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这两个天字号房的客人……昨晚上闹腾了一宿啊!那个声儿真是……
今天早上,睡他们隔壁、楼上楼下的客人,都跑来跟他这诉苦,害他可没少赔不是!
舍沁发觉到被人偷偷看着,凶恶的眼神一瞪,掌柜连忙满头冷汗地继续抖着手算帐。
唉,看这个结帐的大爷威风神气地,想必昨晚上定在那眼凶的爷身上乐够了……哎呀!他没事去研究些断袖之事做甚!算帐!
芙蓇冷面看着掌柜的算盘嘀嘀咕咕,心上正在叫苦不迭——腰好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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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看好像这厢那厢都圆满了。
可有人不乐意了。
那人也没啥大来头,也就是当今皇上了。
“是亲眼看见的吗?”皇帝捏着块大饼,用象牙筷子夹了油条准备往里包。
“是,相爷他从不收什么贴身仆人,不仅将那青年贴身安置,更是……”
“更是什么?”皇帝擦干净耳朵,双眼放光。好耶!他最喜欢听艳情野史了!
“更是在不久前亲自驾马将本要离去的吴攻追回来。”
“嗯……果然……我就知道他老回绝朕的赐婚就有问题……原来是不爱红颜啊……”咬了一大口饼包油条,“不错不错,当初我在每个臣子家安插眼线的注意果然不错,行,玉福你回去吧,继续盯着。”
一旁的老太监眯着的眼睛快成了八字……什么眼线哟……没事就找些密探打听臣子家里的八卦……今儿个哪个武将挨老婆打了、昨儿个谁家妻妾又争宠了……
唉……怕先皇现今活着也会给小皇上活活气死……
“嘿嘿嘿嘿……”满嘴大饼的皇帝,邪恶的笑声在盘龙踞凤的宫殿中萦绕回响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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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攻终于敢光明正大地在他家宰相面前练功了。
其实这在郁忱鸣看来也就和和尚打坐没什么两样,既没有冒什么奇怪的烟,更没有狂风大作乌云蔽日。
所以宰相非常体恤民情地把自己的书房让给吴攻做练功房。
吴攻知道,自己因为伤重还要保持人形,大伤了元气。虽然师傅力挽,但他绝对不可能再修炼得了极长的阳寿了——也好,他不用担心相爷比自己早翘辫子了——想到这里,蜈蚣忍不住呸了自己一口。
跳下相爷的书桌——这间书房就这里觉得坐着最舒服。
打开门,相爷正从走廊那头捧着官帽过来。
吴攻快乐地蹦跳着过去。
现在不用任何负担地和郁忱鸣在一起,只要他不上朝,就可以从早上黏到晚上,然后再黏到早上……
他是不介意相爷抱抱亲亲这样那样啦……可每次看到相爷较劲儿一样盯着自己在第二天早上上窜下跳的眼神……是不是自己还是应该表现出病恹恹的样子让相爷人类的自尊突显出来?
“晚上李殷过来吃饭,你就不要出来了。”
“为什么?”他怕自己是妖怪的事让友人知道了给他添麻烦?
“那人不好,且我们要喝酒的,酒品坏,怕把你带坏。”损友损友,意是说好友是要拿来损的。
“喝酒?我也可以喝酒啊。”上次和李将军谈得挺开心嘛!
宰相忽然想到某出段子的场景——“你喝酒了会不会现形?”
“不会的。”吴攻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似,“我们颢昱门自酿的酒可比你们那些什么凶着呢,逢着佳日年节师傅都会让我们喝上一点,都是山里的稀珍草果酿造的,还很养身呢。”
倒把郁忱鸣听得肠根子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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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殷听说郁忱鸣的终身大事就这样已经定在了那个小人儿的身上,颇为得意。
“太好了太好了,我爹还想让我们以后结什么娃娃亲,那可真是造孽啊!菩萨开恩,助我李家避一劫数。”
“……”有时候真想找针线缝了那张烂嘴——反正打仗不用嘴。
“嗯……”吴攻不知该怎么称呼这个笑得好像吃了毒笑菇的男人,总不能一直将军将军地叫吧。
叫兄长吧?自己可大他千把岁——叫官爷吧?他都和相爷平起平坐了,怎么算和他也就个平级……
郁忱鸣看出了吴攻的犹豫,怂恿道:“吴攻,李殷大将军,别号笑剑公子,因为他笑起来特别‘贱’,你就唤他笑贱公子好了,一般人他不许那么叫,但我们例外,这样显得比较亲热。”
“哦,笑贱公子,好。”还是宰相渊博啊!
