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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抗力(下) page 12 作者:蓝淋

  “小念。”

  舒念没出声,他再怎麽勉强,也还是忍不住觉得痛。

  谢炎一靠近他坐下,他就挪开想站起来,却被牢牢按住,力道之猛让他差点面朝下摔在床上。

  “小念,是不是连你也不相信我?”谢炎的声音听起来急躁又疲倦,“没错我昨晚就是被她耽搁了,在外面过夜也是真的,但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都是那女人一厢情愿,我什麽都没做。如果你愿意听,我还可以解释得更详细。但你应该明白,我只喜欢你,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舒念来不及回应,就被抓著肩膀强行转过去,粗鲁地亲吻,捏著他下巴的力度大得让他小声闷哼著挣扎。谢炎却不顾他抵抗地撬开他牙关,进到深处野蛮翻搅,舌尖死死抵著他的,害怕他逃掉一样用劲力气缠著他。

  他只勉强发出一点声音,就会立刻重新被堵住嘴唇,口腔被满满侵占著说不出话,被吻得坐都坐不稳地失去平衡往後仰。他知道谢炎是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不想听到他说出质疑或者拒绝的话。

  谢炎讨厌他的怀疑。可他无条件信任的理由又是什麽呢?

  被这麽牢牢封著嘴,什麽都不能说,什麽都淤积著,舒念只觉得心在喉咙口上往外跳,血液流得很快,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用力合上牙关。

  谢炎吃了一惊,条件反射一把推开他,受伤的舌头微微感觉到甜腥味,似乎有点出血。被人咬这种耻辱的事,他还是头一回遇到,瞪著舒念的眼光一下子冷下来。

  舒念也被自己吓住,动了动嘴唇,有点惶惶然想道歉,嗫嚅了声“少爷”。

  换成是别人,谢炎早就一个巴掌过去了。偏偏是舒念。他气结了一会儿,也还是忍不住没骨气地伸手托住男人的後脑勺,拉近一些对视著:“你想要我怎麽样?”

  舒念没回答,喉头动了动,低声问:“你想跟她结婚吗?”

  “你说呢?!”谢炎有点恨恨的。

  “那他们以後都不会来了吗?”舒念的眼里满是像孩子一样的渴切。

  谢炎尴尬了一下,烦躁起来:“你给我一点时间,夏家那群老家伙死脑筋,一听说我动了他们宝贝女儿的贞操就抓著我不放,才不会这样就善罢甘休。”

  舒念沉默了一会儿才垂下眼睛,自言自语似的:“男人的贞操,就什麽也不是了吗。”

  谢炎愣了愣。

  “因为我是个男人,所以就什麽都不算吧……”

  “我没这麽说!”

  “不是这样的吗?”舒念声音不高,却难得有了些尖锐,“碰了我可以让我当成什麽事也没发生过,为什麽她就不行呢……我果然,和那些大小姐是不能比的啊。是男人,就会方便很多吧,没有责任什麽的,要用的时候就用,不要的时候,就算一脚踢开,我也不能像她们那样光明正大来要求负责。的确是比较好用吧……”

  谢炎脑子一阵发热,顺著手势就给了他一记耳光,半天才咬牙朝他瞬间显得茫然的脸上扔了一句:“你脑子什麽做的?!”还是不解恨,胸口憋闷著,又对著那怔忡的男人低骂:“老像个女人一样疑神疑鬼,你烦不烦?!”

  舒念木然了许久,脸上的呆滞才略微松动了一些。可并不是谢炎希望的那样清醒过来,反而更空洞了。见谢炎还在直直望这他,他嘴唇抖了抖,低低说了声“抱歉”,就不再出声,也没有再动。

  那股要沸腾起来的怒气一过去,谢炎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舒念这样的人,会发脾气,也许一辈子就这一次。

  不过多麽隐忍的人,总是需要倾诉的,虽然平时也许都不说,可真正到了愿意开口的那一刻,只要给他机会,他就会把心里的一切都拿出来让人看。

  他终於肯打开门想让谢炎看清楚,却只来得及开一条缝,就被从外面一巴掌狠狠关上了。

  “小念?”

