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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拽到宝 page 11 作者:单飞雪

  阮明德看中阮罂的文房四宝。「娘,我要姊姊的文房四宝。」

  柳姚姚立刻跟阮罂商量:「反正你以後用不到了,不如……」

  「娘,我中意姊姊的棋子,可以给我吗?」阮震天看中阮罂常玩的一套黑白棋。

  柳姚姚即刻跟阮罂预订了。「反正这棋子你嫁过去後,也没空玩了,不如……」

  阮威武看中阮罂房间的矮柜子。「娘,我要……我要……」

  柳姚姚卯起来逼阮罂给。「阮罂,这柜子的东西可以清出来吗?反正以後你也不住这里,这些东西放著太浪费了……」

  阮罂通通微、笑、以、对。

  几日後,东西通、通、暴、毙!

  文房四宝莫名其妙地被她失手摔成文房四残,黑白棋莫名其妙被她搞丢十颗棋不成套,矮柜子忽地少一只脚也残了。

  阮明德、阮震天、阮威武跟柳姚姚哭诉——

  「她故意的、她故意的、她故意的……」

  哼,确实故意。想到这些东西要被这群可恶的臭小子用,阮罂宁愿砸坏。为此她跟二娘的关系更水火不容,但想到阮罂很快就要嫁出去了,他们可以在阮府为所欲为了,二娘还是兴高采烈地帮著筹措婚宴。

  这天一大早,阮罂起床准备。这是她出嫁的早晨,勤儿帮小姐梳头,晚些,专门打理嫁娘的婆婆会来帮阮罂做头。勤儿梳著梳著,忽然,小姐问她——

  「勤儿,你有梦想吗?」

  「有的,小姐。」唰唰唰,把小姐的头发刷得黑又亮。

  「你的梦想是什麽?」

  「我说了小姐会笑我。」

  「不笑你,你说。」

  噗,勤儿自己先笑出来。「说起来我的梦想很可笑……」

  「我听著,你说。」

  「我曾在翠湖那儿,见孙大娘跳过剑器舞.当时,她舞剑的气势,教我们这些围观的人都看傻了。我当时看了很激动,想跟孙大娘一样懂得耍剑术,然後去当女侠,铲奸除恶,到处打抱不平,不知多威风、多过瘾!」勤儿吐吐舌头,笑了。「我是痴心妄想,我不过是个小女婢,哪能当什麽大侠女。」

  重点不是她是女婢,重点是,她还是个超胖的女婢。

  阮罂转身,打量勤儿。嗯,宽额、肥鼻、厚唇、大胸,粗腰、胖臀……嗯,很难将勤儿跟身手矫健的大女侠联想在一起。

  阮罂吸口气,拍拍勤儿肩膀。「没问题。」

  「嘎?」

  「你当女侠没问题。」

  「别说笑了。」

  「你看著。」阮罂拈起一支发钗,弹指,嘟地一声,发钗钉进墙里,钗身震著。

  勤儿惊呼:「你会武功?」

  「你随我陪嫁到高家後,我们将会有漫长一段无聊苦闷的日子。我就利用这段时间训练你当大侠女。」怎样?够教人振奋吧?但勤儿听了,面无表情,没有反应。阮罂问她:「怎麽?很感动?」

  「不,是很惶恐。」

  「惶恐什麽?」

  「小姐,你看我身材这麽胖,哪有办法练武?」肥女使轻功天上飞,肥女提剑跳剑器舞,怎麽想像都觉得很怪诞。

  为了加强勤儿的信心,阮罂豪气道:「好,我且试试你的底子。」又挑出另一发钗,交给勤儿。「学我刚刚那样,将发钗往墙上射,用力射,让我看你的手劲。」

  勤儿射了,发钗飞出去了。没听见嘟一声,而是听见铿一声。钗没凿进墙里,连碰到墙都没有,它才飞了一步的距离,就跌落在地,发出铿一声。

  看吧!勤儿苦笑,望著地上的发钗。

  阮罂眨了眨眼,大声叫好。「好,好极了。」她喜孜孜跳下椅子,蹲在地上,指著发钗。「啧啧啧,奇才、奇才啊,勤儿真厉害……」

  「有……有吗?」勤儿好茫然。

  阮罂拉她过来,」起蹲在地上看。「你刚刚没听见吗?那铿一声,多响。」

  「是……是喔。」不就是掉地上的声音吗?

