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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结暗恋 page 5 作者:惜之

  哦宝贝 毋忘我天上人间 愿追随无怨无悔

  插上千朵玫瑰 系上万缕思念 等你盼我 再次相恋

  听著殊云的歌声,劭飏回到那年夏天。

  那年夏天,他的唱片大卖五万张,他和月月共骑一部机车,出门庆祝。他骑得飞快,月月在他身后乱哼乱唱,唱一些乱七八糟、难听到底的歌曲,月月很开心,一路不断大叫──我的男朋友是大歌星。

  当时,他是飞快窜红了,但算不上大歌星,还必须上综艺节目玩砸派游戏,但他答应月月,要红遍国际,让她走路有风。

  她要他享誉世界、要他当华人之光、要上纽约时报、要赚很多很多的钱,为她开一家牛排店,从此,她天天吃牛排,妈妈不会骂她太浪费。

  月月的每个要求他全做齐了,虽然他讨厌摊在阳光下,讨厌在一群人中间唱歌,更讨厌被簇拥的窒息感,他还是卯足全力往目标前进,为月月,为了她的走路有风和天天的牛排餐。

  可惜,他的牛排店里,始终少了一个江子月。

  月月在那天下午、在他背后高歌同时,让一部追撞上来的汽车夺走生命。她在医院躺了十七天,他握住她的手,天天为她插上新鲜玫瑰,他和她约定,等他插满一千朵玫瑰,她必须清醒。可是,他插了三千朵、五千朵,他插了满房满桌的玫瑰,她没再清醒过。

  直到江妈妈再受不了女儿吃苦,做主拔掉呼吸器,让月月从他的手心飞离。

  “我相信灵魂轮回,她将再度回到你身边,因为那么浓烈诚挚的爱情啊,不是每个男人都给得起。请你别自苦、别忧郁,否则月月在天上会不安心,她一定希望你做自己,希望你好好享受生命。”殊云说出心声。

  懂什么!?轻蔑的笑在唇边成形,月月是死在他手上的,要是他别带她出门、别把车子骑得飞快,现在他们还在一起,没有遗憾、没有痛苦罪恶,他才行权利认真当自己,不再需要当萤光幕下的大明星。

  “我猜,你喜欢音乐,却不喜欢当歌星,对不?”殊云说。

  甜软的声音居然成了锐针,直接刺往他心脏中央,猛地睁眼,他瞪她。

  殊云吓一大跳,抚住飞跳不停的心脏,一下、两下、三下……她读秒、数心跳,她缓和情绪,不准自己昏去。

  “你醒了。”低言,她挤出惨白笑意。

  她不自然的脸色让他很不舒服,用力翻开棉被,二话不说,下床进浴室。

  他进浴室,她松气,慢慢移动四肢,慢慢请心脏维持正常跳跃。

  接手棉被,折折叠叠,也许力气不够、也许经验不足,总之,她折出来的棉被像小学生作品,歪歪斜斜,不像豆腐像豆花。

  她待在门口,等他换衣服、梳洗完毕,等到他的脚步站到自己身前,忙跟著他走进厨房。

  他未坐定,她把新碗筷送上,子健用了劭飏的碗筷,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大啖早餐。

  “殊云,你买这么多东西,想养军队吗?”子健揶揄她。

  苍白的脸扑上飞霞,殊云红脸。

  劭飏不接碗,直接到炉边冲泡咖啡。

  见状,殊云翻出糖和奶精,送到桌边给劭飏,他盯她一眼,不说话,当面把黑咖啡喝进肚子里。

  “殊云,你白费心了,劭飏不吃早餐的,快感激我出现,帮你解决掉这些吧。”子健忙打圆场。

  “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她鼓起勇气说话。

  他的身体要她照管?多事!再喝一口咖啡,拿起桌边资料,那是子健送来的新企画。

  不介意劭飏的冷淡,殊云拿起刀叉,把食物切成小块,送到他右手边。

  劭飏瞪她一眼,还是不对她说话。

  “你……假装那是午餐好了。”殊云讷讷说。

  什么鬼话?她当他和她一样笨、一样好哄?推开盘子,他只喝黑咖啡。

  “别理他,反正他没打算活太久。”接过盘子,子健把盘里的东西一口口吃掉。

  “你们聊,我回房间。”殊云说。

  她受伤了吗?不!是懂事,她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不该打扰。

  子健说:“你不开心我把殊云安排到你身边对不?生气的话冲著我来吧,别对殊云发脾气,否则早晚一天,你会后悔。后悔的滋味不好受,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五年了,劭飏始终后悔那天,后悔不该骑快车、不该把月月带出门,他的懊恼,子健比谁都明了。

  “担心她的话,立刻把她带走。”他不带感情地说。

  “但愿可以,我担心,三个月后有人会受伤。”他意有所指地望住好友。

  “受伤?我吗?”他不屑一笑。

  “希望不是。”

