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过的经验都不能算是失败的,因为它帮助你成长,就像你跟圣文之间的关系,就算你们真的没有走进礼堂,我想你以後想起他,心中还是会充满感激的吧!」
雨洁的论点让英琪忍不住点头赞同,「雨洁,谢谢你!认识你这几个月以来,我觉得我们今天的谈话最像好朋友!」
「君子话说在前面,我没有要趁虚而入的意思喔!你跟圣文如果有个万一,千万不要说是我在推波助澜,我不喜欢当坏人,更讨厌当爱情里的第三者。」
「可是你接近我不就为了圣文吗?」英琪不期待雨洁有回应,随口问了一句。
「我是!」雨洁突然诚实到让英琪瞠目结舌的程度。
「但是我是藉由你更认识圣文,所谓知彼知己,百战百胜,我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我一直告诉自己,你跟圣文分手了以後,才是我真正要上战场的时候。」
雨洁看了英琪进退两难的伤感,突然仁慈的决定先放她一马。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他们很快就会因为别的问题而产生龃龉,但绝不是因为她。
「好了,我不多说了,希望你可以靠自己的头脑想出对你们之间最有利的相处之道。」
「雨洁,爱人跟被爱哪一个比较累?」英琪想要为今日的谈话下一个句点。
「都很累,以爱为名的每一件事都会让你喘不过气来!」雨洁飘然一笑,「以後,你就会慢慢懂了。」
跟雨洁长谈之後的效应,在英琪的心中开始慢慢发酵。
她开始认真的找回没有陷入恋爱之前那一份可贵的理智。
为了保持大脑运作所需要的理性,英琪刻意的跟圣文保持身体上的距离。
然而住在圣文家中,两人难免有近身接触的时刻,但是英琪总以圣文的伤口康复为理由,婉拒了他的求欢。
精神与身体上维持的距离,的确给了英琪冷静的空间,让她可以反覆咀嚼雨洁告诉她的一些理论。
她决定不再催眠自己!
她清楚知道圣文是个好人,而且是好到让自己都心虚的那种,但是那种说不出口的好,却让她没有办法告诉自己一定会爱上他。
原来这时候从心里传来的阵阵痛楚,才能帮助她明白的传达出喜欢永远不等於爱的千古真理。
既然没有办法给圣文一份真正的爱,她决定要把圣文身边的位置让出来。
抉择的时刻因为圣文的刀伤复诊又摆荡了一个星期,当医生恭喜著圣文的伤口完全愈合时,两人的心情是极度的不同。
圣文急著回家,好可以回味与英琪许久不曾的温存。
英琪急著回家,要打包自己的东西好跟圣文说再见。
两人各怀著不同的心思,坐在同一部计程车上,却相对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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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一定进圣文的小套房时,英琪没有跟圣文多说一句话,反倒落荒而逃的去收拾她的东西。
她这么急切的动作让圣文觉得很奇怪,「英琪,你干嘛急著走?又没有人赶你出去。我们才刚回来,坐著休息一下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看著圣文温柔的笑脸,英琪准备已久的决定有千分之一秒垮台的危险,但是她告诉自己,等一下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坚强。
「好啊!我们到客厅去说。」英琪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行李包。
「英琪,这几天真的是辛苦你了,看到你那么细心认真的照顾我,我好感动。」
「你不要这样说,你愈说我就愈内疚了!」
「你不需要内疚的,夫妻之间何必分什么彼此呢?」
「什么?」英琪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了双眼盯著圣文微笑的双唇。
「这几天和你住在一起,真的让我感受到家的温暖,这种温暖自从我父母到阿根廷之後,我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了。」
「圣文,你不要再说了。」
圣文却以为英琪只是害羞,仍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
「我很珍惜跟你在一起这种轻松又舒服的感觉,你是第一个让我有幸福的感觉的女人。所以为了纪念我的伤口,我决定在这一天跟你求婚!」
圣文的嘴巴在英琪的面前一开一阖,仿佛是黑白默剧中无声的演员,所有的讯息英琪都无法接收。
「圣文,我拜托你,真的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我们在一起是这么的快乐,步入礼堂也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啊!我都已经想好了,结婚之後,我们换一间大一点的房子,准备生两个小宝宝,一个长得像你,一个像我,我们一定会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圣文急切的诉说著两人之间美好的远景,而这沉重的压力却快要把英琪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圣文,你冷静一点,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你要说什么话?」
