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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夫人 page 14 作者:维多利亚·荷特

  我知道那是艾丽斯。她并不说话,然而她是在告诉我一些事情。「你不应该离开这儿。你必须留下来。我不能安息。你可以帮助我。你可以帮助我们所有的人。」

  我全身直打哆嗦。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现在我看清楚吓唬我的是什么了。在我包装行李时,我没有把小橱门关上,那个看上去象是艾丽斯鬼魂的人影不过是她的骑装。

  第二天早晨我起床晚了。因为当我睡着后,便睡得很深沉,砰砰敲门来送热水的基蒂把我叫醒了。她进不来,显然,她以来一定出了什么事。

  我一骨碌从床上跳了起来,打开门。

  「怎么啦,小姐?」她问。

  「没什么。」我迅速地回答。她等了几秒钟,想要我解释锁门的原因。

  我当然不会向她解释的,她满脑子还全是昨天晚上的舞会,要是没有什么别的吸引她,她不会象原来那样感兴趣。

  「那个舞会难道不令人愉快吗?我从自己的房间看的。月光下,他们在草坪上跳舞。天哪,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一种景象。就象女主人在世时常有的那样。你看样子很疲倦,小姐,他们吵得你没睡好吧?」

  「是的,」我说,「他们吵得我没有睡好。」

  「噢,好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波尔格雷先生已经把花呀什么的都搬回去了。他对这些花就象母鸡爱小鸡一样。舞厅今天早晨看起来真是乱七八糟。我老实告诉你,我和戴茜一整天工夫收拾,你瞧。」

  我打了个哈欠,她把热水放在浴盆旁后便走了,才过五分钟她又跑了回来。

  我衣服脱了一半,用一条毛巾围着身子,来避开她那过分好奇的目光。

  「是主人,」她说,「他要见你,要马上见你,在潘趣酒室里。他说,告诉利小姐,这是很紧迫的。」

  「噢?」我说。

  「有急事,小姐。」基蒂重复了一遍,我点了点头。

  我洗完后,很快穿好衣服。我猜测这意味着什么。很可能听到些牢骚话。我会接到说我在某些方面不称职的通知。我开始想到詹森小姐,怀疑是不是这类事情也在她身上发生过。「今天东家,明天西家。」这对于她完全是捏造。倘使他要捏造情况来诬陷我又怎么办呢?

  「那个人实在太可耻了!我想。

  好,我要先发制人。我要在他还没来得及解雇我时就通知他我决定离开这里。

  我到潘趣酒室去,准备一场舌战。

  他穿着一件蓝色茄克骑装,看上去并不象半夜就起床了。

  「早晨好,利小姐。「他开了腔,使我惊讶的是,他向我微笑。

  我并没有报之以微笑。「早晨好,」我说,「我已经收拾好行李,希望尽快离去。」

  「利小姐!」他的话里带着责备的口气。我感到内心升腾起了一股莫明其妙的喜悦。我暗暗对自己说:他并不想让你走。他并不是要打发你走。他实际上是要赔礼道歉的。

  我听到自己用尖锐的、古板的嗓音说话,这声音若是别人发出的我会十分讨厌,觉得是伪善而又自命不凡的:「我认为只有一条道路对我是敞开的,在昨晚发生了……」

  他打断了我的话:「在昨晚发生了我的令人不能容忍的行为之后,利小姐。我正要请你把那件事忘掉。那恐怕是一时的冲动征服了我。我忘记了是在与谁跳舞。我请求你宽恕我的这次过失,说句宽宏大量的话——我相信你是宽宏大量的,利小姐。我们对那件令人不快的小事情就拉上一层幕布盖起来好了,一切还象我们以前那样。」

  我产生了一种他在取笑我的想法,但是我突然觉得那么快乐,以致并没放在心上。

  我不走了。给菲利达的信不必寄出去了,我不会蒙垢受辱地离去了。

  我垂下头来,说;「我接受你的道歉,特里梅林先生。我们将会忘记这件令人不快而又不幸的事情。」

  然后我转过身来,走出了房间。我发觉自己一下子跨了三级台阶。双脚几乎在跳舞,就象它们昨晚在日光浴室里克制不住要跳舞那样。

  这一场风波平息了。我留下来,所有家里的人仿佛都给了我温暖。我了解在那个当儿,如果执意要离此而去,我一定是非常孤寂的。

  我总是进行自我分析,并且对自己说:「为什么要这样喜气洋洋?如果你非得离开梅林山庄不可,那又何需怏怏不乐呢?

