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说没有,是我笨得可以,不会写也记不住老师数的字,不过我已经很努力也很用心的记下我的名字。”她垂下头说著。
“我不信!”
他从椅子上起身,转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找了纸和笔,踅回客厅将它们放在她面前,“写出你的名字。”
李晨曦的脸上瞬间布满惊骇,她看著面前的纸和笔不假思索的推开,“我不喜欢写字。”
“你如果要我相信你,你就写。”
她在他的眼里看到坚持,她知道她是逃不了了,只好无奈地撇撇嘴,“好嘛,我写。”
拿起面前的笔,李晨曦困窘的不知该怎么握才好,笔在她手里宛如有千斤重,她趴在桌上,费劲地一笔一划的写著……
“这枝笔怎么这么重?”
“真不知道是谁帮我取的名字,笔划这么多……”
她不停碎碎念,光是写“李晨曦”这三个字,就已经让她累得汗水直流。
西门深看了不禁暗暗叹气,单单看她拿笔的姿势就知道她没说谎,又见她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字形,他早得到答案。
“终于写好了。”李晨曦松了一口气。
三个字就让她花了十分钟,而写出来的字还得靠他的智慧去猜测。
“李这个字我勉强看得出来,至于晨……这是不是早晨的晨?”
她想了一会儿后,说道:“我知道是晨曦的晨,跟早晨的晨是不是同一个字,我就不知道了。”
“那么曦就是晨曦的曦?”他似乎听出一点端倪。
“对呀,就是李晨曦的曦。”回得好理直气壮。
说来说去,好像在绕口令。
“我当然知道是李晨曦的曦。”西门深差点没当场吐血。
“你都知道,又何必问我?”
天啊,在他想不开准备拿豆腐撞墙前,他立即拿笔在纸上清楚写出李、晨、曦三个字。
“这是你的名字?”西门深指著他所写的三个字。
李晨曦开心地拍著手说:“对,就是这三个字。”
他无力地叹口气,“真被我蒙对了。”
“你的字写得好漂亮。”李晨曦忍不住发出赞叹。
“如果你愿意学,我相信你也能写出漂亮的字。”
她自嘲道:“不必了,我呀,即使给我十年的时间,也不可能写出像你一样漂亮的字。”
“只要你肯下定决心,不必十年,我相信很快的,你就能写出漂亮的字。”
不管他的话是不是真心的,她真的有些感动,但……
“不可能的,以前敦过我的老师都说,朽木就是朽木,虽然我不懂什么是朽木,不过我从老师的表情看出来,那是无可救药的意思,所以你也甭白费力气了。”李晨曦毫不在意地自嘲。
他不喜欢看到她那种佯装无所谓的表情,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硬是将笔塞进她的手里,矫正她握笔的手势,一字一字冷冷的说:
“你一定能写。”
他莫名的举动吓到李晨曦,从来没有人逼她认字,从来没有人强迫她一定要会写字,他的举动也许过于粗野,但是她能感受到他的热忱。
他的大手握住她紧抓笔的小手,“先写一横,再直直的拉下来,然后……”
西门深发觉握笔的小手在颤抖,他低头瞅向在他胸前的李晨曦,蓦地发现她的水眸起了一层薄雾,令他惊惶地松开手。
“是不是我的手劲太大弄疼你?”
李晨曦不想让泪水流下来,她轻摇著头,小手依然紧紧握著笔,“不是。”
西门深蹲了下来,直视眼眶闪动盈盈泪光,却忍住哭泣的李晨曦,“是我太凶,吓著你?”
她对他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再凶的人我都领教过,你哪算得上凶?”
“那你……”
突地,牢牢锁在闸内的一颗泪珠,像偷渡似的滑出闸外,西门深手指轻轻拂去那颗泄露主人脆弱的泪珠。
“如果真的不想写,就不要勉强。”
不,他会错意了。
李晨曦幽幽的目光,凝视近在咫尺那张充满善意的俊脸,“我很想写……只是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
刹那间,泪水宛如决了堤的洪水流出……
这一哭可让他慌了,他手指不停地帮她抹去泪水,“别哭,我对你或许太凶、太严厉,可是我都是为你好。”
“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她抽噎的说。
西门深挤出一抹莫可奈何的笑,“那是好,还是不好?”
她说不出话,头如捣蒜般猛点。
“如果我要求你,从现在开始听我的话,让我教会你写……”本来是想说教她写字,可是依她目前的程度看来,这比登陆火星还难,他还是循序渐进吧。“写自己的名字。”
李晨曦惊愕的问:“可能吗?”
能认得自己的名字对她来说已经足够,现在要她学会写……真的可能吗?