  “当然不是。”劭飏说得斩钉截铁。

  子健没把话说清楚,他也无意追问,三个月,他只希望三个月快快过去,拿到钥匙,他要回到童时居处,寻找过往岁月。

  “好了,谈重点吧,我们的合约到期,你可以考虑要不要退出演艺圈,退出后,你还是可以继续填词写曲,排遣你投资之余的空闲时间。”子健说。

  “我不退出。”因为月月,她希望他当艺人。

  “你又不喜欢演艺圈。”

  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月月喜欢就可以,这点,子健也懂。耸耸肩,劭飏把重心放在资料上面。

  “随便你,你乐意当我的摇钱树,我不多摇几下怎么对得起自己。”

  不谈了,这种事,他们谈过无数次,每次谈论都没有结果,月月啊,你值得了,这样的男人、这样的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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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风大雨大,阵阵强风吹打在玻璃窗上,轰轰雷声从天而降,刺日闪电划过天际。

  缩在床里,殊云躲进棉被间,露出一张惊惶小脸,明明害怕,她仍望住天际。

  爸爸打过电话、慧姨打过电话,连苏伯伯也打电话问过她,大家全知道她害怕雷雨交加的夜晚,知道她在这样的夜晚需要温暖。

  怎么办呢?她是害怕呀,就算把自己锁进衣柜里也害怕呀,但是她选择来到这里,不管温不温暖,恐不恐惧,她都执意留下。

  拥住被子,殊云自我建设。“不怕的,你越来越勇敢了,勇敢的女生值得嘉奖,上帝不会在这时间找麻烦。苏伯伯是医术高明的医师,他预估半年,你就一定能活过半年。所以不会,不管风雨如何肆虐,你的生命不会在今天消失。”

  话说了老半天,她依旧害怕,怎么办呢?

  以往,在这样风雨交加的夜里,慧姨和爸爸会陪在身边,哄她入睡,直到清晨,床边都会有人,握住她的手心,提供体温。现在……

  念头闪过,腼腆笑容掀起。

  “他睡了吧?”咬咬唇,十七岁的天真浮现。

  一点点期盼、一点点大胆再加上几分鼓吹,她抱起棉被走近他房间,扭转门把……门没关!

  将门扇悄悄往里推,他正熟睡。

  裸足进入,她把棉被铺在他床角下,拥住枕头,望住他的背。

  背对殊云,劭飏睁开眼面向窗外,风雨阵阵的夜,扰得他心不平。她想做什么?那么晚了,不回房,打算在床边看他一整夜?疯狂的粉丝、疯狂的女人。劭飏冷然的眼神里透露出些许不耐。

  “睡了吗?当然,你累坏了,今天好多客人来访,你有做不完的工作。不过,我挺羡慕你的忙碌,要是可以,我希望和你一样,做著服务人类的大事。”

  服务人类的大事?她想太多,不过是个歌星,不过是做自己擅长而月月希望的事,他成名纯为自己,和“服务人类”没半分关系。

  冷笑,他取笑她的单纯无知。

  “我没有你的能力,除了让家人担心外,似乎做不好半件事情。”

  没错,她什么都做不好,家事不行、做菜不行,连出门买东西,多走五十公尺都会迷路,她的笨不是普通级。

  “小时候,我想学芭蕾舞,爸爸担心我受伤,不让我去上课,但他送了一大堆和舞蹈有关系的片子给我,爸说,喜欢舞蹈,不见得要自己跳。

  我想和同学一起去补习班上课,爸爸说人多危险多,宁愿请老师回来当家教。偶尔,我抱怨自己笨,爸就抢在前头道歉,说他对不起我,为了自己的安心,把我保护成温室花朵,他每次这么说,都让我觉得好罪过。”

  果然是后天智障,她的能力让父亲的过度保护消灭。

  她是温室玫瑰,和月月不同,月月是健康的、充满活力的,她爱爬树、爱冒险,她爱站在自己的脚踏车后面,张开两只手臂迎风吹。

  这种事对殊云……是天方夜谭吧?恐怕光让她看到脚踏车,就会先昏倒给你看!他没忘记她看见摩托车时,嘴巴张大的惊讶表情。

  “我羡慕别人能跑能跳,开心时尖叫大笑,痛苦时放声哭泣,可是我不行……”

  不行?名门淑媛是吧,态度重要、气质重要,温温的笑不能增上温度,伤心不能泄露心情,她们是矫揉造作的生物,虚伪得让人厌。

  “母亲在我七岁那年去世,死于心脏病发作,去世那天也是这样的风雨夜,爸爸冒雨抱妈妈离开家门,我站在窗户边,眼睁睁看车子离开我家前院。车子开得很急,我相信爸爸的心比车子更急,他急得忘记我还在家里,我会害怕恐惧。

  隔天,爸爸回家,他哭著搂住我说,我们失去妈妈了。爸爸失去妈妈了,不能再失去我,我是他活下来的唯一理由,他要我健康长大,不准任何意外再度把我从他身边夺走。

  我懂他的心情,不该埋怨自己缺乏能力或者不自由,我高兴自己是爸爸活下来的理由,所以,真的好抱歉,我那么笨,笨得拖累你的行程。”

  殊云指的是昨天,安妮要她到隔街的洗衣店,帮忙拿回送洗西装,她去了两个小时,还是劭飏亲自出动,找回迷路的殊云。为了她的迷路,他取消和制作人的约会,以及和辛苹的消夜时间。

  找到殊云时,她是一贯的恬静,斜靠在墙角边,没有半分忧虑,对应起劭飏的紧绷焦躁,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她的“没事”令他愤怒,他根本不需要取消任何行程,出门寻找这个笨女生,他气自己的直觉反应,气自己不该对她有太多的牵心悬念。

  牵心悬念?是的,就是这四个字让他大动肝火。

  凭什么,凭什么他对她牵心?她不是月月,这件事他确定过无数回,他了解自己没有移情,没有动心,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情因她起伏波动?

