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笑容,从容优雅地走向他,在他身边的空位落座。
纪原皱眉横睨,想看看是谁竟不请自来,一瞥,不由得一愣。“你怎么会来?”
“和好友喝一杯需要理由吗?”朱晴阳转头看他,笑得云淡风轻。
纪原一双带怒厉的眼看著他。“你抢了我的女人,怎么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来见我?”
“抢?”朱晴阳轻啜一口酒保递上的酒,觉得好笑地看他。“你记错了吧?心禾和你分手七个月,和我在一起也不过六个多月,既然我们是在你们分手之后交往,又怎么能用抢这个字眼呢?”
“你明知她是爱我的,为什么要蹚这浑水?”纪原明知他说的有理,但仍压抑不住心中的护火与怒气。
“记得我在几年前告诉过你一句话吗?由怜生爱并不难。”朱晴阳推了推镜框,斯文地笑。
“晴阳,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挑衅我?”纪原眯眼看他,朱晴阳真的爱心禾吗?为什么由他的态度、眼神中,他嗅不出丝毫的独占欲?
朱晴阳挑眉笑,“情敌见面,不就是互相呛声挑衅吗?”
“你真是我的情敌吗?”
“她怀孕了,不是吗?”他淡淡地笑。
一针刺到纪原的死穴,是啊!心禾为他怀了孩子……一想到朱晴阳抚摸、拥抱心禾,他的血液就又开始沸腾滚烫。
纪原咬牙移开视线,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液,热辣的液体烧灼他的食道、胃部,才稍梢舒缓他胸口中的火焰。“就算她怀了你的孩子,我也不会放弃她。”他握紧酒杯,冷冷的说。
“你又不爱她,何苦来打扰她的生活……”
“我爱她!”纪原截断他的话,眼神认真而悒郁。
“哦!我还以为你只是冲动下的反应,当然,心禾也是这么认为。”朱晴阳耸肩道。
“我不是冲动,若不爱她,我不会说出口。”纪原有些气恼,难道他真的这么不值得信任?
和苏心禾交往的六年间,纵使在激情欲望下,他也从未说过爱字,然而,今日他却后悔当初不说爱。
朱晴阳似有同感地说:“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倒是没有听你对哪个女人说过爱。只是,分手七个月后,才发现自己爱著『前’女友,未免太迟钝了吧?”
纪原脸上浮起一抹暗红,恼怒地道:“若非我后知后觉,也不会让你有可乘之机。”一想到此,他就更恨自己。
“但你给了,而且就目前态势看来,她因为不相信你迟来的真心,所以倾向我,你的机会恐怕渺茫了。”
听著朱晴阳像是炫耀,又似是揶揄的话,看著他依旧温文儒雅的表情,纪原读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会尽所有力量赢回她。”半晌后,纪原才捏紧拳头,恨恨地瞪著气定神闲、仿佛胜券在握的好友。
“是吗?那就祝福你了。”朱晴阳淡笑道,接著彷若自言地说:“对了,过几天还得去拜见岳父岳母呢,心禾回来也没敢回家,也该是回去看看的时候了。”
纪原闻言眉头倏地一紧,心禾不敢回家,为什么?有什么原因让她回了国,却不敢去见父母?
朱晴阳斜瞥纪原一眼,见他陷入深思中,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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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咱们的花花公子、情场浪子竟然会回家?真是奇闻。”秋蔚品挑眉冷眼看著甫入门的纪原。
纪原一见秋蔚品,心中虽然一揪,却再无任何心痛或留恋的感觉,只有见著亲人的淡淡喜悦。
“大哥要我回来,说有事要商量。”若非大哥夺命连环Call,硬要他回家一趟,否则现在他应该在苏心禾的门外站岗,也不会出现在家中。
“是喔!对了,我正在唱歌,唱一首最近学的歌给你听吧,曲名叫‘负心的人’……”秋蔚品按下选歌单,直接挑出影射纪原的歌高唱。
纪原按著额头,无力反驳她的指控。
是的,负心的人,对天下人而言,他的确是负心的人。
秋蔚品看他沉默不语地坐在一旁,神魂出窍似地漫不经心,也没有唱歌的兴致,直接攻击。
“喂,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心禾那么好的女孩,你怎么就这样让她走了?”
纪原回过神,忍不住苦笑道:“我知道,让她离开,是我一辈子最大的错。”
秋蔚品没料到他这么轻易就认错,脸色霎时缓和下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去把她追回来就行了。”
“我伤得她太重,要她再回到我身边恐怕不容易。”更何况还有朱晴阳这个强力的阻碍,他的爱情路,看来崎岖多舛。
“你怎么这么没有志气啊!不管再怎么不容易,只要下定决心,缠都要缠回她。”秋蔚品又开始挑眉瞪眼。
“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让给任何人,我一定会夺回心禾。”纪原撇唇道,不管有多大的阻碍,他都会排除,不论如何都会让苏心禾重回他的身边。
“这还差不多。”秋蔚品这才满意地点头,不久又蹙眉,犹豫地问:“不过,我听你哥说翔昱企业的副总身边,好像有一个很像是心禾的女人?”