“我说过,只要你愿意,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瞧著发愁的李晨曦,他嘴角绽出一抹笑意。
她拾起盈满泪光的水眸面对他,他深邃的黑眸里,有份让人深信不栘的自信,让她愿意相信他。
“我愿意试试。”
“只是试试是不行的,一定要全力以赴。”他想藉此激励她。
李晨曦无法拒绝,唯有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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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登门要教训她失约的事,却意外地教了她一堂吃饭应有的礼仪,也让他发现到,她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女孩!
西门深从李晨曦的房间回到办公室的路上,不断地反覆思量,这些日子她是如何度过的?
难怪她说,没有一间工厂肯用她。
想想她的无奈、她的悲哀,他心里突然萌起一抹同情与心疼。
回到办公室,西门深翻出一叠白纸,从电脑里找出适用的字体,以墨水列印出她的名字,想让她依著字体描写,训练她学会写出自己的名字。
嘟嘟嘟——
西门深目不转睛的盯著列表机印出的纸张。
叩叩叩——
此刻,却传来敲门声。
“进来。”
陈皮推门而进,“二少。”
“什么事?”他依旧盯著列表机。
陈皮来到西门深身边,报告道:“二少,刚才拉斯维加斯那儿传来一封Fax,说赌王大赛的评议委员后天会先抵达台湾,还注明有哪几位成员,据了解他们是想先和二少见面,并共同商议有关大会之事。”
“噢,我知道了。”
西门深的冷淡回应令陈皮感到讶异,“二少,我们是不是要先安排这些人的吃住?”
“你去张罗。”
“那二少,不如将他们安排来我们的赌场?”
“也可以。”印完最后一张,他整理一番,并仔细检查每一张是否列印完整,“这样对她来说,应该简单多了。”
这牛头不对马嘴嘛!
陈皮纳闷皱起眉头,不解地悄悄探头查究,蓦地发现每张纸上全都是李晨曦三个字。
二少,是怎么了?
干嘛每张纸都印著满满的李晨曦三个字?
西门深将印出来的纸亮在陈皮的面前,“这种字体既简单又好写吧?”
陈皮扫了面前的纸一眼,问:“二少,这是要做什么?”
西门深回道:“让晨曦学写字。”
让她学写字?!
陈皮质疑地问:“哪有人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她就是不会。”西门深似笑非笑的回应。
“怎么可能?”陈皮一脸狐疑。
西门深看出陈皮脸上的质疑,“晨曦,她是个文盲。”
什么?!
陈皮瞪大眼睛,随后抚平惊愕,瞅著西门深说:“二少,会不会是她故意骗你的?”
西门深斜睨陈皮,然后说:“是不是真的,我会看不出来吗?”
“她真的是个文盲?”陈皮还是有些不信。
“她拿笔的样子可是比拿扫把还难看。”西门深没好气的说。
“不会拿笔并不表示她不认识字。”
“她除了认得自己的名字之外,就只认得麻将上的国字。”西门深再次为她解释。
“真的还假的?”陈皮难以置信。
“看她那个表情不像骗人,不过我说了,我会在一天之内教会她写自己的名字。”
“她办得到吗?”
其实,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听天由命,尽力而为喽。”
第五章
昨天心里只惦记李晨曦练字之事,一时之间忘了陈皮昨晚搁在桌上的Fax这件事,现在他正详细察看Fax上的内容。
这次前来勘察的成员有三位,一位是大会主席罗勒,还有拉斯维加斯著名大老千,也是百利赌场的总监乔瑟夫,另一位则是华裔会员陈凯。
出动三位资深大老前来勘察,由此可知大会非常重视这一届赌王大赛,所以他要加倍慎重。
西门深眉头深锁,按下对讲键,“陈皮,进来。”
随即,陈皮推门而入。
“二少。”
西门深问:“你昨天怎么没说清楚,罗勒先生和乔瑟夫,还有陈凯要来?”
陈皮畏怯地瞅著西门深,“二少,昨天我已经向你报告过了,只是你一直没注意听。”
“是吗?”难道真的是他忽略了?
“因为昨天你一直专注李晨曦的事情……”
西门深自知理亏,只好又问:“你安排妥他们的吃住了吗?”
“已经照你的意思,将他们安排在我们赌场的住房部,至于餐点方面,我也特地和厨房大厨商议过,绝不会让二少丢脸。”陈皮小心翼翼的汇报。
西门深满意地点头,“真不愧是我的得意助手。”
“谢谢二少的夸奖。”总算过了一关。
西门深抓起昨天印好的纸,“我现在要去李晨曦的房间,如果有什么事,就直接拨电话过来。”
陈皮吃惊的看他一眼,眼看贵客要到了,他心里还在惦记李晨曦?!
“二少,你不再看一下我为他们三人所做的安排吗?”
