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绕来绕去的话让君离尘觉得有点抓不住重点:“你不想去医院?”
“离尘帅哥!很不巧呢!你们说了个蹩脚的谎话啊!”她从手袋里拿出指甲锉,修整刚才不小心划毛的指甲。“要不是我对阿秋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了如指掌的话,真要被你们骗过去了,拉到郊外把随意给圈圈叉叉了,我也是莫名其妙,糊里胡涂的。”
“你好好说话好不好!”藤原骏瞪着她,正考虑要不要把她丢出去。
“好!”她把指甲锉收好,正襟危坐:“只有一个可能,除非阿秋他身体结构不正常,才有可能得什么急性阑尾炎。因为,他的在大学里的时候就已经动过割除阑尾的手术了。很不巧的是,那次正是我千辛万苦,千山万水,不辞辛劳,不畏艰险地,帮他打电话叫的救护车。”
藤原骏微微一怔,转头看向君离尘。
“你说他在撒谎?”君离尘眼神锐利起来:“他为什么要撒谎?”
“你说我们家阿秋撒谎?”何曼没有气质地朝天哈哈了两声:“不可能!就算天塌下来,我们家阿秋他也不可能会说……”
说到这里,她嚣张的声音突然之间嘎然而止。
藤原骏看着她彻底僵硬的表情,越发觉得有一股寒气冲上了背脊。
“你说,阿秋他去医院?得了急性阑尾炎?”何曼的表情变了,突然之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君离尘点了点头。
“那个……”何曼的脸上充满了试探:“他最近有没有拿个刀子割割自己啊?吃上一两瓶安眠药啊?或者想从很高楼上往下跳啊什么的?”
“你胡说什么啊?”藤原骏不悦地说:“他又不是疯子,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啊!我要走了!”何曼突然之间站了起来。“再见啊!离尘帅哥!再见啊!五花肉!”
藤原骏的脸色又恢复了铁青。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侮辱得这样彻底。
而且还来不及回神,那个女人已经神速地撤退了,一转眼居然已经到了大门那边。
一口气堵在胸口还没下来,他发现那个女人居然拖着箱子又跑回来了。
“你……”
“我这么着急干什么?反正有小蝴蝶看着不会有事的啦!他又不真是我的男人!”何曼一边折返,一边还嘀嘀咕咕的:“反正他就跟小强一样,最多折腾个几天就会好了。我就不参加那种血淋淋的活动了,省得又把皱纹都吓出来。”
“你!”
“五花肉,离尘帅哥,我回来了!”她笑眯眯地打招呼:“我决定了,还是先在这里打扰一阵子好了!还请多多关照啊!”
说完,学日本式的礼节十分深深地,非常贤良淑德地鞠了个躬。
“你这个疯女人!”藤原骏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谁允许你自说自话决定的?”
“咦?”何曼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
“我家阿秋以前也常这么称呼我的呢!”她学历秋的口气说:“何曼那个疯女人!”
“有什么稀奇的,你本来就是个……”话还没说完,藤原骏被身后冲出的黑影吓得住了嘴。
“你说什么?”冰冷的语气隐含著一种说不出的阴郁。
“我说……”突然放大了好几倍的美丽脸蛋凑到跟前,她一时回不过神:“你的眼睫毛好长啊!是不是能放火柴棒啊?还有你的头发好好,你都用什么保养来著?你的皮肤……”
“你刚刚说了什么?”
那种钻到骨头里的压迫感,终于让被美貌弄得晕眩的何曼清醒了过来。
“我说,‘阿秋以前也常这么称呼我,他总跟他的姐姐们说:何曼那个疯女人怎么怎么的’!”她立刻清楚快速,大声详实地复述了一遍。
“谁是何曼?”
这句话一问出口,眼前的女人突然之间流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亏我这么欣赏你,你居然说出这么过份的话来!”她翻了个白眼:“人家一进门就自我介绍过了啊!我叫何曼,何呢!就是那个何日君再来的何。曼呢!就是那个身材很妙曼的曼!”
“你是何曼,何曼,你居然叫何曼!疯女人!何曼那个疯女人!你就是他说过的那个女人!你居然是活著的,你居然就叫何曼!何曼居然存在著!在现在,不是过去,就是现在活著的!何曼!何曼!何曼!”
“五花肉!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离尘帅哥他他他他他……他不正常啦!”何曼抱住自己的脸:“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出身武林世家,是天下第一高手!你要是过来的话,我就打爆你的头喔!”
“离尘……”藤原骏惊愕地伸手想要拉住正朝何曼步步逼近的君离尘:“你这是怎么了?”