  舒念接受到命令似的抬头看他,眼神却已经不一样了,完全是灰色的顺从。

  谢炎知道他再也不会向他开那扇门了。

  29

  舒念有天晚上又梦见小时候。

  残破老旧的孤儿院,连边都卷起来了,却爱惜得不得了的,仅有的画册,上面线条简单粗糙的图案,骑著骏马举著宝剑的王子,站在面前的,和那一切颓败卑微劣等都格格不入的,精致华贵的少年,傲然说:“我会对你好哟……”

  不是对他说的,他不是公主。

  他只是一个小男仆。

  王子的马载著公主从他身边飞驰而过的时候,扬起的尘土呛得他直咳嗽。

  咳著咳著,就醒过来,一醒来却连咳嗽也变得更真实了,怎麽都停不住,直咳得他整个胸腔都在抽痛,肩膀抖著缩成窄窄一线。

  好容易才缓过来,天也快亮了,房间里比梦境要更暗淡得多,他并不经常伤感,静静把脸贴著床单喘气,却莫名地觉得悲哀,好像那个梦提醒了他什麽。

  大概真是老了,才会这麽经受不起。

  以前,再年轻一点的时候,不是和现在一样没有希望,却也不觉得太难受。

  果然是老了,就容易觉得累。

  深吸了口气爬起来,心想自己也许著凉了,那天在雪地里站太久的缘故,似乎是发烧了,但也不想小题大做,总觉得拖著拖著自然就会好起来,结果拖到现在还是发著热,自己都觉得厌烦。有时间还是去随便找点药来吃,他身体并不健壮,却觉得健康,只不过瘦了点,毕竟也是正常体格。

  多穿了点衣服才去盥洗室,就著温热的水流擦洗了脸,然後看著镜子,里面和他对望的是个温文清瘦的男人,其实也不显老,前额,头发,脸颊,脖子,都年轻,和二十三四岁的时候完全没差别,只有眼睛老了,有点凹,颜色也深,好像哪里的一块淤伤。

  呆呆的和镜子里的人对看了很久,他想他做得不够好的,就是没有认清楚自己,所以想看得再仔细一点。

  当然他除了熟悉的平凡卑微不起眼以外,并没能看出其他的什麽东西,也看不到这一天会发生什麽。

  早餐桌上理所当然遇到谢炎,这几天他们都没在一起过夜,因为舒念变得太容易惊醒,旁边的人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让他无可奈何地睁著眼睛到天亮。以往谢炎抱著他两人都能睡得很安心,现在却只会适得其反。

  的确是分开会好一些。

  “昨晚睡得好不好?”谢炎发话,他就忙停止咀嚼的动作,抬头应了声“好”,完成回答後又继续早餐,没有多余的对话。

  他慢慢的已经不大说话了,怕一张嘴就会失控说出什麽错来,也不大看谢炎,好像看的次数少了,就可以把那张脸忘掉。

  他的少爷和夏均的纠缠还是没完没了,日复一日胶著的拖延,终於是让他觉得灰心。

  戒指他早就不戴了,和那本从孤儿院带出来的宝贵画册放在一起,还有谢炎旧时送给他的零碎的东西,陈旧的玩具啊模型啊,还有手表,行动电话之类。那个人的承诺和他儿童时代的幻想一样都是空的,空的东西总带在身上未免可笑,但又舍不得丢掉。

  “你生病了吗?”

  “没有。”他的回答很恭敬,很认真,但也简短。

  “可是脸色不大好,如果真的哪里不舒服,就叫医生来,反正今天也休息,知道吗?”

