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他发觉自己无法加入她们。
这简直太可笑了。一个是他的女儿,另一个则是每天睡在他身边的女人,他怎么会有如此格格不入的感觉?
但事实的确如此,斐林林已经取代了他在女儿心目中的地位。他不该感到高兴吗?毕竟女儿终于像有了个母亲在身旁。
想到此,他的唇缓缓的抿起。
这代表著什么?如果女儿已经离不开斐林林,难道他要将斐林林留在府里一辈子?
他没有想过这件事,至少一开始时,他下认为这会成为一个困扰他的问题。
好半晌后,朱少寒还是决定不破坏她们的欢乐,转身离开。
而在浓密的树丛后,另有一双邪恶的眼睛正愤怒的注视眼前的一切。
吕丽气得几乎头顶冒烟。
她最近才得知斐林林和朱涵婷走得很近,但是她怎么也料想不到两人的相处竟是如此融洽。
没想到她不但已经失宠,连朱涵婷也被斐林林所收买!如此一来,她想再挽回颓势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她真的甘心任由那女人夺定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不,她还没有走到绝境,只要她能想办法让朱少寒父女厌恶斐林林,那么她就有翻身的一天!
这时,斐林林停下动作,将朱涵婷抱下秋千。“好了,可别玩疯了,否则你父王要是知道,不知又要说些什么了。”
“啊,我还想多玩一会儿。”朱涵婷不依,揣著她的衣角撒娇。
“不如咱们先进屋里喝杯茶,吃些点心,等会儿再玩?”
“好吧。”朱涵婷勉强同意了。“可是斐姊姊,我们可不可以在这儿喝茶、吃点心呢?屋里好闷的。”
“好,没问题。喏,你乖乖在这儿等我,别一个人玩秋千,我去将点心拿出来。”
“嗯!”朱涵婷可爱的点头应道。
斐林林笑著摸了摸她的头后,便朝屋子走去。
当她定进屋里,才刚刚拿起珠儿准备好的茶水和糕点时,忽然听到外头传来朱涵婷的尖叫声,随即是一声落水的声响。
斐林林心里猛地一惊,手中的茶水全数翻倒。直觉不妙,她立即冲出屋外。
此时,只见空荡荡的秋千兀自摇晃著,而让她背脊窜凉的是,她怎么也看不到朱涵婷的影子。
“郡王!你在哪里?”
斐林林直冲到树下,慌乱寻找的同时,这才想到刚才听到了水声,她急忙跑到池塘边一看,只见朱涵婷小小的身子正在水里载浮载沉。
“不——”斐林林浑身一凉,惊骇的尖叫,不顾一切的奋身跳进池塘里,一把抱起昏迷的朱涵婷。
“老天!老天!不会的!”
看著朱涵婷额上那道长长的伤口,鲜红色的血渍染满了斐林林的双手及身子。
斐林林惊恐万分,脑中一片空白。
这是她的错,全是她的错!
这时,听到声音的侍卫及下人们纷纷赶来,一见到此情景,全都吓傻了眼,一个个奋不顾身的跳进池塘里将两人拉上岸。
众人七手八脚的替朱涵婷按压,让她吐出胸中积水后,便急急的抱著她离开,只留下惊慌失措的斐林林失神的呆坐在地上。
许久后她才倏然回种,自地上跳起来,往朱涵婷的绣楼奔去。
不,郡主不能有事!如果那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树丛后,吕丽的眼中有著一丝惊恐,趁四下无人,她立刻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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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少寒怒吼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坐在女儿的床前,朱少寒身躯紧绷,眼神严厉而愤怒。
他前所未有的怒火让下人们个个胆战心惊的跪趴在地上,不断发抖。
“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朱少寒眼神锐利至极。他咬牙指著桂儿道:“你!给我说清楚!”
“回……回王爷的话,奴婢是奉郡主之命回绣楼来拿东西,实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桂儿吓得快尿裤子了。
“你不清楚?”朱少寒的话冷得像冰。
“奴……奴婢……”她脸色惨白,结巴的抖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裴林林急切的声音从绣楼外传了过来,“你们让我进去,我一定要看看郡主!”
“不行,斐姑娘,郡主已经请大夫诊治过了,请你回去吧,别为难我们。”
“不,郡主受伤我有责任的,你们让我进去看看她!”
不等下人再次阻止,朱少寒便铁青著脸吼道:“让她进来!”