“不了,我相信你所做的安排。”西门深唇边扬起信任的浅笑。
“可是有关一些细节,例如店里可能要做的更动和变化……”
“我不是说,你是我得力助手,这些事当然由你全权负责,有什么问题再告诉我吧。”
就这么简单?
陈皮傻眼呆视西门深,“二少,你就真的那么相信我?”
西门深露出微笑,“你要我说几遍才听懂我的话?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你一定不会失我面子的。”
一连串的“我相信你”,让陈皮掩不住脸上的喜悦,“二少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做好每件事。”
“没事就出去做事吧。”西门深对他说。
“是。”说完,陈皮转身离开。
西门深随后转身到书架前,拿了一本莎士比亚,低头翻阅一下,最后决定带这本书和之前列印的纸去晨曦的房间。
走出办公室,踩著沉稳的脚步来到李晨曦的房间,按下门铃——
这一次,她很快地敞开房门,“进来吧。”
“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你呢?准备好了吗?”
她一头雾水,问道:“不就是写字,又不是出门旅游,我要准备什么?”
西门深轻笑,“对喔!你只要能乖乖坐在桌前写字就行了。”
李晨曦感到一阵凉意窜过全身,“我一定要乖乖坐在桌前吗?”
“难道你要站著写字?”西门深浅笑问道。
“不不不,当然是坐著写。”
西门深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向桌前,“这不就对了,现在你就乖乖地在桌前坐下。”
“现在?”
西门深拉开椅子,让她乖乖的坐在桌前,他将准备好的纸放在她面前……
“要写这么多?”她惊叫。
“我说过,要在一天之内让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再说这可是我花了一夜弄好的,你可要好好写完。”
李晨曦怔怔地看著那一叠纸,心里立即窜起一股恐惧,她颤抖的指著纸说:“你不会是要我一天之内写完吧?”
西门深不语,只是扬起眉看她。
李晨曦吓得不敢再问,只是低著头碎念:“写一遍就快要我的命,居然还要我一天之内写这么多?!还不如直接拿把刀杀了我算了!”
西门深听不清楚她的嘀咕,于是问道:“你说什么?”
“没有啦。”她不敢实话实说。
西门深掏出为她准备好的笔,放在她面前,“可以开始了。”
李晨曦无奈地望著面前的笔,噘起小嘴,然后握紧笔,开始动作……
“慢慢写,欲速则不达。”西门深宛如严厉的老师站在桌旁监督著。
李晨曦不情不愿的喃喃道:“我是不知道什么叫欲速则不达,我只知道马上就会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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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晨曦偷偷抬起头,望见西门深坐在沙发上低头看书,她真的不懂书有什么好看?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又没有图片也没有绚丽的颜色,很无趣耶!
放下手中的笔,她皱著眉扭动写到快变形的手腕,“痛死人了。”
“坐好,继续写。”一道如狮吼般的声音直接劈过来。
“不要啦,再这样下去,我会死掉……”她张大可怜兮兮的眸子说。
“不准撒娇。”西门深无动于衷。
“就算是机器也有休息的时候,何况我是人咧!”
西门深轻轻合上书,抬头看著那张求饶的脸,“才一下子,你就坐不住?”
“什么才一下子!”李晨曦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推开椅子站起来,“我已经写了两个小时,就算是在学校上课,中间也还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问啊!”
西门深眉头极为不悦地紧拧,然后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压回座位,“再写半小时,我就让你休息十分钟。”
“再写半小时?!”
“这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你如果不听话,我马上收回休息十分钟这句话。”他威胁她。
“好嘛……”她不甘愿的瞅著面前的纸。
他顺手敲了她脑袋一下,“坐好。”
“哎呀。”她捣著头大叫,
“姿势坐好才能写出漂亮的字。”
凝望他那双不容讨价还价的眼眸,她认分地合上小嘴,重新握住笔,继续和那些令她痛苦的字奋战。
西门深审视她写的字,一笔一划虽然不尽满意,但是看出她已经尽力,只是他还是不忘调侃她:
“照著上面的字描写,你也能把字写得像飞一样?”
“已经很不错了,你还嫌!”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他还想怎样?
此刻握笔的手剧烈颤抖,她真的写太久了。
西门深于心不忍的按住她的手,释出善意的说:“休息一下。”
“真的?”她怀疑他的善心。
“嗯。”他点头。
李晨曦如获大赦似的放掉手中的笔,欣喜若狂的欢呼,“终于可以休息了!”
看她从椅子上弹起,像只毫无羁绊的袋鼠一样,从这头跳到那一头,看得西门深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看起来像只被释放出来的袋鼠。”
李晨曦不理他,走到他之前所坐的位置,拿起他搁在沙发上的书,从头翻到最后一页,“这有什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