  对此,我做好了回答的准备:因为这儿有某种秘密。因为我想揭示这个秘密,因为我要帮助那两个无所适从的孩子,阿尔文就象可怜的小吉利一样茫然无知。

  不过也许这些不是唯一的原因。也许我对这个家庭的主人不止是有一点儿兴趣。

  或许我要是明智的话,我就会认识到这是危险的信号,但是我并不明智,处于我这个地位的女人很少是明智的。

  那一天,我和阿尔文还是照常上骑马课。课上得很顺利,唯一值得注意的是,我穿了件新骑装。这一件与头一件不同。这是由轻料子做成的紧身连衣裙,再罩上一件剪裁得体得几乎象男式的茄克衫。

  经历了前天那次小小的事故之后,阿尔文并没有表现出畏惧,对此我很欣慰,我说,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练一点跳的动作了。

  吃茶点前,我们赶到家,一到家我们就回卧室更衣去了。这时,我对自己的恐惧只是付之一笑,因为这一天,我兴致勃勃。好不容易我才脱去连衣裙(艾丽斯的腰身比我略微苗条些),穿上我的灰布衣——阿德莱德姨母曾经告诫我,连续两天穿同一件连衣裙是不可取的。我正要把骑装挂到小橱里去的时候,忽然发现上衣口袋里有什么东西。

  我惊异地把手伸进口袋,因为我肯定我的手曾经插进这个袋里,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

  实际上,这个口袋里并没有什么,但是在绸夹里下面却有个东西,我把茄克衫铺在床上,检查起来,很快发现一个隐藏的口袋。我只好解开搭扣,里面果真有东西,装了一个本子——一个小日记本。

  取出它时,我的心怦怦直跳,因为我知道这是属于艾丽斯的。

  踌躇了一会儿,我终于抑制不住要看看里面内容的冲动。诚然,在当时我感到有责任要看看里面的内容。

  在空白页上,一个稚气的笔迹写道:艾丽斯·特里梅林。我看看日期,是上一年,所以我晓得这是她在生命里的最后一年写的那个日记本上的。

  我翻了翻里面的一页页纸。如果我曾指望它对她的性格有所揭示,那我很快失望了。艾丽斯只是把它用作约会的记录。日记时里没有任何东西能使我对她有更多的认识。

  我看着上面的记载:到威德登山庄喝茶、特里兰德全家来赴宴、到彭赞斯去、C要回来了。

  虽然没有什么,但这是艾丽斯的手迹,因而使我很兴奋。我翻到全本的最后一项,日期记的是八月二十日。我又翻回到七月,在十四日款下写道:特雷斯林和特里兰德两家来梅林山庄赴宴、吩咐裁缝去弄蓝缎子、不要忘记关照波尔格雷准备花卉、带吉利去找裁缝、带阿尔文去试衣服、如果珠宝商到十六日还没有送胸针来,就去找他。在十六日款下写道:胸针没有送回,明晨要去。十八日去特里兰德家赴宴时,必须戴上。

  这些看起来非常琐细。我原认为这是一个伟大的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价值。我把本子又放进口袋,到书房时吃茶点去了。

  在我和阿尔文一起读书的时候,一个突然产生的念头向我袭来。我不知道她死的确切日期,但是一定是在日记中记下那些琐碎的事情之后不久。多么奇怪,在她打算离开她的丈夫和女儿去和另一个男人私奔时,她还认为做这些记录是必要的吗?

  陡然间,要弄清她确切的死期,在我看来变得十分紧迫了。

  阿尔文已经与她父亲一起吃茶点去了,因为有几个人来作礼节性的拜访,赞颂昨天的舞会。

  这样,我就有空独自出去。于是我向特里梅林村走去,向墓地走去,我估计艾丽斯的尸体埋葬在那儿。

  以前,我对村子看得不多,因为除了星期天到教堂去之外,没有什么机会走那么远,因此这是一次有趣的探索性的出游。

  下山,我几乎是一路跑着的,于是很快来到村子里,我提醒自己,回来时,上山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狭谷里的村庄掩映着古老的教堂,教堂的灰塔有一半被常春藤覆盖着,村庄里有一个可爱的公共小草坪,一些灰石结构的房屋簇拥在草坪周围,其中有一排很古老的村舍,我估计这些年久的村舍与教堂属于同一时期的建筑。我暗自决定,以后要对这个村子作更周密的考察。与此同时,我急于找到艾丽斯的坟墓。

  经过停柩门,我进入墓地。这里,有一天中的这个时刻是十分静谧的。我觉得自己被死的寂静所包围,这时几乎希望带着阿尔文一道来。她可以把她妈妈的坟墓指给我看。

  在这一排排灰色的十字架和墓石中,我怎么能找到她的坟墓呢?在无可奈何地四顾时我感到踌躇,我想:特里梅林家庭无庸置疑对他们死者一定立了个大的纪念碑,我得寻找最为壮观的墓穴,我相信这样我将会找到它。

  突然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杰弗里·南斯洛克一定在此长眠。他与艾丽斯死在同一个晚上,他们不是被发现死在一起的吗?

