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困难的蠕动身子,但整个人还是动弹不得的被他困于怀中。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还没跟玉莲圆房,还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妳喝了酒吗?」他的唇离开了她,浅喘着,一瞬也不瞬的直盯着她,他从她的唇中尝到酒味。
「嗯哼。」她不承认,也不否认,当然更不会让他知道,她因为他将与玉莲洞房而辗转难眠,所以才喝了点酒,逼自己睡觉。
「为什么弄个小丫头给我?」他的神情有些复杂。
她逼自己不许去看他眼里透露的讯息。「不喜欢玉莲吗?没关系,明天我再给你换一个。」
「妳可真贤慧啊,世子妃。」他讥诮的说:「不要给我弄些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真有诚意的话,我要杜雪色。」
她的心见鬼的猛然一窒,眼睛死死瞪视着他。
他要雪色?
他要杜雪色?
男人果然都一样,原来他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因为她为他安排的小妾不够艳、不够媚,而不是他不要纳妾。
她握紧了拳头,克制着不要生气。「好,我明天就去问问杜雪色的意思。」
他休想让她难过,雪色嫁到王府来更好,延续香火的重责大任就交给她了,她一定有办法很快替令狐家生个白胖的儿子。
「皇甫初雅──」幽暗中,他伸出手轻抚她的小脸,扯了扯嘴角,紧紧盯着她问:「妳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把妳的丈夫推给别的女人?」
她的心怦然一跳,竟然无法把眼光从他脸上移开,他的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深潭,闪着幽幽的光。
好半晌之后,她嘴硬的回道:「你早晚都会纳妾,早纳跟晚纳又有什么不同?不是已经答应替你纳杜雪色入府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想到他居然在垂涎雪色,她的声音就很冷,还多了层重重的自我防卫。
幸好她没有傻到对他交付真心,幸好……世间果然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依靠的。
「妳真会自作聪明。」他紧紧盯着她说:「我从没说过我要纳妾,那全是妳自作主张,如果妳明天胆敢找杜雪色来,我会休了妳!」
瞬间,她的心怦怦跳着,无法分析他是什么意思,她被动的看着他,他的唇已经紧压在她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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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儿啊,狂儿是比较不羁一些,妳公公也是太关心他了,为了他好才会口气严厉一点,妳千万不要想太多哦。」
王妃是奉了王爷之命来替他们互相仇视的父子关系消毒的,前天晚膳的冲突太丢人了,他们生怕皇甫初雅会把他们父子不合之事传了出去,到时一定会成为京城里的笑柄。
「不会的,娘,我明白。」
如果王妃不要来脱裤子放……呃,是多此一举的来找她解释,她或许还不会起疑心,但现在她更加确信令狐狂和他爹之间有问题。
「那就好。」王妃一放心,兴致也来了,她端详着儿媳,「雅儿,妳今天的气色很好,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王爷交代过,要她顺便打听皇甫家的家事,若能挖出一些皇甫家的家丑,他们当然要给他用力的散播出去。
她淡淡笑了笑说:「我想是因为王府的膳食太丰盛了,所以媳妇的气色才会这么好,这都是托王府的福。」
早上婢女为她梳髻时,看着铜镜,她就察觉到脸上绽放出连自己也陌生的光彩。
昨晚又是一次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演出……
不是要为他纳妾吗?怎么反而变成他的告白之夜……呃,他有告白吗?
他只不过是说,如果她真迎杜雪色入府,他要休了她而已。
一点也不温柔,这算告白吗?
「对了,雅儿啊,丞相府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啊?不是说相爷为了买一块名贵的古玉和都尉起了突冲吗?据说内幕并不单纯,他们的梁子似乎老早就结下了,为了治河的利益是不是啊?」
皇甫初雅微笑而客气的望着王妃,忽然眉头一吊,出手对王妃呼了个巴掌,在场的婢女们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不信与惊愕同时写在端奕王妃尊贵的丽容上,她抚着吃痛的左颊,忍着快发作的怒火,「雅儿妳、妳在做什么?!」
她恭敬地回道:「有只蚊子在您神圣不可侵犯的颊边出没,媳妇非常担心低贱的蚊虫会咬伤了您,所以先将不懂礼貌的牠除去。」
端奕王妃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十分古怪。
她……到底有没有读过书?
不是说在皇后开办的翠微府进修过,为什么遣词用字古古怪怪,让她心里毛毛的。
他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端奕王府,是不是娶了个怪胎进门啊?她不得不产生这样的合理怀疑。
「原来是这样。」王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雅儿妳真是贴心。」
这死丫头居然敢找借口出手打她?由此足见皇甫家的家教很失败,根本一点也不像个大家闺秀,她一定要告诉王爷,她一定要!
