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兴趣。”吴泳毅冷冷丢下一句,埋首碗中。
“但我听说你的陶瓷娃娃韩签蓉满热烈的张罗此事。”吴泳梅话中带酸。
“我会回绝她。”
“谁是秦蓉?”吴母问道。
“伯母,是阿毅的女朋友。”林静蕾代答。
“阿毅,你这个孩子真害咧,有了阿蕾啊,搁咧甲别的女孩子胡乱来。”
“对嘛,阿母,你嘛稍甲伊说一下,脚踏两条船,小心翻船哦。”吴泳梅助长火势。
吴泳毅瞪了眼爱兴风作浪的大姐。
“不是啦,阿母,我才没有咧。”吴泳毅驳道。
“啥咪呒?阿毅,你甲阿蕾嘛认识这呢久,搁住作伙这呢久,人家阿蕾嘛没弃赚你比伊年纪卡小愿意甲你逗阵,你耽误人家的青春这么久,没理由搁去甲意别的女孩子,你安呢甘对得起人家?”吴母以筷子指着吴泳毅谴责。
“是咩,人阿蕾甲意伊这么久,牺牲了多少岁月守着他,小弟煞来变心爱别人。”
“阿梅,你在干嘛?”阿三看不过去了。
吴泳毅也停下筷,手环胸,板着脸望着吴泳梅。
“阿母,你看唛咧、每回甲说到静蕾的代志,伊就翻脸生气。”吴泳梅率先告状。
“受不了你们这些兄弟姐妹,连吃一顿饭也不能好好坐下来,一定要斗。”吴母转向看身度外的当事人。“阿蕾,你免烦恼,伯母会帮你讨个公道。”而后转向吴泳毅。“阿毅,我看退伍了后甲人娶过门啦,要不阿蕾都三十岁了,以后要生孩子困难。”
“嗯……”林静蕾塞着满口饭直点头,眼神热切的望向吴泳毅。
“是啊,到时他们一定是最登对的一对新人。”谢佑晴笑着附和。
吴泳毅当他们疯了,以疾厉的眼神横扫他们一眼。
“阿母,你唛听阿姐黑白讲,我只是甲林静蕾当作阿姐看,我另外有女朋友。”
“阿姐?静蕾又不是我的女儿,你为什么甲伊当作阿姐看?我是一直将伊当作媳妇哦。”吴母表情严肃。
“不是啦,林静蕾嘛甲我当作小弟而己。”沟通有困难,他换句话说。
“嗯……”埋首吃饭的林静蕾闻言急忙摇头否认,眼神闪着狡黠。
这女人,又在耍我!
难怪人家说女人最难沟通,果真。吴泳毅索性不说话。
“我看叫恁阿爸去找个日子,赶紧结结咧。”吴母下了个结论。
“对啊,阿母,我看嘛免等阿毅退伍,愈快愈好。”吴泳梅向林静蕾眨了下眼。
“这样我可要去物色漂亮的礼服,好好在婚礼上秀一下了。”谢佑晴也凑了一脚。
“够了没?”吴泳毅用力放下筷子。“没有什么婚礼。还有,少将我跟林静蕾这疯女人牵扯在一起。”妈的!与她牵扯了五年多还不够,连老妈大嫂都来凑热闹!
说罢,转身步入他的房间。
“阿毅是按怎?”吴母被喊得一头露水。
“呒啦,就静蕾回来要去相亲,伊心情不好。”吴泳梅胡乱办了个理由搪塞。
“静蕾,你要去相亲唷?”