  “嗯,是。”

  谢炎又注视了他半天,才别过脸吃早餐。他知道谢炎不高兴於他的寡言,但他不是故意不说话。变得沉默的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是忍耐太久,出口慢慢被淤积下来的,没说出去的东西堵住了。

  虽然说没关系,中午的时候却咳嗽得愈发厉害了,想著无论如何呆会儿得出去买药才行,吃了应该就会好起来,也就不费力气找医生。

  只不过午餐的主菜──特意让人送来的成桶新鲜螃蟹,虽然一直很喜欢,他却没法享用,吃海鲜只会咳得更严重。没有人知道他生著病,他也不想让人知道。

  谢炎看坐在身边的男人安静地吃完简单的清淡菜色,就默默离席上楼,真有些失落。

  他是为讨舒念高兴才去订这种张牙舞爪的讨厌东西,却连让舒念多开口说句话或者多吃一口饭都做不到。

  “一个大男人,一顿饭统共才动这麽几筷子菜,小念最近怪里怪气的。”

  “还好吧,他挺安静,没吵什麽。”

  “就是不吵才让人不放心,就怕他想不开,做出什麽傻事来……”

  “他那种性子,能做什麽?杀人还是自杀?你哪来的闲心管他。”

  “还是提防著点,最容易出事的就是他这种闷生不响的,谁知道他暗地里在想什麽,小炎的事他肯定恨在心里,万一弄急了做出点什麽……”

  “那你就留点心眼,也叫下人多盯著他就好了。”

  “爸,妈,你们说什麽啊。”谢炎不耐烦,“他就是胃口不大好,你们哪来那麽多话。下午出门别叫他,让他多休息。他要是再吃不下,就换厨子。”

  话是这麽说,但他去敲舒念房门的时候可是一点也不比父母要有风度。

  舒念的无动於衷和无精打采让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那家伙想死气沉陈到什麽时候?他从来是被宠坏了的少爷脾气,自然不会婉转承合那一套,素来只有别人讨好他,轮不到他低头。那记耳光打得不应该,可他也反复道歉百般安慰,让那家伙打回来他也不会有意见,偏偏舒念就只会有气无力假笑著说“没关系”,然後又每天故意灰著张脸,精神恍惚,食欲不振,是存心在闹别扭给他看吗?!

  真是够了。

  他用力敲著门的时候,舒念正刚从一连串的激烈咳嗽里解脱出来。

  刚才一声不吭匆忙吃完是因为忍咳嗽忍得太辛苦了,又不想在餐桌上咳得天昏地暗倒人胃口。虽然不算什麽病,但持续的低烧也拖得太久了,让他精神一直好不起来。无论如何,今天都该去买药。

  “少爷?”

  开门以後谢炎不悦的脸色让他有些茫然。

  “下午你不用跟我们去了。”

  “……哦。”不明所以,但也无所谓地点了头。

  “还有,你少闹别扭了,有什麽你就不能说出来吗?跟我赌这口气还是怎麽的?夏均的事,你要我说多少遍才懂?”

  舒念被他的突如其来的责骂震得往後退了一步,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又是这种样子!我不要你跟我打哑谜,拜托你,你这样折磨得我也够了!我要你直接开口说!”

  “说,说什麽?”

  谢炎瞪著眼睛看他,被他的茫然彻底激怒了似的,半天才低低诅咒一声,摔门离去。

  舒念一个人站著费力想了半晌,心酸地笑起来,他现在已经连谢炎在气什麽都想不明白了。

  什麽时候开始变得这麽遥不可及了呢?

  吃了一小把去药局买来的药,咳嗽的冲动似乎没那麽强烈了,欣慰地靠在客厅沙发上,老年人似的用条小毯子盖著腿,似懂非懂地选了英文台节目来看,因为觉得自己该再学点东西。电视虽然很乏味,可他找不到其他消磨时间的办法。

  门铃响了,在自己屋子里躲著偷懒的佣人居然也不去开门,舒念不论是脾气还是地位都不足以让他们畏惧,只有舒念在的时候他们通常都很混。

  一打开门舒念就露出明显的迟疑,甚至还有懊恼,来客看穿他心思地爽朗笑著大声道:“怎麽?不欢迎我?”