「娘,您刚才有没有看见一只乌鸦从窗前飞过去?」皇甫初雅若无其事,闲话家常地聊了起来。
「有吗?」王妃撇了撇朱唇,脸色还是很难看。
她都快气死了,哪有心情管什么乌鸦不乌鸦的?
「我想,一定有不好的事要降临到这个家了。」她睨了窗外飞檐一角,若有所思地说。
「妳妳妳……妳说什么?」王妃惊骇无比的瞪视着她,没想到她会开口诅咒王府。
「我说有乌鸦飞过,一定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在王府了。」皇甫初雅从善如流的又说了一遍。
王妃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有办法镇定下来,这里她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差点忘了尚书夫人要来接我一块去天香寺,我先走了。」
「娘慢走。」她与一排婢女躬身相送。
不论是她爹娘或是王爷夫妇,全都老奸巨猾,她不知道他们想知道些什么,她也没兴趣知道,她只知道,经过刚才的「不经意」,她的耳根子可以清静好一阵子了。
「世子妃,要喝杯热茶吗?」王妃走后,婢女春香微笑询问。
她对新入门的世子妃很感兴趣,也观察了她几天,发现她真的异于常人。
喏,就拿刚刚那件事来说好了,根本没有蚊子不是吗?
就算有蚊子,要替王妃驱赶蚊子,用手挥一挥就好了,她居然直接给王妃一巴掌,让王妃吃了闷亏也不敢张扬。
呵呵,真是大快人心啊!王妃平时狗眼看人低,仗着长女是皇后,待他们这些下人很苛,现在总算有人替他们出气了。
「不了。」
听到她的回答,春香正要走开,她家世子妃的声音又懒洋洋的传来──
「给我来杯热高梁。」
春香一怔,微笑了起来。「是!」轻快张罗去了。
没多久,她手执酒壶,莲步轻巧地移进花厅,顺道带回了一封信。
「世子妃,有您的信喔。」
「信?」皇甫初雅疑惑的看着那封信,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谁会写信给她?
展开信,她的脸骤然泛起了红晕。
他在耍什么花样?都天天见面了,何需约在外头见面?而且还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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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雨的开陵城平添了几许诗意,茶馆的二楼靠窗处,令狐狂从黄昏坐到夜幕低垂。
今天是他大哥的忌日,十年前,大哥就是在这个时辰咽下最后一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他爹的偏心,他对大哥也不会有那么深的恨意与敌意吧?
当年,当大夫宣布大哥回天乏术时,他一点难过的感觉都没有,甚至幸灾乐祸。
被爹娘倚重,一直引以为荣的大哥,再怎么优秀也敌不过死神的召唤,他的英年早逝,变成爹胸口永远的痛。
年少的他,幼稚的以为,从此以后他们该当重视他了吧?
但事实上却非如此,爹娘一直沉浸于丧子的哀痛之中,此以前更加忽略他,而他也更加渴求他们的爱。
直到有天,他独立射中一只大雁,欢喜的献给爹时,爹却连一眼都不看,他再也无法忍受积压已久的情绪,所有不满都在一瞬间爆发开来。
他哭,他吵,他闹,他孩子气的抱着爹的腿,要他赞美一句,却只换来爹厌恶的眼光。
他拨开他的双手,满脸不耐,「如果允书还在,绝不会像你这般叫人厌烦,如果死的不是允书该有多好……」
就在那一刻,他的心被冰封了起来,再也没有温度。
想到这里,胸口一阵气闷,他端杯,眼神幽暗,隔窗看着雨景,仰头饮尽杯中酒。
如果他的存在是多余的,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个世间?
