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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中成功爱情故事(下) page 7 作者:DRAZ

  在同时失去很多精神支柱后,萱萱的聒噪竟显得有点儿可爱。她喜欢分析补习班市场的脉动,尖酸的词汇配上她滑稽的表情。

  而小瀚也时常告诉他一些高中时代的趣事,唯尽量避免痛苦的回忆,倒庆幸这时候还有个忠实听众。

  遗憾的是赖升平确确实实失去了踪影,再也没有办法联络。

  经过几天的谈心过后,小瀚的情绪总算是平息了不少,心情也随之调适,即将面临七月的大考,不能再胡思乱想。绝不能在这次的挫折后一蹶不振,他这么催眠自己,相反的,风雨后该生信心,愈挫愈勇。此刻失去挚友、喜欢的人,换个角度想,不正好也了却无端的瓜葛?

  他现在觉得这里很像他的家,曾经他也希冀过自己的班级对他而言会是个家。

  这种信念令他悲哀地感到,倘若家失去了所能提供温柔的慰藉,失去仅有一丝对周遭的宽容,家便成为无形的梦魇。他不断地逃避,除了逃避别无选择。他明白自己无法负荷异样的眼光,却又无力的,在每个夜入眠以前惶恐着翌日,他会不会被发现隐

  藏已久的身份?「那个人」会如何形容自己对他的情感,恶心、恐惧,抑或愤怒?人终究得回家,将成为最不堪的事实。

  也正因为曾经盼望,曾经相信,心痛难免。

  他准备回去读书,离开前向善婷要了一份六月冲刺计划表,他拿回自己的座位,仔细地安排接下来的读书行程。

  而在六月开始冲刺前,他规定自己,每天八点起床后通车来这儿,至少读到九点以后才可以回家。虽然家位于板桥,通车来台北市也须耗上半个小时以上,于是决定,每次通车的时间必须背完那本「联考高频率单字」。

  他暗中思量,一般而言早上总是精神不济,来思考数学提振精神并激发脑袋的活性,而中午晚上冲刺班都有安排睡眠时间,

  刚睡醒精神饱满正好拿来应付同时需要大量记忆和计算的物理化学。

  看到满满都是考科的排程表,也许这正是考生悲哀之处。然而却也因为如此,这次背水一战的冲劲全都凝聚在这一张计划表上,小瀚笃定地告诉自己,这一次,他不会再输。

  阿富打开自己的Outlook Express,仍然没有任何音讯。他连续写了两封信向男朋友道歉,没有下文,心情显得相当浮躁,手机则是永远无人接听。

  他上去当初作为他们认识媒介的网站,留言板冷清了好一阵子,似乎网站的人潮已逐渐流失,就更不用提发现昔日男朋友的踪迹。

  他终于下定决心报复。他开始在留言板上面写上所有自己对男朋友曾经付出的种种,包括男友如何地欺骗他、他如何地背弃家人而跟随着他,而男友却在外面拈花惹草、以及最后他看到帅哥便忽略他感受的一切始末。

  他一字一句敲着,想起过往的欢愉,一切的变化椎着心,蚀着骨,倍受煎熬。明明是男友忽略了他,他不亢不卑地道歉,却仍旧得不到任何理由。他好想报复,滴在计算机键盘上的泪水,将借着这些文字来控诉:

  ……我再也不相信圈内感情了。为什么我们感情的获得过程已经比别人更加努力,我不断地付出,却什么也没有得到?我是人,我会累,我要回报啊!

  我不知道承诺代表什么,厮守一辈子我也会说,可是他不顾一切地就抛弃了我,他甚至不接受我的道歉,我不想恨他,他却不断地逼我恨他。为什么我们的感情这么薄弱呢?为什么一个更好看的人,能替代我不断不断付出的爱?

  我不想爱了,我这几天放着梁静茹的分手快乐,我一直在祝我快乐,我好不快乐。我恨他,我竟然天真的以为我们可以这样过一辈子。但我更恨那个愚蠢的自己。

  写完了以后,竟有如释重负的快感,他报复了。他看看时间,已过了十点,于是从书柜上选了几本数学和物理放入书包,并且拣些零钱上街买早餐。他换了件T恤,拭干颊上的泪痕,出家门后往捷运方向走去。

  高三已经停课,这时候早上搭乘捷运的人,已不再如昔日通勤时段的人满为患。他忽然想到手中拥有男朋友的钥匙,也许能转搭木栅线,亲自到他家等他,将最后的话说清楚,讲明白再分手。

  但心底又一阵声音吶喊着,他和WeWe已经延续自己原有的幸福,又何必继续缠得双方筋疲力尽,两败俱伤?

