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孕在身的她还来这里鬼混有碍胎教,但她体贴的忍一直鼓励她多出来走走,透透气,不要整天闷在骏王府中,她也就很听话的出来了。
「我看不出初雅有哪个表情像是体验到成了亲的美好。」顾衣儿挑眉说道。
她早早立了志终身不嫁,要学得她爹一身精湛的医术,走遍名山大川,悬壶济世,这样才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
像她这种一介平民,家世毫不起眼,也没有皇上会来指婚要她嫁,所以她可以放心的实现志向,不必担心忽然被人叫去相夫教子,锁在深院里不见天日。
所以啊,打从初雅毫无喜悦的宣布婚讯开始,她就很同情她,并且庆幸她爹把她生得这么平凡。
「初雅,我想问妳一个问题。」白妆丞怯怯地开口,「那个令狐世子是不是、是不是很恐怖啊?」
「妆丞,妳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宋兮冽感兴趣地问。
白妆丞眨了眨水眸,坦白道:「因为自从初雅成亲之后,今天是我们兰花会成员第一次见面,她却一直紧锁着眉头,好像有烦脑的样子,我才会想,一定是那个令狐世子太恐怖的原故。」
「没错,他确实很恐怖。」皇甫初雅冷哼一声,「他会吃人。」
闻言,白妆丞立即惊跳了起来。「妳、妳、初雅,妳是说、妳是说……他、他会吃人吗?」
单纯小绵羊的脑中立即浮现嗜血狂魔在拆骨饮血的画面……
「哇!」她遮住双眼,不敢再想。
初雅好可怜哦,居然嫁了一个会吃人的丈夫,还要和那种人生孩子,她一定很难受吧?
「哈哈哈!」皇甫初雅愉快地放声大笑,白妆丞的单纯逗笑了她。
她倒情愿令狐狂真的拆她的骨,喝她的血,也不要他恶心兮兮的舔她的耳朵,咬她的颈子,吮她的身子,那真的让她浑身都不对劲。
但是这种话,她要怎么对她的姊妹淘们说呢?
衣儿、兮冽和妆丞都还是黄花大闺女,至于纱纱嘛,她肯定温文尔雅的南宫忍绝不会那样「吃她」,说了她们也不能体会,还是把嘴巴闭紧一点好,这种丢脸事没啥好说的。
「初雅,妳不要笑了,既然过得那么苦,妳就不要再强颜欢笑了,都是我不好,不该问妳那种问题的……」白妆丞几乎快哭了。
没想到,她那自责的后悔言词却让皇甫初雅笑得更加放肆,更加愉快。
妆丞真的太可爱太单纯了,从小就被她爹捧在掌心里呵护着长大,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若不是大家一起进了翠微府读书,她们根本不可能结识她。
回想起她们兰花会第一次出游,在池边看到一只青蛙,骗她那是老鼠未长大前的幼鼠,她居然也信,笑得她们其他四个东倒西歪,从此以骗她为乐。
相信这份友谊是不会随时间而改变的,她和高贵优雅的姊姊一直都有份莫名的距离感,想不到却在她们四人身上找到姊妹之情,这是老天给她唯一的补偿,她会珍惜她们,胜过珍惜她的姻缘。
「哎哟,小可爱,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爱死妳了!」杜雪色转而抱住白妆丞,对她又揉又搓的上下其手。
纱纱一脸庆幸的尝着美味茶点,幸好她有孕在身,否则雪色现在搓揉的人就是她了。
一开始,当她经由初雅间接认识雪色时,也是充满了迷惑。
她常看着雪色想,一个令人着迷的青楼美人怎么会是这样?怎么说也该有些勾人的狐媚手段才是,但──
杜雪色真的很不一样,说好听一点是豪爽,难听一点的话,其实她根本就是……三八嘛。
所以喽,她老早就习惯初雅和雪色之间动不动就打情骂俏的相处模式,也老早就习惯雪色双手不规矩地游移在她们身上,但是,她觉得男人的碰触和女人的碰触真的很不一样。
以前雪色乱摸她的时候,她只觉得心惊胆跳,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然而忍碰她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耳鬓厮磨的温存……光是用想的,她都会心跳加速……
「妳们、妳们在看什么?」想到脸红处,纱纱一抬眼,蓦然看到好姊妹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真受不了妳,又在想妳的忍了对不对?」顾衣儿翻翻白眼。
就算幸福也不必一会儿不见就如隔三秋啊,纱纱就是以夫为天这点让南宫忍爱她入心的吧。
「我、我只是想一点点而已。」纱纱羞赧的辩解。
讲完,发现大伙儿还是瞅着她看,她被看得坐立不安,霍地站起来,灵机一动做了个恶心的干呕,「好像有点想吐,我、我出去透透气。」
「她真的是个很不会说谎的人耶。」顾衣儿好笑地说。
纱纱落荒而逃的那一剎那,船舱的珠帘掀动,有艘贵气奢华的画舫与她们的画舫擦身而过。
皇甫初雅眼皮掀动了下,杜雪色手下的小歌妓正热情的为她斟茶搥肩。
她看到那艘华丽的画舫上,令狐狂跟她一样,被满船的女人给包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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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狂相信他眼睛所看到的那个男装丽人,就是他的新婚妻子皇甫初雅。
她在扬着浑香楼艳帜的妓舫上,像个男人般,被两个颇有姿色的女子伺候着。
她看到他在满船女人的画舫上,却只是动了动眼皮?这是真的吗?不是梦境?
