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愚蠢得想藉着自己和徐子轩的婚姻来报复沈家兴?沈家兴已经将她的婚礼视为利益的一部分,沈徐两家能并蒂结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而满脑子尽将儿女当成利益武器的沈家兴,又怎会体贴关怀她心底的真实感受?
夏致远说得没错,如果这场婚礼能被中途腰斩,对沈家兴而言一定是个剧烈而无法承受的打击!
思及此,沈荷影的眉目之间倏然低垂而阴沉,微翘的嘴角漾起了一抹森冷的笑容。
\"爸、妈,你们真的没必要这么为难荷影姐嘛!\"沈梅影看着满室胶着的气氛,
也忍不住想为她说话,\"她也不过是想在婚前得到最后一点的自由棗\"
\"好了,梅影,你别再为我说话了。\"沈荷影深吸口气微仰起脸,脸上竟有种决绝的悲壮的意味,\"对不起,这个婚我说什么都不会去结了,直到此刻我才发觉我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我真的不能棗\"她话都还没说完,一个火辣辣、充满力道的巴掌便朝着她的脸颊狠狠掴来!
这个又准又狠的巴掌吓坏了所有在场的人,倒是沈荷影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沈家兴会有这种蛮横不讲理的反应,她只是扬着眉,伸手拭去了嘴角微沁而出的血渍。
\"这就是你自始至终只能对我们母女做的?不断的伤害我们、打击我们?\"沈荷影不带任何一丝感情的冷冷一笑,\"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你的心是不是铁做的,或者你根本没有心?所以才能够活在这种自欺欺人的假象中,以为自己可以像天上的神灵。\"
\"你给我住口!你凭什么来教训我?\"沈家兴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不结这个婚?你要我拿什么跟徐家交待?\"
沈荷影浑然无视于他濒临崩溃的理智和脾气,她仍轻捂着火辣的面颊,然而心底却是一片亲痛仇快的快意,她一字一句清晰异常的说道:\"我当然还是要结婚,不过不是和徐子轩结婚,而是和别的男人结婚。\"
沈荷影此话一出满室顿然鸦雀无声,沈梅影以着一种又惊又恐的眼神瞪视着她,沈家兴的脸色也变得铁青难看无比。
倒是站在一旁看戏的赵雪如,发出一连串得意虚伪的假笑声,\"我就说嘛!搞了半天原来她也跟她母亲当年一样,有了外头的就不要里头的,原来连不贞这种事情都能够遗传,今天我还真是大开眼界了。\"
沈家兴气得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但他仍从齿缝中迸出一句话来:\"那个男人究竟是谁?那个能教你抛下自尊礼教和沈家颜面的男人究竟是谁?\"
\"他就是绝尘山庄的主人夏致远。\"沈荷影把心一横终究脱出了口。
所有人的表情如遭重挫,仿佛是遭到好几记闷棒般,沈家兴的脸色气到铁青,他表情似乎巴不得一掌就可以打死沈荷影。
\"你就跟你那个不贞的母亲没什么两样。\"沈家兴的语气冷冽凝肃的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气沉重而阴霾,他的眼底写满了痛恨与不齿:\"这算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对那幢房子的深恶痛绝,而你居然即将成为那里的女主人?!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许再踏进沈家大门一步,你简直跟你那个水性杨花的母亲没有什么两样!\"
沈荷影仰头大笑起来,笑得尖锐而讥讽,她强烈的感受到那股恨意在她的胸口猛烈的燃烧。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母亲,记得那个可怜兮兮,时常对你卑躬屈膝的女人,由于你的冷血无情,我们母女两个人都得活在天人永隔的憾恨里,她的下半辈子是在孤寂痛苦的疗养院里度过的。\"她的泪水像溃了堤洪水般不断的倾落而出。
\"都是她不好,如果不是她红杏出墙,蓄意与人私奔的话,这个家怎么会弄到现在这样四分五裂的地步?\"沈家兴的心也禁不住被这些陈年旧事,撩拨的隐隐作痛。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痛恨你的所作所为,还有加诸在我们母女身上的一切,说什么我都不可能轻易的原谅你。\"沈荷影的话语震撼了所有在场的人,她深吸口气后,冷笑的说道:\"你用不着这么凶神恶煞的赶我出门,我也无法忍受多在这个冰冷、毫无感情温度的家里停留一天,但,我要让你知道我对沈家的仇恨是永无休止的,我一定会眼睁睁的看着沈家颠覆为止。\"
赵雪如的双眼瞪得死大,嘴里直嚷着:\"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她还有做人子女的样子吗?快来人啊,快把这个孽女给我轰出去!\"
沈荷影满心凄楚转过身子,旋身之时她似乎看到沈家兴眼底一闪而抹的痛楚与懊悔?