「这句话是我思考很久才下的决定。」英琪仰望著圣文的脸,用著坚定的声音一字一字的说清楚,「圣文,我们分手吧!」
这一句话仿佛美国向英国提出独立宣言时那样决绝而无情,是一切都没得商量的那种肯定。
「为什么?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需要靠分手才能解决?」圣文没有大吼大叫,反而出奇的冷静。
「我们之间一直都存在著一个问题,那个问题来自於我,这样的我怎么可能跟你步入结婚礼堂?我跟你在一起的这几月以来,你都是大小祸事不断,而且这些倒楣透顶的衰事还都是因我而起。我不想再继续待在你的身旁,继续连累你,然後被这些无边无际的愧疚感给淹死!我们就放过彼此,给对方一条活路走吧!」
「OK!我不逼你,我们不要谈到结婚这种敏感的话题,但是也不要谈分手,好吗?那些发生在过去的事都是别人的错,你为什么要多余的揽在自己的身上?那关我们的爱情啥屁事?这不过是你自我逃避的藉口罢了。」
「圣文,我们都不要再逃避了,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你知道我不是听天由命的宿命论者,所以我也不会认为时间真的能改变什么。」
「英琪,那你说,我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你有一点爱我?我要做出哪些保证,才能让你相信所有的伤害都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圣文的脸上开始出现了一些灰败的表情。
「这是生命本质不同的问题,我真的希望像你这么适合婚姻的男人,应该也要找到一个能为你带来幸福,并且跟你一样适合婚姻的女人。」
「然後,你会祝我们永浴爱河、百年好合吗?」
面对圣文讥诮的问题,英琪却有点答不出来了。
「圣文,你不要这样,我是思考了很久,觉得分开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对我最好的选择?问题是——你有真正问过我是怎么想的吗?你怎么能预知分手之後,我们彼此都会过得更好?」
「圣文,你不要逼我,我是真心的把你当成一个很好的朋友,我感谢你对我的付出,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你有快乐的将来啊!」话说到这里,英琪已经哽咽了。
「收起你的眼泪和那些似是而非的理论,我不要听这些骗小孩的话,我只问你,袁英琪,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吗?」圣文的双手紧紧抓住英琪肩膀的两头,他是如此的害怕而紧张,连英琪都可以感受到她的双肩因为他逐渐激动的情绪而跟著颤抖。
看著圣文即将崩溃的表情,英琪实在说不出自己跟自己说好了三百遍的决定,她只能无助的张著大眼睛,拚命的淌出眼泪。
「你不想说吗?好,英琪,那刚刚这些话我都当你没说过,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
「圣文,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更不希望我们之间落得连朋友都没得做。就这样吧!好不好?」英琪不敢再直视圣文装满哀伤的眼睛,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给这么好的一个人带来这么巨大的痛苦。
「让我走吧!圣文,好吗?为我们大家好。」英琪一边说,一边拨开圣文的手,站起身来走向门口。
圣文看见英琪即将迈出离开他的脚步,也马上站起来挡在门口。
「英琪,我不逼你,我不再多说什么了,你不要走!」
圣文的眼角已经流下了眼泪,英琪希望自己从来没有看到圣文如此脆弱的模样。
她亲吻圣文的脸颊,右手轻抚著他的肩膀,「圣文,今天这个离开的决定也许有一天会让我後悔得想死,但是我希望看到你过得比我还要幸福的笑容,跟我这种只会拖累别人的人在一起而无法摆脱时,你永远都不会快乐的,真的!」
英琪没有说再见,侧身走出了另一半圣文来不及挡住的门口,也走出了圣文为她布置妥当的爱情天空。
真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英琪手上摸著围绕在颈项间的「永恒」,在心中反覆问著自己。
但是忽然下起的滂沱大雨,让她走不出公寓的大门口。
她和圣文维持一样的姿势站在门口,跟著雷阵雨肆无忌惮的刺耳水声,放下所有假装出来的坚强,哭出声来。
这一次没有圣文厚实的肩膀安慰她,她又再一次孤独的感受到了一个人流泪的无奈跟伤心。
当英琪走後,圣文一个人颓然的坐在英琪离开的那个门口。
他问自己一百次,为什么英琪要走?英琪给的理由是那么让他想不透。
那些理由好像重得让他无力挽回,又好像轻得让他抓不住什么。
他就这样维持著同一个坐姿,直到太阳下山,黑暗笼罩整个室内,他才发现今晚没有月光。他忙著站起来把房于里所有的灯光都打开,包括阳台上的小灯泡,仿佛满室的光亮可以驱走创伤。
但是圣文发现,再多的灯光都徒然无效,再亮的灯光都打不亮曾经照亮他心窗的「永恒」。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它拿下来,纪念曾经造访的爱情在这一天离开。
他的心里面依然都是黑暗,於是他一夜无眠,张著红透的眼睛愣愣的坐在客厅。
