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灏绷著脸,僵著声音道:“抱歉,我们不去餐厅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今天的晚餐能够在家里解决。”
殷蔷也不认为他们能够好好的享受在餐厅用餐的气氛,于是,她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作法。
车子风驰电掣的在道路上疾奔,当她发现他已愤怒得完全不理会交通号志,连闯几个红灯时,她终于哭了出来。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只因为我说了我是舞姬吗?”
但他不开口,也不回答。
当车子以惊人的速度抵达家门口时,他甚至没有等她下车,迳自开了门进屋去。
殷蔷咬著下唇,挨过一波又一波如潮汐般袭来的晕眩,强撑著走进家门。
她必须与严灏谈一谈,她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上一秒,这个念头犹在她的脑中盘旋;下一秒,她只觉得整间屋子旋转了起来,眼前一片昏黑,然后……
她突然听见严灏大叫她的名字,接著,就什么都不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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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柔的低唤,温存的抚触,熟悉的气息……
她感觉到有个人在她的身旁,下一瞬,她又仿佛觉得对方变得好遥远。
不,别走!
她在黑暗中辗转著,想抓住些什么。
她一定要设法抓住些什么,否则她就要沉进黑暗的深渊,从此暗无天日……啊,她抓到了!
殷蔷倏地睁开眼,冷汗涔涔。
窗外,有鸟儿啁啾,午后的阳光反射著窗子上的冰霜,剔透莹亮,像璀璨的水晶,亮丽的光芒使黑暗在她睁眼的瞬间烟消云散。
“殷蔷。”
多么温柔的嗓音,像是害怕稍微大声些,就会惊骇到她。
殷蔷循声望去,看见了严灏那张一夜未曾合眼,刻划著担忧、自责与憔悴的刚毅容颜,他将她虚软无力的柔荑紧握在手心里,好似她随时会消失不见一样。
“我……昏倒了,是吗?”她问。
“是的,你从昨天傍晚昏迷到今天下午,一直没有醒过来。”
殷蔷非常讶异,她一向身体健康,这么无缘无故的晕倒还是生平第一回。
她觉得自己还有些虚弱,但仍试著坐起身来,因为,她必须与严灏好好谈谈。但是她才一动,严灏立刻轻柔但坚决的制止她。
“你应该好好的躺著。”
“我已经好多了,”她急切的道,“我认为我们应该谈谈昨晚……”
他点住她的唇,道:“我有些话想先对你说。”
他充满祈谅的眼神,让殷蔷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严灏在床沿坐下,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旁,凝视著她的眼,低哑地道:“我好抱歉,我竟然没有发现你不舒服,还一直对你发脾气。”
她摇头,“不,都是我……”
他俯首啄了下她的唇。
“让我说完。”
殷蔷只好暂时压下所有的言语,被动的回视著他的目光。
“我不知道那名该死的占卜师到底对你说了什么,我只要你知道,我不在乎你是谁,你是殷蔷也好,是舞姬也罢,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我将珍爱一生的女人,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我从你的身边带走。”
为了圆他的梦,为了这两千年来的憾恨,谁要是敢阻挠他与殷蔷在一起,他一定不择手段的铲除!就算是上天,他也要与之为敌!
一股泪意直冲她的眼眸,那样庞大的深情冲击得她不知所措。
“严灏……”她哽咽著,环住他的颈项。
他的爱情激烈得近乎绝望,像是一朵盛放到极致的山茶花,在萎地前释放最后的幽香,浓烈得令人害怕。
她轻喃:“哦,严灏,你永远不会失去我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我们要看著彼此的头发白如霜雪,看著彼此变成齿牙动摇的老先生和老太太……即使有一天,我们老得不能做爱了,我也要天天睡在你的怀里,告诉你,我有么多爱你……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为你生一堆孩子,让孩子见证我们的爱情。”
他温柔的拭去她的泪,微笑:“你已经为我做到了。”
她没有会意过来。
他拉著她的手,轻轻地放在平坦的小腹上,低语:“你的肚子里正孕育著一个小生命,医生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殷蔷不敢相信,“我……怀孕了?”
他笑著点头。
“你自己都没有发觉吗?”
“我……我不知道。我以为这次只是迟来……我常常这样的,所以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他将她的手包覆在自己的掌心中,深深地凝视著她,“医生告诉我,你太纤瘦了,生孩子会很辛苦的,我希望你能停止写传记,好好调养身体,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一个人的身体了,要更保重自己才行。”
“嗯,我会的。”
“向我保证,吾爱。”
“我保证。”她给他他想要的承诺。
听到她的保证,他给了她一个甜蜜的吻。
殷蔷轻抚自己平坦的腹部,怎么也不敢相信那儿竞存在著一个小小的生命,然后,她笑道:“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真希望他是个男孩。”
他微蹙起眉。
“千万不要!我喜欢女儿。”男孩子又顽皮,又会与他争宠,最可恶不过!还是女儿贴心。
“你是独子,需要一个儿子继承香火。”
严灏不敢相信的提高了声音:“甜心,现在已经没有人在乎那个了,我不相信你竟然还这么古板?!”
