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究竟该怎么样打理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还想着以后该怎么好好胜任一个院长夫人的职责,拚命想着该怎么跟别的院长夫人们打成一团,好让你跟其他的院长们也打成一团……想到我头都痛了,你居然还说我在耍你?」她眼圈儿都红了。
「含笑,妳听我解释……」季磬一看到她眼眶红,颐时慌了手脚,不耐的声音瞬间放柔了下来。
「不用解释了,我就知道你讨厌我。」她呜咽。
天哪!
他忍不住将她拉入怀里,紧紧地环拥住。「我不讨厌妳。」
「你怎么会不讨厌我?我知道我自己又烦、又啰唆、又爱找你麻烦、又老是跟你抬杠,而且我还……」
她滔滔不绝的小嘴又瞬间被封住了。
终于,只剩下怦然心跳声,剧烈、缠绵、火热地相互应和敲击着。
剎那间,她的头也不痛了,腰也不酸,背也不疼了……
啊,世上最动人又有效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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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
季磬低咒一聋。
这是他今天第八次被车门夹到手。
事实上,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曾被车门夹到手过。
都是那个鬼迷心窍、让人失魂落魄的一吻!
他阴沉着脸,走进了台南大学企管系的男生宿舍。
「季襄,出来一下。」他敲敲门,推开,简短有力地道,接着关上门,对于里头火热拥吻的男女视若无睹。
一点也不稀奇,相貌俊美的季襄在国小六年级的时候,就靠一张甜嘴和漂亮皮相俘虏无数女孩子的心。
一上了大学,他简直乐歪了,开放的观念让校园变得异常桃色缤纷,但是季磬今天忍不住暗自幸灾乐祸,终有一天这个俊美无俦的小弟一定会踢到铁板,遇到一个注定克得他死死的女孩。
到时候可就精采了。
季磬的笑容浮现了没三秒钟,随即懊恼地消失无踪。
他有什么好取笑小弟的?现在他自己还不是麻烦一堆,被搞得头晕脑胀。
「大哥,你居然亲自来宿舍找我?」季襄潇洒自若地走了出来,脸上有抹餍足猫咪般的愉快笑容,但更多的是崇拜与惊奇之色。
「你明天就搬回家住。」他皱了皱眉头,立时又改变心意。「不对,是待会就搬回家住。」
「为什么?」季襄满脸疑惑。
「少废话,搬回家就是了。」他霸道地命令。
如果季襄搬回家里,他和含笑之间隔着一个毛头小子,就比较不容易莫名其妙又擦枪走火。
他痛恨自己必须得借助这种方法,杜绝自己一次又一次对含笑失控的「下手」。
真是要命了,他怎么会对这个小红莓般的年轻女孩动心起念?
她不过是他三个月的挡箭牌,为什么他会常常忘记这一点?再这样下去太危险了,难保哪一天他们俩都滚到床上去了,他的理智还在放大假。
「可是大哥,不行耶,明天我就要到新加坡开会了,为期三个星期。」
「年纪轻轻不好好读书,去新加坡开什么会?」把妹大会吗?季磬凶恶地瞪着小弟。
季襄被瞪得脖子阵阵发凉,好像被两柄利刃架在颈项似的,可是他真的爱莫能助啊!
「是亚太学生一年一度的会议啦,我们要针对现今亚太经济、政治、民生局势发表学生领袖的意见,讨论的结果报告将会呈送给各国领袖供作施政参考。」季襄努力不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正常情状下,我会很高兴我的弟弟是个优秀的学生领袖。但是……」季磬怒吼一声。「你见鬼的连孝顺父母、友爱兄长都做不到,去跟人家开什么领袖会议?」
不要迁怒,迁怒是错误且幼稚的行为。
季磬拚命这样告诉自己,却怎么也没办法阻止那自内心深处涌出的绝望和烦躁。
「呃……」季襄缩了缩脖子。哎哟,大哥看起来像是快气疯了,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难道那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无法满足大哥的「需要」吗?
「算了,我走了。」季磬长叹了口气,过人的自制力再度勒住他的懊恼和愤怒,转身就要离开。「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咦?」季襄眨眨眼,他还真的从没看过大哥这样失常耶。
到底……未来的美女大嫂是怎么「凌虐」他的呢?
呀,害他好想取消行程回去看戏哦!
