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她心中的魔胜过恐惧,在稍微后退些时,强烈的光束不再那么伤眼,她才用另一块被撬起的木板去捞一捞,看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或许真是她运气好,误打误中也能让她得偿所愿,刚才她不慎打翻的烛台曾滴下一滴烛油,正好滴在她手上的木板上,当她去捞挖时,木板的烛油与四角坚硬物一碰触,刺目的光束像被吸进去似地,转眼消失无踪。
她兴奋极了,赶紧趴下去瞧个仔细,一个老旧生锈的铁盒就在其中。
「哈!找到你了,还真能躲,四角方方的盒子……咦!谁在咬我鞋子?」不会有老鼠吧?
害怕鼠囓的徐月梅回头一瞧,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头胖嘟嘟的小猪。
「小猪仔,别咬我,小心我把你做成烤乳猪。」她现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要惹她生气。
粉红色可爱小猪好似听懂她的恐吓,脖子一缩放开牙齿,在她脚旁哞哞地叫个不停,又跳又奔地劳动四只小短腿,看来似乎很焦虑。
但是牠的眼睛像会变色地闪了下,彷佛知道她要做什么,走到角落似在思考,一下子又旋回原处,张口咬住她的衣服。
与主人的可怕相比,烤成猪干反而是种解脱,折磨只在下刀那一戳,很快牠就能脱离猪身,像老鼠杰西一样能幻变成人。
「叫你别咬还咬,我非踢死你不可……啊!好烫。」什么鬼东西?!
一边想摆脱小猪,一边想捞起铁盒,徐月梅的手指才碰到盒子角边,烫手的高温让她及时将手抽回,但手指表皮已烧灼焦黑。
又是怪光,又是热铁,说实在的,她有点沮丧,想就此放弃先退一步,可是猪的哞哞声又让她非常不甘心,连猪都在欺负她,她怎么可以如此委屈。
就在这时候,不知哪来的圣经忽然掉在她伸手能及的位置,脑子里传来甜腻的女子笑声,催促她把半开的圣经拿起来,用它来捧起铁盒。
说也奇怪,当铁盒一被敞开的圣经盖住后,居然不烫了,和一般盒子无异轻巧易取,而且没有想象中重。
「小笨猪,你不要一直咬我,我真的会把你杀来烤,快回去吃你的饲料,吃得肥肥壮壮才有油。」
怎么也甩不开一直跟着她的小猪,无可奈何的徐月梅干脆把牠带到杨家,她认为猪不懂人事,不会泄漏她的秘密。
因为杨家的人早把她视同一家人看待,除了一道合法手续还没完成外,她已经算是杨家的媳妇了,所以她拥有杨家人所有房门的钥匙。
而她打开的正是杨恩典的房间,她的身边躺着一个赤裸上身,昏睡不醒的金发男子。
「恩典,妳知不知道我非常嫉妒妳,虽然妳的生命如同风中烛火随时会熄灭,可是妳什么也不用做却拥有所有人的爱,叫我嫉妒得发狂,我好恨妳呀!恨不得妳死……」
她不要在午夜十二点等迟迟不来的计程车,她也会怕,也会恐惧黑夜,更不想一个人面对陌生的男人,只因她的男朋友得赶回家,送他妹妹去医院。
在雨中,她又被丢下了,男友的妹妹发出病危通知,所以她被淋得浑身湿也是不得已的事,谁叫她不是人家的妹妹。
有一回在山上看夜景,一通紧急电话,他们的约会中断了,她一个人孤单地住在双人套房等着不归的男人,枕头的另一半始终没人躺过,又是为了心脏要开刀的妹妹。
一次一次的失约,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再大的包容量也会无法承受,她再也受不了「妹妹」毁去她的爱情。
「……小妹,妳不会再痛苦了,梅姊替妳把火吹熄,妳终于可以安息了。」
徐月梅的脸蒙上一层阴沉的闇色,像是被人操控的人偶将铁盒打开,一颗略呈暗红色的心脏微弱地跳动着,时有时无似地快要停止了。
照着神秘女子的吩咐,她将手心覆盖在杨恩典的左胸上,对她连喊三声雷恩的全名。
当她喊完之后,杨恩典的胸口忽然剧烈地震动,整个鼓起来,彷佛吹涨的汽球般,细嫩的肌肤变得很薄,薄得好像有东西要出来。
难以置信的眼睁大,徐月梅看见杨恩典的胸前有一道光透出,接着鸡蛋般大小的圆石由体内跃出,「剥」一声飘浮在半空中。
因为此景实在太稀奇了,她根本忘了手上还捧着一颗活人的心,云萝公主教她置心的方法她全忘得一乾二净,铁盒一放就急着捉住那颗会飞的石头。
既然会飞就一定不可能老停在房间,它自有意识地往屋外钻去,趁着月圆时分尽情吸取月光的精华,以增加自身的力量。
「很悠闲嘛!还溜出来晒月亮,不管你的主人了吗?」呵……呵……呵……还想走?
