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等着。”吴攻一溜烟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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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可真不讲信用。说好来宰相家玩,结果不来了。
吴攻将从郁忱鸣那听来的大致如此理解,然后看着他和李殷着急地带着几个手下亲信匆匆出去。
吴攻看着厨房里多出来的一大堆好肉好菜,本来都是给皇上准备的,现下也不能浪费啊!于是他就挑了几盘热了热,和那个离家少年躲在郁忱鸣的书房里开吃。
“嗯,这个八宝鸭真好吃,给你。”吴攻扯了个腿放在少年碗中,“我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朕……”哎呀,忘记给自己编个名儿了。
“郑什么?”
“朕是我。”
“哦,郑世我。”这个名字怎么那么别扭,还“不是我”呢。
“那我晚上睡哪?”他不会让他跟着睡下人的大通铺吧?
“就睡对面。”吴攻指指对面郁忱鸣——兼自己的房间。郁忱鸣说今晚和李殷可能要通宵达旦处理要事,让自己睡,正好和这少年一起,这么说来自己除了和相爷还没和别人睡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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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哈啾——哈啾——”
“怎么?要不要加件衣服?”李殷看着狂打喷嚏的郁忱鸣。
“怪事,不冷啊……”郁忱鸣整了整袖子,“皇上带银两了吗?”
“没有。”
“那是好事,饿了就会找法子回宫的。”
“他会去偷。”李殷很肯定地稳稳道。
“……”郁忱鸣的额头又一阵抽紧——这么看来还是吴攻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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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介意相我睡一床吧?这床很舒服的,也大,你睡相难看也不得紧。”吴攻铺开被子,回过头招呼呆在那里的郑世我。
“你……你平时……就睡这里?”还是说……宰相府里每个下人都那么大间房?
“嗯是啊,哦,以前不是,后来搬到这来的。”
刚想去准备洗漱热水,打开门,却正见福姐拿着要洗的衣服路过。
玉福的视线越过吴攻,见到房中的人后,显然一脸震惊。
吴攻连忙拉住她:“福姐姐,他不是坏人,你可千万别告诉朱管家和相爷!他待一晚就走!”
皇帝跟其实是大内密探的玉福使了个眼色,玉福便不作声地走了。
“还好是福姐,她是个好人。”
洗了脸,吴攻打开衣柜找替换衣服。
“郑是我”凑过去想看看,是不是相府下人也穿绫罗绸缎。
不看还好,一看,却看见套眼熟的绛紫色袍子——郁忱鸣的官袍之一!
皇帝之所以印象这么深,因为曾在朝上讥讽郁忱鸣穿这套官袍像个茄子!
宰相的衣服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下仆柜橱中!
“你不介意换我衣服吧?你这衣裳上都是爬墙头的土灰。”
“你……你和……他……”聪明的皇帝忽然醒悟过来……
“和谁?哦,宰相啊,你看出来了?这里是他卧房,我和他……”
“啊啊啊啊啊!你不要靠近我——李——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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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哈啾——哈啾——哈啾——”
“比我多一个……”郁忱鸣斜视着友人。
李殷提了提配剑:“找不着皇上……心焦啊……”
“明日早朝怎么办……”
“我已让大内总管以人头担保,不得泄露实情,推说皇上身体不适。”李殷拍了拍郁忱鸣的肩,“别担心,有事我一个人担待,你别给自己找麻烦。”
“什么鬼话!”回捶他一拳。
别忘了,好歹他家有个呼风唤雨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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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什么哪!相爷哪里龌龊了!”吴攻上前要捉郑世我的手。
“你别过来!我没有断袖之癖!千万别过来!不然我斩了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睡我可睡了!疯子!”吴攻一头倒进床上。
也是哦,他紧张个什么劲……怎么看这青年也应该是被郁忱鸣……那什么的那个吧……还好还好……
于是皇帝带着些激动带着些兴奋更带着些好奇,爬进了吴攻的被窝。
哇……我竟然睡在宰相和他睡过的床上……嘿嘿嘿嘿……郁忱鸣……皇帝老子我在睡你男人哪!哇哈哈哈哈!
黑夜中,夜猫般无声的动作,快速地在相府中穿梭。
咦?相爷卧房里,为什么有散魂香的味道?
吴攻幽幽地张开眼,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有些麻木了。
用脚踢了踢身边的郑世我,一动不动,看来已中香毒神智昏沉了。
原本这种东西,吴攻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可是自从上次重伤后,他的妖力内功等,均已大幅消逝,恐怕没有十全把握抵抗香毒。
散魂香是武林枭小使用的旁门左道,效果奇强危害极大,因此早在前几年就被朝廷禁止配制与贩卖。
难道是想来谋害相爷的吗?哼,打错算盘了!还好今天相爷不在。
吴攻不动声色,佯装也中毒昏睡状,积蓄气力,等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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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所有的街道、胡同、角落,连乞丐聚集的破庙都找了,没有!”李殷的手下气喘吁吁地赶回来禀报。
“妈的!这大活人臭小子一个跑哪去了!”李殷用力揪下自己的披风扔在地上,直呼皇帝臭小子,让众人吃一惊。
郁忱鸣垂眼思考……
“不……还剩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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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黑色夜行衣的身影,无声地进入了满屋飘香的卧室。
黑衣人没有翻箱倒柜找东寻西,而是直接向着床铺走来。
看来果然是冲着相爷来的。吴攻攥紧了拳头屏着气,等他靠近,就擒住他!
