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天不从人愿啊!厅中正乱成一团时,厅外却传来一道洪亮喊声──
「圣旨到!」
手持圣旨的公公踏入大厅,发现厅里竟立着一尊尊状似石化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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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真是风光无限在江南!以前只是在书上看前人形容江南美景,只有遥不可及的感叹,如今身处其中,实在是万卷书画展于眼前,千里烟波令人沉醉!也不枉她一路狂奔,远离京城!
清风楼上,少女临窗而坐,无聊地啃着瓜果,看着楼上楼下的人群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啊!但回头在心中思量着,她就这么啥也不管地一走了之,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抗旨逃婚,罪名之大呀!可是……这件事关系着她的终生幸福啊!怎可如此轻易地任人摆布、轻意妥协?况且她宁愿相信,那个虽然素未谋面、却参与其中,而令她狼狈落跑的皇帝应该是个明君,不会因为这么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而降罪于定远侯府。嗯!就是这样!团团的复杂思绪,在满桌的美味佳肴前一一散去,她很不客气地开始享用。
「天剑寨的人来啦!」
不知是谁在街上大喊一声,随后,在莫婷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之前,清风楼里的人们顿时作鸟兽散!刚刚还客堂满座,谈笑风生的;顷刻之间便只剩下她孤伶伶一个人。
风过之处,无声无影,萧条得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架式比皇上亲临还吓人啊?
正疑惑着,只见四名男子走进楼里,一副嚣张的样子。其实这四个人长得还算不错,人模人样的,不过,鉴于他们一出现便吓跑所有人,不必多说,他们一定不是好人!
「小二!见到我们天剑四杰来了,怎么还不来招呼!还不快给我们袁寨主上酒!」其中一人低吼着。
发抖的小二应了声,便脚步发颤地跑去取酒。
哇!好凶啊!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正想着,莫婷在桌上留些碎银便悄悄挪向门外,谁料与正赶着上酒的小二撞了个正着,就见整壶的酒泼了出去,不偏不倚地全数洒在那位「袁寨主」头上。
哇!这次惨了,果真是流年不利!她莫婷肯定和中原相克,否则怎会待在漠北三年好端端的,一回中原便祸事连连?
「谁?谁敢用酒泼我?」袁剑一掌怒击向桌子,脆弱的木桌立时硬生生被劈成两半。
小二早已吓得软了腿,瘫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啦!」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莫婷马上又道歉又傻笑的,原本就属绝色的姿容,此时更加令日月失色、天地动容。
袁剑原本燃着怒火的目光,在瞥见她的瞬间,立即化为一江春水──美人哪!
「原来是妳啊!」袁剑缓步来到她面前,一双令许多少女怦然心动的丹凤眼,放肆地扫视着她的全身。「美人恩重,袁某怎会怪妳呢!」
「呃?是吗?那我就不打扰了。」转身便想脚底抹油赶紧走人,却被他拦住去路。
「唉,妳这样就想走了?」一把抓住她的手,他使坏地笑着,意态明显。
「那……那你想要怎么样?」
「小美人,我喜欢妳!我要妳跟我回天剑寨,做我的压寨夫人!」袁剑气势如虹地大声说着,使力将她拉近身侧。
「压寨夫人?」莫婷险些被他如此惊天动地的告白呛昏。她连皇帝老子的静妃娘娘都不愿当了,哪有可能当什么压寨夫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丫头,这可是妳修了几辈子的福呢!」不知啥时候,另外三人也围了过来,排成人墙,完全堵住了她的去路。
「多谢啊!不过小女子我实在无福消受,我建议你们还是另寻他人吧!」
「丫头,妳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势汹汹的四人,见软的不行,显然是要来硬的了。
「你……你们……」撩起袖口,莫婷硬是不客气地挺身,一双美目盯着他们看。「我告诉你们最好不要惹我,否则……」
「哦?否则怎么样?」不说还好,这一说这下子反到引起了袁剑的兴趣,嘲弄地学她也撩起自己的袖口。
「否则……否则……救命啊!」猛地大吼一声,趁着那四人被她的吼声吓得发愣的空档,她逮住机会突围而出,疾步向外狂奔。
「还不快给我把小美人给追回来!我袁剑一定要她做我的压寨夫人!」
一声令下,众人马上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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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什么玩笑!难不成这就是她逃婚的报应?心底为自己的不幸默哀,莫婷死命地向前逃跑。结果,不小心撞上了人,接着就见一个从天降下的竹筐,以及散落满地的药草。
向前看去,正好迎上一位青年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彷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令莫婷失了神。清逸的相貌,自有一股与世无争的气质,柔柔的,却给人强烈的印象,能够在瞬间让所有人的眼中只有他的存在……哎哟,她在想什么啊?她现在可是在逃命耶!哪有空闲想这些有的没的。她急忙回过神,顾不上向眼前的青年道歉,再次狂奔起来,随即消失在人群中,速度之快犹如她从未出现过。
刚刚那个……是幻觉还是什么来着?云无轩看着洒落满地的药草,以及掉在一边的竹筐。地上的两样东西让他确信刚刚的事确实发生过,而肇事者竟然一言不发就大大方方走人!看来他只能自认倒楣。
无奈地低叹一声,弯下身将地上的药草重新装好。但在起身的瞬间,又被什么重物撞到,手中的竹筐再次飞出,药草又洒了一地。
「咦?怎么又是你这块木头啊?」这次她看清楚了撞到什么,莫婷食指一翘,直直地指着他,口不择言地脱口而出。
「木头?」云无轩的嘴角抽搐着,额上的青筋蹦了出来。他都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倒是恶人先告状!
