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哥对政事没兴趣,数年前便自愿前往深山习艺,早不准备回宫。如果德胤死了,皇上依惯例得在半年内立下新的皇太子,就必须在他们这些皇贝勒之中找人了,而他的机会就非常非常大。
「你想与那些山贼联手?天!」宜茵摇摇头,真不知该说他笨还是聪明,「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该听过这句话吧?」
「有了银子什么都不是难事。」他撇嘴一笑,走近她,「妳以为我这两年扮成傻子是好玩吗?当然是为了达到目的。」
宜茵耸耸肩,「既然你想过这问题就好,上山见土匪我可不去。」
「那妳就留在这里等我吧!」拍拍她的小脸,克暮便离开了郡陆尔王府,直接前往易洛山。
第六章
紫禁城后方的宓水,是条长而清澈的小溪,小蝉总爱来这儿散步闲逛,打发德胤与大臣们议事的时间。
望着宓水旁的柳树正在柔柔春风中吐露新芽,她忍不住伸手沾了下柳叶上的露珠。就不知对岸是什么地方?远远的,她看见对岸有好多油桐花,风一吹就像飘雪似地纷飞,真是美极了!
「妳好像很喜欢来这里。」
突然,德胤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大阿哥,您怎么过来了?不是跟大臣们在殿内议事?」
「已经结束了。」他笑着走向她。
「您怎么知道我喜欢来这儿?」溪边是整片绿油油的草地,令人看了心旷神怡。
「我跟过妳几次。」他倚在一株柳树上,笑睇着她。
「您跟踪我?」听他这么说,小蝉轻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只有我会跟踪您呢!就不知您跟踪我有什么好处?」
「我想知道平常我在忙的时候,妳都在做些什么?」走向她,他轻抚她的小脸,望着她脸上挂着的微笑。
「没做什么,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很没用,练功练不好、在金刀门也是最笨的,经常让师兄们嘲笑。」她敛下眼,无力一笑。
「不,在我眼底妳很行的,尤其跟踪我的本事挺高竿的。」他邪肆低笑。
「您这是在取笑我吗?」她朝他吐吐舌尖。
见她俏皮可人的模样,他不由捧起她的小脸,低首吻住她的红唇,汲取她的馨香。
「大阿哥……」直到他离开她的小嘴,小蝉才缓缓张开眸子,「您不该再这么对我。」
「为什么?」他双臂抱胸。
「因为我迟早得回金刀门,而您总有天会成为皇上,小蝉若把心留下,以后会过得很痛苦。」说着,她脸上的笑容消失,换上的是一抹掩不住的愁绪。
「我允妳一辈子跟在我身边。」他一双黑瞳定定的投注在她的小脸上,「但不是现在,小蝉,我要妳先回金刀门去。」
「为什么?」她赫然一惊,原以为经过那一夜,他不会再赶她走了。
「不为什么,只是……目前的情况并不适合妳待下。」
「不,我不能离开,您需要我的保护呀!而且,我想待在您身边并不只是因为职责──」她很激动地表示。
「我不需要妳的保护。」德胤立刻否决,事实上他是不希望连累她。「放心,要妳离开只是暂时,等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去金刀门接妳,妳不是直说想念妳师父吗?」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她走。
「对,我是想念师父他老人家,所以您就顺水推舟,硬是要我离开吗?」小蝉咬着唇,难受地望着他。
「妳怎么耍起性子?我这么做也是为妳好,妳到底懂不懂?」德胤深叹口气,眉心跟着绷起。
「大阿哥,我不想懂什么,我只希望您好好的,等着皇上将那些想加害你的人抓起来,如此而已。」小蝉双手紧紧交握,深怕自己会忍不住投入他怀中,「等到那时候,我就会走。」
她那对圆润的大眼深情地望了他一眼后,便飞快地往皇宫的方向奔去。
德胤倏然回头,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双眉蹙得更紧。
小蝉急奔到花园内轻轻喘息着,以为在这里可以让她稍微得到平静,却意外听见他慵懒的嗓音在近处出现,「妳什么时候才会听我的话呢?」
她霍然抬头,竟看见他怡然地坐在前面的亭子里等着她了!
「大阿哥!您……您是什么时候到的?」此时小蝉才发现他的武功是这般高!
「比妳早一些。」他倚在亭台上,瞇眼望着她一副惊愕样。
「看来您当真不需要我的保护。」她逸出苦笑,「难怪您会想赶我走,是不是就跟师兄们一样嫌我笨呢?」
「我没有这意思。」他不能告诉她他将面临的麻烦,却又无法眼睁睁看她再次为他赴险。
「没关系,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好,但是……」她挺起背脊说:「我是受皇上之命,不是您,所以我还是不走。」
「妳为何就要这么固执?」他板起脸。
「我想过了,尽管我功夫不好,但多个人为您挡刀挡剑还是好的。」这么想之后,她就好过多了。
可这句话却是德胤最不想听见的!