  「唉,你还不懂啊?你是聋了啊?我啊我从没听见过钗子掉地上会铿得这麽大声的。」

  「很了不起吗?  」

  「当然了不起,这代表你力气大,使剑没问题。」

  「是这样吗?」勤儿还是很茫然。

  「要对自己有信心。」

  主仆二人,蹲在地上,瞪著发钗。

  勤儿觉得小姐唬她,有阴谋,小姐有阴谋。她自暴自弃地说:「算了啦,我这个人空有肥壮的身子,力气小得很,小姐教我练武只会浪费时间,勤儿很有自知之明,小姐不用安慰我……小姐?小姐?小姐你干麽?」

  阮罂抓住勤儿手臂又捏又掐,又按她的头,摸掐一阵,摇头直赞叹著,还竖起大拇指。「不得了!勤儿,你知道你为什麽长得特别胖?你天生奇骨啊,因为你的骨骼比别人粗大,你是天生练武的料,不当大侠女当女婢,真是糟蹋你了。」

  「……」勤儿看著小姐的表情,就像在看个唬人的江湖郎中。

  [干麽?你不信?」阮罂一脸真诚,演技炉火纯青。

  「……」她是不信,而且觉得怪。「勤儿只是随便说说,小姐不用这麽认真。」好恐怖!

  「不!」阮罂使劲握住勤儿的手,目中迸出光芒。「我一定要帮你实现梦想!你不用太感激我。」她拍拍勤儿的脸。

  从何感激起啊?是她硬要帮好不好?勤儿盯著她。「小姐……大婚之日,聊这个会不会太奇怪了?你快换嫁衣,等会儿夫人就过来了。」勤儿起身去拿嫁衣。

  「勤儿!」阮罂又出手—抓住她的手臂。

  「欸?」勤儿回过头,好惊啊,小姐双眸,燃烧著熊熊的火光。「什、什麽事?」—

  「我让你当上大侠女,你是不是会很开心?」

  呃……「会……会开心。」她不明白小姐在坚持什麽啊?

  「我让你开心,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开心?」

  「欸……这个……」

  「大家开心,是不是最棒的事?」

  「欸,小姐,你到底要说什麽?」

  「你随我嫁入高家後,要是发现我跟高飞扬有什麽奇怪的地方,不准跟任何人说,甚至是高夫人问起,也绝不可以吐露半个字。」关於她跟高飞扬的秘密约定,就只差随身女婢帮忙了。要小心要谨慎、要好好赢得勤儿的心,否则功亏一篑啊!

  「你们会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

  「反正你要是发现高少爷有什麽奇怪的地方,不准张扬,甚至是我娘问起我跟高少爷的状况,你只能说好的,绝不可透露别的。」往往就是身边人,坏了大事,要收买要收买啊!

  勤儿听得一头雾水。「小姐,我糊涂了,不就是嫁过去嘛,怎麽讲得那麽神秘?」

  阮罂眼睛雪亮亮,掐牢勤儿的双肩。她压低声音,预备将诡计说给贴身女婢听,接下来这几年,她出入会比较不自由,很多事都要仰赖勤儿去办。

  阮罂告诉勤儿:「短则两年,多则四年。」

  「什麽短则两年、多则四年?」

  「我们会离开高家,我将去西域。」

  「嘎?你还要去西域?你都要嫁人了,怎麽去?」原以为小姐放弃了说。

  「去,我一定去。」

  「还不死心?」上回府邸所有仆人帮著她,掩护她,让她成功跷家,结果小姐只落跑两个多时辰就回来了。现在怎麽又讲起西域?怎麽还不死心哪?好顽固啊!

