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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劫(中) page 2 作者:墨竹

  “新的名字?什么名字呢?”

  他看着青年,漆黑的发与眉眼,修长优雅的身形,行止中散发着无法捉摸的神秘。这样的人以前会叫什么名字呢?

  “不如就叫做惜夜,好吗?”无关容貌,而是这青年举手投足中,带着高贵张扬,如同夜色一样透露着无尽的华美。

  “惜夜?”

  “黑夜是光明之始,尽可说所有的希望孕育其中,和你是极为相称的字眼。惜夜,就是珍惜你的意思,希望每一个认识你的人都可以珍惜你。”他微笑着解说。

  “惜夜?我就叫做惜夜……”青年那格外清澈的眼神有一刹那的迷离。

  “你喜欢吗?”

  青年点点头,看表情,似乎像是在笑。

  他心中不忍,如果容貌未毁,这会是怎样俊美的笑脸啊!

  “你为我取了名字,那你就做我的父亲好吗?”

  “你是想跟着我?”看见青年的眼中充满亲近的渴望,他有了一个念头:“如果你要跟着我,可就不能再剜别人的心了。”

  青年用力点头:“我有了父亲,要是我父亲说不剜我就不剜。”

  “我们总算是有缘。”他理了理青年的头发,那发黑如丝缎,长到了脚踝:“你跟着我也好,不过,你不能叫我父亲,你可以叫我做无名。”

  “我想叫你父亲。”青年的眼中充满了坚持,那坚持,让他心中又痛了一痛。

  “随你吧!”对这样的眼神,他向来无力抗拒。

  “我不剜别人的心,又该做些什么呢?”

  “学着做人吧!惜夜。”

  “做人?做人有什么好的?”

  有什么好的?这个问题听来多么耳熟,许久之前……许多年以前……

  “我也不知道,但是一直以来我总觉得我只是个人。你要是跟着我,我也只懂得教你做人。”

  “好啊!父亲让我做人,我做人就是。不过,做人是不是很难?”

  “很难。但我们不急,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总是学得会的。”

  “好!从今天起,我要做人。”   

  旭日东升,浓雾不知何时已然尽散。

  风吹过。

  吹散一天阴云。

  第二章

  三百年后──

  他已经跟了很久,从集市一直跟到了这荒山野岭。

  究竟还要走多久啊?

  听镇上的人说,好像还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

  还是一网打尽比较好。

  转过山坳,一片落樱飘坠,芳草如茵……

  吓了他一跳。

  没想到居然遇上这么有品味的……

  “跟够了吗?”眼前突然多了张脸,吓得他退了几步。

  “好大的胆子!”他摆开架势。

  “喂!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吧!”那人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好大的胆子,跟我跟这么久到底想干什么?”

  “你这只小妖,身上血腥味这么浓,不知残害了多少的生灵,今天我要……”

  “替天行道,斩妖除魔,对吧!”那人又一阵叹息:“千篇一律,真是没新意。”

  “小妖!”他觉得脸上一热,还没人在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这样嘲弄过他呢!一时颇觉脸上无光:“纳命来!”  他双手捏印,招来剑灵,满意地看着那妖收起了轻蔑。

  “麻烦!”那人双眉一敛,没想自己是遇到了会仙法的术士:“娃娃脸,我今天心情好,不想杀人,识趣的话就快走开。”

  “你是怕了吧!”居然叫他娃娃脸!太过分了!长着娃娃脸又不是他的错!“我今天要为天下苍生除去一害!”

  这娃娃脸不是学道学成走火入魔了吧!这一害如果好除,哪里轮得到他啊!

  天下苍生?真让人受不了!

  “娃娃脸,乘我还没发火,你最好走人。”他回头朝谷中看了看:“不然我打得你变猪头!”

  “说话中气不足,小妖!你是心虚了吧!”他仰天长笑,以畅胸怀。

  “闭嘴!如果你敢把他吵醒的话,我宰了你!”他开始恨自己贪玩,早知道在路上就把这大喉咙甩了算数。

  “哼!已经开始想要逃跑了吗?”他看着对方频频向后张望的动作,心中不免洋洋得意起来:“只要你束手就擒,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哪里来的死娃娃脸!

  “不如我现在就宰了你,省得你以后死无全尸。”以这种白痴术士,八成会不得善终的。

  “看剑!”他手一挥,剑光出鞘,早已蓄势待发的剑灵朝那人冲去。

  那人冷冷一笑,手一杨,袖中窜出一条漆黑发亮的长鞭。

  糟了!看来这小妖道行不浅,他奋力地想从一片鞭影中打开出路,偏偏那妖鞭法精湛,长鞭不单如影随形,甚至连他的仙剑也斩之不断。

  这边心中叫苦,那里虽看似悠闲,但心里倒不免有点惊讶。

  “娃娃脸,你还真有一套,怪不得这么猖狂。”能和他缠斗这么久都不分轩轾的,倒还真不多见。“看来宰你要花很大的力气,不如就此算了,快回家吃晚饭吧!”

