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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锅女仆 page 7 作者:春澄亚米

  「你跟大雅在哪?」

  「我们……从大门口一路跑进来,跑了好久,却仍离主屋有一大段遥远大距离的道路上。」

  那种形容谁听得懂!关智正要训斥她,她趁机按掉通话,又顺便关机,存心要气炸他。

  终於扳回一城。明日香好心情地从地上爬起,定到大雅坐的树荫下。

  她知道那个人一定能找到她,不为什么,她就是知道,且清楚他很快就会找来。

  「姊姊,智哥哥很生气?」只有面对智哥哥时,姊姊的表情才会不温柔。

  「嗯,他气坏了。」故意不说明关智的怒气是冲著她来的。

  大雅稚气的脸蛋阴沉了一大半。

  她凤眸朝他飞睐了眼,粉唇忍不住微扬,笑逐颜开,意外地发现那个人治得了熟悉环境後,变得活泼好动的大雅……

  「呜……姊姊好残忍,都不知道我快担心死了,还笑……早知道就不陪你出去散、心了……呜……难怪我刚才眼皮一直跳……」

  耳畔听著大雅泣诉她的不人道,唇畔的笑意无限扩大。

  一看到来接他们的跑车,大雅吓得拔腿就跑,被率先跳下车的洞子一把拎住後衣领,往道馆的方向拖过去。

  「姊姊救命……姊姊……」大雅的求救声,被洞子的哈哈笑声掩盖。

  「你的车呢?」

  笑容倏地在她脸上凝结。「半路抛锚了。」她没发现他何时下车来到她身旁。

  抛锚?两道棕眉纠缠,关智冷斥,「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再碰那台破铜烂铁?」

  明日香拍拍屁股站起,不想回答自己并没有把那句警告当一回事。

  尽管再怎么破旧不堪,那仍是她唯一的代步工具。

  他一把抓住她,「我在问你话。」

  「我听到了。」

  在她把脸别开前,关智一把掐住她尖巧下颔。「你的保证呢?」

  绿瞳内的担忧明显不藏,凤眸闪了闪,她选择逃避。「桥本集团的圣来小姐人在门外,门房没通知尊驾吗?」

  他瞅著她不语,目光深邃得叫人无法看透他此刻的思维。

  「不只桥本小姐,还有神谷小姐……」

  「不管你有多少废话,我还是那句,你的保证呢?」

  「你……」明日香为之气结。

  「偷偷出门未报备、关掉手机闹失踪,加上明知故犯,你知道这三条罪总结,足以让你禁假到大後年。」不承诺也罢,一台小烂车还不足以威胁到他,一通电话,它马上就会被拆解得只剩下车壳。

  「错在於我,麻烦尊驾跟洞子教练说一声,请他别罚大雅。」

  他冷冷拒绝,「大雅不是第一次上空手道课程,如果不是他贪玩,他会忘了洞子十点就在道馆等他吗?」

  「错在於我,你若坚持要罚,就请罚我吧。」明日香坚持著。

  关智搓著下巴,打量她无畏的从容神情,丢出试探的话语,「儿子做错事,身为父亲,难道没有权利对他惩处吗?小绿。」

  与他的对话,她从只有单字到一长串;对他的态度,从漠然到会跟他顶嘴,他无法不佩服自己。只是目前最令他感到棘手的,是她总有办法让他们的话题产生不了交集,她含糊卖混的功力很高竿,这令他很头疼。

  突如其来的尖锐问题让明日香险些招架不住,稳住有如擂鼓的心跳,她秀眉一挑,语气刻意淡邈,「要我说的话,我会说,悉听尊便。」

  轻描淡写的语气,有意将事情明朗化。

  关智讶然抬起眼眸。半晌後才咧嘴而笑,故意将几乎明朗化的事实抹乱。

  「你的口气未免太呛,我只是随口假设而已,不想回答就不必勉强……」他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只可惜还不是时候。