  阮罂起身,拾起床上的嫁衣,抚著嫁衣,垂下眼,微微笑,凝视著嫁衣上美丽的绣纹。

  「我要让那个人知道,我办得到。」现在,不只是实践梦想,她还有跟他较劲,和他赌气的意思。师父以为她只会哭吗?只会仰仗他帮忙吗?不,她自己也能办到,她要争气给他看。下一次去西域,不会偷偷摸摸了,下次她去西域,要光明正大地去,她要让他知道,让他服气!

  勤儿想了想,问:「是哪个人?你想让谁看到啊?」

  「衣服换好了吗?」

  屋外响起阮夫人声音,门被推开,阳光洒进来。

  阮罂转过头,看娘带著做头的婆婆进来。在娘身後,她望见金色阳光,那麽热烈地映著庭院花草,而它们生气盎然的沐浴光中。她想著不久将来,她会像这些生气勃勃的花草一样,沐浴在更灿亮的光中,在西域,逍遥快活!

  司徒剑沧,你以为我没了你就不行吗?

  阮罂眯起眼,微微笑了。

  第六章

  迎亲队伍来到阮府,行了各项仪式,到黄昏时,将新娘接走往高家去。街坊来围观,前呼後拥,喜气洋洋。阮罂面盖红罩子,安坐轿内,只听得外头人声喧哗,喜乐震天响地奏著。在这热闹当头,她内心,异常平静。

  她知道,这只是个过程。轿子晃得厉害,她心如止水,垂落眼眸,沈静地坐著。没关系,她安慰自己,这只是形式而已,这不会夺走她的梦想,也不会将她困住。偏头过,她颅向帘外风景,忽然目光一定,街边人潮里,扫来了一道犀利的目光。

  师父?真是他!这一刹那,感觉却似永恒。阮罂与师父打了照面,在那些看热闹的、黑压压的人群後,他双手负在背後,站在春风酒馆前,看她出嫁。

  师父仍是一袭白衫,姿态清高孤绝,隔著人潮,冷眼看她。而在他右肩上,立著的巨枭多醒目。

  阮罂心悸,几日不见,是思念成狂?或是投汪的感情,让她产生错觉?怎麽师父更英俊非凡了?剑眉星眸,笃定的眼神,令她枰然心动。

  阮罂还给师父一个狡黠的微笑,从昨日她就在猜,猜师父会不会来。他果然来了!

  阮罂右手探入襟内,夹住个东西,掷出窗。在人潮的混乱跟推挤中,那掷出的东西瞬间消失,苍叫一声,飞掠过去,及时衔住阮罂抛出的细物。

  迎亲队伍过去了,人潮也跟著被吸引过去。司徒剑沧没跟上去,他转身,往反方向走。「苍」飞回他的右肩,鸟嘴衔著阮罂抛出的东西。

  司徒剑沧取下来,掌中,又是那个可笑的幸运荷包。不过这次,荷包似乎重了些,他以指腹戳揉荷包,察觉异状,有一边缝线开著,里面藏著一卷纸条。取出来,打开,纸条上,写了三个字。哪三个字?

  我爱你。

  不。不是,阮罂写著——

  等、著、瞧。

  司徒剑沧面色一凛。等著瞧?瞧什麽?难道……他转身,凝眸,注视远去的迎亲队伍。他若有所思,莫非这丫头还有别的打算?!

  这阵子,他离开故居,故意不带走阮罂赠的荷包,就是想让自己心底忘记她。好好冷静冷静,别再被她影响,并为著殿试做准备,他绝不能失败,唯有拿下状元,才能面见圣上。他不能也没办法被这些小情小爱绑住。

  为了回避她,酷爱山林生活的司徒剑沧,很讽刺地,隐身在城内客栈里。宁愿和数千人同住在城内,唯独害怕与阮罂独处。客栈吵闹,人来人往,他谁也不理,心情竟比在面对阮罂时还轻松。面对阮罂,他常常心乱如麻,而今她嫁人了,嫁得风光。她临别含笑的眼眸,他会记在心里。

