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小易为什么不来,是因为那个南流吧?
那个差点识破他身分的南流!
冷眼盯视着再也受不了寒气、颤抖着身子跑掉的绿桃,恒允嘴角笑意更浓。
这一次,他让小易逃开;但是下一次,他绝不会让她有逃离的机会。
真正的好戏才刚刚正要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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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南流回到烟色阁,小易马上被叫入千艳房中。
千艳脸色微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走近。
「千艳姐。」小易低头,唤得有些心虚。
她知道千艳姐是在气她没有赴恒允之约。
「小易,为什么妳没有去赴约?」
千艳在烟色阁里看到一脸惊惧的绿桃,一问之下才知晓,小易竟然没有去和恒允见面。
千艳知道,恒允定是为了小易没去而生气。
这怎么可以?恒允气恼之下,若再也不来为淮儿治病怎么办?
「千艳姐,我不喜欢恒允。」小易抬起头,直视着千艳。
这一点,千艳姐应该很早就知晓吧!
「可是,妳既然答应了恒允就应该去赴约。」看到小易坚定的眼神,千艳眼眸低了低。她怎会不知道小易喜欢的是南流?
「千艳姐认为那真是我答应的吗?」小易眼眨也不眨,轻轻回答。
千艳顿时沉默不语。
不错,恒允的要求是她答应下来的,小易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小易,妳明知道淮儿……」千艳的话语轻弱无力,眼中似乎有泪光微微一闪。她找不到任何责怪小易的理由,可是为了淮儿,小易为什么不肯容忍一下?与恒允见个面又有何妨?可以换来淮儿的康复啊!
如果真如绿桃所说,恒允脸色那么难看的话,以后他再也不来为淮儿医治该怎么办?
「千艳姐,对不起。」看到千艳难过,小易只能轻声抱歉。
她也想让淮儿好起来,可是,为什么要用她来换?今天,恒允要的只是相约,明天、后天会怎么样?千艳姐真的没有想过,还是根本就忽略了?
看着满怀心事的千艳,小易忽然发觉现在的千艳姐离她好远、好远,再也不是以前会关心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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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千艳的忐忑不安中,恒允果然没有来烟色阁。
后阁中,小易皱着眉走向南流。
「小易。」南流静静的唤道,对她没有一丝笑意的表情似乎早有准备。
「南流,今天恒允没来。」
「哦。」点点头,南流并不多说什么。
小易接着道:「恒允不来,千艳姐很难过。」难过到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她知道,千艳姐是在怪她。
南流微微一叹,无语。恒允本就不是真的来为淮儿治病的,现在不来,也在他意料之中,只是不知道恒允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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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接连数天恒允都没有来,似乎是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千艳的脸色越来越悒郁。因为缺少了恒允的治疗,淮儿竟然又一日日呆滞起来。
从早到晚,千艳都抱着淮儿发呆。不愿说、也不愿动,心事重重;到后来,不愿再见其他人,当然也包括小易。
她是在为淮儿担心吧?担心淮儿这一生都这样痴痴呆呆的再也好不了。
小易不忍再看千艳伤心沉寂的样子,也怕接触到千艳责怪的眼光。
可她现在只想与南流在一起;只要看到南流,不管是什么事,她都可以不用再担心。
南流仍然静静的站在庭院里,脸上是沉思的平静表情。
小易发觉,最近南流好像越来越安静,脸上也出现越来越多这种表情。
南流是在想什么呢?
小易没有问。她知道如果南流想说的话,总有一天会自己说出口。
轻轻靠近南流,小易挽住南流的手臂。
南流抬眼看看她,温和一笑。他已经渐渐习惯小易的亲近。
「南流你说,恒允还会不会来?」小易皱着眉问。原本以为当千艳姐和淮儿已经不需要她,就是她和南流离开的时候;可是现在,淮儿又开始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小易这几天忽然很想和南流一起离开烟色阁。她隐隐感觉,如果自己再待在这里的话,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一种属于狐类动物的预感,模糊,但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如果她和南流离开的话,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小易觉得恒允再来是好事吗?」南流看看她,忽然问。
「如果他治好淮儿的话,当然是好事;那样,南流就可以和我一起离开这里了。」小易闷闷的说。现在的她很害怕待在烟色阁里,每个姑娘投向她的目光似乎都含着责怪,怪她不去见恒允,怪她无情。
「妳想离开了?」南流有些惊讶,小易不是很舍不得这里吗?
「嗯。」小易点点头。
南流微微垂下眼,若有所思。
要离开吗?现在有很多事还没有找到谜底呢,或许,即使他和小易想走,也会有人阻挡吧?
