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耀尚未下过场,所以执意要战一战雪飞痕,而唐一庆则是想为千千圣手报仇。
“你想和我一战?”她冷冷的看着慕容耀,不多说废话。
慕容耀一亮双剑,摆起个手式。
雪飞痕此刻的心已因云之阳的落崖而万念俱灰,只想早些得成大业。所以见慕容耀摆出架式后,也不再多言,双掌一拍,使出了十成的内力。
“呼!”
在雪飞痕全力的拍出的一掌中,慕容耀被逼退五丈,吐出一口血,面色惨白,再也不敢出头了。
雪飞痕撇唇讥诮的一笑,又冷冷的瞪向唐一庆,“你要报仇?”
唐一庆点点头。
“哼!不自量力的东西。”她冷哼着,反手一掌,“当心了!”
威力十足的掌风随着话音来到他身前,又是一声巨响,他如慕容耀一样退后五丈,喷出一口血。
“还有谁不服?”她眸中充满血腥,不在乎多伤几人。
无人再言语,雪飞痕转身欲掠走,却又止住了步子。
罢了,就当为云之阳积善吧!关于毒粉,她不
再追究了。而地上所伤的几人,就当可怜他们,送他们伤药吧!
她想着,反手将几瓶治伤良药丢下,“把身体都养好!我手下不收废物!”说完掠走,远远的,只留下一丝霸气——
这一点,是胜了还是败了呢?
她夺得了武林却失去了一个人。哪怕他不爱她,只要他活着也好呀!然而他落了崖,生还的机会近于零。
抚着手中的血玉,她淡淡的笑了,也许他是还有一点喜欢她的。因为他又把血玉掷给了她,没有把它送给水月路。
她——很傻,对吗?
很傻,她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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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中了毒,她知道,中了什么毒,她也知道,有没有解药?她更知道。只是,她不想去理会,因为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又一次立于雪园的密室中。
她轻笑着,含着轻愁的目光一一扫过室内的摆饰。一切都没有变,还是那日饰酒时的情况,酒坛丢的一地,杯盘狼藉。
轻轻的笑着,她伸出手抚摸着桌沿。好怀念醉酒的那日啊,他们畅饮着,虽然都已明了对立的背景。但他是陪她喝的,不管怎么说,那日的醉酒都是他为她而醉,这么说,他还是对她有情的!
痴想着,是谁说过的?女人生来就是为了情。
她也常在想,如果没有遇上云之阳,进而对他动情,那么,她一定会活的比现在自由且快乐,但她的生命,也会有一点遗憾吧?
女人是一个半圆,男人又是另一个半圆,只有两个半圆刹那的相合,才会是一个真正圆满的人生。
她的这个圆;应该算是满了吧?毕竟他是落崖,生的机遇小之又小。既是如此,那么只要她是爱他的,这个圆也就是满的吧。
因为,他不会爱别人了。
至于水月路,也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笑的满足地伸手扳动机关,回升向大厅。她应该去找那两卷画了。
那两卷画——一张是云之阳,另一张就是她。
看着他那张俊颜,心中又一阵悸动,她仍是想他、爱他。也许,也许时日无多了,但爱过一日便赚一日了,她从不作贱自己,以后也不想作贱自己。
嫣然一笑,她的纤纤玉指轻抚着他的画像,指尖是颤抖的,情感的急欲渲泻使她的心揪痛着,她是真的投入了自己的全部感情呵!
清泪涌出,滴在了画上,她袍袖拂去,那雪白的衣料上沾惹了片片温渍。她换了白衣,有为他守丧的意味,更有着为他重新活过的意味。
她知道,他喜欢单纯的女子,尤其是纯美的女子。她换下了红裙,一如百年前雪嫣明换下白裙那样,只不过,她是为他自愿换色,而雪嫣明则是心碎神伤之余万念俱灰之时换下的。她是真心为他呵,尽管他看不到她为他所做的。
轻笑着,又一次端详着他笔下的她。
他画的很美,真的很美。当日她其实是以他所画的为冠,但由于一股倔气,她硬是讲自己所画的最好,而他,也没与她争。
回眸一笑,将这其中一景一物都收入眼中,她起身,将那两幅画重新收好,放人香盒中。即使世上不能与你比翼双飞,那在画中总可以相伴了吧?她含着笑。
手中的锁已落在香盒上。锁住了那一场梦,它不会飞了。
放下香盒,她转身时,又扫到了梳妆台前的铜镜。
轻轻的走过去,她望向镜中人。一张娇颜依旧,就如四个月前的她一样纯美可人,然而心态却已今非昔比了。
轻轻抚眉,那股淡淡的轻愁呼之欲出。她勾唇,淡淡的笑着,拿起一把象牙梳子。这把梳子上还残留着一根发丝。
她小心的取过它,这是他的发丝吧?因为那日她梳妆后又为他梳发留下的。轻轻的将那根黑亮柔滑的发丝绕在指间,她有着刹那的失神。因为,如今的她是不会再有这么美的一头乌发了。
伸出另一只手揽过披散在后的发丝,她拔下一根,让那同样柔美却不同色泽的白发与黑发缠在了一起。“同心结”是吧?
