然他有时也爱在人前和商左逸装暧昧,但现在他有了心爱的小芹芹,还是收敛点比较好。

  商左逸取笑地拉拉他的耳朵。「怕你的小芹芹把你当成姊妹吗?」

  将司拉下他的手。「我跟你不一样,她才不会误会我咧。」

  「哪里不一样?你有的配件我也有,难道你爱我至深,自己动了什么手术不成?」他调侃地往下瞧,视线放在雄伟的男性象征部位。

  「商左逸,你疯够了没?我可先警告你喔,在小芹芹面前时别这样闹,万一她误会,你就等著瞧!」

  不理他气恼的商左逸照样搭著他的肩,无赖地将体重丢给他扛。「啧!脸真红,纯情得让人想咬一口。」

  「而你放荡得叫人想扁你一顿,你不想下班是不是。」他指指墙上的时钟,提醒他时间差不多了。

  「喔!都十点了,难怪一个个漂亮美眉都走掉了,没留下来安慰我这寂寞王老五的受创心灵。」揉揉发酸的肩膀,他夸张地抱住好友寻求温暖。

  这间位于街尾的牙医诊所说大不大,但和一般家庭式的小诊所一比又显得太豪华,像是小型的医疗中心,不但备有开刀房和麻醉室,还有最新引进的各项仪器,诊疗室还分有一般和贵宾室,走VIP型高级路线,专做达官贵人和政商名流的生意。

  不少演艺圈的名人也在此出入,因为这里一来隔间隐秘,二来有帅哥好瞧,而且事先预约还有专门的诊疗室和医疗器材,看诊价格虽昂贵但却让人有种尊荣的感受。

  诊所虽然成立没多久,可蒸蒸日上的业绩看得出商左逸确实有两把刷子,不管怎样蛮横的患者上门求诊都能一一摆平,博得名医的美名。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正经,这样搂搂抱抱你不嫌烦,要不是志凯那边不方便住人,我还真不想来这里陪你演戏。」他没好气地一睇,由著他当无尾熊死赖著。

  他忽然变得很慎重的说道:「等你爱上我的一刻。」

  「你……」将司狠狠地一瞪,拿起锋利的手术刀在他引以为傲的俊脸比划著。

  在欧美国家,两个大男人抱得像连体婴一样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甚至当众拥吻也稀松平常,没人会大惊小怪的加以指责。

  但在民风还算保守的台湾来说,传宗接代仍是一种不容推拒的责任,两个男的或是两个女的公开抱来抱去肯定会引来非议。

  相爱的本质没错,错在世人的眼光都很狭隘,依循传统道德评论男与女以外的感情,以自己的考量来决定谁有罪。

  而此时,俊挺的商左逸和唯美派的将司,他们的关系在外人眼中真的没有第二种可能,他们很……

  相配。

  至少在门外徘徊,迟迟不肯踏入诊所半步的乔品真是这么认为,但是牙疼逼得她不得不面对现实,不治疗真的会死人。

  痛死的。

  「好好好,别动怒,我知道你比较含蓄,爱我在心口难开,我会约束自己别爱你爱得太露骨。」唉!爱情呀!是愚者的毒药,没有解药,无法根治。

  「不,别太爱我,我没法回报你的深情热爱。」将司拍开他故意凑上前的嘴,遗憾地摇摇头。「我要拉下铁门了,请你放开……」

  「拉什么铁门,你先亲我一下……咦!你在看什么?」该不会有不长眼的小混混来收保护费吧!他兴奋地想著。

  好久没练练拳脚,骨头都僵硬了。

  「外面。」

  「嗯!外面。」他顺口接。

  「有一个人。」

  「才一个?」会不会太少了。

  「女人。」一说完,将司当真要按下铁门开关,看诊的时间已过。

  「为什么是女人,现在的流氓大哥都去变性了不成……啊!等一等,她一脚跨进来了。」

  兴味十足的商左逸瞧著一脚在门内一脚在门外的小小身影,流光的黑眸中浮现一抹感到有趣的笑意,她到底是要进还是要出?

  不过看她长发覆著半张脸,一只手捧著另半边脸,以他的专业来推断,此人必是上门求诊的患者,她的症状实在明显得让人想笑。

  「小姐,这间诊所休诊了。」商左逸身后的将司指著她的脚,示意请她后退,好方便他们关门。

  痛得要命的乔品真显然脾气也不太好,她将发丝往耳后拢,露出清灵绝伦的脸蛋,把门外的那一只脚挪向前,非常蛮横地踩出三七步。

  「我要看病。」

  第二章

  如果现在笑出声,不知道会不会被碎尸万段,丢到山里喂台湾黑熊?

  很想笑的商左逸勉强抑制住冲到喉间的笑气,纯白口罩下的嘴角是往上扬,呈现六十度角扬得相当漂亮,但面上的表情却非常正经。

  是什么原因造成他必须压抑自己,不得不以专业的态度面对他一见钟情的病患呢?

