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是在那里念小学的？”
“我是从‘香花幼儿园’直接升上附属小学的。”
“咦？那你不是跟鸿业念同一所幼儿园吗？”卓妈妈惊奇地发现。
“啊？”
两个当事人诧异地转头，以卓鸿业尤为紧张。
“妈妈，真的？”
“真的啊，本来你也是应该从幼儿园直升小学的，不过后来我们搬家了，你才到别的地方念小学……”
“那……我们……”卓鸿业心如雷鼓地望着陆凯旋，难道他们小时侯就已经认识了？
卓妈妈又想起了什么。
“对啊……我之前听到凯旋的名字就觉得有点熟悉……难道你就是当初那个跟鸿业很要好的小伙伴？”
“伙伴？”两人又是一惊。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记错，啊，鸿业小时侯拍的照片里应该有的……吃过饭之后我去找一下吧。”
众人继续吃，但是卓鸿业已经坐不下去了，恨不得马上找出照片印证。
幼儿园的事情他已经忘记一大半了，但是只有“那件事”，他是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
“妈妈，找得到吗？”
卓鸿业不断在房间门口探头，卓妈妈埋首在一大堆相册里翻找着。
“等一下……我看看哦……这个……不是。”
卓鸿业急得直挠头，很想去帮她找，不过父亲出门了，客厅里只剩下凯旋。他只好又走回沙发坐下，陆凯旋正坐在他对面，悠闲地啜着茶。
“没有吗？”他问道。
“不是，还没找到而已……”
“那说不定是你妈妈记错了？”陆凯旋道。
“应该不是吧……”卓鸿业绝对不希望是那样。
这时，卓妈妈兴奋地捧着一本厚重的相册跑过来。
“找到了！”她坐到陆凯旋旁边，卓鸿业连忙凑上去。
她翻开其中一页，里面都是卓鸿业念幼儿园时的照片，三四岁左右的样子。他那胖胖圆圆的脸蛋看起来像个红苹果，非常可爱。
“噗……”陆凯旋失笑。
“怎……怎么了？”卓鸿业紧张地问。
“没有，你小时侯很可爱呢。”陆凯旋直言，听到他称赞自己，卓鸿业又害羞又高兴，心里面甜滋滋地。
卓妈妈指着上面一张双人照——小鸿业跟他身旁的男孩子互相搭着肩，两个孩子笑得甜蜜极了
“就是这个，是不是你啊？凯旋？”
陆凯旋跟卓鸿业都认真地审视着。
那个小男孩眉宇之间确实跟陆凯旋如出一辙，皮肤一样地白皙，嘴唇一样地红艳。而且由于脸上肉肉地，笑起来嘴边还有两个小梨窝。
“应该就是我了……”陆凯旋承认，自己小时侯确实长这模样，不过他对于拍这照片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太好了……
卓鸿业独自在心底欢呼。
“那实在太有缘分了。”卓妈妈也很高兴，补充道：“这是幼儿园毕业的时候我给你们拍的，本来应该多洗一份送你的，可是后来搬家的时候太仓促了，就一下子忘记了。”
“不要紧的。”陆凯旋也不太在意。
“世间的事就是那么奇妙啊……你们小时候是朋友，想不到隔了那么久，现在又成了同学，而且凯旋还是鸿业的救命恩人。”卓妈妈感叹。
“嗯……”陆凯旋也感触地点头，他跟卓鸿业的羁绊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啊。孩童的时候就是玩伴，然后分隔了之后彼此忘记对方。但是自己在初中的时候又开始就崇拜他，上了高中变成同学，而且他还变成自己姐姐的男朋友了……
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将来还会有什么变化呢……
闲聊了很久之后，陆凯旋是时候回家了，卓鸿业送他走去公车站。
巷子里没什么行人，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凯旋……”
在一阵静默之后，卓鸿业开口了。
“什么？”
卓鸿业咽了一下口水。
“小时侯的事……你还记得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陆凯旋想了想。
“还记得一点，不过都很模糊了。”
“那……”卓鸿业突然正经八百地凝望着他，口吻变得严肃起来：“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陆凯旋迷惑地歪着头，似乎正在回想，卓鸿业等待答案的时候，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等了好一会还是没有答复。
卓鸿业禁不住引导他：
“我们本来是不同班的，可是后来却变成好朋友了……”
“对不起，我不太记得了……”陆凯旋遗憾地回答。
卓鸿业胸口一紧。
陆凯旋转过身子继续走，走了几步，却发现他没有跟上来。
“你怎么了？”
卓鸿业垂着头，低声道：
“因为你救了我。”
“啊？”
“因为你救了我，我们才成为朋友的。”
“你是说旅游那次……”
“不是的。”卓鸿业抬头，目光炯炯地直视他，一字一句说道：“我四岁的时候被蜜蜂蛰了，肿得满头包，大家看了都吓得跑开。只有你……只有你没有害怕，后来你背着我去找老师，还帮我擦药……那时我觉得，你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陆凯旋感觉自己好像被他深邃的眼眸吸了进去一样，全身动弹不得。
第二章 我们分手了