“这叫传统!我们是中国人,要守传统。”
他呻吟,“天哪!别又来了。”
“不管!我就是要儿子。”她欣喜地笑道:“这样,我就有一个大严灏,一个小严灏了,多棒呀!”
闻言,严灏激动的搂住她,千言万语全化作一句:“哦,殷蔷,我多么多么爱你!”
“我也爱你,严灏。”她温柔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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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灏爱他的妻子……才怪!
他现在一看到殷蔷就头疼。
所有的准爸爸都会同意,世界上最难缠的人就是孕妇,而这些孕妇之中,殷蔷肯定、绝对是名列前矛的几个。
他严重的怀疑他的妻子根本不爱他,或是……以整他为乐。
但是天知道,为什么他却一天比一天更加深爱她?
难道是因为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恶作剧吗?
也或许是她时晴时雨的怪脾气?
或是那些让他疲于奔命的烂摊子?
可是这一切,他心甘情愿。
殷蔷怀孕的第四个月开始,肚子大得像别的孕妇妊娠六个月一样,但是她的胃口却直线掉落,变得非常厌食。
每当严灏请怀特太太做了麦片粥,热呼呼的端到她面前,殷蔷立刻别开脸,看也不看一眼,嫌恶地说:“我不要吃这个,黏糊糊的,好像烂泥巴!把它拿走。”严灏开始头痛了。
“不能不吃。你这个月开始一直没有食欲,这样下去怎么办?你要让我们的儿子跟著你饿肚子吗?”
殷蔷瞪著他,一秒,两秒……然后,一颗一颗的眼泪开始往下掉。
“你不爱我了!”她泪眼汪汪地指责道:“你现在只要儿子!”
她一哭,他就六神无主。
他放下麦片粥,拥抱著她,耐心地哄著:“甜心,我当然爱我们的儿子,但是我更爱你。”
她不哭了,拿一双泪光闪闪的杏眸望著他。“有多爱?”
“很爱,非常爱,我不能没有你。”
“真的?”她怀疑的看著他,“如果我变成一只冷冰冰的青蛙,你也爱?”
“不管你是什么模样,我都爱。”他保证。
“吹牛!”她不信,“你要怎么爱?”
“我会求神仙也把我变成一只青蛙,永远陪伴你。”
她鬼灵精怪的反问:“要是神仙不肯呢?”
现在严灏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但是他不敢表现出来。“我会吻你,让你从青蛙变回殷蔷,回到我的怀抱里。”
殷蔷满意了,她攀住他的颈项给他一个甜蜜的吻。
趁著她心情好,他连忙将麦片粥端到她的面前。
“来,把麦片粥喝了。”
听到这句话,她马上坐到另一张沙发上,好像他突然会咬人。
“你每天都要我喝这个,但是我就是讨厌麦片粥,我想吃点别的。”
“好,先把这碗喝下去,明天我要怀特太太煮些别的。”严灏耐心地问:“你想吃什么?告诉我,”
她乖乖捧起碗,一面喝一面想,“嗯……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
她笑咪咪的给他出难题,“那么……我要吃春卷。”
“我马上去买!”他拿了大衣、车钥匙与皮夹,深怕她反悔似的急急跑出去。
但是,事实上,严灏的脑筋一片空白。
春卷?春卷?他要上哪儿买春卷?
他开著车子绕迩大街小巷一无所获,最后只好求助于殷家。
“春卷?那还不简单,家里正好有现成的材料,我马上做了给你带回去。”殷奶奶一句话解救了束手无策的严灏,他几乎要跪下来感谢老天。
当严灏赶到殷家,提著一纸袋的春卷风尘仆仆地又回到家时,只见客厅放满了大包小包的婴儿用品,从桌上与沙发上随处可见,从袋子与盒子上的字样可知那全是某个电视购物频道的产品。
老天!她到底买了多少?
他搜遍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想找到她问个清楚,却发现他心爱的妻子竞披著薄薄的毛衣外套,站在春寒料峭的后院里,指挥著该频道的送货员为她装设粉蓝色的秋千,以及溜滑梯。
等等……秋千?!溜滑梯?!为什么家里有这些玩意儿?
纸袋子从严灏的手中掉到桦木地板上。
殷蔷听见了声音,回过头来,在看见丈夫时,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你回来啦?”
他先把她拉回屋内,脱下自己的大衣裹在她身上。
“你的春卷。”然后将纸袋拎起来交到她手里,一面拧起眉峰,“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在做什么?”