她笑着,回想起自己执意要他为她梳妆的那一幕来。她是故意的,她也知道只有夫才能为妻梳理秀发的事。
当时,心中已明白他们的情路与未来堪忧,所以她要他为她梳妆,准备留下一个可供回忆的美丽片断。事实也证明,这真是一个美丽的片断,真的。
想着,她握起梳子,开始梳理着自己的银发。
这一头银发就是在为他送药,并以口相渡后被他——所伤而离去后的纪念。在回逍遥宫的途中,她愕然发现,她已白头。
是所谓的“红颜薄命”吗?
不全是。只能称为“白发红颜”了。
传说中伍子胥一夜白头是因为愁烦所至,而她这一路白头却是因为情所伤而致,同样的结果,不同的心情。
白发呵!
她笑着,自怨自叹自怜。
蓦地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飞身而起,穿过了厅门直奔园中亭子而去。那里有一张朱琴。
少顷,人已坐在琴前,对月长歌,琴音也随之“惊猜。鬓缕霜埃。杯空饮,剑空埋。甚萧瑟阑成,红颜投老,一赋谁哀?念雪旧时月色,带栖鸟,还过女墙来。莫向离人涕泪,相思如发无涯。”
她清婉的唱着,含了一股似有似无,若轻、若重的情愁。
琴音和着歌声,如一曲月下仙子所奏的情声,又似一位多情的神女所吟的情调,字字如玑,句句如珠。
一曲弹罢,她起身迎向月下。
月光如水如练,却又幽远清愁,淡淡的笼在她身上,一身如雪,清幽如魂。她自袖中取出了一个火折子。
再一次扫视着雪园,唇角笑意不减。
将火种投向木质的建筑,眼看着火渐渐燃起,愈燃愈大。她的脸映在火光中,如魅如影如魂。
翻身掠出园外,她心中呼唤着。别了,雪园。
等这一场火燃尽后,雪园也就成了云烟,也就永远成为一个记忆了。一个心中的永恒。这就够了,你也就完成了你的任务。
带着那些美好的片断永远的留在历史中吧,也永恒的保存在我的心中。
烧吧,留下一个永恒吧!燃吧!书写一页灿烂的历史。火,跳跃着,跳跃着,为一份感情的归处,做着一个天长地久的见证。
她又看了一眼,旋即消失在前方的月色中。
她走后不久,一阵快马的蹄声停在燃烧的雪园前。
“我们来晚了。”一个沉稳的男声说道。
“她走了?”又一个甜美却有着疲惫意味的女音。
“她烧了这一切。”另一个男声。
“也留住了永恒。”另一个女音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是啊,另一个永恒。
在皎美的月色中,四人四马在火中的建筑前停伫良久,然后又依循着来路返回,只听得马蹄声渐渐远去。直到——一切回复平静。
火焰仍然吞食着雪园,渐渐的将它代成云烟,散去——
第七章
她不作贱自己,但是也不想让自己苟且偷生。
师训已成,所爱已失,身中绝毒——这些,造
就了此刻的她的心态。
她不想解去身上的毒,因为毒发会让她快乐的死去,而且——试问这世上能有几人是在死时最美呢?她所中之毒,与“嫣然一笑”同为天下绝毒。
解药是有,但也只有一颗。
她不想用,因为她不想活,她想陪他一起走
痴吗?痴吧——
缓缓的绽出笑容,她环视着四周。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来到凌云峰的后山。也罢,来了就多呆一会儿吧,这里清幽无人,正好供她自由的畅想与飞舞。
毒已经发过两次了,再过一次,她就要离开人世了,而这之间,她还有二十多个时辰好活呢I轻笑着,她随手拍出一掌。
力道千钧的掌风击向石壁,她看着,等着石屑纷飞的景象。
所中之毒不曾将她的内力废去,只是会偶而阻塞血脉,使她全身无力。但,那也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罢了,她想着。却眼前的一幕而怔了。
只见那被掌风拍到石壁,缓缓的移动着,露出一个洞穴,很宽大的洞,有两人高,两米宽。
这里怎么有一个隐密的石洞?她猜测着,疑惑’着,为什么师父也没与她讲过呢?难道师父也不知道吗?
她走进去,因为那石洞里有一股莫名的召唤力,一直吸引着她。
走进去,洞里一片昏暗,但在转个弯后却一片通明。石壁上每隔五步便嵌了一颗夜明珠,烁烁生光。
她打量着四周,就见洞壁的西侧有着一块很薄很薄的石板,平放在地。她走过去。因为她感到那块石板的下面,有着秘密。
伸手扳住那块石板,她却没有勇气将它拿起了。
她的手颤动着,心中因为某种不知名的感情的极度期盼而揪着。
她咬着牙,将石板拍到了一旁。
露出了二个玉盒,她将它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卷发黄的有字白绢。她展开,看到了上面赤色的笔迹。那赤色是血,依旧鲜艳。
她看着那上面的字,泪悄悄的涌出……
“悼嫣!