斐林林在他话声刚落的时候便冲了进来。
她全身沾满了朱涵婷未干的血渍,整个人慌乱无措。无视于朱少寒在场,她一进房就冲到床前。
林林心中一紧,眼泪立刻掉了下来。看到朱涵婷苍白的小脸似乎毫无生气,缠额白布上的血渍亦沭目惊心,斐林林心中一紧,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郡主!你怎么样?你别吓我,你不会有事的……”她紧紧握着朱涵婷冰凉的小手,泪水不断滴落在被子上,“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我应该好好看着你才对……”
“看来,你应该是唯—的目击者了。”朱少寒竣色寒峻,抿著唇,譬著声音问道:“也许你可以告诉我,我的女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不知道……我当时正好回屋里拿东西,而郡主就一个人留在树下玩耍,可能……可能她想玩秋千,所以才不小心掉到池子里去……”斐林林自责的啜泣出声,将朱涵婷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喃喃地道:“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我不是存心的……”
“你不是存心的?”朱少寒听得额上青筋冒起,严冷的斥道:“我瞧你根本是一派胡言!她还太小,如果没有人推秋千,她如何荡得高?如果她荡得不高,又怎会抛落在数尺外的池塘里?这分明是你的推托之词!”
“你……你的意思是我故意让她受伤的?”斐林林抬起泪眼,惊愕的反驳,“我不可能这么做!郡主这般惹人怜爱,我为什么要害她?”
“因为你痛恨我。”朱少寒双眼阴惊,一字字地道:“因为你想藉著伤害她来达到报复我的目的。我太低估你了,你是个土匪头子,我不该如此信任你,让你有机可乘,对我女儿下这种毒手。”
“你……你诬赖我,我没有!”斐林林原就愧疚万分,如今又遭如此不实指控,痛心的含泪吼道:“我是恨你没错,但我绝对不可能对一个小女孩下这么重的手!”
“事实摆在眼前,还容得你狡辩?”
朱少寒用力抓起她的手腕,将脸凑向她。
他咬牙切齿的说:“斐林林,不要以为我每天上你的床,并纵容你出言顶撞,就表示我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也许一开始你并没有想过事情会如此严重,但是我的女儿受到重伤是事实!大夫刚才告诉我,如果她熬不过这几天……”他的话几乎是从唇里硬挤出来,“她很可能终生都会这个样子,永远不可能醒过来了!”
“不……不会的……”这个打击太大,斐林林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她眼神空洞,不断的喃念著。
“我也希望这下是事实,但是,我若是今生今世再也听不到她喊我一声父王,斐林林,我保证,不单是你,我还要整个义勇寨陪葬!”
说到最后,朱少寒严厉的声音不但沙哑,更有著身为人父的痛心。
“不!不可能会这样的!”斐林林再次尖叫出声。她泪流满面的紧抓著他急泣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故意让这种事情发生,一切都是意外!”
“意外?我的女儿终身成了个废人是意外?不,我不认为。斐林林,从现在开始,你最好日夜祈祷她能醒来,并恢复她那天真烂漫的笑容,否则,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也知道郡主变成这样,我要负最大的责任,但是……但是这不关我那些兄弟们的事……”
“住口!”朱少寒冷厉的吼出声。“不要再说你愿意一人承担此事,我女儿的命绝非你一人可以承担得了!”
“王爷……”
“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将她关进地牢里,给我好好的看著。记住,在郡主醒来前,我要她好好的活著。”朱少寒再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是!”下人应道,并把斐林林架起。
她泣不成声,绝望的看著床上的朱涵婷,颓丧的垮著肩任由下人将她带走。
朱少寒冷敛的瞿眸晦暗,重新坐回床边,看著女儿,心中的痛几乎让他难以承受。
不!他不可能饶了斐林林,绝不!
第八章
再次身陷囹圄,斐林林这次的心情和上次大不相同,少了愤怒和焦躁,但心中多了歉疚。
她不吃下暍,并不是为了抗议,而是真的没有任何胃口。
这情况让看守她的侍卫们有些紧张。
“斐姑娘,你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吃一点,否则身子是撑不住的。”
斐林林窝在地牢的一角,两眼无神,没有半点回应。
两名侍卫面面相觎,其中一名又劝道:“斐姑娘,王爷交代了,不能让你有所闪失,你就别为难咱们,多少吃一点吧。”
斐林林依然没有回话。
这时,珠儿走了进来,皱著眉头忧心仲忡的问道:“怎么,斐姑娘依然不肯吃东西?”
“可不是,你来得正好,快劝劝她吧,否则她要是真的倒了下去,我们只怕人头不保了。”侍卫很快的替她打开门。
“我来吧。”
珠儿走进丰里,将手中的饭菜端到斐林林眼前。
她叹口气道:“斐姑娘,我知道你心情下好,但是这么不吃不喝也不是办法,你还是得保持体力,要不怎么撑得到郡主醒来?”