是她看错了吧?他在懊悔些什么?他曾经怜悯过她那可怜又可悲的母亲吗?曾经朝思暮想过她这个始终无法陪在身边的女儿吗?
沈荷影迨然抹去脸上的泪,清楚明白的知道这辈子她再也无法踏进这里一步,沈家便是她的禁地了。
她举着如铅重般的步履,一步又一步的朝着门外走去,幽长的门廊阻绝了沈梅影丝丝焦虑又不忍的呼唤,却阻隔不了所有她对沈家的恩怨情仇。
步出了大门口,一滴又一滴的水滴扑溅到她的脸上,她抬起楚迷的眼望向天空,原来不知何时天竟下起雨来了。
她的嘴角漾起了一抹神秘而凄楚的笑意,开始发了疯没命似的向前奔跑,她顾不得所有镇民们的异样眼光,她那形只影单的身子穿越了小镇,像只挣脱了囚笼的小鸟迅速飞进了直通绝尘山庄的小森林。
现在的她终于明白了!明白当年母亲那种为了追爱愿受众人唾骂,甘受爱情之火烈焰焚身之苦的心情,更能体会传说中的祭典新娘。
雨势更加疯狂了,在她几近体力不支倒地之前,她已经来到了绝尘山庄的大门口了。
她疯狂的敲打着大门直到夏致远开门之后,见到她满身湿透、神形狼狈的站在门外为止。
\"该死的!\"夏致远忍不住诅咒了一声,所有你最好能给我个很好的理由让我允许你这么虐待自己!\"他伸出双臂将全身濡湿的她纳入怀里。
\"告诉我棗\"她虚软在他温暖的男性胸膛里,气若游丝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娶我?\"
夏致远的身子微微一震,尽管他的心底早已漾上了千万个疑问,但,他仍在她的耳畔轻轻呵气答道:\"相信我,我的速度会快到如你所愿。\"
沈荷影从他温暖的管弯微微仰起小脸,她的人生从没有过这种疯狂极致的淋漓感受,而夏致远那张似乎载满深情无数的男性脸庞,竟教她在俯仰之间微微心安。
她的嘴角漾出一抹安详而甜适的笑意,便整个人在夏致远的怀里昏厥了过去!
在她晕厥之前惟一能够纳入眼帘的,是夏致远那张神态骤变、充满焦虑的男性脸庞。
帘外雨潺潺,屋内却是春意阑珊。
此刻绝尘山庄的主卧室里的壁炉正燃着炬热的火光,整个卧房的温度也不断的上升,满室微弱晕黄的烛光投影在床上那具包裹在被单下的女性身躯上,交织出一幅教人不饮也醉的好光景。
夏致远打从二十分钟前将自行调制好的蛋酒端了上来之后,他就寸步不离的守在沈荷影的床边,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
沉睡中的沈荷影似乎连在睡梦中也不安稳,她那色泽饱满的双眉皱得紧紧的,眼皮也不时在闪动,尤其她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上那道清晰鲜明的五爪指痕上看来,八成是她那个暴力成性的父亲的杰作。
他到底该怎么帮助她?夏致远的心底突然涌上了一股乏力感。
如果可以,他想带她走出昔日的心灵阴霾,帮助她忘却所有的创伤痛苦,保护她不再受到任何暴力的伤害。
就在此时,沈荷影的眼皮跳动了一下,她缓缓的睁开了双眸,映入眼帘的是夏致远那对深邃,似乎迷弥着许多难言痛楚的双眼。
她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看到他这种盛满深情的眼神,遥远的似乎像是上辈子的事。
沈荷影虚软的坐直身子,才猛然想起今天傍晚她在沈家发生的点点滴滴,她下意识的轻捂着左颊仍感到疼痛的部分,愤恨交加的泪水再度止不住的奔流。
夏致远端着那壶蛋酒无声无息的靠近床缘,\"快喝下这些温热的蛋酒,我可不想搂着一个病恹恹的新娘举行婚礼!\"他近乎粗声恶气的命令她。
\"婚礼?你的意思是棗\"沈荷影接过那杯热腾腾的蛋酒,茫然而错愕的反问道。
夏致远顺着床沿坐了下来,嘴畔漾起了一抹嘲谑邪气的笑容,\"难道你忘了昨夜你冒着风雨,跑了一公里多的山路来到我的大门口,流着泪要我在最短的时间内和你结婚的事?\"
沈荷影的脸颊顿时羞赧得无以复加,\"我没有忘记,不过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棗\"她话还没说完,夏致远已俯下头来以着湿热缠绵的吻封缄住她的嘴。
沈荷影几乎无力抗拒这太过炙热、来势汹汹的吻,她禁不住回应夏致远娴熟的亲吻技巧和热情,于是她的双手像支攀沿的藤蔓般附着在他的颈项。
而后夏致远索性将她推倒在床头,他轻柔缓慢的爱抚着她的纤腰,趴在她的耳畔微微的喘息。
夏致远以着爱怜而抚慰的眼神看着她:\"天色微微的亮了,你趁现在快休息,明天早上九点我们准时出发,我可不想在婚礼上看到一个因睡眠不足而面有菜色的新娘。\"