  懊恼自己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被他掐在手里把玩,凤眸掀起,不意对上他得意噙笑的睥睨。

  清俊脸庞猖狂的笑,相对於她的落居下风,看得她无端升起一股厌烦,睑向下拉沉。

  「懂我,并非在尊驾的工作范围内,尊驾只要去搞懂门外的两位千金就好,尤其是那位桥本小姐,人家可是几年前就和尊驾……」明日香倏地住口。

  关智动手捧起她的脸,指腹掐入嫩颊中。「你有话没说完,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曾经跟圣来交往过?」

  两人靠得很近,她猛然拂开他的手,身体往後退开。

  他绿瞳眸心跳动的冰焰,她看得一清二楚。圣来……叫得很亲密嘛。

  「说完了。没为什么,就是知道。」她制式地一一回答。

  她无意深究他与桥本圣来的关系,他自然也不可能自暴私事。

  「是哦——那我的生日呢?」

  十二月二十四日!

  明明记得很牢,明日香却故意顾左右而言他,暗讽刺道:「尊驾真是大忙人,忙得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得。」

  又装傻!

  关智将鼻凑近她脸颊边,大声抽嗅。「奇怪了,怎么搞的,是我鼻子有问题吗?怎么好像闻到一股很酸的味道呢?」

  凤眸懒懒漫看一圈,四周景草如茵,入鼻的尽是郁郁清香。

  「奉劝尊驾该拨空去看看医生,免得……小病拖成大病。」

  「喔……依你看,是什么病?」

  看也不看他存心挑衅的表情,她语不迟疑地道:「尊驾得的是一种叫做精神功能退失的妄想症,奉劝尊驾及早就医,善加利用救治的黄金时期。」

  余光睐见他的表情……垮了……呵……

  唇角徽扬,毫不隐藏将回一军的得意。

  举步迈开的小莲步被突然伸出的长腿一绊,在没防备之下,身体失去重心,整个人向前倒扑……

  原本以为会跌个狗吃屎,谁知竟被人甩上肩,张开眼後的世界呈现颠倒状态。

  「你……放我下来……」她被像麻袋般倒挂在他肩上,气血直往脑门冲,让她不适地闭上眼。

  两颊瞬刻染起燥热,分辨不清是因上下颠倒,还是因腹部抵靠他的肩膀,中间隔了几层布料依然能明显感受到他的体温而尴尬……

  「好。」关智爽朗笑答。

  咚砰!

  她被丢进他车子的副驾驶座上。

  勉强睁开眼,挣扎著想爬起,晕眩的难受感让明日香颓然倒向椅背。

  关智倾身在她爆红的香腮上轻轻呵拍,顺手帮她系上安全带。「陪我去外头走走。」不等她回答,他便迳自决定。

  发动车子後,将墨镜架上鼻梁,顾虑到她可能还有点晕眩,他轻踩油门缓缓前进。

  收到他要出门的通知,门房连忙将赖在大门不走的两辆名贵轿车强行驱离。

  才刚劝妥,线条流颖的敞篷跑车箭般疾驰而出,吓坏了差点走避不及的门房,古老宅院一下子便被他狠狠甩在後头。

  「小绿,这里没别人,你可不可以省掉无谓的尊称,我们没那么疏远……对吧?」关智将车速放缓、将姿态放低。

  若想坚守与他保持距离的初哀,除非不要命的跳车,要不就是动手把他敲晕,然後他们一齐撞车,搞得血肉模糊……两个画面都让明日香感到不舒服,悄悄收回抓在门把上的手,摆放到大腿上,低头沉默。

  「另外,我的开车技术还不错,你上次虽然没有赞赏,不过看起来似乎颇满意的样子。」

  「我……没有……」她嗫嚅的说,呢哝软嗓被风吹散。

  「你说什么?大声点。还有,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跟我认错。」

  握紧膝上两个小粉拳,明日香用尽力气大声吼,「我、没、有!」黑的都被他说成白的……他的声音在笑……好过分的人!