晚上，回到家里。
陆凯旋半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弄着手上的体育杂志，眼睛虽然盯着书本上的内容，不过他的心思却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为什么他跟卓鸿业的关系会变得那么奇妙，自己竟然无缘无故变成他的“天使”了。
天使……
一个男孩子把同性称之为“天使”，听起来怪别扭的，他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现在算是朋友吗？好像是，可又好像比朋友更多了一点什么……至于多了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们早就结束敌对关系了，但是马上跳到这一步来又让陆凯旋觉得措手不及。
房门被毫无预警地推开。
“凯旋。”
陆凯琳依然是没有敲门就闯进来，不过她这次的动作还算轻柔。
“干什么？”陆凯旋已经懒得跟她讲道理了。
陆凯琳愁眉不展地坐到床沿。
“人家好烦啊……”她苦着脸说。
“那又怎样？”陆凯旋从鼻子哼出气来。
“什么怎样？你还是不是我弟弟啊？看到人家不高兴也不会来关心一下！”
“切……”我不高兴又不见你来关心我？陆凯旋在心里这么说道，他嫌麻烦地背过身去。
“凯旋！跟人家聊一下嘛！”她扯他的肩膀。
“走开。”他像赶苍蝇似的挥手，冷声说道：“你不会找你男朋友诉苦去？来烦我干嘛？”
“就是他让我心烦的嘛……”她扁着嘴。
陆凯旋皱着眉转头，看她那副哀怨的表情，似乎不是装出来的。
“他干嘛了？”他终于有点兴趣了。
“自从旅游回来之后，他对我变得很冷淡哦……”
“那是当然的，想想你自己当时的表现吧。”陆凯旋一副“你活该”的语气。
“什么嘛！人家一个弱女子，遇到那种状况肯定会慌张的嘛！”她极力为自己辩护。
“慌张是一回事，你不近人情又是另一回事。”
“人家哪有？我是真的不会处理嘛……而且那时侯我的脚累得半死，脾气当然会有点毛躁的啦！”
“哼，反正你不认为自己做错事就是了。”陆凯旋实在不想跟她辩论下去。
“就算……就算是我做错了，那他也应该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嘛……”
陆凯旋不吭声。
“我也知道自己那时太自私了，鸿业会生我的气我也不怪他……所以，我这几天才极力要补偿他的嘛，每天都打电话去关心他，可是他真的很过分你知不知道？”
“怎么过分法？”
“我跟他说不到两句他就找借口挂电话！”她开始数罪状，委屈地说着：“而且回答我的语气都是很敷衍的……”
“你自己敏感而已吧？”
“没有啦！他确实是那样嘛！每次都是‘谢谢你关心，我没事了。’人家向他道歉他也随便应付两句就算了，刚才我从美容院一回到家，连衣服还没换就给他打电话了，谁知道他说要洗澡就马上挂了！你说我能不伤心吗？哪有这样对自己女朋友的？浴室又不会跑掉，跟我聊一下再洗也可以嘛……”
陆凯旋冷静地听她说完，然后不置可否地扭过头去继续看杂志。
“喂，你也说句什么啊。”
“你要我说什么？”
“难道你不认为他这样子很不对劲吗？难不成他变心了？”
变心？
陆凯旋没有来由地怔了一下，脑里突然升起一种怪异的念头。不过，此刻置身事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不想插手。”他搁下一句，划清界限。
“什么嘛……”
“我要看书，没事的话请回。”
“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嘛！”
陆凯旋继续用背部对着她，佯作翻书。
陆凯琳见他爱理不理的态度，自己也不想自讨无趣了，一嘟嘴，甩门离去。
“变心吗……”
陆凯旋喃喃自语……
下课时间，校园里熙熙攘攘，学生们都跑到过道或者庭院里舒舒气。而那些需要换教室上课的学生就没这么悠闲了，他们怀里抱着教科书跟笔记，快步走向目的地。
陆凯旋边走边看着手上的腕表——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他不自觉地加快步伐。
铃——铃——
刚推开化学实验室的木门，上课钟就打响了。
赶上了……他吁了一口气，走进教室。
老师还没来，不过全班同学经已到齐。陆凯旋发现大家都分成了若干个小组，各自围在大理石桌子旁边。由于他最晚到达没有约人，现在落单了。
他正考虑着怎么办，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凯旋！这边。”
陆凯旋没有细看就往声源走过去，然后才发现，叫他是卓鸿业——他身边还有两名同学。
“我们一组吧。”卓鸿业向他露出灿烂的微笑。
“谢谢。”陆凯旋点头。
卓鸿业亲昵地帮他拉椅子，另外两个组员都有点不解地对望了一下，很奇怪卓鸿业什么时候跟陆凯旋变得那么要好了。
下课之后，学生们鱼贯走出实验室，卓鸿业跟陆凯旋并肩走着。
“书很重吗？我帮你拿吧。”卓鸿业主动说道。
“谢谢，不用了。”陆凯旋淡然拒绝。
又走了一段路，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卷起满地落叶。他们停了一下，继续走。