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怎么啦,狂少爷,今天是我生日,脸色不要这么难看嘛!」已经醉了八九分的西门恶笑嘻嘻的碰了下他的酒杯,「来,干杯!今晚不醉不归!」
今天他大爷生日,所以砸大钱,海派的包下一整艘妓舫招待他的男性亲友寻欢作乐,里面当然也包括了他的死党们,他要玩个痛快,解放这些色胚的身心,哈哈哈!
但是令狐狂无法投入其中。
自从看到自己老婆也不遑多让的在妓舫里寻欢作乐之后,他的心里说有多不舒坦就有多不舒坦。
于是他提早回府,原本预计不会看到她,不料不但见到她,她还已经换回女装在陪他爹娘用晚膳了,俨然一副好媳妇的模样。
他打量她一会,见她故作无事貌,他也索性坐下来,然而他的加入却让他爹皱起了眉头。
「你上哪儿喝酒去了?满身的酒气。」令狐宗这一生最不齿那些镇日饮酒作乐的人了,不知上进的儿子更是让他看不顺眼。
令狐狂忽然一个失手,把碗摔破,然后扬唇微笑,相当不怕死的挑衅。
其实他喝得并不多,身上的酒味,多半是沾染上船舱里的糜烂气息所致,但解释这些有用吗?
就算他滴酒不沾,他爹也不会看他比较顺眼,所以他根本懒得回答,他们父子注定就是天敌。
「你这是在做什么?」令狐宗马上瞪着他,眼神锐利逼人,表情像要发怒。
皇甫初雅连眉眼也不抬,径自吃她的饭,但她可以感觉到,令狐狂和他爹之间的剑拔弩张。
他们父子,是有仇吗?
「跟我回房。」她的手腕被令狐狂拉了起来,被迫离开椅子,在饭厅伺候的下人们都瞪大了眼看好戏。
「你给我放开初雅,让她好好吃饭!」令狐宗简直快抓狂了。
这臭小子是怎么回事?
明明告诫他不许怠慢皇甫家的千金,他却偏偏在众人面前把人家拉着走,太不象话了,真是气死他了!
「我没关系,爹娘毋需替媳妇担心,丈夫是天,他说的我都要听。」皇甫初雅一脸贤德的对王爷与王妃欠了欠身。「爹娘慢用,媳妇告退了。」
真好,她本来就很讨厌用膳时间,跟笑里藏刀的公婆一起用膳有碍消化,可以早点离席她也高兴。
不过她似乎嗅到了风暴即将来临的气息。
那是每回因为她的存在,爹在藉题发挥时,娘迁怒于她的前兆。
原来令狐狂也不过是这种人。
第四章
皇甫初雅被令狐狂拉着往别院的方向走,她第一次意识到他居然这么高,在他身后,她显得纤弱,亏她还是兰花会里个子最高的一个哩。
「等一下。」经过繁花吐蕊的花园时,她硬是停下脚步。「我看到一只蚱蜢。」
夜晚已经完全来临,长草里春虫唧唧,寒萤点点,一枚圆月挂在天际,又明又圆,煞是美丽。
他看着她。「那又如何?」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用传道授业与解惑的博爱表情看着他。「当我们看到蚱蜢时,一定要把牠抓起来。」
好没逻辑的说法,不过,他有兴趣听她说下去,「请教一下,有什么根据吗?」
「你当真这么孤陋寡闻?这是传说啊!」朦胧夜色里,她正经八百的指着那只在叶片上不动的蚱蜢,「如果幸运抓到蚱蜢的人,一定要去赌场,因为蚱蜢之神会赐予好运,赌博一定会赢钱。」
他要拖她回房,她偏偏不跟他回去,想也知道他要做什么,铁定又要把她压在床上又啃又咬了。
说也奇怪,今天在那艘俗艳的画舫里,他还没玩够女人吗?
就她那一眼所看到的,船里少说也有二十来名莺莺燕燕吧,他的体力没被她们给榨干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介意他风流的行为。
俗话说眼不见为净,当没看到时还好,可是一看到自己的丈夫那么放荡,她的胸口立即浮现不舒服的感觉。
他也对那些女人做夜里对她所做的事吗?那么亲密的肌肤之亲是可以随便和每个女人做的吗?
看着他,她心里自然而然浮现出这些疑问。
去去去!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还要替他纳妾呢!