「啊!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真是的,人在走衰运的时候,还真是什么倒楣事会都追着自己不放,连逃命也会跑到死胡同里而不得不折回,果真是祸不单行!前方的视野中,出现了向这边奔跑过来的人影,莫婷朝身边的人看看,在对方尚不明所以之前,她彷如抓住救命符一般,死命拉着他的袖子,怎么也不肯放手。「你……你帮帮我啦!你不帮我的话,我会被那些坏人捉走的!」
「我不是木头吗?木头哪有能力帮妳?」不理会她的哀求,云无轩被死抓住的袖子,怎么样都甩不开,索性自顾自地将洒了一地的药草再次重新捡起。
「你怎么能见死不救!」莫婷这下不爽了。
「我?我干嘛要出手相助!」云无轩反而感到奇怪。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没听说过吗?你……」眼见那些人越追越近,莫婷更是拽紧他。「反正你一定要帮我,我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
「这算哪门子的低声下气?」根本就是理直气壮。
两人的拉扯,使得系在莫婷腰间的一块玉佩来回晃着,引起了云无轩的注意。那玉佩通体清澈,看得出是块上等玉,隐约还可以看到玉佩中龙凤戏日的图案。这是……
「小美人,总算追到妳了!」袁剑仍是那副无赖的风流样,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那些人就在眼前,而身旁的人却丝毫没有要出手相救的意思,莫婷干脆豁出去了,想到了破釜沉舟之计,她忽地转向身旁的男子。「大哥,你叫我用酒泼他,我照你的话做了!」一不做,二不休!要死大家一起死!
「啊?」
「什么?原来是你这小子搞的鬼!」尊严不可弃,袁剑顿时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无端端地被明显可见的杀气缠绕全身,云无轩莫名其妙地偏头望向莫婷,莫婷却是一副「你活该」的表情。还来不及了解眼前的情况,手中的竹筐又被打落,重拾起的药草第三次洒落在地。
黄历上肯定写着今天不宜出门!
「给我痛扁这小子,不过别伤了我的小美人!」一声令下,袁剑手下的人便一鼓作气地冲杀过去,准备大干一场。
看来是没有退路了……无奈叹息着,右脚往地上一挑,一根树枝瞬间已被他握在手中。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冲杀过来,突地一出手,快如闪电,在所有人尚未明白他是如何出招时,已静静退回原地,而眼前的四人却是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只能干瞪眼。随手将树枝往后一抛,顺便伸手抓住了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跑掉的始作俑者。
「小丫头,妳想走?」
他笑得优雅,说得平静,却令莫婷头皮发麻。
「我……不是啊……」心虚地说着,她难堪地看着他。「不然你想要怎样?」
咦,这对话好熟悉啊,好像刚不久前……噢!她才刚跳出一个火坑,怎么马上又掉进另一个深渊!
「至少……」有点心疼地看着地上早被践踏得面目全非的药草。「得帮我重新将药草采回!」
第二章
「虫虫飞,飞到大园里,花儿美,淘气忙采蜜。见不到妈妈,眼泪慌,好吃虫虫,妈妈吃一口……」
望着少女兴致高昂地背着竹筐走在山径上,嘴里哼着刚学来的江南儿歌,云无轩脸上的笑容实在有些挂不住了。莫名其妙害他背黑锅,毁了他辛辛苦苦采来的药草,所以决定要她帮他重新采完药草才能走人。一方面是因为多一人好办事,另一方面也是想报复她。
看她原先的打扮,照理说应该是那种养在深闺、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肯定受不了这山间的泥泞。怎知……这丫头的兴致竟然比他还高,甚至还自告奋勇地抢去他的竹筐往自己身上扛。完全不怕山高路远、道路崎岖,彷佛郊游一般,快乐得很。不自觉中,他竟莫名其妙地又跟着她到处闲逛,都过了两个时辰了,别说是药草,连棵草也没采到!