他望著窗外,期待天亮的第一道曙光可以让他感到明亮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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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感情的事没有办法尽如人意,但是人只要活著,一开门就得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紧急需求。不管你再怎么哀悼失落的爱情,当你张开眼睛,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圣文和英琪在现实生活中都是勇於面对的人,所以没有人逃避,两人都还是强撑著萎靡不振的精神到公司上班。
当圣文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便看到那一群三姑六婆聚集在人事室前面嘻嘻呵呵的笑著,气氛非常的愉快。
但是他们一看见圣文,却像是老鼠看到猫,惊吓得一哄而散。
圣文看了她们奇异的反应,便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外型不会有多吸引入,不过好像还不到令人见了就落荒而逃的地步吧!所以他直觉的认为,该不会是自己的直属组员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被叫进人事室修理,於是那些三姑六婆看到他,才会一下子就跑光了。
圣文马上偷偷望向百叶窗里没有密合的缝隙,却看见了英琪低著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还穿著奇装异服站在人事经理的办公桌前听训。
这特别的一幕倒是让圣文突然好奇起来,他假装不经意的走到厕所包打听的桌边,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小声的提出问题。
「欵!包打听,为什么英琪一太早就被老巫婆抓进去骂啊?」
「你想先知道,然後等一下好安慰英琪,是不是?这个你问我就对了!」
「那你就快说啊!」
「就是你马子一大早精神不济,在打卡的时候,一时失神拿错别人的卡,害那个人今天的出动纪录出现两次。结果英琪就拿去老巫婆那边跟她说,没想到她走进人事室时,外套居然是穿反的,标签还在她背後飘啊飘的。你也知道,老巫婆一向纪律严明,怎么能忍受英琪这些没神经又脱线的行为。所以逮到机会就破口大骂罗!一直骂不停到现在呢!老巫婆的没人性,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等一下你一定要用力安慰她啦!看老巫婆把她折磨得这么凄惨,待会儿她定出来的时候,肯定会哭得乱七八糟的啦!」
当办公室其他人还在议论纷纷或是幸灾乐祸的时候,人事室的门口突然「啪!」的一声打开了。
众人莫不闭起嘴巴,屏气凝神的看著今日头号衰蛋的表情。
英琪没有感觉到别人对她投来的注目礼,仍然穿著她反面的外套,双眼无神的走出人事室。
那涣散的表情仿佛在告诉同仁们,刚刚老巫婆媲美金门八二三炮战的连环轰炸,没有影响到她已经失调的自律神经。
同事们欣赏了这个灵异的场面,纷纷赞叹著英琪可以从老巫婆的虎口下余生的高超功力。
但是圣文看了英琪精神恍惚的模样:心里居然暗自窃喜。
他这没理由的开心是因为英琪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证明了她并没有躲过昨日争执後的情伤,她的心中依然有对这段感情依恋的分量,依然有他。
他并下是昨晚单独彻夜难眠的人,也不是唯一一个剜下心肝,看著它们鲜血淋漓的那个人。
一思及此,圣文突然放下心头某部分的重担,跟厕所包打听说了一声,「谢谢!」
怀著一股释然的心思,圣文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但是英琪的情况却没有圣文这么幸运了。
昨天那让她哭到没有眼泪的分手过程,像一部不曾剪接过的电影,走马灯式的在她脑海里二十四小时的播放。
经过一个足以令灵魂摧枯拉朽的夜晚之後,英琪虽然激励自己要强振精神,但是一上班就遇到了这些连环的挫折,让她都不得不相信自己这个从火星来的宇宙级衰人,决定离开圣文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当英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马上就看到了雨洁在她的电脑萤幕上黏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著:中午请你吃饭去霉运!
看完了留言,英琪不得不在心里纠正雨洁的说法,她的霉运可不是一顿饭就能解决的。
有鉴於英琪今天早上异常失常的表现,秘书课的人上上下下有志一同,都不太敢把事情交给她做。英琪可以说是托了老巫婆的福,让她能够在如此疲倦的早上得到休息的空档机会。
其实九点到十二点,她都对著开了机的电脑萤幕发呆。
因为当她打开邮件信箱检阅时,才发现里面满满的都是圣文曾经寄给她的信件,里面有笑话、有文章,还有记录他们生活的相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