「不知道咱们恶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居然连奕端王府的世子妃都敢耍,那份过人的胆识实在太叫人钦佩了,是吧?老六?」
「就是说啊!放眼开陵城,有哪个人敢像咱们恶少般无恶不作啊,东门的杨家二少爷上个月不是放话要挑战咱们恶少横行霸道的尺度吗?结果只敢在县令公子身上动上而已,这算什么啊,根本不及咱们恶少的万分之一嘛。」
两名壮汉说得口沫横飞,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桌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你是谁啊?」老三抬了抬粗眉,不爽地发问。
老六接口,「就是说啊,你是谁啊,没事站在这里看本大爷吃东西,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令狐狂掏出一锭金元宝往桌面一丢,眼中升起一团怒焰。「快说,西门恶怎么整端奕王府的世子妃!」
老三耸了耸眉。「你以为区区一锭元宝就可以收买我们兄弟俩吗?如果你那么以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老六马上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你这小子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我们兄弟俩对恶少可是忠贞不贰的,就算有把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我们也不会吐露半句,就算有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放在我们眼前,我们也不会心动半分,这全是因为我们知道义气两字的原故……」
「废话少说。」令狐狂又加了一锭元宝,「快说!」
两人眼睛一亮,毫不迟疑的说了。
「事情是这样的──恶少冒世子之名把世子妃骗到五里外的松飞林里,计划让她在捕兽洞里待上一晚,并且算准了今晚风雨交加、雷电交集,世子妃一定会被整得花容失色,面目全非,就这么多了。这位大爷,您可千万不要说是我们兄弟俩泄露出去的喔!」
两人边说边争先恐后的抢着元宝,什么忠贞不贰、什么义气,早就见钱眼开,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六章
杳无人迹的松飞林是狩猎人最爱驻守的地方,不计其数的豹子、麂鹿、野猪和苍背狼隐身在林中,而其中最常出没的凶猛野兽是虎,因此不是每个猎人都有胆识到此一游。
也就是说,不知危险而误入松飞林者,会有一定程度的生命危险……令狐狂的脑中闪过无数个不祥的画面。
如果皇甫初雅出了什么意外,他绝对不会放过西门恶;如果她平安无事,他同样不会放过西门恶!
幽暗的山林中,细雨果然渐渐变大。
他策马入林,把马骑得像流星一样飞纵,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泥土的气息钻进他的鼻间,空气里尽是雨水的味道。
虽然还没有雷响,但应该很快就会下起倾盆大雨。
他焦急的在林里来回穿梭,希望可以快点发现皇甫初雅的踪影,他不敢去想,如果她被野兽围困,她要怎么脱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树林里很静,除了雨打树叶和马蹄飞踏的声音,没有听到半丝呼救声。
他的眉头拧成一直线,因为忽然想到以她的个性,即使真落入了捕兽洞里,大概也不会疾声呼救。
「皇甫初雅!」他高声喝喊,高大矫健的骏马在林里来回飞踏。
「到底在哪里?」他暗暗心急,后悔没有把茶楼里那两个人一道抓来带路。
蓦然间,风吹树摇,他感觉到了异样。
他机警的勒住缰绳,瞇起精锐的黑眸。
前方似乎有动静,可能是野兽,也可能是捕兽人,他的手搁在剑把上,随时准备拔剑。
然而眼前不是野兽,也不是捕兽人,而是忽然跑出一匹白马,瞬间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是她的马!
是皇甫初雅的马!
这表示她人在附近吗?
他焦急的策马向前奔去,在白马旁跃下马背,将两匹马一起栓在树旁,决定徒步找人。
「皇甫初雅!」黑暗中,令狐狂拨开长草,边走边喊。
照他的估计,她应该就在不远的地方,否则她的马不会在附近徘徊。
「皇甫初雅!有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我是令狐狂!」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道闷闷的,要死不活的声音从他后方传来。「你总算来了……」
令狐狂轩眉一掀,朝声音来源处寻去。
比人身形还高的杂草之中埋设了一个超大捕兽洞,看来是专捕大型兽物的,皇甫初雅就坐在泥洞里,发丝散乱,衣衫沾满了污泥,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仰头朝他看了一眼,几乎是怨怼的怒问。
「你见鬼的干么约我在这种地方见面?还说不见不散,你是存心整我吗?」
「先离开这里再说。」他蹲在洞边,将手伸给她。
她撇了撇唇,不悦的别开眼,根本不想看他。「要离开你自己离开吧,我脚扭伤了,走不动。」
她有一肚子的气无处发,约她见面又迟到了数个时辰,还指定这个地点,害她跌入捕兽洞中动弹不得,更呕的是,自己还扭伤了脚,如果他有种,索性爽约就好了,干么这时还来?
「扭伤了脚?」这可麻烦了,脚伤不能随便移动,而现在天色已黑,更不可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下去看看。」
「不必!」她嘴硬的拒绝。
令狐狂已经跳下来了,洞里塞了两个人还刚刚好,彷佛为他们量身打造一般……呃,当然不是说他们是禽兽,只是真的很刚好。
「伤在哪里?我看看。」看她浑身污泥,跌进来的时候一定很痛,这都是他的错。
「你是大夫吗?」皇甫初雅不领情的哼了声,菱唇却因为脚踝的剧痛而有些颤抖。
她不知道像这种时候别的女人都是怎么样子的,或许是哭哭啼啼要人怜惜吧,但她就是哭不出来,只感觉非常生气,气得快脑充血了。
「给我看看。」他不由分说,强行拉住她已经自行脱下鞋袜的脚,看到她的脚踝肿得跟个包子一样,再仔细一看,她虽然表情倔傲,但苍白的小脸冷汗涔涔,显然在强忍痛楚。
「如果痛的话就大声哭出来,忍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奇怪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竟然是带着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