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坚强一点!
瞅著卫非红成猪肝色的脸,龙轻寒放柔了声音。
「既然如此,你也别怨了,朕看书做你。放心,朕努力不让你疼……」
一番好意换来的是卫非惊天动地的怒吼。
「我不要。」
「不要?」
啼笑皆非地看著满脸怨恨的卫非,龙轻寒摸摸他披散的发,像是在安抚他。
看卫非这模样,像是不太情愿的样子,这下倒是不好办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
果然也不出所料,卫非头摇得像拨浪鼓,脸红的像熟透了的柿子。
「那就算了。」
龙轻寒叹了口气,出乎卫非的意料之外,他起身著衣,竟没有一点怨言。卫非呆呆地看著皇帝,疑惑。
「你……」
「你既然不愿意,朕难道强迫你答应?」
没说出口的是反正他也打不过卫非,至于制住卫非更是没可能的事,何必自讨没趣,更重要的是他确实一点强迫卫非的意思也没有。
喜欢,是互相喜欢。
龙轻寒不是平凡人,可他也向往平常人所憧憬的爱情。
卫非是他喜欢的人,何必去强迫他呢?
虽然他让自己难为,心里却奇异的没有一丝怨怼,也许这就是喜欢的力量。
「可……可……是……」
卫非看著他,竟然结巴起来。龙轻寒俯下身子又摸摸他的头,亲了他的耳朵一下。
「别可是,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朕的地方,别自责,朕知道你怕血也怕疼。」
温和的笑容暖暖地漾在那个身份显赫的男人身上,让卫非觉得愧疚。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可他就像那人说的一样,怕血也怕疼。
咬住唇,自己该怎么办?
依恋的眼神不由瞄向披上外袍的皇帝,却惊见他叫在殿外候著的内侍们引灯。
他想出去吗?
「你到哪里去?」
不知是什么心态,就是不愿意他走,扯住那人的衣角,换来那人惊讶的回眸。
「药效快要发作了吧,朕去找杜贵妃。」
他竟然是要出去找女人,卫非听在耳里,虽然龙轻寒对他的笑容那样温柔,也减少不了此时熊熊燃起的心火。
「不许,你不许走。」
气急败坏的跳下床,一把抱住皇帝,卫非嚷嚷。
「不走?你让朕怎么办?」
龙轻寒没生气也没拨开他的手,只是叹气,依然是温和如旧的笑容,卫非语塞。
是啊,不找人解决皇帝怎么办?
药效快要发作了。
现在不放他走,到时候倒楣的人可能就是自己了。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放手让龙轻寒去找女人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是那个特别爱唠叨又抢去他爱吃的「蕊押班」的杜贵圮,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脑袋告诉自己该放手,手却就是抓著龙轻寒的衣襟不放。
卫非矛盾极了。
「不要去找那个女人。」
意外的看著卫非沮丧的面孔,龙轻寒捧起他的脸。
「你不愿意朕去找她?」
「对。」
老实承认,却别扭地转过头,这样的卫非看得龙轻寒心情很不错。
很想笑,又不想笑,怕那人窘,而他觉得心里很温暖。
卫非这样子,是不是心里装著他?
「好,那朕不去找杜贵妃。」
话是这么说,但当卫非开心转回头的时候,龙轻寒暗道不妙。
该来的东西来了,看到卫非兴高采烈的面容,他觉得自己的欲火也一阵一阵的自下腹开始往上涌……
「此话当真?」
「朕改找宫女。」苦笑,知道自己撑不了多少时间,龙轻寒轻声道。
这人难道就不能不去找女人吗?
卫非自己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想法是不太可能的事,可心里那样的别扭……
「你别去,我不要你去。」
看著像个年幼的孩童,任性的扯著他的衣襟不放他走的卫非,龙轻寒又叹气。抓起卫非的手,探往自己硬了的下腹,看他立刻红透的面容,龙轻寒放开他的手。
「朕若再不走,可就要扑到你身上去了呀!」
这是说笑,只是说笑,他绝对打不过自己,就算皇帝能扑到自己身上,也马上就会被他给揍昏了。
卫非默默地想著,可看著龙轻寒此时依然温和的面容,看他微笑的样子与平时像是没有不同。可卫非不能当作自己没有看到的是龙轻寒鬓角开始渗出的汗水,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吗?