“嗯。”想到回来的目的,就令她头痛。
“唉呀,席这些年轻人,头脑底不知咧想啥。”吴母一头雾水,摇了摇头叹道。
林静蕾被父亲押到镇上最高级的咖啡厅。
父亲再度帮她安排了场相亲。去年底她答应了父亲,但失了约,并未回来相亲,父亲因此赌气三个月不与她说话。听说最近对方又积极要球再安排一场相亲,父亲拗不过对方的执着答允了,向她下了最后通牒,不惜以父女关系威胁她一定得回来赴约。
不情愿的步入咖啡厅,向服务生询问了对方预订的包厢。
礼貌的敲了敲包厢的们,一低沉男声从室内透了出来。
有些耳熟,但忆不起究竟在哪儿听过这声音。
“你好。”林静蕾在包厢玄关处脱了鞋,步入和室装潢的包厢。
“你好。”对方转过身。
“是你!”林静蕾大吃一惊,不可思议的睁大眼。
“是我。”他笑着道。
是他……邱言瀚,六年前朋友介绍给她认识,最后不欢而散的人。
“怎……怎么会是你?!”林静蕾有些惊讶。
邱言瀚仅笑了笑。“先点东西吧。”
林静蕾随意点了个绿茶,坐定等他开口。
他仍如初见时一样没变,高大、帅气,还有她曾经非常喜爱的单眼皮,只是现在没有初识时印象中冷峻疏离,现在的他看来真如朋友艾云当时口中所述,看来有点木讷。
听父亲说,他自两年前开始即央介绍人帮忙安排这场相亲;在六年前不欢而散的初次见面后,她没料到会再遇到他,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很好奇为什么会有这场相亲?”他潇洒地笑着说道。
“这好。”她笑着回答。
“我两年前在杂志上看到了你。”
“哦。”她记得,那是三哥的货运公司“棋罗”短期内在不景气的环境下异军突起,成为当时创业楷模并为大家争相报导的对象。某商业周刊到公司访问时,当时客串接待的她也被拉去合影。
“当时,我才又忆起你,忆起那次不愉快的见面,忆起你勇敢的护卫家人的模样。”
“那些都过去了。”这些曾是她最不愿意谈的回忆,现在看见他再度提起,已不再那么伤人。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那么久了,我老早忘了。”她轻描淡写,不想让他知道她受伤之深。
“老实说,这句抱歉我老早就想对你说,只不过后来你的朋友来找我,我以为你对我恨之入骨,所以不敢跟你联系。”
她记得,泳梅事后还伙同三哥去找过他,泳梅还赏了他几拳,他因此掉了三颗牙,那掉了的牙,被三哥捡回作纪念,现今还搁在泳梅的房里,与泳梅从小到大参加体能竞赛得奖的奖杯奖牌齐放。“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她道。
“这次安排这场相亲,其实……”他变得吞吞吐吐。
“怎么?”光是为了说句对不起,实在用不着花两年的时间积极安排一场相亲会,莫非他另有所图?林静蕾有些紧张,甚至直觉地排斥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静蕾,我想追求你。”他鼓起勇气说道。
“什么?!”原低头喝着绿茶的林静蕾险些被呛到。
“静蕾,我喜欢你,我想在以结婚为前提下,请你与我交往。”他执起她的手,深情款款的说道。
棋罗运通公司。
“阿毅,工作找得如何?”吴泳三端了两杯咖啡到仍为小弟保留的办公室。
“哥,你知道我不爱喝咖啡。”吴泳毅正专注分析着同业货运流通的报表,一闻到咖啡香,皱着眉抬头说道。
虽然公司现今全权交给大哥及大嫂经营管理,且他将另谋新职,但遇到需要他运用所长帮忙分析策划时,他仍是义不容辞,毕竟这也是他参与共同创立的公司。