“我认为小Baby应该在一个欢乐的环境中长大,所以就买了一些游乐设备。”她快乐的看著多了一座秋千和螺旋溜滑梯的后院,“瞧,只要再增添一座游泳池和翘翘板,一切就太完美了。”
“你说什么?”他觉得喉咙彷佛梗了个硬块。
“游泳池和翘翘板呀!”她愉快地说:“我问过他们,他们说下个月打算推出梦幻游泳池和星光翘翘板……噢,他们装好了。”
装设好游乐设备的两名工人在地毡上踩了踩,弄掉鞋子上的泥土后走进屋里,笑著询问严灏:“你一定就是严先生了。”
他冷冷地回答:“我的确是。”
“我们都按照尊夫人的意思,将秋千与溜滑梯都装设好了,这是你的帐单。”
严灏看了一眼帐单上面的数字,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亲爱的,你怎么了?”她担心地问。
“我想,我该去兼差了。”
第八章
当然,严灏并没有真的去兼差。
因为他顿悟他的娇妻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人物,他所该做的不是花更多时间去工作,而是尽量待在她的身边,免得她又做出什么令他心脏无法负荷的事,例如用他的所有的积蓄去盖一座水族馆之类的。
怀孕的第六个月,殷蔷的胃口好转,过度清瘦的身材变得较为圆润丰腴,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红扑扑的脸蛋像苹果般诱人。
殷蔷为了切身体验为人母的感受,她常常会跑到隔壁邻居——格林太太家中探望她那刚满周岁的宝宝,严灏若不亲自来把她领回家,她根本不会想到自己还有一个独守空闺的丈夫。
为了限制她外出,同时也为了让她有点事做,严灏从宠物店买了一只毛绒绒、还未断奶的小狗给她。
殷蔷很快乐的将它命名为“雀斑”。
但是,严灏很快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因为他发现——他竟然沦落到必须与一只小狗争宠的地步!
殷蔷怀孕的第八个月,在严灏的怂恿下,她终于向普林斯敦大学图书馆请了假,在家中待产,而严灏也一并请了,原因是他得了严重的“准爸爸焦虑症”,得了这个病症的严灏,不管妻子走到哪儿,他都寸步不离,双眼像雷达一样,一刻也不放松的紧盯著殷蔷。
而殷蔷呢?
她变得十分好动,呃……应该说,她一直很好动,只是变得更坐不住了。她常常满屋子追著雀斑跑,把严灏吓得脸色发白。
严灏紧张兮兮的移开一切有棱角的桌子与橱柜,榉木地板全铺上了柔软的泡棉垫,小心翼翼的防范一切。
不过,殷蔷并没有因此而感激他,反而大大地嘲笑了他一番。
这一切,严灏都可以忍受,他唯一不能忍受的是——殷蔷变得很喜欢撩拨他。不,不是撩拨他的脾气,而是撩拨他的欲望。
七月酷暑,严灏习惯在就寝前再冲一次凉,而他的娇妻总会借故溜进浴室里来。
“对不起,我要刷牙。”她敲著门,细声细气的说。
严灏叹了一口气。每日一次的挑逗又上演了!
“门没锁,进来吧!”
她进来了,穿著一件半透明的蕾丝睡衣,暴露出她光滑白皙的肌肤,很无辜的经过他的身边,让飘逸的丝质裙摆“不小心”的摩擦过他的腿侧。
严灏瞬间就有了反应。
她很满意自己所看见的结果。
“你在冲澡呀?请继续,不用理我。”
于是,她开始慢条斯理地刷牙,还一面哼著歌,但是一双贼溜双眼却老是透过镜子的反射挑逗他。
严灏忍气吞声的努力当她是隐形人,但很可惜成效不彰——因为他所有的细胞与每一条神经,都清楚的意识到她的存在,使他欲望高涨。
五分钟后,她刷好了牙,像个乖宝宝一样走到他面前张开嘴。
“来,检查一下我有没有哪里没刷干净?”
严灏看也不看,随便点个头敷衍了事。“很干净。”
她嘟起嘴。“你没看怎么知道?”
他只好望向她。
狡猾的殷蔷却在这时候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舔了舔唇办。
严灏呻吟一声,猛然低下头饥渴的含住了她的舌,在她天鹅绒般的口中与之缠绵共舞。
殷蔷热烈地回应著他,双手同时在他湿漉漉的精壮身躯上探索。
严灏咬牙抓住了她的双手,胸口剧烈起伏。
“不……殷蔷,够了,到此为止!”
她拾起失望的小脸,伤心地望著他。
“你不想要我吗?”
“老天,当然不是!”他大声的否认。
殷蔷相信了他,因为她已经看见了赤裸裸的“证据”。
“那么你为什么不肯抱我,而且还离我远远的?”她楚楚可怜地说。
“我不能碰你,甜心。”他耐心地解释:“你已经怀孕八个月了,我害怕自己不小心伤害了你,还有我们的宝宝,那样我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
“我懂了。”她点点头。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你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