站在帐前的黑衣人,好像是在侧耳听取帐内动静,满意地听到微小平缓的呼吸后,举手撩帐——
吴攻跳起来,挥手就劈黑衣人的颈窝脉门!
来人显然被吴攻没有迷昏吃了一惊,但即刻从腰中抽出软剑挥挡吴攻的攻击。
吴攻想使些法术却不想杀生,只得以他并不擅长的功夫拳脚与之较量。呜……早知道跟师傅也多学点各路武术……
然,黑衣人并没有耐心与吴攻缠斗,不时地往床铺的地方突围着。
吴攻有些奇怪,他刚才没看见床上躺的不是宰相吗?有必要再在这里打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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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没想到!说不定他就偷偷跑你那去了!”李殷快马加鞭,马蹄声在夜静无声的道路上格外嘹亮。
“趁还没出什么乱子!快去看看!十之八九就在我府里!”吴攻和皇上……郁忱鸣光想就有股冒冷汗的感觉。
若皇上真安插了密探在自己府上,那他和吴攻的事不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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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软剑一抽,割伤了徒手的吴攻,趁吴攻一个停滞,从怀中摸出飞镖,举手就欲直射床上睡死了的郑世我。
吴攻见势不妙,忍着疼,也顾及不得诸多诸事,以指沾血,向黑衣人甩去——“百足蜈蚣毒!”
功气一动,只见那些鲜血,落地刹那竟活动起来,黑衣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望去——滴滴鲜血竟相生出许多腿足,最后竟是满地的红色蜈蚣,开始盘踞自己的双脚,向自己身上袭来!
手中的飞镖和软剑被吓得掉落在地,黑衣人拼命地用手拍用脚踩,可没料到被弄碎的蜈蚣,竟又分成更多的红色小蜈蚣!
“妖——妖怪!妖怪!啊——”黑衣人被这可怕景象吓得尖叫不止。
吴攻当即惊谔地呆看着那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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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还没停蹄,郁忱鸣和李殷就听见那声惨叫,丢下马缰直冲内房。
靠近卧室,一阵异香扑鼻,李殷捂住口鼻道:“是迷香,别嗅!”
踢门而入,却见屋内有一倒在地上的夜行衣装扮之人,以及呆立不动的吴攻。
眼尖的李殷立即看见床上躺的就是当今圣上!
“闹儿!”
“吴攻!”
见是郁忱鸣来了,吴攻总算有了表情,他难受地指着倒地之人:“相……相爷……他……”
郁忱鸣走过去,扯掉那人的黑色面罩,他和李殷都大惊失色——
倒在地上已经身中剧毒七孔流血而亡的,竟是府上一直与吴攻关系交好的丫鬟——玉福。
“为什么……为什么是福姐……我……我把她……”
吴攻怎么也想不明白,放香毒要伤人的,会是待他如亲弟弟的玉福。
抱住开始痛哭的吴攻,郁忱鸣向李殷使眼色,先把皇帝带出去。
让李殷的手下把玉福的尸体带去仵作验尸,郁忱鸣把吴攻带到别间的干净房间里。
“有受伤吗?”捧着吴攻的头左右看看。
摇头。
“迷香中得深吗?”执起他的手,发现他拳头握得极紧。
再摇头。
“吴攻……”郁忱鸣抱住他。
“为什么……她刚才……真的是要杀了我们……”吴攻交手中,看出她的招招狠毒。
“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看来,她是潜伏了很久了。
“可是……我是真心……”把她当作在人间的好朋友的……看起来,她是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子!
郁忱鸣此刻知道怀抱中这个妖精的心,比人还来得纯净易受伤……
轻轻吻着吴攻颤抖着努力不让泪水掉下的眼皮,想要安慰这个被人类丑陋的一面刺伤的千年妖怪。
皇帝已经由李殷护架送回了宫,闷闷不乐的吴攻坐在少了朱管家的紧张、仆人的忙禄后的空旷厅堂内。
他还是不明白,那个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竟会牵动起如此复杂的轰动……
人间……竟是险恶起来,连妖精都看不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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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没有上朝,但密召了郁忱鸣、李殷进寝宫。
两个高大的男人跪在垂了帘帐的龙床前,听着帐内有一响没一响的喝汤水声。
忽然,一只御瓷碗飞了出来,在砸到旁边跪着的一个太监头上前,被李殷接住。
“一旦查出是这个死士的主子,不论是谁格杀勿论,主使悬颅四城门各三日,连诛九族!如有违抗帮扶者,拿我亲赐御瓷药碗,斩后奏!”明明还是个少年,这话却说得毫无嗝愣,霸气十足,让人心中不由悚然——毕竟是个一国天子啊!