  走进教室,推开紧闭的门,每个人正埋首于自己手上的书。有几个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随即继续焚膏继晷。有的人则是提早阵亡,已经卧在桌上奄奄一息。

  现在的教室由于没有任何老师管制,因此桌椅排成马蹄形,将讲桌以外的三边围起来,所有读书的人一律面壁。教室的中央则用多余的椅子排成方形,供有问题的同学在中间轻声讨论。当然,也有的同学是将问题累积起来,再一伙人成群结队地到教师办公室向老师询问。

  教室的玻璃窗全贴上了报纸,以防对外面的花花世界动心,班上约有十几个人留在班上读书。偶尔生物老师或班导师会进来向同学们打声招呼。

  阿富走到「那个人」旁边,坐下。

  「今天中午我们去吃华国便当好不好?」

  他点点头,哦一声。

  阿富这几天已经将数学算得更加熟练,但他讨厌英文,他决定放弃英文,并且预定未来的志愿选项有采计英文一科分数的科系尽量都不填。

  班上几个同学作了份协议,每天下午三点开始是运动时间,到五点吃完饭以后再继续埋头苦读。阿富理所当然在这行列里。

  午餐后,阿富热得头昏脑胀,想开冷气,却被班长制止。阿富白他一眼:「又不是上课时间省什么电费啊。」

  时间不过一点半,阿富这一不悦,毫无情绪念书,找「那个人」一同到楼下打球。于是从教室后方拿篮球到楼下球场。

  这个时段高二和高一都仍在上课,球场上的人不多,两个人选择正对教室楼下的那个球场。

  阿富的弹跳力很好,运动神经也很不错,虽然他运球的姿势不太标准,但速度却快得出奇,黑猫似地穿梭,两个人却在往来间玩得不亦乐乎。而「那个人」球技也不含糊,他拿手三分球,彷佛球能从他的臂膀间以最美丽的弧线腾空。

  半小时过后,两个人挥汗已如雨,「那个人」累得坐上旁边的蓝色座椅,并抓起自己衣角来拭汗。

  阿富一个人投篮感到无趣,便将双手并拢,将篮球当作排球来打。他的手臂呈平板,搭配肩与膝之间适当的移动,厚重的篮

  球在天空规律地起落,相当听话。

  「干嘛折磨自己的手,不会痛哪?」

  「还好。」藉由手上的痛,似乎微微能忘却心底的伤。

  阿富除了篮球以外,对排球也颇有涉猎。他的好弹力让他在杀球方面得心应手,国中时代亦曾经担任过举球员。

  「我觉得排球是一种很怪的运动,没事拿球来砸自己的手,我打过几次都打不好就没兴趣了,而且痛死。」

  「那是你不习惯好不好,习惯了就不痛啦。」阿富停下手中举球的动作。「你不会我来教你啊,连江承瀚都会了,你一定会。」

  听到江承瀚三个字,他的心底微微一颤,眼神飘忽。

  「干嘛这样讲人家啊。」

  「你都不理他了,我怎么不能这样讲他呢?」阿富挑挑眉,语气微微讽刺。

  「我没有不理他,」他将手叉在胸前,视线移开。他觉得阿富好像在责备他,那种眼神令他怔忡。「是他自己不理我的。」

  阿富走到他位置旁边坐下,并踩住篮球。阿富转过头看他,他却心虚地别过头,闭口缄默。

  「都毕业了,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也没有别人会知道。你直接跟我说,你为什么后来都不跟江承瀚讲话啊?」

  「唉呀!你不会懂啦!」他显得很不耐烦。

  阿富微微掠起嘴角,摇摇头象征他的莫可奈何,却又不自禁地窃喜。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体育课,就是考带球上篮的那一次,」阿富转向他,即将公诸于世的禁忌。「你的号码在我下一号嘛,那个时候我考完就坐到江承瀚旁边,他一直不知道要不要看你上篮。就好像,好像那种被甩掉的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一样。」

  「我不知道。」

  阿富正值失恋期,反正小瀚有赖升平,不吐不快的意念,如此也算扯平了。「我知道,因为他喜欢你啊。」

  小瀚急急忙忙地往冲刺班方向直奔而去,冲刺班第一天上课,已过七点四十分,而冲刺班在七点半点名。他的双眼在公交车上时仍不时地瞇着,昨晚没有睡饱。

  冲刺班以往从没那么宁静,到了以后,走廊上有几个同学看着贴在墙上的布告,而小瀚往教室里一看,所有人都在念书,教室的门是锁住的。想必外面走廊上这些人应都是迟到的。

  熟悉的马靴声从小瀚的后方传来,转头一看,邱萱萱正叉着腰,不怀好意地看着小瀚。

  小瀚往教室里头望去,讲台上站着一位年纪和萱萱相仿的女性,留着一头长发,凤眼让小瀚看了觉得不甚亲切,在薄淡的妆以及时髦的打扮下,带着些微狐媚。

  「萱萱,那个女的是谁啊?班导不是妳吗?」

  萱萱「嘘」一声,示意小瀚别说话。

  程铭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那是小瀚第一次看到程铭,秃圆的头,配上镶金边的老花眼睛,皱纹在他的脸上撕扯。程铭叫萱萱过去,两个人往大厅方向走去,交头接耳地,只见萱萱不断地向他解释,小瀚却又听不到他们在争辩什么,最后甚至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时间已至八点,程铭通知教室开门,走廊上几个迟到的同学纷纷进入教室。小瀚往教室最里端的A区走去,密密麻麻全是学生,排与排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空隙。小瀚想,就念在这间是最便宜的冲刺班,就稍微忍着点。