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来得晚,还不如来得早。
或许,引蛇出洞也未必不可!
心中主意既定,南流抬起头,眼中光蕴闪动,「小易,妳去和千艳说,我们明天就走!」
南流的表情好像是决定了什么,在温和之中隐隐透出一丝毅然。
「好,我马上去说。」
看到南流的神情,小易不是很明白,但仍高兴的点点头。
南流是和她一样想离开吧?
看着小易急匆匆转身的背影,南流沉思良久。眉间,慢慢升起一抹化不开的轻忧。
离开,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呢。只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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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艳正抱着淮儿低头沉思,听到门口脚步声响马上抬眼,一瞬间,眼中似乎有强烈的光芒一闪而逝,发像……是近于慌乱的那种。
「千艳姐。」小易小心的走近,轻声唤道。
「嗯。」将视线定在淮儿呆怔的小脸上,千艳低应。
「千艳姐,我……要离开这里了。」轻叹一声,小易并不介意千艳的忽视。
「离开?」千艳猛然抬起头,把目光移到小易身上,脸上也出现一丝惊讶。
「是啊,我要和南流一起走。」小易点点头,很高兴千艳还是注意她的。
「小易要离开啊……」千艳皱眉,语气有些犹豫。
小易跟自己在一起可是好几年了呢,现在她说要走,自己该怎么办?任由她安然离去,还是……
「嗯,千艳姐放心。」小易微笑。
看来,千艳姐也是关心自己的,才会有些舍不得吧?
小易记得,她化成人形后,有好长的时间都是在荒野山岭里闲逛,不敢和人接近;千艳是唯一一个知道她的身分后,还接受她、对她好的人。
所以不管怎样,她永远都会喜欢千艳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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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又到烟色阁里春宵帐暖的时间,搀着个个前来寻欢、喝得半醉的男子,花娘们纷纷步入各自的绣房,阁中渐渐变得空寂起来。
小易很晚才从南流那里回房。
从明天开始,她就要和南流离开烟色阁,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含着笑,小易沉沉入睡。
一片静寂中,门外深长黑暗的走廊里,隐隐回荡着男客断断续续的鼾声。
这样的夜晚,本不应该再有任何动静,可是,黑暗中似乎有道瘦小的人影在移动。
走过幽暗的环廊,走过一扇扇紧闭着的房门,人影如同鬼魅一般,不发出半点声响。
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人是醒着的?或者,那根本就不是人?
人影在门前静立一会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然后,人影身前的房门忽然莫名其妙、无声无息的打开。
并不见人影有什么动作,环廊内也无一丝风吹过,门就那样自动的打开。
幽暗的屋内,隐约可见床幔低垂,衣衫散乱一地,显然是哪一个花娘留客的屋子。
人影慢慢的向屋内移动。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多了一个人,一个全身泛出洁净气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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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小易早早的起身找南流去,昨晚说好的,南流要和她一起向烟色阁的花娘们道别。
「咦?」推开南流的屋门,小易怔了怔。
南流怎么不在屋内?
环视空荡荡的屋子,小易微微皱起眉。
她注意到南流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而且与昨晚看到时一模一样,连动都没动过。这是不是说明南流昨晚根本就没睡过?
心生疑惑的小易在烟色阁后的庭院里走了一圈,也没找到南流。
这么早,南流有事出去?
小易只得先一个人到前厅,因为花娘们知道小易要走,都已尽早打发屋子里的客人离去,聚在大厅准备为她送行。
见到小易出现,花娘们一拥而上,一个个欢笑着祝福小易。
不管如何,在她们看来,能够离开青楼总是好事。
可是到最后,花娘们发觉厅里似乎少了一个人。
「咦?绿桃怎么到现在还没出现?小易今天要走她知道的啊!」
平日绿桃对小易亲和得很,性子又热情,是不可能不来送行的。
「想来是昨晚太疲累,今儿个起不来了吧……」
绿桃的绣房在二楼,房门正对着楼下厅堂。
吃吃的娇笑声纷纷响起,花娘们脸上都浮起暧昧的神色,对着二楼的绣房指指点点。
正笑闹间,绿桃房里忽然响起一声尖叫。
叫声惶恐至极,好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
花娘们都惊讶注视着二楼,绿桃出了事?
砰的一声!
房门大开,绿桃满脸惊惧、衣衫不整的扑跌而出,滚倒在环廊上。
绿桃俯在地上,颤抖的手指着房里,口中颤声地道:
「有人、有人死了……」
什么!房里有人死了?楼下的花娘们顿时惊悸一片。
青楼内最惧怕的就是出人命,更何况,送命的还是个客人;不但难以对死者的家人有交代,最麻烦的是面对官府的责问。
小易愕然,看着纷纷跑上楼的花娘们,心头升起一丝不安,就和这几天来一直出现的感觉相同。
怎么会这样?偏偏她要走的时候出事?
