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贝御京本来还挺开心的啊,突然就像吃了炸药一样,蓝亚帆也没有说什么就引来他的指责和一通“白痴”,“变态”,“无聊”。是不是旅游快结束了,一想到回家将要面对的工作和现实生活人们就烦躁起来了。团里的那对姐弟档就是为了点小事吵了起来,好端端的旅行就在这种情况下结束?蓝亚帆可不愿意那样,忍一下,继续保持愉快的心情才是上上策嘛!
在飞机上,蓝亚帆旁边是一对新婚夫妇,两个人亲密无间,互相有说有笑,粘腻得不行,看来还真幸福。雪西想要的就是一个可以爱,也同样能够全心全意爱他的人,他是一个渴望爱的人。但自己不是,要是让自己和某个人每天腻在一起……天!光想就浑身发冷,鸡皮疙瘩掉一地。他是一个满脑子想法的人,有许多事情等着要去完成呢!
再说了,有什么理由还能让人相信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之类的誓言?今天身边的这两个人如此甜蜜,几年之后会不会行同陌路?不是他悲观,这只是现实和理智。连异性恋都不得不面临着这样可悲的局面,他这样的同性恋还能相信什么?
过去也曾和Only以及成雪西聊起过爱情这个话题,他胡乱构想了一幅和某人在海边手拉着手,低声说着甜言蜜语,深情款款的对视……不等说完,蓝亚帆自己还没吐呢,Only和成雪西倒是首先笑倒在地。
一个和他卿卿我我的情人,一个可以和他谈天说地共同作怪的朋友,二选一,蓝亚帆宁愿选择后者,爱情不是他生活中的全部,玩玩闹闹,一堆奇思妙想才够炫,够酷嘛!
终于要回家了,蓝亚帆和贝御京坐在旅游团的大巴上,开始讨论回去后的计划。他们两个正在合作写小说。他们都不是成功的作者,蓝亚帆写东西太张扬,小说写得像纪实文学,典型的现实主义;贝御京人阴沉写的文章也阴森森的,秉持着笔下人物一定要死光光的原则。这样的两个人合作写小说当然格外有趣,意见不一,整天吵吵闹闹,一个要写人性阴暗中的阳光碎片,一个却要毁灭一切,性格思想的差别之大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但即使如此两个人还是觉得这样合作的过程本身就是乐趣。
晚上10点多,他们先回到贝御京家,两个人很多东西都混在一起放,必须先到贝御京那里将东西分出来。贝御京的父母这天晚上一起出去还没回来,本来去旅游之前贝妈妈是想让蓝亚帆回来的这天晚上住在他们家的,可是现在说什么蓝亚帆也不敢和贝御京两个人独处了,还是赶紧收拾了东西回家的好,这样想的,蓝亚帆手上的动作也跟着特别快。看着他这样明显的急于离开,贝御京已经窝了半天的火气又窜了起来,这个姓蓝的死小子,知道自己喜欢他不但没有任何表示,说明态度,还总是躲躲闪闪避而不谈,实在太看不起人了,他都有勇气承认喜欢他这个同性了,他不喜欢也应该干脆的说明白啊,现在这样算什么?还想继续做朋友?和你这种混蛋还有什么朋友可做,在一车人面前自己也不想吵架。现在哪里还能由得你这样?
蓝亚帆收拾好旅行袋,站起身就准备走。
“我妈不是说让你今天就住我家吗?”
“呵呵,”蓝亚帆手足无措地抓着头发,“算了,我还是回去得好,你家那个客房不是都改成你的书房了吗?”
“还怕没了你睡的地方吗!我的床大得很。”说完了贝御京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脸烧了起来,还好天生的黑皮肤看不出红来。
蓝亚帆可是先脸红到耳朵上了,支支吾吾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再见,我还是回家了。”说完开门就冲了出去,吓得头也不回。
他们两家离得也不怎么远,走路大概也就二十分钟,蓝亚帆一个人捧着一大束玫瑰,提着一捆叫做玉蝴蝶的干花走在街上特别显眼,尤其他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慢腾腾,晃晃悠悠的走着。
唉!心情烦躁的唯一解决方法就是打个电话。
蓝亚帆拨通成雪西工作的酒吧的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回来了,还买了花送给他,是玫瑰呢!
“死小子,给男生送什么花啊!还玫瑰呢!”