「妳说──蚱蜢之神?」他挂起「愿闻其详」的表情,当然知道她根本是在胡诌。
她闻言猛然回神。「没错,就是蚱蜢之神!祂是万物之神,拥有不凡的灵力,可以赐予幸运,但前提是──一定要抓到这只蚱蜢才行。」瞧瞧,说得连她自己都快相信自己的鬼话了。
反正她就是宁可和他在这里浪费时间,也胜过跟他回房。
「听起来很玄。」他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的同时,一出手,瞬间就抓住了那只蚱蜢。
她清眸一亮。「你抓到蚱蜢了!」算他厉害,不像她一定得把姿势摆好才抓得到蚱蜢。
他扬了扬嘴角,提着蚱蜢的一条腿,执起她的手,摊开她的手掌,把蚱蜢放入掌心,再把她的手包起来。
「走吧,去赌场!」他愉快的吹着口哨,嘴角的笑容在她眼里忽然变得迷人。
一阵微风吹过,她蓦然清醒过来,重新被他拉着手走,心跳却犹自加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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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狂居然跟她出来疯?!这实在是件很奇怪的事。
难道她看错了,他不是会把怒气迁到别人身上的那种人?
如果不是要把她带回房出气,那他为什么要把她从饭厅带出来,不让她把那顿饭吃完呢?
难不成他真的相信这世上有蚱蜢之神这回事?
不会吧?堂堂一位世子,父亲是端奕王爷,胞姊还是当今皇后,不致那么蠢吧?
但如果不是真的相信有蚱蜢之神的存在,他们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这里是哪里?
就是她梦寐以求的「西门赌坊」!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庄家的声音像有魔力,围绕在桌边的人个个如痴如醉,每个人都邋遢得不得了,但眼神么亮,活像赌了几天几夜没回家洗澡似的。
这里是开陵城最负盛名的西门赌坊。
这家赌坊的老板是说话从来不算话、一生从不讲道理的西门鸿,他为人最不老实,因此教养出一班跟他如出一辙的儿女在开陵城里横行霸道,人人皆欲除之而后快。
然而为什么像他这样的大流氓,却可以在皇帝老爷的脚下──京城里为非做歹数十年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西门鸿娶对了老婆!
他的妻子正是赫赫有名、年轻时花容月貌、年老了仍风韵犹存的开平公主!
没错!这是一段传颂至今的佳话。
二十几年前,已逝先皇的么妹开平公主在一次进香的机会中,爱上了小混混西门鸿。
她不顾金枝玉叶之身与他私奔,等生米煮成熟饭才回到京城,皇室也只好摸摸鼻子,接受西门鸿这个怎么看都无法让人顺眼的驸马爷。
因为有皇族罩着,西门赌坊从来没人敢来生事,也因此,这里是整个京城妇女赌徒最多的一间赌坊。
皇甫初雅正大开眼界的看着那些气魄不输男人的妇女在叫赌。雪色常说她像男人,如今看到此景,这些疯狂的妇人才像男人。
「蚱蜢之神要我们押什么?」令狐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出一大笔赌金放在赌桌上,一本正经的询问她,彷佛她会通灵,而且还是跟昆虫类通灵。
皇甫初雅想起那只还被她困在掌心里的蚱蜢,八成已经死了吧。她随口说:「押单吧。」
「单!」令狐狂把赌金全数推上前。
围观的赌客同时倒抽一口气,那些银两、那些银两够他们可以吃十年吧?!真是豪爽的赌法,真是羡慕啊,他们赌徒一辈子最想望的就是可以有一掷千金的机会啊。
「开!」庄家将罩住的骰子公布。
十三点!
庄家赔了。
众赌客欣羡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那些堆积如山的筹码如果换成银两……真希望这样的运气也掉到自己头上。
「还要继续玩吗?」庄家微笑询问。
这也是西门赌坊之所以盛名远播的原因之一,从来不会因为赌客赢太多而封杀人家,他们反而欢迎大家把钱赢回去,因为他们深知赌徒的习惯,那些被赢走的钱,早晚会再回到赌坊里来。
「再玩一把吧,反正我们有蚱蜢之神的守护。」令狐狂轻松地说,不大不小的音量却刚好能让周围的赌客听见。
「蚱蜢之神?什么是蚱蜢之神?」赌客交头接耳,互相询问,心痒难耐。
皇甫初雅白了他一眼。
守护个头啦,明知道是假的还讲那么大声,唯恐他们出去不被抢劫吗?
「你们不知道蚱蜢之神吗?」令狐狂挑了挑眉,故作惊诧地问。
「不知道!那是什么啊?」赌客财迷心窍,一个比一个还急。「请这位公子指点一二!」
「蚱蜢之神是万物之神,拥有不凡的灵力,可以赐予幸运,如果幸运抓到蚱蜢的人,一定要去赌场,因为蚱蜢之神会赐予好运,赌博一定会赢钱。」令狐狂拉起皇甫初雅的手摊开,一只死蚱蜢躺在她的掌心里,他一副示范教学的架式,「喏,这位小姐就是因为带着这只蚱蜢来,才会逢赌必赢。」
每个人都瞪直了眼,直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