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修低喝一声,用黑亮的眼睛夹带着莫名的愤怒望着黑栩。
黑栩道:“你着样我无法睡,望里面一点。”他伸出手推他一下,修却警戒地往后一缩。
“你怎地了?”黑栩发觉他的异样,奇怪的问。
修无言,静默了一下,掀开被子下床,道:“你睡这,我出去。”
黑栩一把拽住他:“你去哪里?”
修回头,望着黑栩的眼似是有些涣散,突然开口问道:“若你爱一人,我却从中阻挠你们,你会怎样?”
黑栩愣一下,道:“你问这作什么?”
修烦躁道:“你回答便是,问恁多!”
黑栩想很久,道:“不知道,也许,我会发怒。”
修怒到:“那是自然了,还用你讲!”
黑栩语塞。
“你会杀他么?”修又问。
黑栩没有说话,坐到床沿,不理会修的些微抗拒,将他拉坐到自己腿上,双臂环住他道:“你导到底怎的了?心里有事么?”
修挣扎了一下,见套不脱便放弃地将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头埋在他的颈窝中,闷闷地道:“恶梦……”
“恶梦?”
修轻轻点头,道:‘我梦见我爹和。。。。。’
他忽然住了口,猛地推开黑栩站起来,却因用力过猛使自己踉跄了一下,几乎撞到桌子,黑栩一个箭步跨上去,
再次将他搂入怀中。
‘你作甚?’黑栩怒极道,‘桌上便是油灯,烫到怎办?’
修奋力挣开黑栩,大张双眼溢满怨恨的望他:‘这是我事,与你无干,再多管闲事,我剁了你!’
黑栩见他这个样子,不由有点担心,退后一步道:‘好,你今夜睡这里,我去书房睡便是。’
修似是有些意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疑惑的看黑栩。
黑栩见他不动,以为他厌恶自己,,便轻叹一声,向外走去。
我留他作什么呢?黑栩重又走入月光中,扪心自问,原先只是无聊,想用他耍子,但就是这样的`心情变了,
逐渐连自己也不明白了。
仿佛要一口气叹出心中所有的郁闷一般,黑栩重重吁一口长气,打算着今夜如何在书房睡一晚明天却不会被发现。
身后的门忽然响一声,打开了,黑栩回头看去,修披散着长发,裹着宽大的袍字站在门边定定地望他。
‘回来。’修低低说了这简短的一句,转身隐入房中。
黑栩跟进去,反手关上了房门。
‘修。。。’黑栩正欲开口,却被打断。
‘睡吧,修看也不看他一眼,竟自脱鞋上床,缩到最里边拉上一角被子,仿佛保护自己一般蜷成一个团。
黑栩虽疑惑却也无法可想,只有也躺上床,轻拉一角被盖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三章
早上醒来,修发现自己又在黑栩的怀中睡了一晚,不过这回可不是黑勖强搂他了,而是他自己非常自动自发地缩进黑栩的怀里。
他的头枕在黑栩的右臂上,右手放在黑栩的腰部,而黑栩的左臂则保护性地环着他的背。
很暧昧的姿势,但修却完全没有想到要生气。
伏在黑栩的怀里,感受头顶上他均匀的呼吸以及有力的双臂,安全感充满了修的心房。
(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呢?……)
应该厌恶的,应该一脚踢他下去再将昨日的约定再吼他一遍,还要踩他十脚八脚让他看不出人形,让他再也不敢碰自己……
——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为什么,身体完全不听命令,反而更深地陷入他的怀中?
“你与他订下七日之约?”昨日父亲忽然潜入这里,对他说的话到现在还在他的耳边回响。
“是。”
“为什么?你竟然连爹的话也……”
“你说的话只能听一半。”
“也许你认为我不对,”父亲说,“我亦知这么作荒唐,但我不性你死……”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但为这莫名其妙的理由便硬留我在这作人才妻,我才不要!反正七朝之后……”
“到时你亦不许走!”父亲用奇怪的表情瞪他,“你以为我作这事为好玩么?我躲他那么多年是为什么?仲夜他……”
父亲忽然住了口,
仲夜,又是仲夜。修轻叹一声,仲夜的是,他只知道一点,似是父亲令他无法与所爱之人结合,他便执意追杀他父子三人。
很小的时候,他见过仲夜一次,现在已不记得他的模样,但有一点他是记得的——就是仲夜面对他时,那种令人恐惧得发抖的,深沉的憎恨,以及他总是在追逐他们的鬼魅背影。
究竟是爱上怎样的人,才会令他憎恨他们到如此的程度?