“啊!不要啦!不要毁我的容!”何曼被逼到角落里,蹲到地上,还是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脸:“你要打就打我的身体好了,不要打我的脸啊!”
“你给我起来!”君离尘一把把她拖到自己的面前。
“啊──!”惨绝人寰的尖叫。
藤原骏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你说,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君怀忧的人?”君离尘在尖叫停止以后,沈声地质问著她。
藤原骏想再次拉住他手臂的动作蓦地僵在半空。
“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人不是我杀的啦!”何曼凄厉地否认。
“什么杀了?什么是杀了?”君怀忧抓住她的肩膀一阵猛摇:“你给我说清楚,听到没有?”
“啊啊啊!谋杀啊!光天化日,你居然敢谋杀绝世美女,天理何在啊!”何曼的声音越发尖锐起来:“不要啊!我还没有长齐智齿,还没有嫁人,今年LV最新款的包包我也还没买到啦!”
君离尘突然停下了摇晃她的动作。
过了一会,异常的安静让她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这个刚刚还像是人格分裂杀人狂的男人,只是静静地盯著她,眼睛里充满了莫名的东西,那种东西,让她的心突然就酸了一酸。
“你告诉我好不好?”那声音低低地,带著沉沉的压抑。
“什么……啊……”她畏畏缩缩地问。
“你认识一个叫君怀忧的人,对不对?”
她直觉地摇了摇头。
那双沈静的眼睛里又开始聚集风暴。
“我没有骗你啊!我真的不认识这么个人!”她连忙解释。
“你胡说,他认识你,他说他认识你的,就是他对不对?真的是他对不对?”
“你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何曼又紧张起来:“我跟你说,我的手指甲是花了我三个月才留到这么均匀的长度,我又花了好久的时间保养……咦!这个是什么啊?”
君离尘只看见她朝自己伸出了手,自己的脖子就突然一紧。
“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的?”何曼的神情又是一变:“这个怎么会挂在你身上,我们家阿秋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君离尘低下头。
她的手里,握著一块莹白的玉佩。
“这是我的!”他回答:“它一直就在我身上。”
“胡说,这是我们家阿秋的宝贝呢!他一直挂在胸口,从来就不离身!”何曼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怎么会在你这里的?你给我说清楚!”
“这的确是我的!”君离尘眯起了眼睛。
“你骗人!你居然敢睁著眼睛拿谎话来骗我这个史上最最最有气质的美女!”她两只手一起死死拉住君离尘的衣领:“这个还是我先拣到的,上面写了‘君莫离尘’四个字对不对?”
“不是!”
“啊?”她瞟了一眼:“还敢胡说,明明就是……啊?”
她再一次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明明就……”她看了半天,分辨出不同的地方:“这些个字怎么不大一样?怎么几天没见就变了样子?”
“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另一块玉被放到了她的面前。
“嗳!就是这个呢!”她眉毛一抬:“五花肉!你居然也有份欺负我家阿秋?说,你们到底把他怎么样了?我可警告你,我们家阿秋身体可不怎么样。就算你们没有大大地欺负他,只是随便欺负欺负他,也会闹出人命的!那我可饶不了你们!”
君离尘一用力,甩开了何曼抓在他领口的手。
“离尘,你要到哪里去?”藤原骏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君离尘没有回答。
“不要去!离尘!”
君离尘没有回头地往……地上倒去……
“离尘!”藤原骏惊呼著冲过来扶起他,然后转过头,惊慌地问:“你为什么要打晕他?”
“奇怪了!不是你叫他不要走的?”史上最最最有气质的美女一脸无辜地收回了手刀。
“我没让你打晕他啊!”
“五花肉,你是不是男人啊?这么婆婆妈妈的!”何曼哼了一声,拨了拨头发:“我可没耐心看这种已经播放过半的连续剧。今天不给我解释清楚,任何一个有谋害我家阿秋嫌疑的家伙,都不许离开这个屋子一步。”
“你凭什么……”
“不凭什么,就凭你绝对打不过我。”何曼嚣张地笑著:“还有窗户外面的那个灰衣服帅哥,我劝你也不要乱动喔!”
“你是谁?”藤原骏的脸色开始由青转黑。
他刚问完,只看见一道寒光闪过,眩花了他的眼睛。
何曼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大厅的另一边,客厅供桌上用来装饰的日本刀已经被她拿在手里刺穿了纸质的格窗。
闪耀寒光的刀锋稳稳地在离某一个正冒著冷汗的鼻尖前五厘米处停下。
“都说了不要乱动嘛!”冷冷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何曼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花一样。
“你是谁?”藤原骏又问了一遍。
“当然是天下第一高手喽!”何曼气势十足地回答,然后……突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指甲,我的指甲!完蛋了啦!我都说不要打架的嘛!讨厌讨厌讨厌死了啦!”