“但泳梅说你住她公寓时老央静蕾帮你煮咖啡,我还以为你也染上了咖啡瘾呢。”吴泳三将咖啡倒至水槽,另帮小弟泡了杯茶。
“你听大姐胡说。”他否认。央林静蕾泡咖啡另有目的,但他不愿多说。
“新工作如何?”阿三在他办公桌前坐定。
“目前有三家公司正在评估中,这几天应会决定到哪家上班。”报表阅至一段落,吴泳毅抬起头。
“完全不考虑秦蓉老爸的公司?”听说小弟的女朋友为了小弟拒绝她父亲的延揽,还大发娇嗲与阿毅闹了一阵子的小姐脾气呢。
“不考虑,到那里不如留在棋罗。”当初不留在棋罗的着眼点是想独立到外闯一闯,考验自己究竟有多大能耐,能够创造出多大的成就。若是此时接受秦蓉父亲的招聘,与留在棋罗有何两样?这种靠着关系的工作,对他而言没有挑战性,也没有意义,所以他丝毫不予考虑。
“但她跟你要小姐脾气己经快一个月了,看来她正等着你去道歉呢。”
“小孩子,任她去。”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阿毅,难怪泳梅老说看不出你正在谈恋爱。”吴泳三摇了摇头说道。
“怎么?”吴泳毅习惯性地扬眉问道。
“你太平静了,一点也没有恋人该有的反复无常情绪起伏。”
“又不是每个恋爱、每个恋人表现的模式都一样。”
“但你太不同了,应该说,你谈恋爱与平时没有两样,甚至于秦蓉的喜怒哀乐都无法影响你,你这算哪门子的恋爱。”
“大哥,那你想我怎么样?”吴泳毅放下资料夹,一陈苦笑。 “像你一样?”大哥当初谈恋爱之气势可谓惊天动地。
“是用不着。”吴泳三忆及当年他与谢佑晴恋爱的模样,及佑晴弃他远走时失魂落魄的样子,想来就羞愧。
果真恋爱中人都是傻子。
“我是真的喜欢秦蓉,而秦蓉也爱我,为什么你们老说我们不像在谈恋爱?”谈恋爱不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何苦学只会洒狗血的电视剧爱得死去活来,要不就神经质般的患得患失才叫谈恋爱呢?
“你真的爱秦蓉?我看秦蓉那边蠢蠢欲动,韩董事长已有视你为未来女婿之势。”吴泳三听到些许风声,正因如此,韩寨蓉的父亲韩世荣才会积极的要阿毅到他的公司上班,目的为栽培训练,为以后接班铺路。
“这……”吴泳毅稍作犹豫,后道:“我承认刚开始追秦蓉只是因为与林静蕾的一个无聊赌注,为了赢林静蕾,我才追秦蓉追得那么勤。但后来我发觉秦蓉是一个好女孩,也发觉自己满喜欢她。与她交往也快三年了,我想若没有意外,在经济能力稳定之后,我应该会娶她。”这个答案够满意了吧?
“你会娶她?那林静蕾怎么办?”吴泳三好奇,他一直以为小弟对林静蕾有特殊情感。
“为什么提到她?”吴泳毅眼神透着提防。
为何每个人都将林静蕾与他牵扯在一块?连平时最反对林静蕾的大哥也这么说。
“你对林静蕾一点感觉都没有?”没道理,两人至少也同居相处了四年,若老婆大人的直觉没错,小弟应是对林静蕾也存着一分暧昧的情愫才对。
“没有。”吴泳毅应话中稍有迟疑。
“但那疯女人缠了你那么久,还口口声声说爱你,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阿三还是习惯称呼林静蕾为疯女人。
“那只是她拿我寻开心才这么说,事实上我在她心中只是好友的弟弟,她理所当然也将我当弟弟看待,更何况现在有个姓邱的追她追得勤。”
“那你呢?”阿三似乎嗅到些微的酸味。
“我当然也当她姐姐看待啊。”
“是喔。”阿三语气中饶富兴味。
“最近还是老往泳梅那儿跑?”