提到朱涵婷,斐林林总算有了反应。
她抬起茫然的眸子,问道:“郡主她现在如何?还是没有醒来吗?”
珠儿神色黯然,摇头道:“没有。已经两天了,王爷衣不解带的在旁边照顾,甚至请了太医来府里施针诊治,郡主依然不见起色。再这么下去,我真担心郡主她……”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斐林林咬著下唇,自实的说:“老天爷该罚的应该是我才对,怎么会找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呢?如果可以,我情愿代替她受这样的折磨……”
“斐姑娘,老实说,我也认为这是个意外,因为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真的。”
“其实,不管你们相不相信,这些对我而言根本下重要,我只希望郡主能尽快好起来,就算要我拿命来偿也无所谓……”斐林林缓缓道出心里的盼望,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你可别这么说。现在王爷是在气头上,只要郡主好了,依王爷对你的宠爱,我相信一切都会恢复原本的模样,你不会有事的。”珠儿说得极不确定。
“但郡主有可能一辈子如此,是吗?”斐林林将下巴靠在膝头,喃喃的重复道:“现在我什么也不在乎,只要郡主醒来就好……”
“斐姑娘,你的脸好红,是不是病了?让我看看。”珠儿见她的脸上有著怪异的红晕,伸手往她额头上一摸,顿时惊呼出声,“老天,怎么这么烫!”
“不要紧,只是稍微发烧而已,比起郡主的情况,我这样又算得了什么?”斐林林已虚弱得无力挥开珠儿关心的手。
“不行的,这样下去会出事的!”珠儿急急起身,准备去请大夫来替她看病。
不料珠儿才走到罕房门口,便见到朱少寒一脸阴郁的走来。
珠儿连忙退后两步,向他行礼。“王爷。”
“发生什么事了?”见珠儿方才脚步急促,朱少寒眯眼问道。
“回王爷,奴婢正想去请大夫来。斐姑娘她病了。”
“病了?只怕是心病吧?”他压根不信,冷嗤一声。
他走到丰门前,看著下发一语的斐林林。
“听他们说,你又在绝食,我来这儿,是想确保你的性命得以延续,至少在我亲手让你得到应有的报应之前,你必须是安然无恙的。”
斐林林连抬眼的动作也没有,依旧呆滞的看著地面,没有回话。
“瞧你这个样子,比较起上次,这回的你更显落魄。”瞧见她犹穿著当日的血衣,朱少寒讽刺道:“为什么一身血衣也没有换掉?是不是想藉此博取同情?你除了这个招数外,难道就想不出新的把戏了?”
“你如果真的认为我在做戏,我也无话可说……反正是我有错在先,你想怎么骂就由你吧。”斐林林的声音听来不但虚软,而且异常疲惫。
“怎么,你最引以为傲的犀利言词哪儿去了?你不该据理力争吗?这么认命压根不像你平日的作风。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朱少寒冷声道。
“如果我真的据理力争的话,你会相信我不是存心的吗?不会对吧,就像你当初误会我有心上人一样,你只相信你所认定的事,听得进别人的话吗?”斐林林的眼神失去焦距,缓缓地说。
她这虚弱的模样让朱少寒眯起了眼。
“你如果够聪明的话,就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你不是一再坚称自己是冤枉的?那就保持体力来替自己辩解,听到没有?”
“反正我再多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无所谓,我现在只希望你还能维持理智,别迁怒到义勇寨的兄弟们上头……这些……真的不关他们的事……”
斐林林虚弱的说著,只见她的身子突然晃了晃,而后忽然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朱少寒一惊。
难道她真的病了?
“打开门!”
朱少寒大步走进牢笼,扶起她虚软的身子。看著她因为高烧而通红的脸颊,他心里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抿著唇诅咒一声,他正想将她抱起,这才发现她的右手臂一片血红,甚至传出阵阵恶臭。
这是怎么回事?
朱少寒心中一紧,猛地撕开她的衣袖。
她的右上臂有著一道极深的伤,因为没有经过任何治疗,早已化脓腐烂,恶臭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该死!”
这伤势明显不轻,看样子也许是当日为了救他女儿所造成的,而她之所以发高烧,想必是因为伤重所致。
朱少寒曾经征战沙场数回,知道这样严重的伤再不医治,极可能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
他再次诅咒出声,立即将斐林林抱起,走出牢房,大吼著要人去找大夫来。
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为了什么如此固执?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说,难道真以为这样的苦肉计能够奏效?
抱著轻若无物的她,朱少寒心跳急促,思绪极为复杂。
这太离谱了,她对他而言应该不具任何意义才对,他为什么感到如此焦虑?这不安的感觉甚至比起看到女儿受伤还要让他更加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