第七章
在季磬的教导下,含笑这一天便高高兴兴地指挥着清洁公司和园艺公司的人,彻底替大屋和庭园里里外外打理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呵呵呵,她终于体会到了一点向往中的先生娘、贵妇人的快感了。
原来凡事不用自己亲自动手的感觉这么好呀。
「麻烦起居室的地毯吸干净一点,还有,书柜清洁擦拭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上头都是珍贵的医学原文书,弄坏可就惨了,连我都要被我未婚夫连坐砍头。」她边叮咛边瞎掰,完全乐在其中。
「是的,季太太。」
「呵呵,不要这样叫啦,我还不是正式的季太太,不过是订婚了而已,你这样叫我会不好意思的。」她心花朵朵开,还要表现出谦虚样。
「哪里,季太太这么年轻又这么可爱,季院长真是太幸运了,娶到妳这么好的老婆。」清洁公司的副理在一旁搓着手陪笑。
庆平医院可是大CASE呢,如果他能够「服侍」得让含笑高兴,说不定她在季院长面前美言几句,这件大生意便会落到他们「常洁」清洁公司口袋里啊。
「哎哟,这样我会害羞的。」含笑甜甜一笑,眨了眨眼。「对了,这里就拜托你们了,我去外头看一下园艺公司弄得怎么样了。」
那位副理愕然,连忙追上前。
「呃,季太太,请妳等一下,关于敝公司有意愿竞投包办庆平医院所有清洁工程……」
她笑得更甜美无邪了,「什么?那个我不懂耶,医院的事都是由我未婚夫处理的,我太笨了,听不懂也弄不懂,所以很抱歉,你最好直接去找我未婚夫谈哦!」
「可是如果季太太出面……」
「粗面?你肚子饿了吗?厨房里有义大利面,是不太粗啦,但是应该还是满Q的,你要不要吃一点?」含笑开始耍白痴,抬头傻笑。「不然也有冰麦茶,是我自己煮的哦。」
「呃,季太太,不、不用了。」副理笑得有些尴尬。唉,没想到季院长的未婚妻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长得粉嫩嫩洋娃娃般的容貌,可惜脑袋里装的全是稻草,就算拢络了她,恐怕也没办法因此就得到什么好处吧?
他沮丧失望地回去监督员工清洁工作,反倒含笑殷切地追在他后头,甜甜追问──
「要不要吃义大利面啊?要不要喝冰麦茶啊?不然也有汽水,要不要喝汽水?」
「呃,不用了、不用了。」
「不要客气,真的不需要吗?」
副理难以消受她过度热情的款待,连忙落荒而逃。
「我、我去看看他们把厨房打扫好了没有。」
「喂?喂?」眼见人去得远了,含笑粉嫩的唇畔才跃现一朵愉悦的笑容。
「啊,想拉关系,真不好意思,找错人了。」
她不是不懂这位副理的意思,但就算她是季磬真正名副其实的妻子,她也不愿意做那种「后宫干政」的无聊举动。
有些女人想要藉由支使男人,让男人言听计从,以树立起自己尊荣娇贵的地位,但是往往坏事的也是她们……含笑才不想让自己变成那种欠扁的女人咧。
她愉快地小跑步跑到外头检视园艺公司的成果,逛了半个小时才满意地回到大宅。
这里里外外的维修和清洁与照顾就要花不少钱吧?
啧啧喷,有钱人啊!
「啊,十点了,我应该帮他准备中餐了。」她忽然想到。
清洁公司人员已经到处擦洗得亮晶晶,而且就像来时那般安静地离开了,连那位副理也不例外。
哼,她还以为至少会跟她打声招呼呢。
含笑走向厨房,客厅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喂?」她连忙转身跑过去接起电话。「季磬!我正要去做便当……」
「这两天我很忙,不用准备我的便当和晚饭了。」季磬的声音有些刻意的冷淡疏还。
「可是……」
「就这样。」他立刻挂断电话。
含笑呆呆地盯着传出嘟嘟断讯声的话筒,心底掠过一抹奇异的酸涩和失落感。
为什么呢?
她都已经向金秘书打听过,也不敢在他忙碌与有应酬的时候打扰他,明明这个星期他都没有什么重要的商业餐叙和约会的。
可是他刚刚电话里的声音是那样冷漠、疏离,好像很讨厌她再送便当去干扰他一样。
含笑怔怔地看着话筒,小手有些无力地将话筒挂了回去,颓然地坐入沙发。
她还兴奋地期待着跟他报告今天家里清洁打扫的进度呢!
他那么爱干净,一定会很高兴看到家里变得一尘不染的。今天……他会回来吗?他只说不用准备便当和晚饭,那么他应该是会回家来睡吧?
她又振作起精神,挤出一朵笑,可是笑容却像秋天最后一朵花瓣,脆弱悲伤地轻颤着,随即消失无踪。
华丽的屋子,偌大的空间……寂寞,开始无边无际地蔓延了开来。
「以前在田侨里,生活虽然过得比较辛苦,但是每天都很充实,很快乐,日子好好过。可是为什么现在住在这里,吃好住好用好,我却觉得好孤单?」她将脸偎在臂弯里,鼻头阵阵发酸。
她现在才明白,那种痴痴等着心上的那个人回家,是一种多么甜美却又凄怅的滋味。
含笑闭上双眼,一股淡淡的疲倦感自心底深处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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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的、世故的女人在疲倦的时候,会手执一杯香槟,带着三分薄醉三分清醒,泪眼模糊的盯着落地窗外晚夏初秋的景色。
含笑也想学人家这么做,但是当她好不容易在酒窖里满架子的高级红酒里找到一瓶1860年超贵的香槟王,小心翼翼地拿到客厅擦干净瓶身后,却没有勇气打开来灌。
她拿着美丽剔透的高脚杯,放在香槟王旁边,和它对峙了半天,最后索性哭了起来。
天都黑了,夜都深了,她就这样浪费了一天的时间,连饭都没吃,原本想要打起精神做些点心等季磬回来当消夜吃,可是……
他今晚会回来吗?
