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随便?傅少仲立刻端出一张臭脸,偏要说给她听!
「不能随便,立刻给本少爷附耳过来!」他朝她勾勾手指,不待她有所动作,他干脆主动凑到童梨耳边把「秘密」告诉她。
「骗人!」她被听到的秘密给吓着了,而傅少仲则是一副「哈哈,早料到妳会如此」的表情。
「不骗妳,是真的。」他发现和这丫头说话真有趣,聊着聊着就忘了自家兄长的存在了。
傅少三也是好修养,没有打岔的意思,他默默的喝着茶,刻意不去理会心中微微的不悦。
仲弟通常只有遇到喜欢的人才会主动告知秘密,这是否意味着他对阿梨这小丫头印象不差,甚至可能是喜欢啰?但不知为何,一思及此,他心中竟无半点喜悦之意。
「丫头,妳分辨得出来我们谁是谁吗?如果我们穿着打扮一样的话。」傅少仲丢出一个假设性的问题,却带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可以。」她坚定地说。
这份自信与坚定教博少三双眸微微一灿,就连自家人也无法断言,这丫头又凭什么如此肯定?
「说来听听。」傅少仲也被她的肯定吸起兴趣,催促她快点说。
「朱砂痣。」她一脸笑吟吟的公布答案,带点得意的色彩。
「就这样?」傅少仲撇撇唇,神情略显不屑。
呿!他才道这丫头与众不同呢,想不到却是得到这么老套的答案,真是教人失望。
童梨摇摇头,「当然不止这些,你们说话方式也不一样。」
根据她这几天细心的观察,发现她家恩公天性偏冷,对每个人都爱理不理的,而且脸上永远只有一种表情,呃……也就是没有表情啦。
除了偶尔会皱皱眉头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大悲或大喜,太淡了,淡到让人无所适从,淡到让她觉得连对他产生非分之想都是件很罪过的事。
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怎么个不一样法?」傅少仲这会儿又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他的情绪一向多变,光是这一点便与傅少三有很大的不同。
「你话很多。」童梨仅以四个字简单带过对傅少仲的看法,简短得令人错愕。
两个样貌相仿的男人同时望着她,只见童梨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喉咙,一切准备就睹才开始滔滔不绝。
「恩公性情冷淡,沉默寡言,可是又不失稳重内敛,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染纤尘的气息,超然绝俗,遗世独立,世上无人能及,直道是仙人也不为过啊!」她的语气热烈得就差没有向他表白而已。
虽然这丫头厚此薄彼得很离谱,不过听完她的话后,傅少仲第一个反应却不是生气,反而是放声大笑,不,是疯狂大笑,同时他也确定了一件事情——
这丫头分明对他大哥有意思嘛!那可好极了,他最喜欢戏弄情窦初开的纯洁少女了。
「大哥,你这位侍婢倒是将你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怎么?小丫头,妳喜欢我大哥是不是?甭害羞,妳要喜欢就说一声,仲爷我可是很乐意当妳的媒人。」他的语气满是调侃讥讽。
童梨羞红着脸,但笑不语,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也是乐意至极吧。
「少仲,不准逗她!」傅少三轻喝,俊颜泛上薄怒。
这丫头该不会把仲弟的话当真了吧?此时此刻他要再看不出来她的情意那就真是太笨了,爱情啊,他作梦也没想过会去触碰的东西,现在却悄悄地在他心里发酵了。
「大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你对这丫头也有意思?那事情可好办多了,两情相悦,待弟弟我回去禀明爹娘,再请他们老人家择日让你们完婚,你说这样可好?」傅少仲愈说愈起劲,自家兄长个性接近神格,想损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次机会难得,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
好啊!好啊!童梨差点就跳起来点头了。
「少仲,你要再胡言乱语,下次就别来我卧龙居了。」傅少三直接撂下狠话,连威胁人都是这么有气质。
「大哥,你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这样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傅少仲不带劲地说。
「我无所谓,但阿梨毕竟是女儿家,你这玩笑开得太过火了。」他不想这丫头陷得太深。
他可以理解她对救命恩人存有憧憬,可是他不希望她被这份憧憬绊住了她前进的脚步,毕竟她还年轻,未来还很漫长,就这么定下一生未免言之过早,而他也不会允许。
我无所谓啊,真的!真的!童梨在内心吶喊着,一双燃着炽热火焰的圆眸早将她的心事泄漏出来,那情意根本没法藏呀。
真是麻烦!傅少仲不悦的揽起浓眉,转头对着童梨道:「丫头,我方才是开玩笑的,别当真。」
呜呜呜,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啦!童梨噘着小嘴,那表情像是想抗议,但是又不敢,充满了悲情与压抑,看得傅少仲直想仰头大笑。