你已化为烟灰,沉入潭底,而我的心痛与愧疚未减。我不想伤你,却一再的将你所伤。我不敢面对你的痴爱,因为我是那么的渺小。
你不忍伤我,却被我所伤,你走上祭台,又担起叛宫之名。我——深深的悲痛呵,怎能再欺骗自己说,我不爱你?
不,我爱你,我真的爱你*那连弹三遍的情
曲绝魂将我的心牢牢系于你身之上。我——一直都将它压在心底。
我爱你,当我终于想通的时候,天人已隔。
金雪儿将你的骨灰偷偷撒入潭中,我在你殉身一年后的今天走进了这个洞天之中,金雪儿已走,她心中在计划着复仇。
她恨我——因为你不恨我;她想杀我——因为你不忍杀我——
嫣儿,嫣儿,今日我将与你同在。在潭底与你长相伴,,我是用爱来思考的,我心甘情愿——
“红云”已被我投到了山池之中,再也不会伤你了。而这封悼文,我用血来写它,为了还你,你的一臂呵——
“想思了无益,悔当初相见”,不,我不悔,但我怕你悔,你会悔吗?你——曾说过:
“圣洁是白色,纯情也是白色。
忧郁是蓝色,伤心也是蓝色——
红色,如血,是仇恨的代言——”
你恨我吧?你悔了吧?不——你不要后悔,你
不要后悔。
我不奢望你原谅我,但我不希望你后悔。我以心来乞求你,不要后悔——
我是如此爱你呵!愿与你相依潭底——
风清扬绝笔。”·”’
泪水溅在白绢之上,她却笑了。
捧着玉盒与白绢向前跑去,沿着山洞,她来到了一块天然玉石的影壁前,转过影壁,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大片的花草。
她呆住了,在天寒地冻的严冬时节,竟然有这些属于春、夏、秋、冬四时的花朵,而且,齐开,真是一奇迹。
这里温暖如初夏,却不燥热。福地洞天吧?
金雪儿——她又落泪了,她真的是一个知己,
对吧?
走向前几步,看到了花丛掩映的碧潭,平静的如一面镜子,不起一丝波痕。她站在潭边,看着潭中自己的倒影,又一次的轻笑。
他。没有负她——
把手中的玉盒投向潭中,荡起的一圈又一圈水纹破碎了她白发红颜的倒影,蹲下来,她将那封血书的悼文绝笔放在地上。
伸手拿出火折子。
又一次的火焰跳动,她在火焰中看到了一个多情的男人,轻轻一笑,转眼即逝。
白绢在火中化成了一阵烟与一片灰。
这是一个结局吗?她想着,不,还不到时候。
因为她还没死——
风清扬到底还是爱着雪嫣明的啊!在她死后一
年,他也来到她长眠的地方,用血写下了悼文,并且,跳下潭中与她双栖。
这就是殉情吧?
随她而去——她很幸福。
也许在火焰中,她怨,她恨,她——不会悔。
她不会悔的,如她一样,白衣换红裙,红裙换白衣。
这一切总算是要回到原点,从此,成为云烟。
倏的,一阵风卷起,她的银发在风中飘扬,她闭上眼——耳边似乎隐隐的传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是啊,直教人生死相许,生死,相许。
两天了,她日日都去潭边独立。行踪诡异的让兰影和菊影担心。今日,她忽然留在了宫中。
望着天上纷飞的大雪,她轻笑,原来老天也为她作美呀——
“宫主。”柳随风和韦求风走了进来。
“嗯?”她转过身,看着柳随风。
他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啊!也是好友,他
二人更是她的左右手。但是,,今日就要分别了吧?
她时间不多了……
“水月路来了吗?”她想见她,因为有一件事。
“来了,依您的吩咐,已在宫前的香阁稍候。”
“很好。”她飞出厅外,去了解、了结那一件心事。
雪中,二方如火的红毡铺在雪地上。
一左一右的排列。
雪飞痕首先坐到了左边的红毡之上,然后看着水月路落座。
她很出色——以男人的眼光与标准来看。一身
绿缎塑造出千金小姐的娇柔,一袭狐裘又衬出她的贵气。眸间闪出智慧,眉心闪出灵黠,她有着才女的气质,也有着才女的韵味。
不可否认,她很欣赏水月路。而她俩,也很有缘,然而缘起于同一个男人,又毁于同一个男人。
她们因云之阳而相识,又因为云之阳而不能深交。
她怨过她,但也只是一闪而逝,毕竟错不在她。
被人爱与爱上人都是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没有道理可讲的,只怪他负心便了,何必将他所爱之人也牵扯人内呢?她又何其无辜!
不过就是一段月下的婚约之言,一份悄悄而至的情罢了,她何必要为了那些而对她反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