“黄玫瑰,代表友情。”Only懂挺多花语的,还专门跑去选修插花课,被强迫代替她上过一次课的蓝亚帆也学会了一点。
“谁知道这些,我只知道你送一个男生花,就挺莫名其妙的。”
“哈哈,当然了,只有我才这么变态嘛!”没考虑太多,只觉得云南的特产就是花,自然应该给朋友们带一些,他现在还是“无产阶级”,也只能买得起最便宜的玫瑰。贝御京今天也是看到他买玫瑰非常惊讶,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吧?对了,那小子变得阴阳怪气也是在听他说要送花给雪西之后,一定是误会了。
“……别来烦我了,我的游戏规则你玩不起……”电话那边的成雪西似乎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应该又是在打发那些纠缠不断的追求者,“喂,亚帆!”
“你好忙啊。这样好吗?还是找不到可以遵守你的规则的人?不如降低一下标准。”
“少来操心我了,你自己呢?”
“我?有朋友就好,为什么非要个情人来烦心,自己为难自己。”
“谁说情人不能是知己呢?”
“噢,有道理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还可以这样啊。”站在路灯下,蓝亚帆一副豁然开朗的神情,脸上露出明朗的笑意,是一种完全有别于平日伪装出来的温和笑容的。他并不十分爱笑,往往是面对旁人时笑着,可一旦转过身去立刻变成毫无表情的面孔。
成雪西也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这个朋友心里一定有事,但他又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所以没有问便挂了电话。
蓝亚帆收起手机,转身又向贝御京家的方向走。他还不知道回去做什么,但是他明白不该逃避,应该说些什么才对,决不是这样落荒而逃,逃,不是他蓝亚帆的作风。
贝御京究竟在自己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他从不在自己认定的好朋友之外露出真实的自己,这是从高二开始的,特别是大学以后他变得一天比一天虚伪,和每一个人都保持良好的关系,从不得罪人,不让别人发现自己本性的倨傲和清高,因为这样省去了很多麻烦,装装傻,假作老好人,使每个人都不会防备他,在意他,他不会和过去一样成为旁人关注的焦点,不强出头,不标新立异,自然也不会成为别人的靶子。
杨修是怎么死的?
蓝亚帆没有受过太大的挫折,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狂傲而吃过大亏,但是人非要等到撞得头破血流才能意识到要改变吗?他十分擅长辨别旁人的心理变化,复杂的心理游戏和人际关系他玩起来得心应手,但是总是这样小心观察旁人,然后迎合他们实在太累。
在那几个好朋友面前他不需要伪装也不需要猜测,他喜欢这几个为数不多的朋友是因为他们都很聪明,都很了解他的为人,而且他们都是很开朗健谈的人,蓝亚帆不需要去猜就能知道他们的心思,语言的沟通很重要,这一点不承认不行。
可是贝御京呢,他很沉默,有什么心事不愿意大方的说出来,和他相处蓝亚帆有时候会觉得很累,人际关系已经让他很头疼了,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还要让自己去猜。
可是……
蓝亚帆承认贝御京是最能和他一起作怪的人,在贝御京身上他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两个人在不同的领域拥有不同的知识,互相学习合作,总能撞出火花。
他也知道贝御京是了解他的,贝御京同时也是从他还没有变的虚伪时就认识自己的人。
他虽然坚持“吃亏是福”,可是从来不会让人在自己的身上予取予求,但是对于贝御京他真的十分容忍。被骂,被他刻薄的取笑,自己都没有生过气,高中的时候还争吵过,可是后来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少,见了,蓝亚帆一定努力制造愉快的气氛。脾气也不好的自己对谁这样过?
若说只是把贝御京看成不能深交的普通朋友,似乎也说不过去吧?
唉,好累啊!怎么就不能轻松点过日子呢?
走回贝御京家,蓝亚帆犹豫了两秒钟便按了门铃,尽管此时此刻他还是不知道要对贝御京说些什么,满脑子混乱的思绪也没有完全理清。
来开门的贝御京看到是他很吃惊,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扭头便往里走。关上门,放下手里的东西,蓝亚帆走到他身边,伸手去拉他,想让他面对自己。可是他们身高差不多,即使贝御京比他体格略瘦弱,但练了好多年跆拳道,力气实在不小,两个人僵持了好久。蓝亚帆虽然运动细胞并不发达,却有一身蛮力,还是将贝御京的身体扳了过来。
“老大,你眼睛好红啊,什么时候成兔子了?”
“猪!”
贝御京狠狠地瞪着蓝亚帆,被他压着的手臂不能动弹,挣扎着勉强抬起手,就在蓝亚帆腰间使劲掐了一下。
“疼!”
蓝亚帆呲牙咧嘴的,可是并没有放开贝御京,这个疼好像并不及刚刚看到这个臭小子红红的眼眶时一瞬间的心疼。他要好好考虑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值得仔细研究。
“你究竟回来做什么?”