  我发现雕刻在大理石上的碑文。这座陵墓埋葬了包括早至十七世纪中期在内的所有作古的南斯洛克们的尸骨。我记得找到杰弗里的名字并不难,因为他的名字必然是死者名单中的最后一个。

  他死于去年,我看到:七月十七日。

  我急于回去看看日记,核对一下那个日期。

  我从坟墓那里转过身来,这时候,见到塞莱斯蒂尼·南斯洛克向我走来。

  「利小姐,」她大声说,「我想是你。」

  我觉得自己的脸胀红了,因为记得昨晚在日光浴室里的客人里也有她,我不知道她现在对我是怎么想的了。

  「我散步来到这个村子,」我回答,「不觉走到这里来了。」

  「我见到你在看我家的坟墓。」

  「是的,挺美的。」

  「如果这也能算是美的话,我常来这里,」她主动介绍说,「我喜欢给艾丽斯带些鲜花来。」

  「噢,是嘛。」我结结巴巴地说。

  「你看到特里梅林家的墓地了吧,我想?」

  「没有。」

  「就在这儿,来看。」

  我磕磕绊绊地穿过深草,来到特里梅林家的墓址,它在宏伟方面可与南斯洛克家的相匹敌。

  黑色石板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了米迦勒雏菊,盛开的大朵的花看起来象是许多紫色的星。

  「我刚把这些花放在那里。」她说,「这种花是她最喜爱的。」

  她的嘴唇颤抖着,我想她就要泪下如雨了。

  我望了望日期,见到的是与杰弗里相同的死期。

  我说:「现在我得回去了。」

  她点点头。她仿佛是过于伤感,以致说不出话来。我这时想:她爱艾丽斯。她似乎比其他任何人都更爱她。

  想告诉她关于我发现日记的话到了嘴边,不过,我迟疑了。对于昨晚蒙受的羞辱我记忆犹新。我可能会被提醒:我毕竟只是个家庭女教师,无论如何,我有什么权利干涉他们的事务呢?

  我离开了她,当我走开的时候,我见到她双膝缓缓落地。后来我又转身看时,只见她双手掩面,两肩正一起一伏地颤动着。

  我赶快跑回家,取出日记。原来在去年七月十六日,即人们猜测她与杰弗里·南斯洛克私奔的前一天,她在日记里写道:如果第二天她的胸针再不送来,她自己就必须去找珠宝商,因为在十八日举行的宴会上她需要它!

  那条记录不可能是由一个准备私奔的女人写下的。

  我觉得手中几乎有确凿的证据,说明在火车上的残骸中发现的、与杰弗里·南斯洛克在一起的尸体不是艾丽斯的。

  我又回到那个老问题上:艾丽斯出了什么事呢?如果她不是葬在黑色大理石的墓穴里,那她又可能在哪里呢?

  第五章

  我觉得我发现了一条重大的线索,但是却没有由此引出进一步的发展。每天我一醒来就有所期待,但是日复一日几乎没有变化。有时我对行动的几个步骤沉思默想。我在想是否要去找康南·特里梅林,告诉他我见到他妻子的日记本,它清楚地表明她并不是打算要离开家的。

  这时我又对自己说,我并不太信赖康南·特里梅林,有一个牵涉到他的想法我不想寻根究底。我问过自己:假定艾丽斯不在火车上,那她就有了别的什么情况,谁最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呢?康南·特里梅林可能吗?

  还有彼得·南斯洛克。我可以与他讨论这件事,但是他太轻浮了,他在谈话中随时都要把话题转到调情上来。

  那么与她妹妹谈谈。她是最合适的人。我知道她一直喜欢艾丽斯。她们一定是挚友。塞莱斯蒂尼显然是我最可吐露秘密的人。不过我又犹豫了。塞莱斯蒂尼所属的那个上流社会,我不止一次地被人点明,我是无权介入的。我,一个仅仅是家庭又教师的人,是不能以调查者身份自居的。

  我可以向之吐露的人是波尔格雷太太,但是我又一次退缩了。我不能忘记她那一匙一匙的威士忌酒和她对吉利的态度。

  因此我决定对自己的疑心暂不声张。十月份来到了。我发现季节交替在这个世界的一隅是十分宜人的。阵阵拂来的西南风既温和又湿润,似乎从西班牙带来了芳香。我还从来没有象在那个十月里见过那么多的蜘蛛网。它们覆盖在篱笆上就象用宝石缀成的薄纱。当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天气几乎就象六月一样暖和。

  海上的雾气会飘进来,缭绕着这座俯邸的灰色石头,因此,从南面花园的树丛里看,有时整幢房子几乎都隐没了。在这些日子时里,海鸥听来似乎以一种忧郁的调子发出尖声鸣叫,象上警告我们生活里充满了不幸。在湿气浓重的天气里,紫阳花仍在盛开——蓝色的、粉红色的和黄色的——簇簇开得那么大,是我在暖房的外面从未曾指望发现过的。玫瑰花还在怒放,与它们相映成趣的是倒挂金钟属植物。

  一天,我走到村子里,看到教堂外有一个通告,大意是骞马的日期定在十一月一日。

  我回去告诉阿尔文。我很高兴她对这件事的热情丝毫没有丧失。我原来还担心,随着时间越来越近,她的畏惧心理可能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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