他在电话里冷漠的语气似乎连废话都不愿跟她多讲一句,一定是生她的气了。为什么?她哪里还做的不够吗?或者是她哪里做太多了?
「呜呜……我真是没用,连想要藉酒浇愁都没胆。」她趴在茶几上放声大哭。「难怪他会讨厌我,因为连我都讨厌我自己……」
鼓起勇气吧!就这样给他开下去,一口气喝完,醉个不省人事,就不会再有这么多的烦恼,这么浓的寂寞和这么深的期盼了。
可是……听说一瓶香槟王市价起码一百多万,万一被她喝光了,那一百多万不是转眼间就不见了?
胆小鬼,妳是季家未来的少奶奶,就给他喝下去又怎样?.
她颤抖的小手刚刚伸出,又忍不住缩了回去。
她根本只是个冒牌货,哪有资格动用季家的任何东西?尤其是这么昂贵的酒。
这些天她买食物的钱都是用自己当护士时辛辛苦苦钻下来的,漂亮的便当盒、做饼干的原料、蔬菜水果、搭公车的车钱……
她没有用那五百万,没有拿他抽屉里的零用金,也没有把帐单丢给刘氏律师总行。
尽管在名分上,她是他买来的假未婚妻,但是她希望他们之间的联系不要是因为钱……
她希望,他终有一天可以喜欢上她。
她希望。这三个月能够让他体会了解到她是真心想要成为他的新娘、好妻子。
含笑苦涩地笑了起来。「真没想到我陆含笑也会有这么一天,我竟然把荣华富贵和舒适生活排在爱情后头,宁可自掏腰包也不愿意用心爱男人的钱……」
她有什么资格、什么权利用他的钱呢?她充其量只是一个和他有过三次销魂拥吻经验的雇员而已。
而这个,对他而言可能根本不算什么。
她颓丧地擦掉泪水,吸吸鼻子,拚命想要振作起精神。
「我是怎么了?不过是一次小小挫折,怎么可以就这样坐在这里哭?」她自言自语。「这太不像我的个性了。我陆含笑是天塌下来都不怕的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再哭了,哭是最软弱、最无能的表现……哭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妳在做什么?」一个熟悉浑厚有力的声音出现在她头顶,带着一丝疑惑和不安。
她……眼眶红肿,颊上犹有泪痕,她哭了?
心疼像一记左勾拳,狠狠地击中了季磬的胸口,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妳为什么要哭?」他眉头凶恶地紧皱,大手却自有意识地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
「我没有哭。」
「说谎。」
含笑鼻头又酸了起来,努力吞了好几次才将喉间的硬团咽下。
为什么又要对她这么温柔?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温柔起来的模样能轻易击溃她好不容易伪装起的坚强吗?
「你看错了。」她鼻头红红,坚持道。
「我两眼的视力都是2.0,妳说我会不会看错?」他眉头拧得更深,指尖轻抚过她颊上的泪痕。
「那你就是远视,眼花了。」她忙用袖子瞎揉一通。
「这样很脏的。」他脸色都青了,但是看她小嘴又开始颤抖,连忙改口,「呃,我是说,这样妳的袖子会脏掉……会不好洗,我有手帕。」
「我要面纸。」她故意跟他唱反调,可惜泪迹斑斑的小脸消减了气势,只剩下深深的落寞和可怜兮兮。
他的胸口紧紧绞拧了起来,心痛地凝视着她,哑声开口,「我的衬衫借妳。」
「什么?」她困惑地抬头,却在下一瞬间,她的小脸被他轻轻按压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上。
栖息、靠岸、归属……一股深深的暖意和幸福的感觉伴随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不断地密密包围着她。
「我的衬衫、我的胸口都出借给妳,随便妳在上头擦眼泪、擤鼻涕……只要妳待会哭完了之后,愿意告诉我妳为什么哭,好不好?」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大掌紧紧将她的身子拥在怀里。
「不好。」她的泪水突然整个溃堤,哽咽道:「我不要哭,我已经警告自己不能动不动就哭,哭是最软弱无能的表现……」
「不对,哭是一种人体自然的机制,就跟笑一样。」他一本正经地解释,「哭还能够清洗眼睛里的异物,并有润滑双眼的效果──」
「不要搞笑了。」含笑破涕微笑,又气恼地扁扁嘴,「我刚刚是哭得很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