修又叹了一声,声音很重,把黑栩给叹醒了。
“你怎地一直在叹气?”黑栩低沉的声音岁着他的气息降到修的头顶。
修抬头看他,湿润的双眸定定地望进他的深处,那种无助的表情,两黑栩的心微颤了一下。
“莫这样看我,”黑栩闭一下眼道,“否则我……”
(否则如何呢?)黑栩困惑地皱起眉头。(看吧,他马上就会跳起来开骂了……)
但修并没有如他所料地跳起来指他鼻子大骂,却似未听见般依然定定地望他。
就在黑栩以为自己真的要把持不住的时候,修开口了。
“本来,你我之间并无任何关系,”修道,“却因种种原因不得不被捆在一起……这一切都是我不对,一切都是我不好,若拖累你,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修?”
修坐起身体,黑发如水泻下,遮住了他的半边表情:“我该走了,若真令黑家丢脸,便是我欠你的,终有一天会还你,谢谢你帮我这许多。”
黑栩一向只见他表情速变,大吵大闹的淘气样子,从未见他如此严肃过,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修下了床,从柜中取出来此时穿的夜行衣,准备穿上。
黑栩看他这样,心中不由一动,道:“我不能帮你么?”
修顿一下,回首道:“你根本不知发生什么事,竟说要帮我?”
“所以我才问你。”
“你还是不知的好。”修穿好衣服甩下这句话,坐在镜前开始梳头。
黑栩翻身下床,走到修身后轻扶他的肩:“我想帮你,况且现在天色已亮,你自己可怎么走?”
“你还是不知的好。”修穿好衣服甩下这句话,开始在镜前梳头。
黑栩翻身下床,走到修身后轻扶他的肩:“我想帮你,况且现在天色已亮,你自己可怎么走?”
修把头发倌作一束,望着镜中黑栩的眼睛道:“你虽有些坏心却酸是一个好人,我不想你受伤害,还有,天亮更好走,你借我一身衣服,我混于人群中就走了。”
镜中的修,眉宇之间透出一股愁,教黑栩好生不忍,弯下身从后面抱住他道:“也许我可帮你,告诉我。”
修一只手放他臂上,沉吟许久才缓缓东:“有人想杀我全家。”
黑栩听这话,心中忽浮现昨夜那神秘人的身影,不由道:“仲夜?”
修一惊,猛回头道:“你怎知?”
黑栩直起身道:“昨夜有人叫我护你,又提起仲夜的名字。”
修揪起他领子慌张道:“是个糟老头么?”
黑栩摇头,修更形慌张,退后几步道:“那便是仲夜了……”忽觉不对,问道:“你说他要你护我?他长什么样?”
黑勖道:“天色昏暗,看不甚清楚,不过,他不是仲夜。”
修疑惑地望他。
“江湖之中有名有号的‘仲夜’只有一个,便是昨日来道贺的那一个,我记得清楚,绝不是他。但他家势庞大,你是如何惹到的?”
修一听这话,便似晴天霹雳地几乎向后倒去,幸黑栩伸手扶他,否则便晕去了。
“他终于追来了……”修喃喃道,“不行,我得……”
他忽抓住黑栩衣襟乞求道:“求你救膸家人,欠你的我一定还,求你救救他们。”
他整个身体都靠入黑栩怀中,黑栩亦自然地抱住他,:“我可帮你,但你要告诉我,究竟是何事令他如此执着追杀你们?”
穿起男装的修,完全褪去了女子的气息,回复他男性的一面,举手投足之间帅气而潇洒,若非黑栩亲眼看他换装,定会误以为他是另一个人了。
为修整理好有些皱折的腰带,黑栩忽然想到也许修很会受女孩子注目。看修半天,不由自心底升起一股酸酸的感觉。
……慢着!
酸?
酸?!
……!!?·¥#……%¥……(黑栩心中抓狂貌)
修没有感觉出他不对,边任他为自己整理(好大的面子哦,黑家的少主亲自……)边道:“他们还没有离开墨城境内,至于藏身的地方我想只有一个,就是……喂,黑少爷??”
他的手在黑栩的眼前晃晃,黑栩惊得退了一步。
“黑少爷?”
黑栩皱皱眉头,将心中奇怪念头压下,拥住修肩道:“等会儿到了外面可不得叫我‘黑少爷’或‘黑栩’,那是外人叫法。”
修想不通道:“我便不是外人么?”
黑栩道:“你现在女人时是我妻,男人时是我友,你说是外人么?”
修不悦道:“我说我不是女人,你……”
黑栩虚应道:“我知我知,你莫在意我说什么,不要叫我黑栩便是了。”
“那我叫你什么?”修知他虚应自己,拉长了脸道:“你莫指望我叫你‘阿栩’。”
黑栩道:“那你叫我‘栩’如何?”