  他不晓得,殊云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在他找到她之前,她对自己说过多少鼓励话语,才压制住狂跳心脏。

  “妈妈死后,我开始害怕下雨刮风的夜晚,怕自己和妈妈一样,在下一道闪电亮起时死亡。死亡是什么感觉?会痛吗?也许身体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但心肯定是会痛的。再见不到疼爱自己的家人,对于他们的泪水无能为力,那种痛,比起活著的人,不会少只会更多啊。”

  殊云的话教他动容。是吗?活人的痛苦比不上已逝亲人?放不下,舍不得,痛的不是自己,是飘然远去的魂魄?

  那么,是他的眷恋牵绊月月的心,让她无法逍遥自在?

  “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做一首歌,唱你的心、我的情?我想,不会,我们没有这等交情,虽然我爱你,在你不晓得的时间里,但我不拥有你的心,这是事实。

  我问了又问,有没有一点点可能,你为我动心?有没有一点点机会,在这段日子里,我们建立交情?假设幻想成立,那么,我想请你为我写一首歌,在唱过歌后,将我从记忆里全数抹去,过你想过的日子,享受你该拥有的幸福,也许是辛苹、也许是安妮,总之,找一个好女人,爱她、也被她深爱。”

  浓眉皱起,满肚子火气,他想跳下床,抓住殊云猛烈摇晃,晃醒她不清楚的脑浆,摇掉她不健全的心态。

  没错,她有病,精神疾病,没有人该幻想死亡,生命可喜、生命珍贵,想活下来的月月硬是被夺去生存机会,这种悲剧不该在另一个年轻生命里重现,所以她既差劲又恶劣,她不该提到死亡,连想像都不准!

  硬生生压下怒焰,不关他的事,根本不关他的事,那只是小女生的风花雪月,是她们不健康的浪漫情怀,他不需要为此动怒!何况,她说的对,他们之间缺乏交情。

  心思翻涌,他再睡不著。

  许久,多话女生安静下来。

  她进入梦乡,劭飏坐起身,灼灼眼光盯住床下的娇弱身子,她……闯入他的心。

  第四章

  她总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待著。

  他练琴,她坐在琴室门口;他看电视,她在沙发边;他在书房,她便跑到电脑前面……不管他在何处,她都在他的视线中间。

  她不会做饭、不会做家事,甚至连最简单的忙都帮不上,她能做什么?说实话,他也不晓得,她最大的功用就是安静、“尽量”不打扰,但事实上,她“已经”打扰到他的正常。

  为此,安妮相当生气,明明说殊云是来帮忙打理家务,谁晓得,随著她的进驻,劭飏家里多了一个管家──专门来照料殊云的饮食生活。

  气人吧!她的怀疑根本没错,殊云是有强力背景的疯狂粉丝,她的目的是劭飏,她想引起他的注意力,并在他身边占有一席地。

  这个确定让安妮对殊云产生敌意,她在劭飏看不见的地方恶整殊云,希望她跑到劭飏面前告状,届时,她以此为由,要求子健和劭飏将殊云调开。毕竟,她和劭飏合作愉快,之前,可没有半个助理能像她做得那么久、那么称职。

  恼人的是,殊云对她的过分,只是淡淡一笑,仿佛安妮是个胡闹小孩。

  “你是白痴吗?不晓得劭飏在作曲的时候,不能被打扰。”安妮指著殊云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没打扰他。”殊云甜甜笑开,丝毫不受她恶劣语气影响。

  “你坐在琴室里面就是打扰,若是害他分心,影响工作进度,你要怎么负责?”她咄咄逼人,企图逼出殊云的怒气。

  “是,我下次会注意。”

  “还下次?不准就是不准!”

  “是。”她点头轻答。

  “最好不要让我发现劭飏工作进度变慢,否则我会让你好看。”

  “是。”她嘴角的笑意不曾稍褪。

  “你别想痴心妄想,他有喜欢的女生。”她像拿著刺枪的军人,东刺西刺,企图把敌方刺毙,却没想到不管怎么用力,都刺上软绵绵的稻草团。

  “是。”

  “光辛苹,你就不是她的对手了。”

  “是。”殊云笑著起身,走回房间里,拿出一个纸袋,送到安妮手边。

  “这是什么?”

  “我做的手工娃娃,你看看,喜不喜欢?”她诚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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