捶胸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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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开一桌菜,其中有盘吴攻最爱的烤麻雀,李殷也咋呼着说是好下酒菜,七七八八先后让厨房加烤了几十只,最后李殷对吴攻的吃麻雀不吐骨头赞叹不已。
“天也不早,你可回了。”郁忱鸣见吴攻和李殷谈笑风生好不快活,便开始下逐客令。
“你个死没良心的!你前阵子告假跑出去寻人,是谁替你哄着那臭皇帝小子开心不找你麻烦的!你以为满门抄斩的罪扛起来轻松是不?”李殷声声血泪诉指过河拆桥的友人,然后伏桌装泣。
“圣旨到——”
“别以为你搬个圣旨我就怕了你啦!大将军我说不走就不走!”继续埋头。
“圣——旨——到——”
“你没事把太监声音学那么像做甚!我偏不理你!”
“圣旨!到!到到到到!”
啥?李殷抬起头——
看到一个嘶得脸红脖子粗的老太监快气炸了地瞪着自己好像自己是切了他那什么的元凶,以及跪在一边定定地用钦佩眼神看他的众人……
苍天啊……造孽啊……
“嗯哼!”清了清嗓子,再瞪了一眼不识趣的将军,老太监展开金黄的卷轴——再次呕血……
半炷香后。
吴攻偷偷地:“相爷,公公怎地还不读?他拿着树枝在墙角比画什么呢?”
见怪不怪地答道:“在认皇上的字。”
“嗯哼——”擦擦头上的汗,老太监再走过来,众人发现他的眼睛比刚才有点斗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宰相郁忱鸣……那个……有功——”
再轻声:“为什么有功?”
答:“估计实在看不懂,糊弄过去了。”
“赐婚怡莲公主,并速择佳日完婚,钦此——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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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相不赖的男人,不到而立之年就攀到了宰相之官位,又和当朝武官是至交,现在甚至被当今皇上赐婚公主,幸运不幸运?
当然幸运,所以吴攻乐得逢人就宣传他家宰相要当驸马了。
郁忱鸣满脸忧愁地问吴攻为什么那么开心,吴攻说:“我喜欢的相爷风光神气,我当然跟着开心啰!”
然后郁忱鸣和李殷等都没话说了……妖怪果然比一般人强悍……
“吴攻,你知道我如果娶公主,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你当驸马,我就是驸马身边的人。”师傅啊!你看我前途多光明?
“我娶公主的话,是要做夫妻的……”
“嗯。”
“做夫妻的意义就是必须白头偕老。”
“那好啊,我会恭喜相爷的。”
“唉……”真不知道他真傻还是假傻。
郁忱鸣拥抱住吴攻,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不知什么植物的清新气味。
“如果我成亲了……我们就不能这样抱着……也不能亲嘴……更不能晚上一起……睡觉……”
“为什么,我是你的贴身仆人……”吴攻露出遗憾——其实郁忱鸣才更遗憾呢!
“不,吴攻你不是我的贴身仆人,你就是我最贴心的人……可是我成亲了,纵然与你心贴心,却不得形影不离了。”
“那……我们……让公主住别间屋……”且住远点。
“你活了一千年,有听说过成亲了夫妻分房的吗?”手指抚过吴攻的鼻子,“你安心,大不了我辞官,你跟我回爹的乡下种田去。”
活了一千多岁听到这辈子还有田可以种,吴攻的眼睛又发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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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忱鸣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第二天吴攻还在梦周公,他已经在朝上奏请辞官了。
“哼哼哼……哼哼哼……”皇帝拿着郁忱鸣连夜拟的辞官奏折冷笑——小样儿,朕早料到你有这招啦!
“爱卿是对怡莲公主有什么不中意吗?”废话,这女人是所有皇亲里最败家、最爱慕虚荣、最蠢最笨对下人最不好的一个,有好的还会拿来罚你吗!笨。
“臣自觉皇上抬爱不浅,无德无能迎娶公主,望皇上收回成命。”
“你……”靠,这年头还带爱男人不爱爵位的。
朝中臣子议论纷纷着,都说郁忱鸣不识抬举,在给自己找刀子。
李殷看不过去,上前来替好友说话:“皇上,强扭的瓜不甜啊……”
“哦?那什么瓜甜啊?”
郁忱鸣丢给李殷一个他在越描越黑的眼神,遂摘下官帽,放于朝前地上,站起来看着皇帝。
皇帝点点头:“好,朕不为难你,也不要你辞官,这年头能干活的臣下不好找。”顺便瞪了几眼下面嚼舌头根子的那几个。
“其实朕对爱卿府上琐事早有所知,唉……真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缘分时啊!”
太傅在一边猛掐自己人中……
看来皇上已经知道吴攻了……想来这些花样都是拿来作弄自己的了……就看他想干嘛了……
“朕可否去宰相家小住几日啊?”
全臣厥倒。
一个皇帝,说要住去宰相家里。
从古到今谁人听说过?
不过郁忱鸣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回到府吩咐下去准备间厢房,多置办些菜色,朱管家问可是有贵客?