  待全班同学都已就定位,程铭走上讲台,新的班导赶紧呈递麦克风。然后他拿起粉笔,在黑板的右方写上「29天」,并在正中央写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转向这广大的一片学生,说道: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就是程铭老师,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等等……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今天是第一天,你们七月一号要面临的就是指定考科,今年多元入学刚推出,一定有很多同学不知道该怎么准备起,所以我告诉你们,选择冲刺班,你们花这些钱,所以我们就有义务让你们变到最好,以不变应万变,胜利就是你们的。我黑板上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是希望……」

  小瀚拿出数学课本,他比较关切的只有班导师的变动如何,其余的冗杂的部份,全都交给数学题目来过滤。

  「……老师啊,在这边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呢,就是你们的班导师,她姓魏,你们可以叫她魏主任,你们不要看魏主任以为她很凶啊,我们都叫她小恬,你们高兴啊,叫她小恬恬也可以。」

  魏主任冷凝的表情,瞬间融化成微笑,双颊挤出酒涡,并且向全班鞠躬。小瀚觉得她的表情变化相当迅速。

  「各位同学,我们最近班导师那边出了一点状况,所以之前说要给你们每天早上发模拟考题,可能没有办法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走廊还是会安排解题老师,他们都是台大的,一些其它的制度我们晚上再请小恬来帮你们讲解。那么各位同学,等一下十点有一次休息时间,要订便当的来找咱们小恬姊吧!现在开始自习。」

  程铭走出教室,眼前望去一个个都正专心致力于手中的书本,时间不过九点多,小瀚仍旧努力死撑着自己沉重的眼皮。他想到仍有二十九天同样的生活,周而复始,每日读书,实在好生痛苦。

  不知不觉,他的下巴抵上桌面。

  「起来。」小瀚抬头一看,魏主任就站在A区第三排的走道,上扬的凤眼盯着他,一时心悸,小瀚赶紧挺直他的腰。

  待下课,小瀚订完便当以后,赶紧趁下课时间补眠,以防下一个时段再次阵亡。而令他诧异的是,萱萱和善婷消失在办公室,不见人影。

  中午时间小瀚一边吃便当,同时和隔壁的同学攀谈。小瀚的右边是个空位,而左边那个男同学在聊过后得知是大直高中的学生。两个人略显话不投机,话题断断续续,最后索性各吃各的。

  再过十分钟是午休时间,这时萱萱走进教室,坐到小瀚右方的空位,她看着小瀚,欲言又止。

  她哼一声,向四周张望,确定没有相关人士,才对小瀚说道:「新来那只啊,她一直拍程铭的马屁,结果她职位就一直爬。

  后来她知道程铭有要开冲刺班,冲刺班班导又不用做事,走来走去还有很多钱拿,她当然要抢,结果她就跟程铭告密,抓我的把柄。说我都在看电视啊,拜托,我能力强,看一下电视也不行吗?程铭就跟我吵,他刚说要把我开除,好啊,我不稀罕。」

  小瀚回想起这一个月认识她以来,从极度憎恶到坦诚相见,尤其在失去班上的精神支柱后从她身上得到的温暖,这一切快得令他感叹造化弄人。

  「我走以后会不会想我?」某种难以言喻的神情,萱萱从未如此感性。

  「会想妳的钱。」

  「去死啦!」她站起来,将她的窄裙扯直。她微笑起来,午休时间的音乐响起,一种类似八音盒的水晶音乐,电灯一一关闭,所有同学赶紧归位,而萱萱,在音乐声里走出教室。

  小瀚明白,她关上那扇门以后,便再也不会踏入这间教室一步。终于轮到她们了。午休时间,小瀚趴着,心里一道声音渐渐淡出。

  还不到七点,闹钟已经聒噪得震耳欲聋。小瀚睁开他的眼睛,他微微觉得双眼干涩,闭上眼睛,想一些苦恼的事,试图拧出一些泪。他又打了个呵欠,并贪婪地吸了大口空气。

  这几天,他每每觉得度日如年,但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却又快得令人咋舌,联考已经迈入倒数四周。原先计划八点起床,但不得不提前到七点,避免与八点的尖峰时段相挤,他通车至台北市的冲刺班念书。

  冲刺班每两个小时安排十五分钟休息时间,他总是趁机补眠。每天被切割成三个时段,三个时段中间便由休息时间切割成前半段与后半段。而中午与晚上的吃饭时间结束后,安排半个小时的睡眠静休。

  冲刺班原先预计九点下课,为着订购宵夜的缘故,直到晚上十点,小瀚才获得假释。再度通车回家后,梳洗一番便倒上床,他明白隔天仍要回去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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