一只纤白的柔荑握住想逃脱的黑石,黑夜中一道柔丽的身影慢慢浮现,以斜卧的姿态飘浮在月光下,妖异的眼呈现红光。
看傻眼的徐月梅先是看到一只手出现,她以为有鬼,惊得差点放声大叫,接着有了身体和四肢,那张美丽异常的脸孔映入瞳孔中。
是她?!
「呃!妳说过那是给我的,妳应该还给我。」不知为什么?看着那一双神秘的眼,她体内的血液似乎流得缓慢,像是结冻了。
「给妳?」她掩起嘴,妩媚地笑着。「妳怎么这么天真吶,居然相信恶魔的承诺,妳不知道我们擅长骗人呀!」
「妳……妳是恶魔?!」她惊恐地退了一步,左手揪着心窝。
「正确说法是魔女,不过你们人类老喜欢自作聪明给我们冠上名字,所以妳叫我恶魔也成,我是魔界公主云萝。」云萝的笑看不出一丝邪恶,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云萝公主。」她知道她不是人,但她没料到她竟然是一位恶魔公主。
她被骗了!
「别太伤心了,妳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会送给妳一份礼物感谢妳。」一份惊人之礼。
「我……我不要礼物,只要妳把答应我的事完成,我什么也不要。」她要家庭和孩子,幸福与爱情。
「由不得妳不要,堂堂魔界公主送妳的东西妳敢不收!」脸一沉,她冷厉地一喝。
「我……我……」她就是不想收嘛!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妳呀跟我客气什么,我要送妳的是……一颗心。」她倏地伸出手。
纤白的细指瞬间化为尖细骷指,直接深入徐月梅的胸膛,稍微翻搅了一下,掏出一颗血淋淋,犹自跳动的心脏,她以舌尖轻吮了仍在滴血的动脉。
惊恐万分的徐月梅已经吓傻了,她看着血喷出胸口,一个大黑洞被流出的血遮住,她不觉得痛……
「对了,该给妳的心。」她绝对不会亏待她。
另一颗体积稍小的心脏飞入她鲜血凝聚的位置,彷佛作了一场梦般,画面正在倒带,她流失的血液逆流回到她的身体,而空洞洞的撕裂伤痕迅速复原,如先前一样不见任何伤疤。
唯一感觉有异的是她的嗅觉变好了,老鼠经过的气味特别的明显,她忽然觉得渴,想生饮新鲜的血,和大口撕咬生肉。
「这是……谁的心?」她好想对月嚎叫。
「狼。」
「狼?!」她取走了她的心,却给她一颗狼心?!
「以妳贪婪的狼子野心不配拥有人的心脏,给妳狼心正好,因嫉妒而谋害未来小姑,为欲望而想同时享有丈夫与情人的爱,妳的胃口实在太大了,只有狼才能满足妳无底的私欲。」
云萝笑着离开,任由后悔莫及的徐月梅跌坐在地,抱着头痛哭不已,悔恨自己的不知满足,让嫉妒蒙蔽了心眼,为魔女所利用。
现在她还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吗?她好饿好饿,想吃东西。
一只迷路的小狗走过她面前,用着信任的眼神看着她,希望她能带牠回家。
好可爱,好可爱的小狗,好想带牠回去……她伸出手抚摸它的颈项,指尖一深掐入肉里,在幼犬的哀呼声中,她张口咬下牠的前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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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云萝表姊,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那会让人很失望地。」
一道俏丽的身影忽地现身,挡住云萝公主的去路,她不高兴地颦起眉,以指燃起一道火苗,瞧清楚是谁胆敢叫住她。
这一瞧,她不可说不吃惊,眼前的女孩说来不难打发,但也非常难缠,艾佐家的五个孩子都不是好惹的人物。
「艾莲娜,妳很久没回去看看我父王了,要不要一起走呀!顺路。」她假笑地邀请,一副多有诚意的样子。
挑着指甲,艾莲娜好脾气地婉拒。「不怎么顺路耶!我要去看我四哥,以及未来的四嫂。」
云萝脸色变了变,笑意转恼。「哪来的四嫂呀,没听说过,妳大概搞错了。」
死丫头,晚上不睡觉跑出来溜达,存心找她麻烦不成。
「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同是魔女也好开口,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也该还给人家吧!就这样拿走很伤感情。」她朝星空划了一道美丽的弧,半边天际多了一张白色巨网。
这不叫示威,而是张显实力,好让别人知晓她不是豆腐做的,想要横着走还得多做考虑。
「艾莲娜,妳最好别多管闲事,此事与妳无关,让开。」不想与她硬碰硬的云萝冷声一喝,不确定能否与之相抗衡。
她哈了一声,似嘲笑又似闷笑。「云萝表姊,我们艾佐家的事怎会是闲事呢!虽然我家老四不成材,可还是让我叫他一声四哥,在我们还没自相残杀前,我不希望他死在别人手中。」
好歹「肥水」不外流,要砍要杀也要由自家人动手,轮不到一个外人来占地为王,强夺了他们的权利。
「妳是要跟我作对到底?」眼半瞇,眸心透出妖艳的红光。
「那要看妳有多少沟通的诚意,妳知道我家老二、老三很想火烤公主肉,生吞公主皮,要不是看在魔王舅舅的份上,我们家大概是第一个吃火烤魔女肉的恶魔家族。」
「妳……」她竟然威胁她。
「不要把我们一家人想得太坏,我们也不爱惹是生非呀!能够和气生财谁不要呢!我们真的已经安份很久了。」至少她是家里最乖的小孩,从不让父母担心。
艾莲娜只是轻甩了一下辫子,成千上万的箭矢对准脸色难看的云萝殿下,让她当场气弱了三分。
别看她年纪小小的模样,耍起狠来丝毫不逊上头四个哥哥姊姊,大器晚成初试啼音,小摆个阵式算是见面礼,「亲戚」间撕破脸就不好看了。
「艾莲娜,妳最好小心后背,妳不会永远这么顺心的。」总有一天,她一定会算清总帐。
不情不愿的云萝取出好不容易到手的生命石,狠狠地抛给艾莲娜,怒气满面地扭头就走,没听见她「语重心长」的一番话。
「唉!妳才该好好反省自己的行为,要是那头没事妳还能多逍遥几年,如果有个万一,妳真能敌得过老四的怒火吗?」
真是想不开,她当真以为魔界公主就没人动得了吗?再怎么受宠也是有限,登格斯殿下的殷鉴不远,为什么她还看不清楚?