“嗯,皇上要来。”
朱管家唰啦啦又掉了一把头发。
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没心思去猜,皇帝的想法随便能猜猜那还是真龙天子吗?
郁忱鸣更没告诉吴攻——怕出了反效果,加速死亡……
让人沏了壶好茶,郁忱鸣颇悠闲地喝着,等候皇帝上门来的时辰。
第九章
吴攻坐在大树上,铺开一张纸在大腿上开始写信。
他要写封书信给师傅和师兄弟姐妹们,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很好,很幸福,快要和相爷一起去乡下种田了,非常开心。
正写着,大树靠近的后院门边,那棵石榴树沙沙作响。
难道是……贼?哈哈,今天我又可以露一手啦。
吴攻像猫一样趴在树上,等那小贼翻墙来擒。
“我呸!奶奶的熊!竟然不让我去……你个臭李殷!信不信我明天把那怡莲公主赐给你!他娘的……就知道护着姓郁的……我就知道你们绝对有问题……”那贼一边抓着石榴树伸出墙的树杈,用力向上攀,一边嘴巴里嘀咕着。
“哎哟我的妈欸!宰相府没事砌那么高的墙做甚!”好不容易爬上墙,小贼坐着在那喘大气。
吴攻连忙冲上前去抄起旁边靠着的一支锄头对他大吼:“何方来的小贼!偷到宰相家里来了!快给我下来见官去!”
这一叫,墙头的人一个惊吓,脚下不稳,就直直地从墙头摔下来。
“哎哟!”
“妈欸!”
惊叫着的两个人被摔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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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管家手抖地再次查看了自己和众下人的衣冠仪表,做最后的关照:“等、等皇上……皇上来、来、来了……都、都机灵……点儿……知道、知道了不!别……别紧张……说、说话……也俐索点……”
下人们看着和朱管家颤抖的手同时抖落的头发……谁才是紧张的那个……
“老朱,宫里是说今日来吗?”郁忱鸣从内里走来张望,这都快晌午了,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一句倒把朱管家给吓懵了:“这……这不是您吩咐我……今儿个准备的吗……”
“郁忱鸣!”正着急着,门外响起了李殷的大嗓门。
从音色里听出焦虑,郁忱鸣一掀袍忙赶出去。
“皇上来过了么?”
“我这不在等吗!”
“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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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糕吗?”吴攻拿了块点心给少年,今天府里都出去迎皇上了,厨房那叫一个空城计,他随便跑进去就抓了一大堆摆在平时都不用的金盏金樽上的各色点心来。
“嗯,谢谢。”相府日子不错么!这些下人拿来的点心吃口都不比宫里的差嘛。
“那你爹死后,你那些小妈呢?”吴攻从和他聊天中得知,这个少年来自一个庞大富有但不幸的家庭。
“她们啊,想尽办法要弄死我,好让我那些异母兄弟们得好处。”为这他可没少处死人,唉……
“那你说你家有好多家仆的,他们都不保护你么?”还是宰相这里好,大家都和和气气地。
“没几个有胆色的!除了有两个还凑合,其它就懂阿谀奉承,墙头草两边倒,有奶就是娘。”也就郁忱鸣和李殷好使唤些。
“所以你才跑出来当贼啊……”那种家庭的确不值得待着,竟然还不许人随便走动,进出都给管着。
“嗯。”尤其是李殷,他娘的!竟然叫御林军好好盘查每天进出宫的太监,害他想假扮太监逃出去的计划都落空!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吴攻心想那个地方要是他的话一天都待不下去。
“哈哈,从一年前我就计划好啦!我偷藏了一把千年寒铁打的挖耳勺,然后挖通了花园一座墙根下的地。”寡人得意之作啊……“对了,那你呢?你是在相府做什么的?”看这青年穿得挺干净,也不像做粗活的。
“我啊……”吴攻心想,既然人家把自己都交代清楚了,他也得说个仔细啊,便将原由娓娓道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很大很大的山,这座山叫灵蚣山,传说这里有许多许多蜈蚣出没,但却不伤人,相传是那都是仙人养来炼丹药的,那里就是我出生的地方,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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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了……宫里来报,发现一个挖好的地洞……我没看好皇上……让皇上祸害——不,流落人间了……”李殷一拳捶向一棵大树,落叶纷纷。
“先别着急,让大内密探出动暗中打探,皇上定会去些民间的热闹之地。”就像吴攻,没事就爱凑热闹。
“没有密探……”
“啊?”
“我方才得知……密探都被皇上安插到各个臣子家……打听家庭琐事……包括你我……”
郁忱鸣眼前一黑,人将倒下去,好在被朱管家扶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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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啊,我就留在了相府——喂,你怎么睡着了?”花了两个时辰把自己的来历交代清楚后,吴攻发现少年趴在旁边睡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