小易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好像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围在绿桃身边,花娘们皆不敢进房里查看,唯恐会惹祸上身,只是火速上楼禀告千艳。遇到这种事情,自然应该请阁主定夺。
千艳冷着脸走下楼,看看哭泣的绿桃,再扫视屋内一眼,眼中的光芒阴沉得骇人。
从门口看去,房内的雕花牙床上,有个男子静静躺着,一动也不动。
千艳抬步,慢慢往房里走。
床上,是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面容平静,毫无痛苦或惧色,除了脸色苍白了点,实在看不出是个死人,倒像是正在沉睡中。
千艳瞪大双眼,抑下心中翻腾,伸出手在男人鼻下探了探。
气息全无,但还未冷透,显然才死去几个时辰。
顿了一下,千艳的手缓缓侧移,掀开盖住尸身的薄被。
薄破下,男子全身赤裸、一丝不挂。
这很正常,钻在妓女的被窝里,有哪个男子是需要穿衣裳的?
可令人惊奇的是,男子的尸身居然完完整整、白白净净,一丝伤痕也无,只看得出全身肌肤苍白干枯得怪异,好像是被吸尽了全身的气血。
一具莫名其妙、被吸干血的身躯!诡异到让人只过看一眼,便绝不愿再看第二眼。
千艳收回手,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慢慢的转身走出房间,冷然关门,把所有人的视线都阻断。
站在门口,千艳扫视一眼围成一圈、静寂无声的花娘们及小易。
不经意的,千艳的目光在小易站立的方向停了停,然后移开,静静对身边的花娘道:「马上派人去报官!还有,阁里出了人命,从现在起,在场的任何人都到厅里去,不得离开烟色阁一步!」
她说是任何人,当然也包括原本要走的小易。
看着冷冷的千艳,小易咬咬唇。
这也太巧了吧?她和南流刚要离开就出人命,而且还死得离奇怪异!让人不得不怀疑,杀人的是妖孽。
那个人不是她杀的!
千艳姐应该知道她从不夺人性命。
可是,烟色阁中除了她,还有第二个妖吗?
小易一脸迷茫,怔怔看住神色僵冷的千艳。
她不敢再想下去,再想的话,她怕自己会伤心难过。
伏在地上的绿桃又惧又怕,仍不住地啼哭着。
绿桃不明白,怎么昨晚好端端的客人,今早就断了气?她可是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听到啊!
不一会儿,便开始有阵阵惊惧的议论声在大厅内响起。
「好端端的,客人怎么会死成这样?」
「烟色阁闹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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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的人来得很快,这些平素从不搭理老百姓的凶神恶煞,今天倒是积极得令人吃惊。
而更加令人惊奇的还在后头。
随着大队衙役来到烟色阁的居然还有安城之中最神秘、最具权威的男人——城主肃廖。
只是一桩寻常的青楼命案,怎会惊动到肃廖?阁内的众花娘及门边看热闹的人群都不约而同的屏声静气、低头退立。
因为谁都知道,触怒肃廖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华丽软轿停在烟色阁前,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锦绣垂帘缓缓翻起,从轿里跨出莫名前来的肃廖。
神秘的肃廖!令人心惊的肃廖!
一袭艳红长衫,红得简直刺人眼目,脸上还戴着精巧而狰狞的面具。
肃廖,果然是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迎着缓缓昂首进入烟色阁的肃廖,千艳神色僵硬又冰冷。
就是这个可怕的男人将淮儿伤得惨不忍睹,也毁去淮儿脸上的笑容。
可是,此刻的千艳不能做出任何仇恨的表情。
为了烟色阁,也为了她的淮儿……
「城主。」千艳干涩的开口,声音暗哑。
「唔。」肃廖看也不看她,不停步的直接往阁内走。
千艳咬牙,脸色僵硬的让到一旁,厅中的女子们更是惊惧的散向两边,让肃廖走人大厅。
这人就是伤害淮儿的罪魁祸首,面对这个人,千艳姐为什么还是这样冷静?
还有,她怎会觉得这个肃廖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盯着一身红衫的肃廖,小易眼眨也不眨,心底泛起更浓重的疑问。
仿佛是感觉到小易专注的视线,行走中,肃廖戴着面具的脸忽然往小易这里看了一下。
看不到表情,只感觉似乎有两道精光在面具内一闪。
小易心中顿时微微一寒,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真是奇怪,肃廖只不过是个人,不是吗?为什么在他的视线下自己竟会有种害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