「不要走,别去找宫女。」
恨死自己的别扭,可是就是忍不住像个年幼而无知的孩子一样耍赖,卫非自己也觉得脸红。
「不要担心,宫女不会给朕带来麻烦,朕与她们也没有感情。」
温柔的面孔,浅红色的唇里吐出的却是残酷的语句。可卫非知道龙轻寒不是那样的人。
「不要去,陛下不是说过如果不能带给宫女们幸福,就不要推她们入苦海吗?」
卫非的眼神很认真,他的脸很烫,抓著自己衣襟的手这时看去有几分无力,卫非像是决定了什么事。
龙轻寒觉得心里的某一处,藏著的深深的地方,从来没有人触摸过的地方,这时塌陷了一小块。他不曾想过有人会记得他说过的话,有人会把他的话放在心底,有人在为他著想,为他的心著想,也有人愿意听他的话。
那个人是粗枝大叶的卫非。
他没有想到过的人。
可是心里为什么会这样的喜悦,像是得到了世上最为珍贵的宝贝,柔声的,倒著点试探,问著低垂下头的那人--
「卫非?」
「你做我吧!」
声音轻到不竖起耳朵听不清,他的心底却因为这话而像开了花,抚著他的脸,声音也像是春风拂过。
「卫非,你会很疼的,也许会流血,你不怕吗?」
这些其实是废话,可是就想勾引他说自己想听的话,龙轻寒知道这样的心态很恶劣。可是,他想听呀。
想听那个人心底的声音。
很想,很想!
「宫女也是人啊,总不能毁了她们一生,既然只能你做,你做我好了。反正我是男人,男人被做了也没女子损失大,再疼也不过一阵子,休息几天总会好。你到底做不做啊,我都牺牲到这份上了……」怨气满腹,眼神却出人意料的坚决,卫非回答。
龙轻寒的回应是深深的吻。
清浅的眸底,映出的是彼此的身影。
宽衣解带……
纱帐落下,掩盖了两个纠缠不清的人影。
从此,他们纠缠不清。
从此,他们的关系再不一样。
幸福呀,原来离他们如此之近……
第八章
幸福很近吗?
龙轻寒不知道幸福是否已经来临,至少于他是甜蜜的事情,却于卫非不是。
自认柔情款款,小心翼翼,可男子的身躯终究不同于女子,况且女子的初夜也难以避免疼痛的发生,男子就更吃力了。
心疼于卫非的辛苦,头皮发麻于他瞪来的凶光,龙轻寒不敢看卫非的眼神。
如果眼光能吃人的话,卫非现在确实很想咬某人,用眼光射穿某人更好,可是那人很识相,即使体贴备至,却离他有三尺之遥。
目光虽有震慑的威力,却无实质性的效果。
而他现在连爬都爬不动,虽然牙齿依然很有劲,可碰不到他想咬的人,又有何用?
色鬼!
这臭皇帝整整做了三天,简直把他的腰都要做断了。
心里暗骂,忘记始作俑者是谁,又忘记了谁答应让皇帝心花怒放的做下去,卫非气愤地瞪著一言不发,眼角眉梢却忍不住隐约泛出笑意的龙轻寒,很呕。
虽然他身体向来强健,可也吃不消这样的需索无度啊!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恼,卫非伸手抓过床边几案上摆著的纸笔,添了点墨在纸上奋笔疾书……
卫非这样的举动在这几天不少见,龙轻寒不知道卫非在写些什么。有时他正情深绵绵,搂著卫非,想说情话的时候,卫非总是刹风景一把推开他,又在纸上写写写,也不给他看……
说不好奇那纸上写了些什么是假,龙轻寒很想知道,可是看到那时神态和泼猫差不多的卫非,他理智的意识到自己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蟹侯」难缠,宫内是人都知道。
他不想破相或者骨折,还是离卫非远点为妙,尤其是卫非心情不太好的时候……
但那看上去和小老虎一样的人是前几天的卫非,如今的卫非是纸老虎。距离皇帝从床上下来,已经过了四天。如不计算在床上滚来滚去不知日月星辰的时日,已有七日,他废了三日早朝不顾,心情却有如花儿开放……
情人在怀,欲望得逞,喜欢的人爪子虽利却没力气,抓不到他,任他为所欲为。要吻要亲随他便,心花怎么能不开放?
于是苦的人只有卫非,成日窝在床上无法动弹,还得气闷地看著某人大吃他豆腐自己却无能为力。而其中一半的原因是看到做到一半,因为龙轻寒不熟练的技巧致使卫非流出的血……这位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血的小侯爷一见床单上沾到的血立时便昏了过去……
昏昏醒醍,激情又刺激得他筋疲力尽,如今龙轻寒精神抖擞,卫非这几日气息奄奄……
这样的卫非看上去很无害,于是龙轻寒凑上去看他写些什么,笑容满面的容颜刚看到那纸上的字,顿时僵硬。
「皇帝技巧太差,做得本侯痛不欲生,实在吃亏……」
「待身体复原,需向陛下讨取补偿如下:
巨胜奴、双拌方破饼、汉宫棋、玉露团、素蒸音声部、长生粥、凤凰胎、生进鸭花汤饼、通花软牛肠、见风消、吴兴连带、西红料、缠花云梦肉……
下次如陛下想再与本侯寻欢,得先奉上如上所列美食一份。
如云雨技术依然差劲,且不思改进,本侯只要寿桃糕,不要他……」
竟然还是食物赛过他。
卫非啊卫非,朕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龙轻寒看著卫非,半晌不是滋味。
从那日见卫非手书起,皇帝的心情就不是太好。
一半因为国事,杜太后又想为娘家人求官与他纠缠不休,另一半是为了某个叫做曹开方的人。
国事、家事、天下事,再棘手也可以找出办法来解决,龙轻寒知道某些时候他只能忍。
很多事他也忍得下,只有面对通常不会看人脸色的泼猫卫非,龙轻寒发现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人说卫非如「蟹」,横行宫中,他看卫非,却如看到贪嘴的猫儿,连性子也一样变脸极快。
可对宫中的猫他有办法治,见到卫非却总是心软,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
不舍得!