  真的嫁了、不去西域了、认命了……

  司徒剑沧想,这也好,她去西域找死亡之虫,弄不好会丧命。现下安安分分地嫁了,过太平日子,是很好的,听说高家是京城排名前三名首富,听说她未来夫君高飞扬是个斯文人,很好,这亲事结得好,这结果很完美,这一切一切都从俗而落俗套,本来去西域对女人来说就是个不切实际的傻计划,现在毫无新意,但平安富贵地收场了。

  但为什麽这麽几番又几番的好,带给司徒剑沧的感觉却很不好。看她嫁人,心里千斤万担地压著,闷沈地,不舒坦。

  这荷包,为什麽又回到他手中?搬走时,丢在桌上,就是不想要了。她干麽捡走又抛回给他?又要扰乱他心了?上回会试的教训还不够吗?  一定要跟这女人做个了断。

  看也不看,一扬手,荷包飞出去,坠落路中央。他迈步往前走,一步两步,想阮罂怎麽样亲手绣出荷包。三步四步,想起阮罂那次在芦苇中怎麽主动地牵住他手。第五、六步,他停下脚步,侧首,望著肩上的「苍」—以眼神问著——

  很无情吗?

  苍眨眨眼,像回答是。

  他转过身,瞧那荷包还在路中间,被路人踩过了,被马车辗过。来来往往的人车,一下下践踏过荷包,那踏过荷包的马蹄,踩过的足靴,都像踏在他心上……

  「苍」啄了啄主子的脸,像问著——要不要它去捡?

  司徒剑沧摇头。不,不能带著她的东西,不允许再被她扰乱心思,但又不肯就这麽走开……

  他看著路中亮红色的荷包,变成灰黑的荷包,那饱挺亮靓的外型,不敌连番践踏,变得扁烂。驻足在街上,这样呆望个死物,真傻啊!他也不明白,既然狠心抛下了,为何又离不开?

  终於,有人发现荷包,捡起来。司徒剑沧眉心一凛,面色不悦。捡起荷包的,是个流鼻涕流口水的脏乞丐,乞丐呵呵笑地握著荷包,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带走了。

  「请留步。」司徒剑沧追上去,拦住乞丐。「对不住,这是我的荷包。」

  乞丐瞧著司徒剑沧,黑脏脏的手,紧拽著荷包,护在胸前。顿时司徒剑沧头皮发麻,好像那脏手拽著自己。

  他拿了十文钱,塞给乞丐。「拿去,荷包还我。」

  乞丐不放手,对司徒剑沧笑,露出黑黄黄的牙齿,还很亲爱地亲吻荷包。

  够了!司徒剑沧快吐了,忙赏他一两白银。

  乞丐抓紧白银,松了荷包。

  司徒剑沧赶紧拿了荷包走,又气又噁心。疾步回客栈,忍耐著反胃的感觉,握著脏荷包,像握著死老鼠。

  该死的阮罂,该死!

  回到客栈房间,跟店家要一盆水,将荷包洗了又洗,搓了又搓,再换一盆水,又洗了洗再搓了搓,第三盆水,继续,重复以上的动作。最後打上皂子,直洗到荷包褪色,整间房弥漫皂香,这才终於安下心,吁了日气。

  他一抬头,怔住。窗外,天色黑了,苍站在窗沿上,黄眼睛盯著自己,好像在嘲笑主子的愚蠢。

  握著荷包,恨恨地低头,又无奈地笑了。

  「苍,待我进宫参加殿试,你便代我去跟著阮罂,陪她身旁。」

  他的心,不乱了,也不再反抗她了。瞧这荒谬的处境,他承认,自己是爱上她了。承认以後,心如明镜,接受爱的同时,躁郁之心平顺了。不反抗爱情,因为那只会令自己变得很分裂,快精神错乱。

  司徒剑沧抬眼,凝视苍。

  「很可笑吧?」他摸了摸鸟儿,弹熄烛火。

  司徒剑沧便沈没在忧郁的黑暗之中,带著对阮罂的感情,走向宿命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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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酒喝了,新人拜过堂,送入洞房去了。

  新郎掀头盖,高家伺候两位新人的女婢讲完了吉利话,她们暧昧地眉来眼去,窃笑著,祝福两位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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