“嗯,她现在晴阳的身边工作。”
“可是……你哥说他看到的是个孕、孕……”难得秋蔚品有说不出话的时候,她的柳眉拧成一条线,表情有些怪异。
“我知道,她怀孕了。”他神色黯淡地说。
“哇!老天,你要当爸爸了?”秋蔚品跳了起来,指著他再度骂道:“你搞什么东西,竟然让心禾一个女人怀著孩子在外面吃苦,有没有良心啊!”
纪原眼角抽搐著,脸色不豫,涩声道:“孩子不是我的。”
“啊?”秋蔚品又是一怔,不可置信地掏著自己的耳朵问:“你说什么,孩子不是你的?怎么可能!你们分手才多久?她就……就……不可能,她不像是那么快就会另结新欢的女孩。”
“我也希望不是,但是晴阳亲口告诉我孩子是他的……”纪原抿紧唇,痛苦地合上眼。
“天啊!”秋蔚品颓然地垂下双肩,可怜地看著纪原。“我看你是没有希望了,一个女人愿意为男人怀孕,表示她是认真的,你……唉!”
“不!她对我六年的感情,不是七个月就能简单磨灭的,我相信只要我努力,她会回来的。”纪原怒气冲冲地瞪著她低吼。
“不要瞪我,我只是实话实说,不过,我也希望你能挽回心禾,她陪了你六年,你是有这个义务给她一个交代。”
“我不是为了给她交代才要她回来的,而是……我爱她,我不能失去她。”他沙哑的低喃,讽刺地在爱恋了多年的对象面前,说出自己对另一个女人的爱。
秋蔚品听到他的话,一颗高悬的心才真正落了地。“这么多年,我还以为等不到听你说爱上别的女人,今天,我真的很高兴,你终于找到你爱的女人。”
“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纪原无力的苦笑道,若失去苏心禾,他将遗憾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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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走出副总办公室,苏心禾椅子还没有坐热,桌上的电话就响起。
苏心禾放下档案,随即接起电话。“翔昱企业您好……”
(你好,我找苏心禾小姐。)一道甜美的声音由电话另一端传来。
“我是苏心禾,请问小姐是……”苏心禾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心禾,我是秋蔚品啊!)
苏心禾的心猛地一撞,手上的话筒差点掉了。
秋蔚品,她怎么会打电话来找自己?苏心禾一颗心惴惴不安地猜想著秋蔚品的用意。
秋蔚品不见她回答,还以为她忘了自己,连忙解释道:(你忘了我吗?我是纪原的大嫂,我们在美国见过的。)
“我知道,我没有忘记,秋……秋小姐你好。”苏心禾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对秋蔚品这么热情的女子,即使她的爱情因她而受创,她却无法不理会她。
(叫我大嫂就好了嘛,心禾,你好生疏。)秋蔚品有点伤感地说。(难道你和纪原分手,就不当我是朋友了吗?)
“秋……大嫂,你不要多心,我没有那种想法。”听到她这样讲,苏心禾不由得心软。
(没有那种想法就和我吃个饭,今天晚上,好吗?)秋蔚品打蛇随棍上,见苏心禾态度软化,连忙提出请求。
“吃饭……”苏心禾迟疑起来,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纪原的朋友,更何况是他的亲人。
(不方便吗?还是……你不想见我?是不是因为纪原那个小子,所以你连我这个朋友也不想要了?)
“怎么会呢?我……只要大嫂不提他,我就去。”苏心禾叹了口气,她终究是屈服在她的要求下。
(好,没问题,你几点下班,我开车去接你。)
“五点半下班,但是我可以自己去餐厅……”
(没有关系,我闲得很,就让我来接你吧!咱们就这样约定,五点四十分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咱们晚上见了,bye!)不让苏心禾有拒绝的机会,秋蔚品连珠炮似地说完,道了声再见就挂断电话。
盯著手上的话筒良久,苏心禾才轻轻挂上电话。
然而,她好不容易才平静的心,又因为这一通电话再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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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禾!”秋蔚品在苏心禾一出电梯,马上就大力挥手喊叫,不顾众人注目。
“大嫂。”苏心禾走近秋蔚品,有些尴尬拘谨的轻喊。
秋蔚品似乎未察觉她的不安,只是一迳地盯著她圆圆的肚子看,怜惜的说:
“你怀孕多久了?挺著个肚子上班很辛苦吧!”