所谓事不关心则已,关心则乱。
而与卫非相处渐久,日夜相对,没有厌烦,占有欲多了几许,醋意也多了几分,只有那个不识相的家伙,从来视他的醋意为无形……
如近日卫非老是在他面前提起曹开方,惹他恼,卫非还嫌他小气,龙轻寒有苦说不得。
其实真是不愿意别人多靠近卫非的,只是这份心思不能说。
就连令狐温楚搭著卫非的肩,龙轻寒也非要瞪得令狐温楚拿下手落慌而逃,纵然他知道,这人与卫非除了好友的关系,再无其他。
连令狐温楚也看不顺眼,更别提曹开方这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家伙。
朝中大臣,除了工部尚书曹歆、左拾遗曹近敏,其余姓曹的诸色人等,龙轻寒一概不认识。
偏偏卫非不知哪根筋不对,日日提他,夜夜提他,每次提到此人,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听得太多,刚开始还觉得有趣,后来就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不是味。
自认面上功夫已经做够,卫非绝不会看不出他现在心情不好。
可是天杀的,他好像还是低估了卫非的粗神经……
修养半月,卫非如今已经可以下床,也能正常活动,吃喝如旧,经常在他耳边不识相地提著一堆食物的名称又双眼发亮。
听著那张嘴滔滔不绝在他耳边嘀咕宫中消暑圣晶「清风饭」如何好吃,如何好看,十万分诚恳地谄媚他一定要尚食局做「清风饭」给他吃的卫非,顺便如往常骂曹开方一两声……
他再也忍耐不住。
「你到底和曹开方有什么仇?」
****
「……」
「说吧,惹你下开心,估计总是大事。看他不顺眼,朕让人让大理寺的人把他抓过来,你们对骂个够……别老是一天到晚唠唠叨叨的,朕还要静心批奏章。」
龙轻寒忍耐地看著手中的奏章,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神往卫非脸上飘去。
「没有什么事!」
卫非张了嘴,又闭上。
他才不要皇帝知道,曹开方给错了药……
要让皇帝知道他眼睛不好,看杽西都看不清楚,性子又迷糊到不事先检查好东西,事过境迁才开始埋怨,那多丢人啊!
知道自己性子别扭,可是,可就是不要让那个喜欢自己的人知道。
卫非心里的嘀咕龙轻寒不晓得,可是看著卫非那张说不气怎么看也是气的脸。
龙轻寒郁闷地直想叹气。
他为什么就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卫非,他讨厌听到曹开方的名字呢……
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没有信心,怕卫非嫌他太会计较,怕他嫌他不好。
原来喜欢不能解决一切的问题!
原来喜欢背后还有很多陌生的情绪……
此时皇帝今晚第一百声叹气,终于引起了卫非的注意。
「什么地方有灾吗?」
夏日少雨,时有大旱,每到这个时候,朝廷上下都很头疼,莫非皇帝接到了奏报某地旱情严重的奏章。
狐疑地瞅瞅皇帝手上的奏章,卫非凑近头念道。
「臣煦职守维州,不得随侍陛下左右,今有玉箫、维笔、小菜、面果子,理合恭进……维州地方,自交六月,雨泽少施,建坛祈祷,至十九、二十日微得甘霖……」
还好嘛,有下雨啊,虽说少了点总比没有好。再瞅瞅人名,上书维州刺史秦煦。
「维州有下雨,你别担心了,我看今年雨水不错,看起来收成也会很好。」
不自在的推开卫非突然笑眯眯凑近的头,龙轻寒咳嗽两声。
「朕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
琥珀色的眼瞧著他,里面满是好奇,能说自己只是在吃醋而已吗?
不能!
「江南盗案颇多,近日江南又少雨,恐怕盗案又多些。」
「说的也是!」
听不出龙轻寒话中的不自在,卫非点头称是。
饥荒与盗匪二者密切相关,如江南雨少,收成不好,治安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难怪皇帝这么担心……
「我这段时间都有看殿前大米缸里的雨水有多少,就算南方雨少收成不好,北方小麦的收成却是很好,别太担心了。」
卫非竟然会去注意雨水有多少?
这会是粗枝大叶的卫非做的事吗?
看著卫非对他微笑的脸,龙轻寒摸摸他的头。
等到哪天脱去自己莫名其妙的没自信,他一定要诚实地告诉卫非,自己实在不喜欢听曹开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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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际遇有时候很巧妙,不想见的人偏偏会巧遇,而想见的人却会凭空不见了。
就有这么一日,卫非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