“臣尊旨。”
两人叩拜后,郁忱鸣起身欲离去,帐内又传来话来:“慢着,郁忱鸣护架有功,赐黄金五车,并收回赐婚成命。”
一旁的宫女太监不明白了……这不赏赐吗?怎么还把公主嫁宰相给收回来?
“好,除李将军外,其它人都退下吧,不必伺候了。”
众人用同情的眼光瞄着将军,纷纷迅速撤离。
皇上又要撒野了……唉……可怜大将军为了大叉的江山社稷,忍受了那么多年岁。
郁忱鸣则扶正了官帽,听着背后寝宫传来的大呼小叫摔瓶砸柜声,心头那叫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撒野……撒娇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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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夜,郁忱鸣在书房内看着眼前的纸页。
看来玉福是那个曾经想嫁女儿给他和李殷的某部尚书指派的死士,就为刺杀皇上混进大内密探中寻找机会,没想到皇帝竟然把密探派到各个臣子家中尽打听些没要紧的荒唐事,她怎会错过皇上偷溜到自己家来的机会?
至于查不出她身中何毒而亡,这个只有郁忱鸣心头最清楚。
换张,看着由刑部撰书的一排排触目惊心的文字……某部尚书家算是彻底断子绝孙了……皇威至尊律法无情……庆幸没把吴攻看不顺眼。
等皇上再大一些……更是魄力非凡吧……
抬眼望去,却见卧房内仍旧灯火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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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么?”走到坐在床上的吴攻跟前,摸摸他软滑的头发。
吴攻爬到他跟前,把脸埋进他的胸口。
“有一天……你会告诉我……你也在骗我吗?”吴攻听着他的心跳。
不安吗……这个傻妖精……
“如果有一天,我说我不爱你了,那就是在骗你。”郁忱鸣的手伸进吴攻领襟,抚摸他弧度优美的脖子。
吴攻点点头,拿住他的手腕:“我一辈子都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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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风波过去一个月了,一切又变得像往常一样简单平凡。
又是一天天没亮,吴攻就起床了。
每次和相爷在床上玩滚来滚去骑上来按下去你亲我我咬你,最后下面连一起的帐内游戏时,都会被相爷在身上弄上小块的乌青。自己不痛不痒,可相爷关照这样就不准穿露脖子的单薄衣裳了。上次的回信师傅说过,用身体表达爱意是神圣的事,为什么相爷却怕别人看见呢?奇怪奇怪真奇怪,回头还得再写信问师傅。
其实,他觉得郁忱鸣有时候还是很有官腔兼不讲道理的。
比如当吴攻要求自己也当一回抱着相爷,让相爷在自己身下急呼猛喘的那个角色的时候……
相爷就会又气又急地用力啃啊吻啊,顺便加快在体内的律动频率——明知道自己残存的妖力也不会为这点疲劳所累,相爷还是那么执著地想把自己给整趴下——人类的勇气可嘉啊!
吴攻还没穿上外套,就一跃上屋顶,一丝曙光从东边那头照耀过来,想起师傅曾经对那些长久在外的弟子说过:日出极东,就是东山的方向,出行在外安心即可,见到日出光芒,就是从颢昱门的这边传达来的,若日不再出,则颢昱门亡。
看来,以后真的就要一直这样在人间生活下去了,不过郁忱鸣说过,逢年过节会带他回东山见师傅,还一定会带上好些好吃的好玩的孝敬他老人家。
想到这里,吴攻就特别期待——要知道他可是毫不保留地把自己在宰相府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景况都向师傅报告呢!
郁忱鸣侧转身,便又发现吴攻不见了。
叹口气,从床边拿过根夜晚挑灯笼的长杆,拿起来捅捅屋顶:“吴攻!下来!”
相爷起来啦!吴攻慌忙跳下来跑到内屋:“相爷早。”
“嗯?”
“忱鸣……早……”这是他要自己改口叫的,想想也对,好歹他吴攻长相爷千来岁,虽然曾以主仆相称,晚上也被相爷压在身下,但怎么想相爷算是自己小辈,不必尊称爷啊爷的。
被吴攻的爱称听得耳朵和心头都酥软酥软的郁忱鸣,怎么会知道吴攻正拿他当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这等小辈看……
“以后少上屋顶,多危险啊。”要是让别人看见他衣冠不整坐屋顶上吹大风的婀娜姿态……那的确够危险的。
“不怕啦……”相爷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本事……担心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