  “住嘴!你这小妖,今日我定要剜出你的心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他说着惯常的用词,一边催动剑咒。

  “剜我的心?”那人脸上的浅笑突地不见,神情变得异常阴郁。

  “哼!”他被突然实力大增的对手逼得手忙脚乱起来:“妖孽!看我的食妖镜!”

  终于拿出了压箱底的宝物。

  他本已冲到娃娃脸的面前,但被一阵白光刺得眼睛剧痛。换了别人,怕不立刻掩目闪躲,但他天性刚烈,不退反进,一副不胜也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料想颈上一凉,那妖竟在镜光照射下直冲过来,五指一张,生生掐住了他的脖子。  一时,三魂去了七魄。

  “惜夜,你这是在跟这位小兄弟打架吗?”

  他颈上的力道立时松开不少,但手里的食妖镜却被打落到了一边。

  “没有没有!”那小妖的口吻有些慌张:“我只是和他在开玩笑。”

  颈上力道全失,他立刻弯下腰,捂住脖子大声咳嗽起来。

  “是吗?”那声音十分地平和,让人一听就觉得心平气静。

  一双白色的鞋子出现在他半弯着的身前。

  “你还好吧!”一双手扶上了他的双肩。

  他双目一瞪,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眼前的人有著奇特的样貌,发色如银,像是垂暮之人才有的那种银白。肤色也白得出奇,又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目之所及,除了眉眼,唇色以及额前一络略显诡异的暗红发束,几乎都是一片雪白。再看他的模样,明明只有二三十岁,偏偏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泓死水,没有一丝生气。

  可是,最奇怪的……

  “你是神仙?”他不确定,因为那仙气虽不容忽视,但也十分淡薄缥缈。

  那人摇了摇头。

  “是妖怪?”虽说他形貌特异,可丝毫没有妖邪之像,反倒眉目和顺,有一股说不出的清雅。

  那人又摇了摇头。

  “那你是什么?”不知为什么,对著他,忍不住就会放软了声调,似乎在他的面前大喊大叫是一种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很重要吗?”那人从袖中拿出一块白绢,替他捂住有些划破的颈上伤处:“是仙,是妖,是人,是鬼,不都是生命?区别只在于存在的方式不同而已。”

  “妖魔鬼怪,应得而诛之。”他说得正气凛然。

  那人朝他一笑,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脸上会有点发热。

  “对我来说,这世间生灵并没有种族之别,只有善恶之分。不过,就算善恶也不能太过偏而盖全。有时候善恶也不过是一念之差,任何事都不是绝对的。”

  他虽然觉得这个观点很奇怪,但又无从辩驳。

  那人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好脾气地说道:“你还年轻,等你阅历更多的时候,看法自然会改变的。”  就算是心里不那么认为,但他无论如何还是点了点头。

  要是被认识的人看见他这么听话,恐怕连下巴都会吓掉……

  “惜夜!”那人喊了一声。

  那一直没出声的妖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他有些防备地盯著,生怕那妖狂性大发,扑上来咬人。

  这边不屑地给了娃娃脸一个大大的白眼。

  “惜夜,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他的头低著,闷闷地应了一声:“记得,不应该伤人。”

  “那你为什么动手?”那人的声音一直不急不缓,好像只是在和人闲聊。

  “没有啊!”他的头抬了起来,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想杀他,只是吓吓他的。”

  “是吗?要是我没来,你会不会及时松手?”

  他又低头,把手中长鞭在腕上绕来绕去的,语调中无限委屈:“我一开始真的只是跟他玩玩,心想赶他走就好。谁知……他说要剜我的心出来……我就生了气……”

  那人讶异挑眉,回过头来看向“受害者”。

  “只是一时……说习惯了……”奇怪了,他解释个什么劲啊?

  “所以说啊!明明就不是我的错!他还拿那个破镜子照我来著!”立刻有人博取同情,抓住那人的手臂,作出头晕目眩的姿势。  他受不了地打个冷战,这小妖干嘛这么恶心……

  “总之,你起了杀意就是不对。”

  那小妖别开脸,一副受了天大冤枉的样子。

  那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拿那妖没有办法。

  回过头来,那人对他一揖到地。

  “咦咦咦咦咦?你做什么?”他吓了一跳,连忙躲开。

  “在下教子无方,今日里伤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教子无方?”他挠了挠头,不是很明白。

  “父亲,你干嘛给这个死娃娃脸……”在那人的注目下,抗议声越来越小。

  “咦?这只……家伙是你儿子?”他硬生生地改了口。

  “正是。”那人微笑,白衣翻飞,一派飘逸出尘:“正是劣子。”

  “父亲,我哪里劣了?”那只妖不甘心地小声嘀咕。  “

  这,这,这,这……”

  这也太奇怪了吧!好,他们不可否认是长得有点像……好,算是有七八分像好了!可是看上去根本是一个天一个地啊!一个像是世外的高人隐士,一个根本就是只野性未驯的妖。一个看著就知道是心地温柔的善人,另一个的凶神恶煞就不用再举例了。

  “我看你虽然是满头白发,但年纪应该不大啊!怎么会是这个……呃!这么大的儿子?”