  没错,就是一见钟情,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这么轻易地爱上一个人,好像她就是他万里追寻的那颗星,忽然疾如火球般撞向他的心。

  很重,但也很痛快的冲击,让他差点承受不起地大声欢呼,感谢上天对他的宠爱。

  不过,他得先解决她的牙齿的毛病,然后再追求她,以他俊帅的外表,女人无不为之痴狂,将他的垂青当做天大的恩赐。

  「呃!小姐,你不张开嘴巴,我怎么进行治疗。」这是问题之一。

  「你没有那种吃一吃就不痛的药吗?我不要用那种怪东西。」要她张嘴,想都别想。

  「你指的是止痛药,治标不治本,药效退了一样会痛。」他举高手中的工具解释,「这是牙科口镜和检查用的探针,绝无任何危险性。」

  到目前为止还没人因此丧命。

  「任一项不属于食物的东西,放进嘴巴里都属于危险物品,你的幼稚园老师没教过你吗?」她一副谆谆教诲的表情,两片唇瓣的距离是零点五公分。

  「但不包括医疗器材,我的幼稚园老师告诉我,好孩子要听医生的话,不然没有糖果吃。」商左逸好声好气地说道,不见一丝不耐烦。

  「你不是医生。」并非每个穿白袍的人都有一身好医术,她一直有这样的认知。

  「牙医也是医生,否则你的健保卡就派不上用场。」第一次有人否定他的专业知识,真叫人有几分伤心。

  微眯著眼的乔品更盯著他直逼近的手不放,紧抿双唇。「你确定它们有彻底消毒吗?听说共用一组口腔医疗器材也是爱滋病的传染途径之一。」

  「咳!咳!保证高温杀菌,乔小姐,你大可安心信任你的医生,我在学校的品格操守是满分,是个值得你信任的好医生。」就算她要说月亮是方的,他也会变出四四方方的豆干月亮。

  美丽的谎言是救赎的甘泉,他绝对不会承认他的操行成绩从未超过七十分,通常是以六十分低空飞过。

  「你怎么晓得我姓乔,我们以前认识吗?」她抗拒的态度十分明显,人都躺在治疗椅上仍有想溜的念头。

  实在忍不住的商左逸轻笑出声,拿高她的病历表让她看个仔细。「你亲手填下的资料卡,你应该不陌生。」

  「我不识字。」她耍赖的偏过头,不让他有机会将「武器」放入口中。

  「你……」他大笑的取下口罩,为她的任性而莞尔。「你乖一点,我动作快一点帮你治疗,待会带你去阳明山赏月。」

  追求的第一步——邀约。虽然眼前的情景有些令人啼笑皆非,不过大部分的女人都吃这一套,让他无往不利地达成目的。

  可是商左逸误判了一件事,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有颗纤细敏慧的心,在男人堆里长大的乔品真根本无男女性别之分,对待每个人一律平等视之,即使人家端著整颗心到面前,她还是无动于衷。

  所以他帅气的外表勾引不了她,反而眼一眯地多了防备。

  「你在哄小孩呀!这时候的阳明山看的不是月亮,而是光著屁股嗯嗯啊啊的车床族,你真的是医生吗?有没有执照?开业多久了?有几件医疗纠纷?医死几个人……」问清楚才不会吃亏。

  他表情为之错愕,继而失笑。「乔小姐,你的牙不痛了吗?」

  他有种被打败的感觉,更加确定她就是他灵魂的另一半—他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烈了,巴不得马上带她去花前月下浓情一番,倾吐心中的恋慕。

  酒是越陈越香,不能急著出手,要不然缸破酒洒就没得喝了,先做大概的了解才能直捣黄龙,以捉蛇三分的力道来撷取甜美的爱情果实。

  「痛。」她恨恨地一瞪,怪他唤醒她痛得快麻痹的神经。

  「长痛不如短痛,只要轻轻地划一刀再上点药,明天你就会生龙活虎像个没事人了。」他不想强迫她,但……

  牙痛一定要医。

  乔品真不客气地说:「我不相信你。」她摆明了不肯合作,认为他的医术肯定很烂才不肯给予药物治疗。

  商左逸的笑有点变色,变得阴沉沉的。「请问我有哪个地方让你觉得不值得信任?」

  她要是说不出个好理由,他用绑的也要将她绑在椅子上,强制执行医生的职责,拔掉那颗作乱的牙以绝后患。

  「你太年轻。」看起来不够稳重。

  「谢谢你的赞美,其实我年纪很大了,一天得用两瓶欧蕾才能青春永驻。」原来年轻也是一种原罪,他记下了。

  「你长得太好看。」好看的人通常没内涵,只用一张睑皮招摇撞骗。

  「那是父母的功劳,我不敢居功。」基因使然。

  乔品真拚命挤出拒绝看诊的理由。「你……你乱搞男女关系。」眼见为凭。

  「不,你错了。」商左逸露出花花公子式的调笑表情,轻轻抚过她嫩如豆腐的脸颊,「我不搞男女关系,只搞男男关系。」

  洗完澡,下楼泡杯牛奶的将司微拧著双眉,日光停留在长针指六,短针非常规矩地朝十二迈开一大格的壁钟上。

  创业维艰,刚回国的他们暂居诊所楼上,就等年后初五开市,搬家公司来替他门各自搬家。

  虽然他有时也会吊儿郎当地把性向当游戏般戏耍别人,但他现在为了追求心爱的女人而费煞心思,根本没心情陪商左逸闹,于是不反驳不抗辩地由著他胡搞,他相信有一天他一定自食恶果,被自己布下的网给缠得难以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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