他之所以会为她担心、害怕,全然是因为深知她会这么做,所以他非得让她回金刀门不可。
「不必,我一个大男人不需要妳为我做这些事。」他的口气因为恼怒显得急躁。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抿抿唇,她红着眼眶说。
「妳……好,那就随妳高兴吧!」德胤只撂下这句话便甩袖而去。
「大阿哥!」她一张小脸倏然皱起,强忍着满腹的委屈告诉自己别在意,反正任务总有结束的一天,到那时尽管他不赶她,她也得离开,而他们之间剩下的或许只有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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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德胤又出宫了!
不同于以往的是,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连对小蝉说一声都没就在晚膳后走出紫禁城。
当然,小蝉依旧跟着,并识相的离他一段距离,怕他见了她会更不开心,而她也不想让他瞧见自己微肿的眼睛,那是她今儿个伤心流泪一整天的结果。
但奇怪的是,德胤不是前往留香居的方向,而是朝北京城最热闹的市集走去,直到一间酒楼前才停下脚步。
一踏进里头,立刻有两位穿着打扮华丽的姑娘笑瞇瞇地迎上前,「大阿哥,您没食言,真的来了。」
「香格格的邀约,我怎能食言呢!」德胤立刻入座,望着身边另一位柔媚的小姑娘,「这位是?」
「她是我表妹江南夙沐王府的霞郡主,刚来北京城玩,我带她来见见世面。」香格格做着介绍。
霞郡主巧笑倩兮地朝他福了福身,「大阿哥吉祥。」
「别这么客气,霞郡主。」他勾魅着她的眼,恣意地与她们调笑着,这一幕看在小蝉眼中是这般刺眼,尽管如此,她还是待在一旁守着他。
这时候香格格才发现了她,「咦?这位小姑娘是?」
「她!」他回头瞟了她一眼,「没什么,不过是我皇阿玛安排在我身边的护卫罢了,妳们可以当作没瞧见她。」
「那多扫兴,您就不能命她在外头候着?」香格格皱眉道。
「对呀!怎有护卫这么跟着的,连给主子一点隐私都没。」霞郡主也说话了。
「除非在宫里她才会放我自由,其他时候她就像我的影子,我到哪儿她黏到哪儿,就只差没跟我进茅房了,哈……」德胤狂肆地笑着,听在小蝉耳里是无尽的哀伤。
她知道大阿哥不是这样轻佻的男人,虽然他喜欢进出花街,但也只进杏花姑娘一个人的房,与这两位格格、郡主绝不是认真的,只是今晚他为何要这么做?
「德胤阿哥,您还真会说笑呢!」霞郡主掩嘴一笑。
德胤不着痕迹地朝小蝉望了眼,笑问:「要不要过来陪咱们一块儿坐,一个人傻站在那里,脚不酸吗?」
「小蝉不敢,我只求大阿哥早点回府,我知道您心里只有杏花姑娘,又何必──」
「杏花姑娘是谁?」霞郡主突然一问。
这一问倒让德胤火了,他起身拉住小蝉往外走,「妳是什么意思?在我喜欢的女人面前提杏花?是何居心?」
「我……」她摇摇头,「我只是认为您既然喜欢杏花姑娘就不会喜欢其他女人,又何必跟她们在这儿虚与委蛇呢?」
「虚与委蛇?!」他挑眉大笑,「妳凭什么说我和她们虚与委蛇?那我曾经跟妳上过床,也是与妳虚与委蛇啰?」
「大阿哥!」她倒抽口冷子,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我再次警告妳,不要管我的事。」半瞇起眸,德胤冷着心,不得不将狠话说出口。
如今他只希望她伤心离去,虽不舍但总好过见她死,等他找出杀害富怛贝勒的凶手,事情落幕之后,他绝对有把握追她回来。
「大阿哥,您变了,您真的变了。」她咬着下唇直摇头,「但就算您变了,小蝉也不会变。」
他深吸口气,「这么说妳是确定不肯离开皇宫啰?」
她重重的点点头,「对,我不离开。」
德胤气得猛挥袖,快速步进里头,对着香格格和霞郡主笑说:「抱歉,让两位久等了。」
「没关系,不过我正好有事得先离开了。」香格格说道。
「那表姊我跟妳一块儿回去。」霞郡主作势也要起身。
「别急,妳就留下和大阿哥好好聊聊吧!那我走了。」香格格早有意中人,这次前来不就是为表妹拉线吗?