瞧她这副德行,说她不喜欢他大哥还真是没有人会相信呢。
第四章
「仲弟,说说你最近在江湖上的作为吧。」傅少三状似闲聊,其实是在暗示他最好自己老实招来。
傅少仲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还能有什么作为,不就是『千辛万苦』才抢来一块很有来头的玉嘛。」
如果没有特别强调「千辛万苦」的话,他的语气听起来倒比较像是「我捡到一块人人都很想要的玉」。
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仲弟的手下临死前将奇魄古玉托付给阿梨,并请她代为转交,这样说起来,他跟她还真是有缘。
奇魄古玉之所以珍贵,乃是江湖传闻得者天下第一,这对学武之人是一项莫大的诱惑。
傅少三神色不变,矜淡的问:「那么你知不知道你『抢』来的这块玉,现在已经闹出人命了?」
笨蛋都听得出来他话中透着玄机,傅少仲很快就会意过来,惊诧道:「这么说杜飞已经死了?不对!人死了东西又怎么交到你手上?天杀的王八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平白无故死了一个手下让傅少仲的心情不爽到极点,难免口不择言。
傅少三可以体会他的心情,并未把他的口无遮拦放在心上。
「东西是阿梨送来的。」他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她?怎么可能?!大哥,你不要开玩笑了!」傅少仲指着童梨鼻子叫道,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仲弟,你该衡量这块玉会给你带来什么利弊,身为一派之主,行事应该更加谨慎小心才是,而不是凭一己之欲任性妄为。」
傅少三这话算是含蓄了,即便是指责自家兄弟,他的语气也不会太过,总是不温不火的,没长点智慧还真无法领会他这种拐着弯训人的说话方式。
「这玉是要呈给父亲当六十岁生辰贺礼的,怎么能说是任性妄为呢!」博少仲理直气壮的顶回去,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但为此赔上你属下一条命却是不争的事实。」博少三也不遑多让,只不过他语气较为平和,绝不会让人嗅到一丝丝的火药味。
「放心,我不会让杜飞白白牺牲!」博少仲骨子里有着江湖人逞凶斗狠的特质,要他对手下之死不闻不问,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绝不会善罢干休的,绝对不会!
博少仲阴沉带怒的眸光一扫,视线乍然停在童梨身上,童梨则是被他那「人是妳杀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不是吧!这名长得很像她家恩公的仲爷该不会是怀疑到她头上来了吧?童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说丫头,我属下临死前把东西交给妳是吧?」也不等她回答,傅少仲接着说:「那也就是说,我可以合理的怀疑妳涉有重嫌啰?」
什么?!不会吧!童梨睁圆了眼,才在想有什么不好的预感而已,没想到灾难就降临了,投胎也没这么快啊!
她挥舞着小手,慌慌张张的解释道:「不不不!你手下的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是杀人凶手,你不要随便冤枉好人喔!」
真是够了,在她家恩公面前这样抹黑她,叫她往后拿什么脸面对恩公啊?不行,她说什么也要捍卫自己的清白!
这丫头腕上的钤铛真吵!傅少仲也没心思听她解释,粗鲁的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免得她继续制造噪音荼毒他的耳朵,不意这个举动却惹来傅少三一记愠怒的目光。
他沉声开口,「仲弟,放了她!」
居然是命令的口吻!话一出口,傅少三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一样了,他的情绪已经被这小丫头给牢牢套住了,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冷静,但究竟是什么因素让他变了?
咦,大哥怎么会……博少仲微怔,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当他想进一步确认时,傅少三却已是一副神色自若的态度,仿佛方才的他不曾动怒,也不曾变过脸色般。
现在是怎样,大哥戴面具喔?傅少仲纳闷而且不悦地蹙起两道剑眉。
博少三当然知道弟弟心中的困惑,可是他现在没心情同他解释那瞬间的失常,因为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一向冷眼笑看世情的卧龙公子居然会那么在意一个丫小头,甚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就算是自家兄弟他也不允许,强烈的保护欲望连他都感到错愕。
「放了她吧,此事与她无关。」傅少三仿若轻叹的开口,向来就看不出情绪的脸庞此刻隐约带愁。
傅少仲也觉得兄长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是因为这丫头的缘故吗?