\"你的意思是棗一明天早上我们就要举行婚礼?\"沈荷影不敢置信的质问他,几乎震愕的要从床上跳起来。
\"没错,这种事当然是愈快愈好。\"夏致远的表情凝肃,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可是棗可是我父亲和徐子轩那边棗\"
\"这个你不用担心,等我们的婚礼成为既定的事实后,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夏致远柔和的眼神似乎在扫视什么稀世珍宝,\"好好休息吧!我的新娘。\"
话甫落,夏致远立刻为她吹熄屋内最后那点赢弱的烛光,留着一小扇窗户让微亮的曙光透了进来。
在夏致远退出了这间房间后,满腹愁思又无处发泄的沈荷影,就这样瞪着天花板直到天明。
第八章
翌日早晨约摸八点钟左右,夏致远便到房里唤醒了仍睡意惺悚的沈荷影,经过一番简单的漱洗之后,他就拉着她坐上了他那辆休旅车,直往小镇的镇中心驶去。
循照惯例的,由于商店街的占地过于狭小,夏致远将休旅车停在镇外的一百公尺处后,便二话不说的拉着沈荷影往镇上惟一的那家婚纱店走去。
\"致远,你到底在做什么?\"即使只是步行短短的数公尺,她也能明显的看出镇民对他们之间的状似亲昵感到震异与不敢置信。
夏致远仍是一派毫不在乎的洒脱模样,但他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你还是会感到害怕,对不对?害 怕他们对我们的指指点点,害怕人们的蜚短流长,但 是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
\"什么事?\"沈荷影望着他的脸庞,心头倏然感到一阵紧缩。
\"你只要记住这是我们的婚礼,不是你和沈家的,更不是你和徐子轩的。\"夏致远近乎霸气的说道,一边顺势将她带进那家婚纱店。
\"我和这位小姐要买结婚礼服,现在就要!让你们找礼服的时间只有一小时,因为一小时后我们即将在教堂里面举行公证婚礼。\"夏致远不疾不徐以着命令的口吻对店员说道。
而店员几乎惊骇的快要说不出话,她认得在他身侧那个小鸟依人的女孩就是这个周末就要结婚的准新娘,但棗
准新郎怎从徐家少爷变成了这个鲜少与人打交道,行踪又神秘兮兮的孤傲怪人?
\"喔,沈小姐的身材尺寸我记得一清二楚,我这就去帮你们张罗。\"
半个小时之后,一身西装笔挺的夏致远和娇媚得几乎可以掐出水来的沈荷影,就这样大胆无讳的在街上漫步朝着教堂的方向。
他们沿途所经之处俨然造成不小的骚动,不少镇民们开始交头接耳嘈嘈私语着他俩的\"私通事迹\",甚至还有人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声。
\"这真是太疯狂了,\"沈荷影站在教堂前面,口中呐呐的对他低低私语着:\"我从来没做过这么疯狂的事,是你让我变得这么疯狂。\"
\"更疯狂的事还在后头,进来吧!我想牧师已经在等我们了。\"夏致远再度拉起她的手时,才好笑的发现她正在微微颤抖!
夏致远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她,戏谑的说道:\"我不是个沙猪主义者,更没有凌虐女人的暴力倾向,你有必要这么恐惧和我结婚吗?\"
就在沈荷影满脸羞赧的不知该做何反应时,他们已然站在圣坛前面,亲切和蔼的牧师对他们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后,便开始主持他们的结婚仪式。
当无比凝肃的风琴乐声在偌大的教堂里回荡时,沈荷影的一颗心居然也跟着疯狂跃动着,她踌躇难安的望了夏致远一眼,却发现他的表情也一样的凝肃而镇定。
她和夏致远都不是教徒,然而此刻他们的心情却比任何人都来得神圣虔诚。
他们跟随着牧师复诵着一些坚定一生一世的誓言。
这些警言从他们口中轻易流利的说出了口,仿佛这样的誓言早在他们之间轮回过千百回。
最后当牧师宣布他们交换戒指时,夏致远才缓缓的从口袋里拿出那只红色绒布盒子,一打开赫然耀目的是一对镶着细钻的情人戒。
沈荷影满心颤悸的看着夏致远为她戴上婚戒,当牧师要求夏致远亲吻新娘时,她才赫然惊觉婚礼已然完成。
从今而后,她便是已婚的身份,多了一个夏太太的称谓。
夏致远笑着谢过牧师后,轻搂着沈荷影的肩头旋身准备步出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