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不知情,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回去问……”
“问!?”亏他说得出口,“这种丢脸的事我凭什么要去问!?就当你说得是真的好了,你娘又是怎么回事?”
“我娘?”黑栩脸上实实在在显出了困惑,“我娘知道,也不是说我就一定知道啊,当初我娶你,还是我娘哭着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来压我我才……”
修的脸瞬间拉得很长:“娶我那么不甘愿的话就不要娶啊。”
“啊?当初你不是也想尽办法要逃?”
不对,现在讨论的不是……
修气得跳了起来:“你放开!混蛋!我要出去!你不是不要我吗!困着我作什么!放开啦——”
“你在生气。”因我说不要你——虽是我与你互不相知时的事。
“我没有……我凭什么要生气!!?”
“我很高兴。”“你变态!”手松开啦。
“我喜欢你,修。”
“我不喜欢……”挣扎的动作一窒,“你刚才说什么?”
“我喜欢你,修。”能说想说的话感觉真好。
张着嘴,瞪着黑栩,修知道自己的表情很痴呆——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说谁喜欢……?”
“我。”
“喜欢谁?”
“你。”
头昏目眩:“可那不……那不……”
“不可能?”
臻首上下晃动——是的。
“我会证明给你看。”
“证明?”
依然张着嘴,他的红唇很诱人。
“吻你……”
话语的尾音最终消失——在两人交缠的唇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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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
——我要你。
——将你拥在怀中,再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得到你!
槐树下的阴凉里,炎微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坐倚着,他身边不远的地方,瑶正以青葱十指轻拨着筝的琴弦,弹出悠扬的旋律。
很久了吧?
应是有很久了。
但那声音还是一样清晰地在心中回响。
被他抓住,就一辈子也逃不脱了。炎想。
“爹,你怎地了?”瑶停下了手中的音律,望着她心不在焉的爹,“我故意错了几个音,您竟没有听出来吗?”
“啊?”炎睁开眼睛,对了很长时间的焦距才看清女儿担心的表情,“哦,对不起,瑶,爹在想别的事情,你再弹一遍好吗?”
“爹,”瑶推开琴站起来,行至炎身边扶着他的臂蹲下道,“您最近常这样,是出了什么事么?”
炎轻拍拍女儿的手笑了:“你爹会有什么事好出?不要胡思乱想,快去弹琴。”
“究竟是谁胡思乱想来的?”瑶生气地拍他一下,“您总是这么恍恍惚惚的,连昆都看出来了,女儿会看不出来?”
“恍惚?”这么明显?
“没有感到吗?您是一直在神游太虚啊!”神就根本没有回来过。
“是吗……”
——不要总是神游太虚好不好,你现在是与我一起耶。
那个人的声音又占据了炎的整个脑海,忘记了女儿还在身边,炎再次神思恍惚。
你在那里呢?
是否又在秘密地进行着什么阴谋呢?
夜啊——
风轻轻地吹,仿佛梦一般的,夹杂着某种气息——熟悉的,曾经总是围绕着自己的气息。
“爹!”瑶责怪地叫了他一声。
炎睁开了眼睛。
“瑶儿,你绯红阿姨在吗?”炎问。
“绯红阿姨?她不是昨儿晚上就出去了?”
“还没回来?”
瑶点头。
炎叹口气,忽然一惊道:“瑶儿,你看那是什么?”
瑶转身去看,眼前忽地一黑便晕了过去。
柔软的身躯倒向后方,一双健壮的臂膀接住了她。
是仲夜。
“你真是多此一举,”他说,“我又不会将她怎样。”
“我知道。”炎说着站起来,将女儿抱过来放在自己坐的地方躺好,才站直了与仲夜对峙。
“你来作什么?”炎问。
“我很想你。”仲夜回答。
“哦,”炎淡淡应了一声,道,“那么现在看完了,你可以走了罢?”
“我还不想走”仲夜伸手去捉他的手,“只是见你一眼而已,哪能这么容易就走。”
炎躲开他的手,不着痕迹地走到一边道:“你没有忘记我当初说过什么罢?”
仲夜紧紧跟随他身后:“我记得,可我只想见你,难道这也不行?”
“你这人说话从来就不能相信。”炎又往旁边躲一点,仲夜却比他更快一步,将他纳入自己怀中。
炎一惊,想要逃脱,仲夜反将他抱得更紧。
“这便是你的诺言?!”
“你难道就不能乖乖地让我拥抱一次吗?!”