  「你……呵……」剧烈笑意逸出,关智再也忍耐不住,放声狂笑。跑车因驾驶的不专心,在路上危险蛇行。

  她如善於察言观色的司所说,俨然是个成天待在修道院的小修女,循规蹈矩的程度快达迟缓儿之列,再不解救她的话,恐怕到时他只能含泪相送她步入呆子的行列——

  这样的评语是夸张了些,毕竟司在她回到本家之後,只在前天晚上回来时见过她一面,两人也没聊几句,对她评语难免会失真。

  气恼又被他当成笑话看待,明日香娇容不争气地滚烫。

  未察觉阵阵恼意渐渐被他声声朗笑给驱散,直到她伸手抚上发热的脸颊,才骇然发觉。

  唇边勾起的轮廊,很像是在笑的弯弧……怎么会这样?她又恼了起来。

  好不容易,关智终於将胸腔内的笑意全都抒发完毕,正要和她聊聊时,却从後视镜看到方才停在门口与他错身的两只碍眼跟屁虫。

  关智伸手揉揉她的发顶。「刚才我没收到门房的通知,就算知道了,我还是会叫她们在门外罚站,另外,给我坐好。」他重踩油门,跑车飞驰在宽阔的大道上。

  他是在对她解释吗?

  随著他的手抽离,她追随的眼角余光移往他的侧脸,偷偷窥觑。虽是不够光明磊落,但却让她发现他冷峻的一面。

  年少时,他并不爱笑,俊秀五宫虽然常没表情,却不会让人有严肃、摆酷之类的感觉,然而随著年纪增长,那份斯文的味道却严重走样。

  不笑,糟;笑,更糟。

  如果只有她有这种感觉,那或许是她以偏概全,可是从颛叔和其他佣人对他的敬畏态度看来,好像确有这么一回事……

  不一会,跟在他们後方的两辆大房车变成两个小黑点,一个左拐後,关智成功将跟屁虫甩开,再度将车速放缓下来。

  「晚上一个朋友生日,司也会去,我想带你去凑个热闹,不过到那之前,我们会在梅田停一下,你帮我挑件礼物。」虽然穿著T恤牛仔裤无损她的美,他个人也挺中意她惬意的打扮,但若这样去参加生日聚会,怕还没见到寿星,就被寿星那超爱漂亮、嗜追流行的未来老婆给轰出去。

  今夜,是个重要的转捩点。

  司要他把她带来,说要发动众人的力量对她启蒙。如果司的构想成功,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呵……他倒是乱期待的。

  「挑什么?」她神情迷惘,揣测他性情遽变。

  「什么是什么?」发现她根本没在听,他无谓地笑笑,故意闹她。

  明日香侧过上半身,小脸正经八百。「为什么尊驾总是隔著墨镜看人?」还有,他似乎刻意维持一张脸皮两种心情的高深莫测?!

  记得昊少爷曾说:「阿智他啊,笑是假,镜片後的才是真。赤子之心犹存,但只为家人开启绽放。」如此推敲下来,他并末把她当成家人看待!

  既然如此,试礼服那天,他为什么非要逼她承认是本家的一分子不可?

  「学你的。」他的墨镜犹如她刻意维持的木然表情,皆是摆明「生人勿近」。

  「尊驾扯的谎一点也不好笑。」最後明日香总结,他是披著绅士外皮的蛮番信仰者,供奉他独门自创的蛮神,对他的人格探究拍板定案!