眼看香格格离开,霞郡主看向德胤,矫揉造作了起来,「我表姊也真是,居然就这么离开了,真不好意思,我一定耽误了您。」
「别这么说。」德胤望着一直藏身在角落的小蝉,于是又道:「霞郡主如果没事,想不想进宫里看看?」
「啊!我愿意。」霞郡主眸心一亮,已忘了掩饰计画成功的喜悦,当然这一切德胤并不是瞧不出来,只不过现在他要利用她,彼此不过各取所需。
「那就请吧!」
说着,他便在桌上搁了一锭金子,还刻意扶她站起,与她一块儿走出酒楼。
一路上,小蝉只是面无表情地跟着,德胤几度瞄向她,却无法从她那张平淡矜冷的脸上猜测她的想法。
但是小蝉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将霞郡主带往德羽宫,两人先在外头庭园逛了会儿,后来就一块儿进入他的寝房。进入之前,他还回头对她交代,「候在外头,别让其他人闯进来。」
「是。」她抖着声说,直见他将房门关上,她已无力地靠在一旁长柱上,心底满是酸涩的滋味。
「大阿哥,没想到您还真猴急。」里头传来霞郡主的娇笑声。
「嫌我急?听说女人说的都是反话,愈是说急就是嫌慢呢!」大手一掀,她的衣裳已落地。
「您好坏!」她窝在他怀中,夸张地呻吟着,「嗯……」
德胤逼出她更浪的嘶喊,一边看向外头那抹映照在窗棂上的单薄身影。
他闭上眼,眉心蓦然紧蹙,气她为何不走、为何就是不肯离开。
房里的娇喘愈来愈狂野,每一声都刺激着小蝉的耳膜,但她却不能逃开、不能躲避,只能紧紧抓着长柱,强忍住心底翻腾的痛楚。
直到指尖深深刺进柱内,被碎掉的木屑刺入……血……沿着柱子一滴滴坠下,如同她的心正在滴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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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续的日子里,德胤依然我行我素,要去哪儿就去哪儿,让她不得不时时跟着,夜里睡在外头长廊候着,几日下来,她已感染了风寒。
幸好她从小习武,勤于练身,因此还不至于倒下。
此刻,德胤又前往留香居,小蝉则偷偷潜进一间无人的房里待着,等着他们缠绵云雨后,他想回宫的一刻。
透过绮窗,她望着远方月影,星辰忽明忽暗、忽隐忽没。
就这么望了夜空一整晚,不知何时天已亮,星月隐没,只见曙日东升。转首紫禁城的方向,宫城鸱甍的殿宇栉比鳞次地排列着,碧瓦朱墙、大气磅礴,唯独不见……她所爱的那处宓水绿地。
突闻大阿哥要离去的声音,她连忙起身,脑子却起了一阵眩意,她想可能是一夜未眠的缘故。
「大阿哥,您要回宫了?」她连忙追上他。
「没想到妳倒是挺有耐性的。」德胤瞇起一对狭眸,停顿脚步回头望着紧跟于后的她。
「大阿哥,您别再想办法赶我离开,我是不会走的。」她知道这是她的宿命。
就这一眼,德胤瞧出她的脸色不对劲。
「妳怎么了?」
「我!」她先是愣住,跟着摇摇头笑说:「我很好。」
「瞧瞧妳的脸色!」他端起她的脸,发现她唇色泛白。「妳病了?」
「没……没有。」她强撑起笑意,殊不知这模样更显出她的虚弱。
「跟我走。」抓住她的柔荑,他霍然转了个方向。
「去哪儿?」她问道。
德胤并没回答她,只是拉着她朝前走,直到一座府邸前才停下脚步。
守在门口的门房立刻上前问安,「大阿哥吉祥。」
「别多礼。」说话同时,德胤已将她带进里头。
大夫范寺见了,立即行礼,「大阿哥今儿个到寒舍是……」
「这丫头病了,快帮她看看。」德胤将一脸苍白的小蝉带到旁边炕上躺着。
「大阿哥,我没生病。」小蝉急着想起身。
「姑娘稍安勿躁。」范寺喊住她,探究着她的脸色,随即摇摇头说:「妳病得不轻呢!」
她话还来不及说,就听见德胤阿哥急切的嗓音道:「你说什么?她病得不轻?她生的是什么病?」
「让小的为她把把脉。」范寺握住她的手腕,须臾后才道:「姑娘,妳是不是很久没好好歇息了?」
「我!」她敛下眼,不说话了。
「她是我的护卫,夜里守在我房外好些日子了。」德胤脸上除了忧急之外,还有一丝气恼,气她为何不懂他的心意。
「这样可不行,妳得好好睡一觉,否则一旦倒下可就不容易痊愈了。」范寺边说边对她施以针灸。
「大夫这是?」看见那么细的针,小蝉的眸子瞬间瞪得好大。
「这叫针灸,治病的一种法子,一会儿就好。」范寺安抚道,倒是给了小蝉不少的安心感。
闭上眼,她感受到那针尖刺进肌肤的感觉,刚开始微微刺疼,慢慢的那疼转为酥麻,接着又感受到一股酸意。
「怎么样?不疼吧!」范寺笑问道。
「嗯,不疼,您的手法好熟练。」她微笑说着,那笑容宛若一朵淡雅的荷花,直沁入德胤心底。
不一会儿,小蝉居然就这么沉沉入睡。
「范寺,她怎么了?」见她突然动也不动,德胤不禁紧张问道。
「我在针灸上下了药,让她可以安稳的睡一觉。」范寺解释道。
「原来如此。」德胤这才松口气,突然灵光一现地问道:「范寺,如果我要你让她多睡些时候,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