两人同时对对方大吼——然后两人都惊愕地看着对方。
“你竟说得出这种话?”炎气得发抖,“我是你的……你的……”
“我才不在乎,”仲夜盯着他的眼睛道,“当初如若不是你顾虑这顾虑那,我们现在当是多么幸福……”
“啪”地一声,炎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
“我是你的……弟弟啊……”炎的表情,加杂着愤怒与泫然欲泣,“你的弟弟……”
挨了一巴掌的仲夜没有生气,他笑了。
“我爱你,炎。”他说。
然后他迅速弯下身子,不顾炎的失声尖叫,扛起他跃上了高高的围墙。
第七章
炎夜之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夜温柔的爱语就在我耳边环绕——不断地重复,紧密地包围。
我也爱你。
真想这么回答他。
但是不行。
“你是我的哥哥。”我只能这样说。
“我才不管那么多。”他总是带着狂妄的表情这样回答。
第一次看到他的狂妄,是在我十岁的时候,当时,他十二岁。
失去父母的我们,两个孤儿,唯一拥有的东西就是我们彼此。
为了让我能活下去,不管是偷,抢,还是骗,他都做过。
他每天都会干很长时间的活,回来是脸上总是带着疲惫。
“只要你能过得好一点,我没有关系。”他说。
但我不想哥这么辛苦,于是当有一个女人对我说到某个地方去就能轻松赚很多钱时,我就跟她走了。
那女人将我带到一个很华丽的房间里,给我很多吃的,给我洗澡,还给我新衣服穿,然后让我在那里等着,她便出去了。
我一直等啊,等啊,最后等来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令人恶心的男人。
他一近来便撕我的衣服,我好害怕,拼命地挣扎哭叫,口中喊着哥哥,希望哥哥能来救我。
但是,哥哥没有来。
当我醒来的时候,那个肥猪似的男人已经死了,是被人一刀两断的,我的身体却没有沾染到一点血。
救我的,是一个女人,很美,表情却没有半分温暖可言的女人。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那肥猪的女儿。
“他该死。”在我后来问她时,她如此回答。
然后她将我带回了哥哥身边。
“你的资质很好,我想教你武功。”这是她见到哥哥的第一句话。
哥哥看看我,又看了看她。
“炎呢?”他问。
“我会让他吃饱穿暖,供他念书。”
“你要我作什么?”
“我会教你武功,可是我不会教笨蛋,你必须向我证明你有多么优秀。”
“我会是最好的。”第一次,我看见完全的自信与狂妄闪现在哥哥的脸上。
“那时我不狂妄行吗?她肯定不会应允供养你。”长大后我问起,哥哥这样回答。
为了我,哥哥首次对自己说了谎。
之后我便被迫与哥哥分开了。
哥哥被她带走,而我则被送到一间私塾念书,每月都会有人送银两给我。
再见到哥哥,已是我十五岁的时候了。
那天,我刚刚从私塾回到我居住的小屋,刚一开门,便被人抱住。
“炎……”
是哥哥。
尽管那么久没有见,我还是轻易就认出了他。
那时我好高兴啊,也紧紧地回抱他,任他的亲吻落在我的额头,腮边——我已高兴到完全忘记这是多么不适宜的事了。
那天晚上,我和哥哥同榻而眠——但其实我们完全没有睡,我们忙着讲这五年来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以及倾听发生在对方身上的事。
原来那女人在明里是一介商人的女儿,暗地里却是杀手集团“奉都”的头目,收哥哥为徒是看中哥哥的天资,想要他成为自己的继承人。
但她所收的徒弟并不止哥哥一个,为了从二百名少年中脱颖而出,哥哥经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磨练,而最终成为她钦定的承继者,并冠姓“仲”。
“不想再分开了,你跟我走吧。”哥哥说。
我当然是非常的高兴,只要能与哥哥一起,哪里都好。
我没有想到,那便是所有错误的开始。
哥哥安排我住到他隔壁的房间,只要是我的东西,不管吃的也好,用的也好,都是最好的。
每天每天,哥哥不论多忙都会回来看我,有时便拥着我入睡,而他实在回不来的时候就会命人带礼物或口信给我,闲暇的日子里他还会教我一些武术,那段日子,就是我一生中最平静,最幸福的时光了。
然而平静的幸福总是不会长远的。
某一天,仲奉——那个收留了我和哥哥的女人,派人来找我,当时哥哥不在,我便自己去了。
我到了她的房间,见到的是懒懒倚靠在窗边的她,以及堆放在她身边案几上的画轴。
这么多年以来,是我第三次见她——而第二次,是在我刚到仲家的时候。
——还是那样冰冷的表情。
她完全没有变过。
“你今年已届弱冠了吧?”她一见我,便开门见山地问。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恭敬地回答:“是的。”
“想过成家之类的事吗?”