  至於无解的疑问就让它继续无解下去,颛叔及其他的人对他有什么感觉,不关她的事,她也没资格替他操心。

  关智将车滑向路旁停妥,拿下墨镜。

  「你想的一点也没错,那才是真正的我。」他相信她一定了解他。

  在甩开跟踪者的车时,他瞥见她的表情从困惑到挣扎,最後破茧而出,他当时很想马上停车,为自己鼓掌喝采。

  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於肯再为他费心神了。

  「噫?」

  他失笑摇头,重复一遍,「我说你想的一点也没错,那是真正的我。」

  她恍然大悟,凤眸一凛。「原来尊驾是懦弱怕事的人?」

  关智不意外她随口乱扯,力道轻地捏起她的秀颊。「你又不老实。」

  她真是不折不扣的违心论拥护者。

  「你还记得你说喜欢我,可是却要我别跟其他人说……」该轮到他解开困扰多年心结的时候了。

  拍开他的手,明日香看向车窗外,不想让他看到她怅惘的神情。

  「那时我们才刚开始。」然而泛动的哽咽还是出卖她。

  他扣住她的下巴转回,「还记得我被乾爹送出国之前,有天去接你下课,你班上女同学问你我是谁,你是怎么回答的?」

  沉默一段时问,她才无力的吐出,「少——爷。」

  「嗯。」单手撑放方向盘上托腮,「然後呢……」

  「她说不可能,一看就知道关系暧昧……少骗人……」

  过往不是回忆不得,只是他为何先挑起最令她难受的片段,她的眼泪不自觉的滴答答直掉落。

  一切仿佛昨日才发生,耿耿多年令她无法忘怀的,是他教训了那个同学後,转身离开的背影。

  回家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後地走著,没有交谈半句话,始终维持五步远的距离……那是他最後的贴心。隔了一夜,他恢复少爷的身分,由轿车接送上下学,不再特意与她一道走回家,并极尽所能地避开她。没多久後,她从奶奶口中得知,他已远离本家了。她当年主动告白,却又不愿承认两人关系,他的离去应该算是跟她冷战吧?

  这个惩罚竟绵延十五载,让她始料未及。祸从口出的教训,他给得鲜血淋淋,要想磨灭,或许非穷尽她这一生不可。

  听见她的回答,关智有些意外,手一滑,头部差点撞上方向盘。

  遗漏了当年那位女同学的咯咯母鸡笑,以及他甩巴掌的粗蛮外,其余的,她一字不漏地记述下来。

  在他觉得被伤害的同时,她也不好受,是该两相扯平。

  大掌往她头顶一放,放肆揉搓。

  「事情过了那么久,我早忘了当时的感受,从今天起,你可以放开那无端的罪恶感,因为它已经过期失效。」

  他不踏实的心飘荡多年,倦极了想停,小指却苦无红线缠绕,将他牵扯回归地面,纵然曾经被桥本圣来羁绊住,也仅止於顷刻间,不久後他又回归无主孤魂,在人世间飘飘荡荡。

  明日香仍是一迳地猛掉泪。「逃避的人安然无事,却无辜殃及最亲的人,大雅他……」她不要被谅解!若不是她为伤害他的事耿耿於怀,大雅就不会因为难产而差点窒息在母体内。

  关智解开她的安全带,环住她的肩靠向他。

  根据兄弟四人观察的结果,姬野家对大雅的困扰是庸人自扰,也是自作自受。

  虽说是替她接生的蒙古大夫做的错误判断,认为难产损及他的智力,但造成大雅後天学习障碍的,却是姬野爷爷和一花奶奶对大雅密不通风的过度保护。

  他虽气她跟著老人家一起愚昧,却不忍苛责眼前哭到眼睛张不开的小女人。

  他温柔安慰道:「如果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就试著宽心接纳,在老天容许的限度内,它给多少空间,我们就做多少努力。」而他,会找出充分证据,证明大雅不是蒙古大夫断定的弱智儿。

  「我、们?」她失神自语。

  「对,我们!」修长食指在两人鼻尖来回点。

  「为什么?」这句问话俨然成了她词穷时的缓冲。

  飞走的食指携来拇指掐住她秀巧的下巴。「别老是要我说,有耳可听,你有眼可看,试著用心感受出你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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