修嫌恶的看他一眼,:“你不恶心么?”
黑栩道:“那你要叫我什么?‘小栩’?”
修打了个冷战道:“还是‘栩’吧,‘小栩’,亏你想的出!”
黑栩只是笑,揽住他的肩往外走,出了门,刚走了几步,修站住了。
“你的手。”修面无表情道。
“啊?”
“迟钝者!你的手放的不是地方!”黑栩立刻将手移至修的腰部。“也不对!”修冒火道,“我`现在是男装!男
装!”
迟钝者的手烫到般缩了回去:“不早说。”
(意思是:我习惯了啦)
修没有说话。
(事实上是气到说不出话了)
但是想要出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换了装也只是解决了一半的问题,因为修的身边还有一个黑栩……
这么说吧:比如说,想要出门,要经过哪里呢?
当然是前厅啦,而前厅有什么呢?
当然是道贺的人啦。
而道贺的人想干什么呢……
不用我说了吧?
所以呢,黑栩他们一出现在前厅,人群就像蚂蚁般冲上去了。
(我说你们两个,为什么不从后门走呢?黑栩:你知黑龙堡有多大?修:这与那没关系。黑栩:有关系!家里太大,找不到后门…… 修:我倒——)
“黑少侠,恭喜恭喜啊……”阿谀者。
“黑少侠如此英雄,妻也必……不如……”奉承者。
“是是是,连黑少侠的朋友亦……(在说修)”附和者。
“……”
“……”
“……”
好烦。
修有些不爽,毕竟有事被阻是最让人!#¥·¥……%的,但又不好在这发作。
“就一会儿。”黑栩对他这么说。
那就一会儿吧。
但是!
………………一会儿……
………………再一会儿……
………………再再一会儿……
……………………………………
(…………抓狂…………)
仿佛知他心事般,黑栩暗中捏他手一下,露一个迷死半数女人的笑颜算是抱歉,但适得其反的,修更怒了。
本来是不怒了的,可是……可是看看那些人群中混杂的怨妇……我是说,武林侠女,见帅到尽的黑大少居然是将微笑给了修这个男人后一片心碎的模样,他就一肚子火:难道这个花到脸上都写着“淫”字的变态会比我好么?(喂,你的任务?)
但我们的修小爷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要他将目光稍为转一下,就会发现另一拨“武林侠女”正在为他清秀的容貌大发花痴……
好,你不仁,我不义黑栩,莫怪我断你桃花运……(人家在帮你耶……)修浑然不觉自己亦是注目焦点的死死揪住黑栩不放,对那拨怨妇露出一副“你耐我何?”的表情,登时气得怨妇升天,迷的花痴倒地,罪过,罪过……(你救人的任务……?)
某中不同于其他人的感觉在修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又迅速地移去,修感觉到了,立即警觉地望想那奇异感觉的来处,然后立刻僵住了身体,无法动弹。
不起眼的角落里站的那个人。
——仲夜!
没错,是仲夜。
即使不记得他的容貌,那种感觉也绝对不会错。
——那种,强烈的憎恶的感觉。
不可形容的痛恨,好似在用全身心监视修的一举一动又好似没有。
——你恨我——
——……——
——但是,为什么?——
——……——
黑栩亦发现修的视线所在,心中不由大惊,却并未显露出来,只习惯性地揽住修的肩,和他一同与仲夜对峙。
仲夜拥有一双深沉的黑色眼眸,每当看人的时候,都会发出一种淡淡的,不以为然的光,却叫人会从心底深处寒出来。
很冷。
很沉。
很恐怖。
那种沉重的压迫感直压得修的胸口窒闷,而无法呼吸。
修扯黑栩一下,底声道:“我们走。”
黑栩点头,环住他身拨开人群往门口走去。
见他们理屈,人群中发出一片惋惜的声音,但这声音完全没有传入修的耳中,他只是在全身心地严密地感知着仲夜的一举一动。
仲夜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但他知道,仲夜的全副精神亦依然停留在他的身上。
走出黑龙堡,家仆早已备好马匹,修感觉到身后没有仲夜的气息,便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他没有追来后,方才与黑栩一起翻身上马,挥鞭绝尘而去。
到了墨城城门口,(黑家建在城外)黑栩勒住马道:“进城么?”
修四下望望道:“仲夜有跟来么?”
黑栩往回路上望去,只见艳阳之下的官道上只有马蹄扬起的滚滚尘埃以及匆匆而行的普通老百姓和偶尔的江湖人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以形迹。
“许是他未追来,”黑栩道,“亦或许他追丢了,黑家的马可都是数一数二的好马,会追丢不奇怪。”
修这才松口气道:“那就好,我们进城罢。”
一甩缰绳,二人又向前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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