凄厉的惨叫声久久地回荡在整个京都的上空……
第九章
自从与君别离后,夜夜低首不望天……
现在,却是不论抬头或者低头,不论烈日还是明月,都看不见了……
为什么会到了这一步呢?
最错最错的,就是当年没有忍住这驿动的心,就算是早就知道可能只是悲剧,也还是没有能忍住……还是被他占满了心……
这是最好的选择……最好的……
可劝说了自己这么久,心里的怨恨居然没有消失半分。
还记得当年,就算是流落到了陌生的时间,完全改变了人生,也没有太多的惊慌,都从没有失去过希望。
那时的自己,多么洒脱,多么随意地活著,说要说的话,做想做的事……
原来,自己真的变了很多,是为什么改变了呢?
是爱情让自己开始盲目,这种盲目就像是会传染的一样,从那颗激烈执著的心里传染给了自己。
可笑啊!
把相处的时光加起来也只有那么多,居然能让人痴狂到了这个模样。
历秋啊历秋!你做就做了,现在为什么又要觉得后悔?
就算是预先知道了这结局,你又能怎么做呢?
能不能不要相遇?能不能不要动情?能不能不要再纠缠到一起?
可是……没有了他……又会是什么样子……
罢了罢了!
还不是相遇了?还不是动了情?还不是又一次地纠缠到了一起?
总是割舍不下他,做这种无益的空想又有什么用呢?
“离尘……”他坐在天台的长椅上,抬头仰望著星空,微笑著在念这个名字:“离尘……”
漫天的星光映到了他没有焦距的眼里,折射出浅浅的水光。
上天像是睁著千百万双眼睛,亘古不便地静静俯视著这世上的一切生灵。
远远站著的月川蝶已经不忍再看,把头转向了一边。
黑色划过了她的眼角,她抬起头,惊讶地看著那个黑色的背影已经悄无声息地越过了她,走向了独自坐著的那个人。
她愣住了,然后是酸涩一笑,最后,她转身离开。
尽管没有听见声音,他还是感觉到了有人接近,
“是谁?”他轻轻地说:“是你吗?赤蝶。我不是说了,我只是上来坐一会,马上就会下去的。”
“护士小姐说,今天晚上天气很好,有很多星星呢!” 他抬头遥望著天上,脸上溢满了温柔的笑容:“不知道看不看见得见北斗星啊!”
“看得见,能看得很清楚。”有人回答了他。
他的心脏猛然静止了下来。
“每一颗都能看得很清楚,天玑,天璇,瑶光……”
“是你……”他呢喃似的问著:“是你……”
“是我。”那个绝不容他错认的声音这样回答:“还会是谁呢?”
“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生气?”君离尘看著他:“你知不知道你当年那么做,有多么重地伤了我?”
他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现在又来了是不是?你还是像当年一样,对我做出了最残酷的事情。”君离尘走到他的面前:“你以为只要我不知道你死了,只要我不知道你看不见我,听不见我了,你就能永远摆脱我了,对不对?你真是这么恨我吗?你真是这么讨厌我吗?”
“不是!”他猛地一震:“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呢?”君离尘从高处锐利地盯著他:“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为什么要为了我这个怨恨著的人花费这么多的心思?真要我远离你,也许只要你说上一句,也就够了!”
“不是的……”他的脸上一片惨白,嘴里说著破碎的字句:“我不是要伤害你……”
“你说不是?其实,你心里很清楚,能伤害得了我的,一直只有你。”君离尘的眉宇间充斥著冷酷:“你应该觉得高兴才对,我君离尘这一生唯一的弱点一直被你抓在手上,天上地下地抛著。就算到了今天,你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以完全陌生的姿态靠近了我,还是一样把我搅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辩不出孰是孰非。”
他突然觉得心头一片冰冷,忍不住把身体蜷缩了起来。
“你大概已经忘记了,我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是你,也不该这么对我,何况这一次,你做得这么彻底,让我连为你开脱的借口也找不到了。”君离尘漠然地看著他:“告诉我,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呢?”
“不值得的。”历秋环抱著自己的双臂:“我对你来说,终究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憧憬。你只是从我身上寻找著从没有过的亲情,你希望有这样一个人,能够全心全意地对你,只要他的眼里只有你,只要他对你给你足够的温暖。那个人是不是我,根本就不重要。”
“你明知道这只是你的借口。”君离尘的声音竟然温和起来:“这只是你要把我双手奉上,送人别人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