爱情真有那么浓稠甜蜜吗?宛如致命的毒药,明知它有害依然执迷不悟,衣带渐宽终不悔,有机会她也该去试试,尝尝个中滋味。
不过她会不会像云萝表姊一样激烈,爱不到便想连一家人都牵连在内,不让他们也拥有她所没有的?
想到此,艾莲娜的眉头微颦,不太喜欢这想法。太阴晦了,她应该没那么惨才是,她不认为自己是热情如火的那一型,她沉稳得有如一块大水冲不走的盘石。
「哎呀!糟了,我居然忘了四哥的人类情人。」
猛一惊,她连忙掉头,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杨家,没有生命石的保护,杨家妹妹的生命能撑多久没人能保证,她那颗心脏可是阿嬷级的,说停就停。
嗯!什么味道?好像是……
死亡的气息?!
心头一骇的艾莲娜直接穿墙而入,一道极幽暗的闇影立于床头,手伸向躺在床上的女孩,将她的魂魄由身体抽离。
当下她顾不了许多了,取出生命石朝女孩一喊。
「杨恩典,杨恩典,杨恩典,速到我这里……」
「嗄!什么?」谁在叫我?
不知已死的杨恩典回过身,透明的灵体如同一阵轻烟,整个被吸入一块奇异的石头,她忽然觉得疲累,眼一闭又沉沉睡去。
其实她还能活上几天,雷恩的魔法尚能抵挡死神的靠近,但是徐月梅一时的疏失错过置心的最佳时段,导致失去魔法保护的活心渐渐衰竭,终至停止运作。
人没有心不可能存活,躺在床上的女身气息全无,惊人的鲜血浸湿被褥和她自己,她是血流干而死,由接连心脏的动脉灌满胸腔,再由口部流出。
一本圣经被人遗落在角边,正与邪的力量相互抵触,它们会同时消失制衡的力量。
「妳不该随妳的家人扰乱天网的运行,妨碍我执行任务。」他已经迟了。
仔细的将生命石收好,艾莲娜一脸无奈地涩笑。「墨炎大哥,你也看得出我情非得已,若让你收走了我家老四的挚爱,他肯定会追杀我到天涯海角。」
「见死不救」可是一顶相当沉重的帽子,往她头上一扣那还得了,她当场由看戏的旁观者变成罪人,千夫所指难辞其咎。
「不。」
「不?」一定要这么简单吗?只发单音会不会太辛苦了。
「他会先追杀魔界公主,再掐死蝼蚁一般的人类女子,然后才是妳。」她会有时间逃生。
「嗄!」怔了一下,她涩涩地干笑。「真幽默呀!死神大哥,原来你也会开玩笑。」
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惊人,他的话还真多,一点也不符合冷漠寡言的死神形象。
「我不开玩笑,把她给我。」他得带回去交差。
「如果我不给呢?你是不是连我也一并收了?」到时乱的不只是魔界,恐怕冥府也无法幸免。
想到一堆鬼像鸡呀狗的又飞又跳,那画面一定很好笑。艾莲娜当真笑出声,狡猾地将生命石往乳沟处一没,看他敢不敢伸手来取。
那位置靠近她的心,要是取错了他就糗大了,不只丢了死神的颜面,还多了一条调戏魔女的罪名,他不近女色的好名声就此玩完了。
「休要无理取闹,人已亡,妳留着灵魂也没用。」亡者无法复生。
她俏皮地一笑。「当是睹物恩人喽!」
「艾莲娜.艾佐──」墨炎恼了,大声一喝。
她竟敢戏弄死神,他们魔界的恶魔都忘了本性不成,他们不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