卓鸿业看到陆凯旋一头柔顺发丝被吹乱了，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手指耙耕着对方的黑发。
陆凯旋愣在原地。
卓鸿业的眼神充满宠溺的意味，让他一时忘了挣脱。他凌乱的头发被卓鸿业轻柔地拢到后面，然而这种亲密的举动是不应该出现在他们之间的。
“谢谢。”
陆凯旋一边道谢一边不着痕迹地将他的手拨开。
卓鸿业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不恰当，也难为情地垂下手去。
他们无言地走回教室。
在教室门外，陆凯旋忽然开口：
“你跟我姐姐最近是不是有点问题？”
卓鸿业怔住。
“哦……”他发出一个无棱两可的单音。
“其实也没有什么……”陆凯旋挠着前额道，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深思熟虑就问出口的问题，他是一点也不想浑这淌水的，可惜话已出口。
“她昨天跑来跟我抱怨……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了。不过，她那个人有时候就是有点神经兮兮地……”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缓一点。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卓鸿业道歉。
“也不是什么麻烦的问题……不过，如果你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的话，你就跟她讲清楚一点吧，免得她担心。”
“嗯。”
“那……没什么了。”陆凯旋笑了笑，转身进入教室。
卓鸿业望着他的身影，暗自握拳，他心里也有了打算了。
今天的篮球队活动，陆凯琳准时报道，守在场边观看卓鸿业的练习情况。
卓鸿业一边绕着篮球场带球跑步，一边分神看向正在跟王智祥一对一练习的陆凯旋。
他眼里闪过精光。
现在不行动的话，凯旋就会被其他人抢走了。
他再回头望了一下场边的陆凯琳，后者见他看自己，马上笑着跟他挥手。卓鸿业移开视线，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又继续训练。
活动结束了，卓鸿业没有再留下来陪陆凯旋练习投球，而是跟陆凯琳相偕离开了。看样子是要去约会，陆凯琳兴奋不已地挽着卓鸿业的手臂，笑得甜蜜。
陆凯旋看着他们登对的背影，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只觉得苦苦地，酸酸地……
自己不是也希望他们和好吗？
一个是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个性不合的双胞胎姐姐；一个是自己长久以来崇拜的篮球高手，他跟自己还曾是幼儿园的玩伴。虽然这两个人交往之前，他很不看好，不过自己也不是那种喜欢棒打鸳鸯的人，既然他们彼此喜欢，那就让他们去吧。
他尽量将心底的忧郁压下，把注意力集中在篮球练习上。
陆凯旋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一半了。母亲正在厨房忙个不停，饭桌上已经摆放着几碟完成的菜，屋子里弥漫着香味。
“我回来了。”陆凯旋边进门边喊，他在玄关处坐下脱鞋子，看到陆凯琳的高跟鞋已经放到了架子上——她不是跟卓鸿业出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正疑惑着，陆母拿着勺子走出来。
“凯旋，你去看看姐姐。”
陆凯旋换上拖鞋，问道：
“怎么了？”
“她回来之后就有点不对劲，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
“不对劲？”
陆母点头。
“我叫了她几次都没反应，你帮我去看看她。”她交代完之后，又走进厨房。
陆凯旋困惑地走上二楼，在陆凯琳的房门前面停下。
咚咚。
他敲了几下门。
里面鸦雀无声。
咚咚。
还是没回应。
“凯琳？陆凯琳？你在吗？”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
陆凯旋无奈地叹息，再等了一下，见她还是没有开门的打算。他仁至义尽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吃饭的时候陆凯琳仍然没有出现，父母轮番上阵叫了她几次，最后都无功而返。
陆凯旋推测着她闹脾气缘由肯定跟卓鸿业有关，不过他也没有进一步求证。
晚上，陆凯旋正在房间里看书，隐隐约约之间，听到隔壁传来开门的声响，然后是走下楼梯的脚步声。
他也开门走出去，屋子里黑漆漆地，父母都已经睡下了，楼下的厨房里传出灯光。
陆凯旋知道是谁，他不动声色地下楼，轻轻地走过去。
一团粉红色的身影缩在冰箱前面。
“陆凯琳。”他站在门边，缓缓出声。
穿着睡衣的陆凯琳惊了一下，转头。陆凯旋看到她双眼通红，面容憔悴，应该是哭过。
她抱着满怀的零食跟水果，站起来。
“你怎么了？”陆凯旋皱眉问。
陆凯琳没有回答，挑衅地描了他一眼。径自往门外走去，经过陆凯旋身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