  “少爷出去了。”

  “是吗?真可惜……可以请我进去坐一坐吗?”

  “哦,好……”他是没权利把访客,而且很可能是未来少夫人的人选关在门外。

  “请自便。”让夏均自己挑了个地方坐下,他就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默默望著电视屏幕,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样未免太失礼,就问,“想喝点什麽吗?”

  “那是不用了,我刚从咖啡厅回来,真要命,你不知道陪讨厌的人喝东西有多可怕……”

  舒念心不在焉地回应著“哦,是吗”之类,完全是出於礼貌。

  “不过我肚子饿倒是真的。”夏均毫不客气地冲著他笑。

  说实在话,她对这个斯文沈默的老实男人,兴趣比对谢炎要大得多了。瘦得可怜,却又总是一副年长者的沉稳和隐忍,怎麽欺负都不会发火,顶多也只是苦笑著流露出点拒绝的表情。

  容易激发起别人虐待欲,尤其是她这样有著浓厚劣根性的的T……哦,其实严格说起来她应该是男女通吃比较正确,不过也只偏好舒念这种适合绑起来欺虐的对象……呃,暂时想太多了……

  “那我让人准备茶点。”舒念欠了欠身准备站起来,却听见她说:“我不想要甜食,有热菜一类的东西吗?”

  舒念为难地皱了一下眉,也只想起剩下来的不少螃蟹,才两三个小时,应该也还是新鲜美味,稍微弄一下勉强能待客吧:“不知道螃蟹怎麽样?”

  “哦?那个我喜欢!再好不过,”夏均笑著往後一靠,“那就麻烦你喽。”

  舒念看看佣人们并没有出来干活的意思,就只好自己去厨房热菜,重新调过味,然後端出来招待夏均。

  他做这些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虽然这个若无其事的女人带给他那麽多痛苦。

  不觉得怨恨,那是在撒谎。但他做不出给对方难堪的事。只是脸上自然而然地不会有笑容,一片淡漠。

  “哇,超鲜美呢,我就喜欢这种甲壳大兵,不过我们吃这个不是清蒸就是葱爆,没什麽意思,你有没吃过烤螃蟹?味道很特别呢。”

  夏均谈兴盎然,他也不好意思扭头走开,只能静坐著相陪,却完全没有交谈的兴致。

  “真不错吃,你要不要也来一个?”夏均倒是反客为主,热情得很。

  舒念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没关系啦,还有这麽多,陪我吃一些吧。”

  舒念为她那样自然而然的女主人姿态,而觉得鼻子一酸。

  “不用,谢谢。”

  “喂,你这样,我会担心你是想毒害情敌。”边这麽说,手上敲出蟹肉的动作却是一点也没变慢。

  这样的玩笑话,舒念只能无奈笑笑。

  等她边说笑边迅速吃完大堆,还是没有走的意思,舒念有点脱力了。他真的没有办法大方到和一个可能跟谢炎有婚约的女人谈笑自如。

  夏均的脸色却渐渐难看起来,微微皱著眉,不大舒服地按著腹部,但还是不忘取笑他:“喂,你不会是拿存放了一星期的烂蟹来对付我吧,这不道德哟……”

  “没有,那是中午刚送到的……夏小姐,你没事吧?”舒念看她明显苍白的脸,紧张起来,无措地张著手,“夏小姐?你很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来,还是送你去医院,夏……”

  夏均摔在地上,全无反应的时候他只觉得全身都冻结了,惊愕了半天才跪下去摇晃她,试图把她扶起来:“夏,夏小姐,你怎麽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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