  那人正要开口回答,却被抢了先。

  “关你什么事?我父亲是看上去年轻啊!不行吗?”他挑衅地看著傻愣愣的娃娃脸,语气中不无得意。  “惜夜。”那人轻声喝道:“别这么没礼貌。”

  “太奇怪了!”再怎么说,这样的人生出一只妖怪来……

  啊!有可能这个妖只是半妖,说不定他母亲是妖,和这人相恋,然后生下了这个孩子。两人最终人妖殊途,不能相守在一起,这人只能独自带著儿子隐居起来……也可能他的妻子已经……

  真是好可怜的遭遇啊!

  “父亲,这娃娃脸是不是有毛病啊!”被他“水汪汪”的眼睛盯著,还不是普通的可怕!

  “怎么胡乱称呼人家,至少应该称呼一声道长吧!”那人轻斥。

  “道长?”脸皱到了一起:“听上去像做法事骗钱的神棍。”

  “惜夜。”

  “好好!娃娃脸道长。”惜夜很用力地喊了一声。

  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长,你不要见怪,小儿一向任性惯了,他其实没有什么恶意。对了,讲了这么久我们还没有通报姓名呢!在下无名,这是小儿,名字叫做惜夜。”

  “你太客气了,不要叫我道长,我没有畈依三清,这样叫我挺别扭的。”他笑得很爽朗:“我叫苍泪,你叫我苍泪就好。”

  “苍穹有泪?”无名一怔:“这名字……真是悲凉……”

  “有吗?很奇怪吗?”下雨而已,干悲凉什么事?

  “父亲,还说别人呢!你的名字不也挺奇怪的?没有名字……真是悲凉……”夜故意学著无名的口气,把无名逗笑了。

  “苍泪,天色已晚,你要是没什么事。不如留在舍下过上一夜……好吗?”   

  “好啊!”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到让无名一愣。

  不要脸!

  惜夜拿口形骂他,他就装作没看见。

  还真是个爽直的少年呢!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真性情的人了?

  无名倒是开心,惜夜几乎气得吐血。

  这死娃娃脸……   

  是夜──

  苍泪有点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尽是想着那一对奇怪的父子。

  想来想去,忍不住翻身坐了起来。

  晃着晃着,就晃到了窗边。

  月到中天,洒了一地银白。

  窗前不远,有一条小溪蜿蜒而过,溪边有着一块白色的大石。

  石上站着一个人影,白衣胜雪,白发如银。

  正看着,无名回过头,对他一笑,又招了招手。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有点奇怪?”无名问。

  他讪讪地摸了摸头发。

  “你今天为什么要追踪惜夜?”无名又问。

  “他身上有妖气,最主要的,他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那是杀生太多才会有的。”虽然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实话实说了:“我师父让我出来收妖历练,我才会想要动手除了他。”

  “血腥?”无名忧愁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久了,还是能察觉得出来。”

  “没有用的。”苍泪摇头:“那已经变成了杀戮印记,他很难脱得了嗜血的宿命了。”

  “惜夜并不嗜血!”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无名皱了下眉头:“只是无心之失。”

  “我看得出来,你很疼爱自己的儿子,可事实就是事实。他是妖,注定本性不善。”

  “你不明白,惜夜他并不是一个嗜血的妖,本性也不坏。只是……”无名伸手接了一片风中的落花,放在掌心细细看着:“他其实……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你这是在护短。”这么说,好像有点过分。

  无名看他一眼,微笑:“惜夜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苍泪啊了一声:“可是,你们长得很相像啊!”

  “那是他后来重新施法术重生而成的。他说,要和我长得相似,才会更像亲人。”无名露出笑,有些无奈:“有时候,他真的很固执。”

  “怪不得……我怎么看你也不像是妖啊!可是,为什么你会……”

  “三百年前,我在一片大泽中遇见了惜夜。”无名的脸上有着难过:“我一直在想,当时我要是没有停下脚步,我和他到今天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三百年前?”苍泪咋舌。

  “他缠着叫我父亲,我就答应了他。”无名将手中花瓣倾入溪流,任溪水冲走了。“他的确曾经犯下过杀生的大错,可这三百年来,他谨守对我立下的誓言,没有再伤害过任何生命。”

  “可他终究是妖……”

  “佛祖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惜夜现在已经明白,伤害别人是不应该的。这‘宽恕’二字,佛祖应该也会认同了。”

  “可他今天不是还想要杀我。”苍泪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犹有余悸。

  “那是他的心结,而且,就算我不出现,惜夜也不会真下手置你于死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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