「云无轩,这是什么啊?」莫婷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拉着他,「怎么这些竹子上会有斑点呢?」
他还得充当解说员!不过说奇怪,他今天的耐性出奇得好,竟对她有问必答,「这个是湘妃竹。」
「湘妃竹?」
「嗯,传说当初舜南巡时,死于苍梧之野,葬于九嶷山。听到死讯后,舜的两个后妃,娥皇、女英赶至湖南,抱竹大哭,之后双双投水自尽,而她们的眼泪便留在了竹子上,形成了这斑斑点点,所以就叫作湘妃竹。」
帝王情,深宫怨。庭院深深,几多真情?但也有着这般流传千古的痴情啊……双手不自觉地抚上湘妃竹,云无轩的眼底霎时闪过一丝哀伤神色,一股愧疚跃于心间。
「哦!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原来这竹子会有这么凄美的传说。」莫婷恍然大悟似地,不由得声声叹息,好奇地伸手摸摸那些斑点。
「不只是竹子有凄美的传说,这满山的药草也都有啊!」回过头,云无轩一反常态,笑看着她。
「药草也有啊?是什么呢?」莫婷兴致勃勃地问着。
「当年,三皇之一的神农氏为了探究药草的药性与功用,不顾自身安危,曾亲自尝遍上百种药草。」
「然后呢?」
「然后,我没有要妳亲自尝药,只希望妳在日落之前,能帮我把我要的药草采齐!」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指了指那个空荡荡、仅有象征性的竹筐,毕竟,他得向师父交差啊!
「啊?」自知上了当,莫婷扁扁嘴,心里其实没有不满。「你急什么啊?这山又不会跑,这草也不会逃,今天采不了,大不了明天、后天、大后天,我再帮你啊!」反正她一时半刻也回不了京,时间多得很。
明天?后天?大后天?光只是想,云无轩的头就开始大了。照她这样的态度,就算是大大后天,也未必有成果!她却似乎毫无所觉,继续地跋山涉水,好奇地东张西望,感受山上特有的气息。
「对了,云无轩!」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身对着他。「刚刚上山来的时候,你好像说这座山叫作……无忧山?」
「嗯。」云无轩无力地点了点头,不知她又在想什么了。
「我现在好像有点能够体会到为什么它叫无忧山了,因为这里安详宁静,身处其中,真的会无忧无虑,很舒服呢!」天真灿烂地笑着,抱着眼前的树干转一圈,落叶因树干的晃动翩翩而下,沾上她的青丝。那样绝色的笑容是如此的纯净,竟令云无轩有一瞬的失神……眼前的她宛如林中的仙子,穿梭在山林之间,带来无忧,带来安宁,带来天地的悠然与清新,挥去凡尘俗事。她快乐地继续前行,欢快的身影一刻不停歇。
天色渐暗,夕阳余晖隐隐洒落,山色有些空茫,令人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云无轩,我们到那里休息一下吧!」指了指前方的小溪,拉着他便一起在溪边坐下。卸下仍空无一物的竹筐,莫婷看了干笑一声,马上将它藏至身后,以免某人看了不高与。
溪水冷冷淙淙,彷佛天降的甘泉。莫婷俯身拨了拨水,顿时感到清凉无比,于是索性直接地跳入水中玩起了水。灵动天真的明眸,调皮单纯的神态,看着水中鱼儿游动,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毫无半点尘世的纷扰缠身。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神色,怕是任何人也不忍心阻止她吧?
云无轩坐在一旁愣愣地望着她,竟有些痴了。她的笑容彷佛有着魔力,能够在人心最脆弱的时候,给予最温馨的安慰,让人有着幸福的感觉,只想就这么永远地看着。
若是她,或许……或许能够解开某些人心中的死结吧!
「云无轩,你在看什么啊?」轻轻地往他身上泼了泼水,清脆的笑声响起。她站立在他面前,腰间系着的那一块始终令云无轩十分在意的玉佩,竟在此时彩光四射,令人望而痴醉。
「妳的玉佩……很特别。」浅浅一笑,他淡淡地说着。
「玉佩?」伸手拉起玉佩晃了晃,又坐回他身旁。「当然特别啦,因为这是我们莫家的传家之宝。」这可是先帝赏赐给她爹的,说起来也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当时蒙古族虽然叛心明显,但在表面上,对齐氏王朝仍是乖乖地俯首称臣。而这块「沧海月明」,便是蒙古进贡给朝廷的。沧海月明在黑暗之中,会折射出如蝶影的彩光,就如现在一般,彩光的折射,周围彷佛有着翩翩蝴蝶飞舞,朦朦胧胧。这原本是一对的,据说其中一个是给了三年前不幸而薨逝的颐风太子,现在也许是在王陵里;而她身上的这块嘛,似乎是因为当初自己的爹做了件令龙颜大悦的事,而得到这赏赐。她爹的东西就是她的,她也就理所当然地将它带在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