「大哥,你就这么肯定此事与她无关?」能让性冷如水的大哥如此袒护,这丫头也是不容小觑的。
可不是嘛,本来就跟她没有关系啊,她是无辜的。童梨在一旁频频点头以示清白,不过可惜没人甩她。
傅少三剑眉淡挑,「你信不过我?」
「不,我就是怕你太相信她。」傅少仲扬唇狂肆一笑,跟着矛头一转,指向满脸无辜的童梨,「知人知面不知心,天晓得这丫头是不是别有用心?我说大哥呀,你还是小心一点好,免得『某人』对你心怀不轨。」十足促狭戏谑的口吻。
仲爷讲话这么酸,有点欠扁哦。童梨睁大眼睛,气呼呼的瞪着满脸谑笑的傅少仲。
傅少仲懒得理会她毫无杀伤力的目光,笑着道:「既然大哥这么相信她,那我这个做弟弟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总归是一条人命,这事好歹要有个交代,否则我这个头头以后怎么带领兄弟,大哥,你说是不?」
也就是说有附加条件啰?傅少三俊眉淡淡扬起,倒也干脆的说:「有话就直说吧。」
「这丫头得暂时归我看管,直到我查明事情真相为止。」傅少仲直截了当的说。
「不成!」他想也没想便断然拒绝傅少仲的提议。
「那要不由大哥代为看管?」傅少仲跟着提议,眼底掠过一抹狡诈精光。
「可以。」为了保全童梨,他豁出去了。
「爽快!」傅少仲大喝一声拍桌定案,凝眸望向童梨,嘴角牵起一抹耐人寻味的诡笑,「嘿,小丫头,别说我没给妳机会,这段日子就看妳自己的造化了,知道吗?」
「造化?要看什么造化?」童梨听得一头雾水,哪里晓得人家是在给她制造机会。
「唉,这么迟钝,反正我言尽于此,妳自己看着办。」
傅少仲大笑着离开卧龙居,终于惊觉上当的傅少三则是脸色铁青的看着弟弟的背影愈走愈远。
原来仲弟早就看出阿梨这丫头对他有情,所以才故意给他们俩制造相处机会。这个兔崽子,真是愈来愈目无尊长了,居然连自家兄长也敢设计。
他默默叹了一口气,这回真的是失策了。
就这样,童梨便在卧龙居住了下来。
虽然名义上她是暂时被软禁,不过说实在话,她倒是住得挺开心的,巴不得可以赖着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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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尧,我家恩公呢?」童梨抓着徐尧问道。
我家恩公、我家恩公喊得那么顺口,真是不害臊!徐尧没好气的白她一眼,懒得理睬她。
「徐尧,我家恩公呢?」她不死心,提高声量再问一次。
「吵死了!『我家三爷』去湖边净身啦。」她以为就她一个人会用「我家」吗?要宣誓主权大家来宣誓啊,才不让她专美于前呢!
「这么晚还一个人去湖边净身,不怕撞鬼吗?」她的救命恩人习性还真是与众不同。
呸呸呸!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家三爷正气凛然,牛鬼蛇神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家三爷每次只要觉得心情浮躁便会去湖边冲冲凉,顺便沉淀一下心情。」徐尧懒懒的说。
自从这丫头来了之后,三爷去湖边的次数愈来愈多了,以前是一年去两三次,现在则改为五六天去一次,再这样下去,以后可能天天都得去湖边报到了,而这全都是拜她所赐。
「原来恩公心情不好啊。」她恍然大悟。
「妳现在才知道,也不想想这是谁害的?」徐尧好没气的抱怨,只差没有指名道姓。
「谁害的?」她认真的问,眼睛眨呀眨的,困惑得不得了。
虽然他的眼睛没她的大,也没她的圆,不过徐尧还是用他小小的豆子眼狠狠瞪了她一眼,气愤道:「少在那边装傻了,妳会不知道才有鬼咧。」这丫头还好意思装蒜。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童梨皱着眉,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这家伙老是摆臭脸给她看,还不时用他的瞇瞇眼瞪她,欠他钱也不是这样。
幸亏她天生乐观,这种芝麻小事通常不会记在心里,要不照她被他讨厌的程度,大概只有天天躲在被窝里哭泣的份了。
厚,这丫头是猪投胎的吗?长眼睛没看过像她这么迟钝的人,简直笨到教人生气……算了、算了,再跟这个笨丫头扯下去迟早会被气死,还是去找周公下棋比较实际。
「你要去哪里?」
「我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房睡觉,我明天还要早起给三爷收拾行李呢,过几天老爷六十大寿,三爷身为傅家长子自然不能缺席。」一想到回本家会遇见脾气乖戾火爆的仲爷,他心里可是一点也不快乐。
「那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去?」这下童梨反应可变快了,眼睛眨呀眨的,充满了期待。
「我只是个下人,可做不了主,妳自己去问三爷吧。」徐尧不再理会她,径自起身离开。
周公,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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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萧萧兮,铃声啾啾兮,月色昏昏兮,鬼影幢幢兮,阿梨迷路兮,有点害怕兮……」
从远处飘来这么一段诗不像诗、话不象话的吟诵,不用说,一定又是阿梨那丫头的杰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