嗯,声音也有点哑。
“猪,说话!”
混蛋蓝亚帆,是回来看自己笑话的吗?自己怎么就看上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当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的自己发现自己竟然爱上了同性的好朋友的时候,其实是很慌乱和害怕的,没有人可以商量,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远没有蓝亚帆那样觉得无所谓,而且他知道自己在蓝亚帆心中并不占据一个重要的地位,条件再优秀,却在蓝亚帆面前无法不自卑。但是最终他还是说出来了,结果怎么样呢,对方只是想当作一个玩笑,甚至是当作没有听到过。更可笑的是,看到他跑掉的身影,自己竟然会哭,堂堂的男子汉竟然为了他掉眼泪。真是笑死人啊,自己!
蓝亚帆无奈的苦笑,叹了口气,才慢吞吞地说道:“我还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用力挣脱他的压制,贝御京使足全力给了他一拳,恶狠狠地瞪着倒在地上的他。
“疼死了……”
知道自己暂时是起不来了,蓝亚帆歪靠在墙上,极力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哼!”
认识他这么多年,一直看着他,要是还无法识破他的装模作样可就太逊了。
“你喜欢我什么啊?”
收起所有的伪装,蓝亚帆毫无表情地望着贝御京。
知道这时的他是无比认真的,贝御京也直视着他。
“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如果真要他说出喜欢蓝亚帆的原因,贝御京的确无法说清楚,蓝亚帆的虚伪,装腔作势都是自己最讨厌的,可是自己又比谁都清楚他的聪明,自信,高傲,深沉的城府,还有那点目空一切,真实的蓝亚帆应该说是个狡猾,心机极重的人,就是这么个人,自己喜欢他什么啊!可是就是觉得他最好,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讨厌他,自己才高兴呢。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就在想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而我该如何拒绝你。”
一听这话,贝御京的眼睛又瞪了起来。
“别急,听我说完。我不太会爱一个人,肉麻的话或者事情我可说不出来也做不出来,我比较喜欢朋友之间很放松的感觉,不用总呆在一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是啊,蓝亚帆是个对朋友很好的人,在朋友面前他坦白,为所欲为,同时也很体贴。
“但是你和我的那些朋友不一样,怎么说好呢,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接触新事物的时候,彼此意见不同却可以在对方身上学到很多,经常我看不透的东西,你都能一语点破,所以,其实你在我心里是一个实力相当,也很特别的朋友。听到你说喜欢我,我一直考虑该如何维持我们过去相处的气氛,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说着,蓝亚帆渐渐明白自己的想法了,他一直只是想着如何拒绝,却忘记考虑其实贝御京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否与众不同,愿意容忍他的一切是因为不想和他起争执,相处的时间不多不希望在争吵中度过,不在他面前发脾气,发牢骚,是不想让他讨厌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像贝御京说不出喜欢自己什么一样,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他看的不一样的。似乎自然而然的,两个人由朋友渐渐变得不太一样了。
“什么意思呢,特别的朋友?”说了半天依然是这样的结果,自己究竟哪里不如成雪西?不是他自负,论外表和人缘他并不比成雪西差,若说对蓝亚帆的了解,成雪西也一定比不上自己,但是为什么自己始终只能是“朋友”呢?
从地上爬起来,蓝亚帆觉得自己实在不擅长解决这种事情,换了成雪西决不会像自己这样狼狈,想不通自己的心情,想明白了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我想说,我好像真的是喜欢你的。”
“好像?!”
“你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嘛!我真的有些不能完全确定,但是如果你愿意接受一个不会甜言蜜语,不喜欢整天和你粘在一起,像朋友多过情人的人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试一试,当然我其他的缺点,对你,我就不用一一列举了。你认为呢?”
还不完全确定?
试一试?
这种鬼话恐怕也只有蓝亚帆能说得出来,但是要放弃吗?喜欢他这么久了,说放弃绝对是不甘心。
半天,贝御京终于小声地说:“如果要找一个亲密,整天腻在一起的人,我也不会喜欢你了。”
“你想好了?同性恋,将来所要面对的事情可有很多。”
“用不着你操心,我会隐瞒一辈子的。”
呵呵,和自己想的一样,蓝亚帆早就想好,打死都不会让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
“看来我们实在是想法一致,我越来越觉得我们可能会很合适。”
“猪!”
“呵呵。”
“不要对我笑!”
……
吃醋
看着面前不过三、四岁的小鬼,蓝亚帆再度叹气,两个人一大一小已经对视了近半个钟头。小鬼显然已经烦了,东张西望地开始忽视蓝亚帆,爬下椅子在房间里探险。
唉——
蓝亚帆又是一个夸张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