“吃不惯外面的饭菜。”吴泳毅简短回答。
泳梅不谙厨艺,那小弟吃惯的饭菜就是出自林静蕾之手。
“你完了。”阿三下了个结论。
“什么完了?”吴泳毅扬起眉问道。
“你中林静蕾的毒太深了。你胃口之刁我最清楚,以前你非老妈煮的饭菜不吃,当初你高中毕业要北上读书,我还怕你饿死呢。现在你的胃口又被林静蕾养得更刁,连老妈煮的你都还嫌呢。我看你这样婚后怎么办,赶紧去情商林静蕾愿不愿意到你家当你的专属厨师。不过……依陶瓷娃娃的小姐脾气,再加上她对静蕾好像有意见,这个方法好像不太可行。你等着饿死吧。”阿三有些幸灾乐祸。
“真有那么严重吗?”吴泳毅只手撑着下巴沉思。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大哥提及……听来好像满严重的。
“静蕾,电话。”吴泳梅脸敷着青绿色的面膜,跑到林静蕾的房前敲门,口齿不清地喊着。
“呵!吓人,难怪语意不清。”林静蕾开了门即被吴泳梅青绿的脸吓着。
“敷脸嘛,不能说话也不能笑,要不然会有皱纹耶。”吴泳梅含糊地说着,小心翼翼不敢牵动脸部的肌肉。
“谁打来的呀?”林静蕾小声问道。
“还不是他。”邱言瀚。
现在公寓电话响起,大半是找静蕾的。近半年来,邱言翰电话打得勤,星期假日也不忘送花送礼物提出邀约,为的就是博取静蕾的欢心。但超过半数的电话及邀约皆被泳梅应静蕾要求给回绝。“泳梅,替我挡掉他。”林静蕾听到又是他,苦着脸。
“静蕾,但我现在正在敷脸,不能说话。”
说着说着,好似又太过用力牵动嘴边肌肉,吴泳梅赶忙跑到镜子前面。
“哇!破功了。”哀嚎声伴随着响起。“这罐面膜小小一罐值好几千块,又浪费一次!”
“泳梅,先别管你的面膜。”林静蕾拉她奔向电话旁。“快帮我解决他啦。”邱言瀚还在线上呢。“好啦。”
吴泳梅拿起话筒。
“邱先生,静蕾睡了。”声音还带着哀凄,泳梅仍在为她脸上的面膜哀悼。
“睡了?”电话另一头传来怀疑。
“睡了就睡了,你听不懂是不是?”面膜仍在脸上,吴泳梅不敢再做大动作,拉拉杂杂地将一句话说成了一串长音。
“啊?”
“哦,没啦,今天静蕾人有点不舒服,所以早点睡。”还好刚才那句他听不懂。
“要不要紧?我过去看看!”邱言瀚的声音听来紧张不已。
“不用、不用!”吴泳梅赶忙劝阻,心中再度哀嚎。
一个不注意,又牵动了左边的嘴角多一些,现在脸上的面膜一定又多出一条粗纹了啦。
可恶!
“我关心她,当然要过去看看。”邱言瀚坚持要过来。
你白痴哦,若真的不舒服,休息都来不及了,你来只是更加打扰。吴泳梅到嘴的话不敢说出,只婉转地告知现在来访不方便,这才劝退了邱言瀚执意前来的心。
“呼。静蕾,他那么关心你,一直嚷嚷着要来看你,你难道没有一丝丝的感动?”吴泳梅盯着话筒道。
林静蕾摇了摇头。
“算了,若是我我也不会。”邱言瀚太过多礼了,礼多必诈,尤其像她这种不拘小节的人,面对邱言瀚,只有一个感觉:窒息。
“谢谢你。”林静蕾愧疚地看着好友,又一次要好友说谎骗人。
“三人才这样,好朋友了还在谢来谢去的。”吴泳梅故作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而后踅入浴室,洗净脸上的面膜。“既然不喜欢他,直接拒绝不就得了?”吴泳梅抽了张面纸擦了擦脸。
“不行啊。”
“难道你对他还有感觉?”
“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有感觉只是在六年前的那个时候,而那时候的感觉只是看在他的外在条件,也不是真正喜欢。”林静蕾烦闷地将自己抛入小沙发中。
“那为何不直接拒绝他?”吴泳梅纳闷,静蕾不是做事不干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