“……哥哥尚未婚娶,我自是不敢想。”
“不管你想未想,”她拍拍案几上的画轴,冷冷地道,“我要你从这些个女子中选出一个来,赶紧成亲。”
“啊?”我傻眼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总之当哥哥回来的时候我正抱着那一堆仕女图发呆,听我说了前因后果,哥哥当即暴跳如雷。
“我就说她怎地那么快就放弃!原来她脑筋转到你身上去了!”
他将画轴统统丢到了屋外荷塘中,然后抓住我愤怒地道:“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许顺她去成亲,听见了吗?!”
我不甚明白地点了点头,哥哥笑了。
之后哥哥不再回他的房间,而是每天都睡在我那里,有时抱抱我,有时亲吻我的颊什么的——我知道这不太好,但只要哥哥高兴,我就不会反对。
过了几天,我瞒着哥哥偷偷和“奉都”几个同龄男孩跑到市集上去玩,结果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伙不明身份的人。
那几个男孩子被打晕丢在路边,我——只有我,被他们带走了。
我以为这下肯定是要死了,便也没有挣扎,任他们带我到随便什么地方去,但是当我见到那几个人的头目时,我呆了——
他们的头目,竟是仲奉。
那几个人放下我就离开了,仲奉还是坐在窗边——懒懒的,冷冰冰的。
她一直没有跟我说话,我也就坐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最后我等到的,是破门而入的哥哥,他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抱起我,确认我有没有受伤,然后对着仲奉便是一顿臭骂。我拼命安抚他,但是
没有用,看来他是真的气坏了。
直到哥哥骂完,她才站起来,说:“骂够了?”
哥哥没有理她,只是紧抱住我,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愤怒。
“他没有能力自保。”她说。
“我会保护他。”
“你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保护他?”
哥哥没有说话。
“如果今天不是我,而是敌人,你想他的下场会怎么样?你的下场又会是怎么样?”
哥哥还是没有说话,但抱我的手却紧了一下。
“虽然我没兴趣管别人的感情,但他将是你的弱点,也是我‘奉都’的弱点,我没理由放任这么危险的事情不管。”
“所以你要迫他成亲!?”
“男婚女嫁本就是正常,我也没有硬要他娶谁,他自己选就好了,之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你而学会独自生活……”
“不行!我绝不同意!”
她笑了——不带半分温度地笑了:“你以什么资格说不呢?‘夜哥哥’?”
哥哥抱着我就冲出了她的房门,远远的,我听到她的房中传来一声巨响,我知道,是她的案几被她打碎了。
回到房中,哥哥将我丢到床上,然后欺身压了上来。
“你不需要学会独自生活,”他的气息吹拂在我脸上,很近,“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别的都不用管。”
我怎么可能不管!
哥哥是个杀手啊!他有那么多的仇家,万一我成了他的累赘——
仿佛看出我的担心,哥哥温柔地笑了。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
他的吻轻柔地洒在我的额角,面颊,最后落在我的唇上……
即使我再蠢,再钝,也知道那是什么,当然也明白那是绝对不被允许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但是我没有躲,只因哥哥在我口中发出的模糊的声
音:“我爱你,炎……”
那天哥哥吻了我许多次——轻得像羽毛般的吻,伴着哥哥温柔的爱语。
——我爱你。
他反复地说着这句话,说了很多次,但——
我一次也没有回答他。
我是不是很无情?
后来仲奉派人找了我好几次,都被哥哥挡了回去,可我想这件事毕竟还是要解决的,便背着哥哥约了她,趁他不在时在观月亭见面。
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到了,还是那样,懒懒的,面无表情的,双脚翘在椅子上倚着亭柱坐着。
“你知道吧,我找你的理由。”她说。
我说:“知道。”
“你不怕我杀了你,永绝后患?”
“你不会。”
似乎很讶异我的回答,她微微挑起了眉:“为什么?”
“你是个好人。”我说。
她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
“我不知道我还是个好人。”她喃喃地说。
“你是个好人,”我肯定地说,“你救了我兄弟两个。”
她似乎开始头疼,抚着额抚了很久才又开口:“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杀那老东西?”
“为了救我。”
她嗤之以鼻:“你有没有想过,我凭什么要为一个从来就不认识的少年仔去杀我称之为父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