“不辛苦,如果不工作反而会觉得生活没有重心。”苏心禾腼腆地说,有意略过有关怀孕多久的敏感问题。
“是吗?我怀小可时,整个人孕吐得厉害,只能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哪里都不能去,吓得我不敢再怀孕。”秋蔚品一想到自己怀孕时的情况仍是心有余悸,但一看到苏心禾圆凸的肚子,又忍不住蠢蠢欲动。
“我倒还好,没有什么明显的孕吐或不舒服。”谈起这个话题,苏心禾稍微轻松下来,笑著抚摸著自己的肚子。
“真是个乖孩子,不会折磨母亲。”秋蔚品笑著,挽起苏心禾,慢慢地踱向停放在路边的车子。
“我们要去哪里吃饭?”
“就在不远,我保证那个厨子的手艺会让你食指大动。”秋蔚品发动车子,笑道。
“大嫂……这顿饭……那、那个人不会来吧?”苏心禾忐忑的看著她,嗫嚅地问。
秋蔚品迅速瞥了她一眼,对著她苍白而不安的神情一叹。“放心,他今天晚上有个餐会,不会出现,而且我也没有告诉他要来见你。”
知道不会见到纪原,苏心禾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许失望。
当她发觉自己的心情时,又忍不住气恼自己的不坚定,虽怨他、气他,可心底深处还是想再见他。
若非身怀著一个大秘密,软弱如她,是不是又会没有骨气的回到他身边,死心塌地爱著他,任由他伤害著自己?
唉!自从前天一见到他,她维持了七个月的平静假象就此被戳破,埋在沙里的鸵鸟,终究还是必须伸出头面对现实——她仍爱他。
“他……会议结束就要回美国吗?”苏心禾话才问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是她要秋蔚品不提他的,怎么反倒是她自己问起他的事。
秋蔚品眼睛一亮,虽然对她的主动询问颇为兴奋,但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地回道:“是啊!道尔顿饭店最近准备在法国,瑞士筹设别馆,想来三、五年内,纪原是不会再回台湾了。”
三、五年不会回台湾?苏心禾心一揪,十指在膝上绞扭。
太好了,不是吗?至少她不用害怕孩子出生会启他疑窦,可……她的心隐隐作痛,泪雾浮上眼眶,教她只能转头看向窗外,掩藏自己的脆弱。
“餐厅就在前面巷子底的‘风花雪月’,你先进去,我去停车。”秋蔚品将车子停在巷口,为苏心禾指了指方向。
苏心禾下了车,看著秋蔚品的小车一转,随即淹没在车阵中,不见踪影。她轻叹口气,朝著巷子底走去,果不其然看到一家种满花草,像座小小花坊的小店,其间飘散著浓郁的咖啡香,还有食物的香味。
才刚推门进入,一道佣懒的女声立即扬起:“欢迎光临。”
苏心禾朝发声处看去,只见一名艳光四射的女子,正扬著惑人的笑容看著她。
一时间,苏心禾只觉眼前一盲,这么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似乎只有小说电影中可见,不该出现在这里。
女子对于苏心禾的惊艳目光似是习以为常,微笑地问:“小姐一位吗?”
“不,不,两位。”苏心禾羞赧的回过神。
“靠窗可以吗?”美丽女子领著她走到窗边的座位,递给她一份菜单道:“今天特餐是无锡排骨,厨子的手艺特奸,建议你可以尝尝。”
“谢谢,我等朋友一起点。”苏心禾翻开菜单浅笑道。
“好的。”美人也不罗唆,应了一声就走回柜台后。
门上的钤铛再度响起,秋蔚品走了进来,瞧见苏心禾,直朝她走近。“还好我们早到,否则再晚一点保证这儿挤满人。”
苏心禾笑著同意,有这么个美丽的女人,光是慕名而来者就不知凡几。
“两位可以点餐了吗?”一道轻柔的嗓音在桌边响起。
苏心禾一看,又是一怔,眼前站著的是另一种风情的女子,秀美精致得好似瓷偶,与先前美丽耀眼的女子回然不同。
秋蔚品朝著秀美女子打招呼,点了餐点后,女子笑著退开。
“刚才的那个美女不是这一名……”
“这里有四个女老板,各有不同的风格及特色,但都长得极为出色,‘风花雪月’就是取自她们名字中的各一个字。”秋蔚品解释道。
“喔。”苏心禾解了疑惑,看著秋蔚品,犹疑半晌,才问道:“大嫂,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秋蔚品盯著她,搔搔头,好一会儿才说:“你这么直接问我,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只是想来采探你们还有没有希望……”
“大嫂,不可能的,我和他……无缘。”苏心禾低垂螓首,苦笑道。
“心禾,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你对纪原旧情未了,而他对你更是无法死心,难道真有那么无法解决的事,非得分手吗?”秋蔚品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